第18章
利名竭，是非絕。
紅塵不向門前惹，綠樹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補牆角缺。
更那堪竹籬茅舍。
其實只要什麽也不去想，他的小日子也是可以過的很愉快的…早上起來聽聽蟲鳴鳥叫順便嫌棄一下阿九老是煮的半生不熟的飯，在藥圃裏面散散步的時候要是見到有壞掉的籬笆就蹲下來補一補、有被踩爛的花草就停在那邊修一修，下午再蒸一籠饅頭來做晚飯的點心，吃不下的就扔到水池裏面喂一喂那條攙嘴的蠹魚孫。
然後再點上煙來吞雲吐霧一番大約一天就這麽混過去了…
帶着點黛青色的煙霧像是一條不曾定型過的蛇，蜿蜒着扭動着掙紮在空氣中無聲的嘶吼…明知道這條蛇的毒液會慢慢的麻痹了人的心靈神志卻也還是舍不得放。
張開嘴來豔紅色的唇瓣像是牡丹花的綻放，水煙的霧氣便像是纏繞牡丹花的蛇一樣…萦青的盤旋着詭異的色調調和成一種讓人目眩神迷又勾魂奪魄的美麗。
懶散的半瞇着金色的瞳，慕少艾慵懶的模樣好似傳說中一睡百日的睡仙陳抟…精致細白的美麗的手上捏着一張紙簽或是信一類的文件有一下沒一下的瞄着。
是幾百年沒見過的那個不良師傅捎給他的便信，內容是警告他不要輕易涉入江湖…師傅認識的江湖異人不少，或許是在那邊又聽哪個高人預言了他的運勢吧，可信度總還是頂高的…不過師傅也未免過慮了他這麽懶，哪可能入江湖奔波啊。
只是…也許還是很有可能的，罷了他這陣子窩在家裏不出門也就行了吧。
重重的吸了口煙再吐出去…反正他的生活就是這樣，說簡單也是懶也行。
慢慢的再閉上眼，不過這種生活過久了還真會讓人老化啊…
---
岘匿迷谷無疑的是個清靜優雅的地方，阿九覺得這裏完全是給少艾量身打造的睡午覺聖地…空氣太安靜了連照進谷裏的陽光都是那樣懶懶的暖暖的沒有力氣。
他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孩子老呆在這種适合老人退休療養的地方很悶的。
今天阿九興致勃勃的揀了一根竹竿來綁上線，再從針線盒裏摸出一根針來敲彎挂在線頭上，準備要學書裏面的人釣魚試試看…只是簡陋的釣竿做好了卻不知道該放什麽餌，抓抓頭上漂亮的金色頭發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要放什麽餌上去的說。
Advertisement
如果是要釣魚孫的話就簡單了，廚房的鍋子裏還有剩下的饅頭…真的不是他說魚孫喜歡少艾蒸的饅頭已經到一種恐怖的境界了，他有一次就這樣問少艾魚孫到底喜歡饅頭喜歡到什麽程度了呢？…少艾就當場做了條釣竿上面挂饅頭這樣抛下去，沒過幾秒鐘魚孫就上鈎了…後來少艾還用這件事情糗蠹魚孫老久了呢。
不過今天他想試試看能不能釣到的到螃蟹，書上寫秋天的螃蟹最肥了…上次蠹魚孫也有提到說這邊有一些螃蟹生活的啊！只要知道用什麽餌的話應該釣的到吧。
如果釣到螃蟹的話就可以烤來吃了…印象中他只有吃過一次螃蟹，而且那次還是從泊寒波伯伯提螃蟹來當下酒菜的時候趁着他們都喝過久了以後才有機會偷吃的，那種軟軟的像是濃湯一樣的肉感真的好棒喔！…可惜少艾從來不準他吃的。
聽少艾說這種海鮮類的食物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所以他不讓吃。
只是等到天氣又漸漸涼起來的時候難免又會想起那時候偷來的螃蟹肉是有多香多甜多好吃…又從蠹魚孫的嘴裏得知他們家其實也有螃蟹就想要來釣釣看了。
那到底要用什麽餌呢還是問問魚孫好了，牠畢竟是水裏的土大王又知道的多。
「魚孫、魚孫，你在嗎？」小手抓着個雪白的饅頭在水面上招啊招的，少艾的饅頭姑且不論釣不釣的到螃蟹來釣釣魚孫總還是釣的到的，所以他就先釣魚孫。
咕嘟嘟的眼看着有氣泡冒上水面了…阿九正在想這次魚孫又會說什麽話的時候。
忽然之間變異驟生！…從天上掉下來一個重物嘩的一下落進水裏濺起白白的水花往岸邊撲過去，阿九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給弄了個一身濕還被吓的有些傻傻的。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心裏想着對不起少艾我以後再也不敢瞞着你偷偷釣螃蟹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所謂的報應不爽這句話存在的…嗚~~好可怕。
同時水花沖天響聲轟隆的時候慕少艾便已察覺到不對勁趕過來查探了。
拍拍阿九的肩膀卻沒想到這小子真給吓的不輕腿一軟就跪倒了…還好沒有發病。
皺着眉頭往池水裏面看看可真不得了，浮着一個全身白色的人若不是大白天他可真以為是水鬼冒出來勒！又是從樓上摔下來的人…素還真也忒的沒公德心了。
「樓上的這次又扔什麽垃圾下來啦！？…魚孫你被壓扁了沒啊？應個聲呗。」
皺皺眉頭也不急着去看看掉下來的是什麽，先問候看看魚孫有沒有事再說。
反正樓上的在厮殺江湖火并之類的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時不時的就有些屍體滾下來老實說他已經很不爽了，做什麽住人家樓下就有義務給樓上的收垃圾嗎？
跟那個奸人素還真抗議過很多次的都沒有效果…真是夠了！泥人兒也有三分土性的他難不成是都不知道的嗎？再這樣下去就別怪他無情無義的把阿九燒焦的飯偷偷到在琉璃仙境的花園荷花池塘裏了…毒死你那些惡心到家的白連花去。
一邊嘀咕着一邊亂猜這次樓上又是發生什麽大條事的時候，蠹魚孫浮上來了。
「少艾仔，少詛咒魚孫我勒！你快想想這該怎麽辦啊…他好像還有氣呢。」
蠹魚孫講話時水面都會冒出串串的泡泡來一邊抱怨一邊詢問着慕少艾。
少艾聽到人還有氣才勉強睜開眼睛來瞄了一下…雖然覺得自己時在沒有義務幫樓上的收拾垃圾殘局爛攤子，可惜這一看到有人受傷就會發作的醫者心又癢了。
「魚孫幫個忙，把人推上岸來給我瞧瞧。」算了收拾殘局也罷…不能見死不救吧。
一把先把阿九給抱起來往房間裏丢去，受到驚吓的小孩需要多休息。
---
素手輕輕的搭着給于推上岸來的白發道士的手腕，越是時間過去他的眉心就擰的越緊，他很肯定這是在非常近的距離毫無防備之下受到的掌擊，蠻難醫治的。
蠹魚孫在池子底下游來游去，虎視眈眈着阿九掉在岸邊的那顆饅頭…
很想掀起水浪來把饅頭卷到水底，可是又很怕把旁邊正在專心把脈的少艾給弄濕了…萬一少艾一生氣斷牠三天饅頭怎麽辦！…牠現在一天吃不到就想的要命了。
可是看少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必今天是沒心情為牠蒸饅頭了八成再過幾天也是一樣…那到底他現在要不要幹脆豁出去了先把這顆饅頭弄到手其它再說啊？
唉…饅頭啊饅頭啊我好想吃你啊！拜托來陣風把饅頭吹下來讓我吃掉吧。
「呼呼…感情樓上的是嫌藥師我最近過的太閑了才想找麻煩事給我做嗎？」
真是棘手啊棘手，總而言之還是先去打聽清楚了滾下來的是什麽單位的好了。
不然萬一不小心滾下來的是個超級大魔頭他又救活了可就罪過啦！…至少這輩子他都不想跟傳說中的魔頭交陪或是沾親帶故的了…一次就已經很不得了啊。
「少艾、少艾仔啊。」底下魚孫的聲音咕嚕嚕的好像有點急。
「呀…怎麽啦魚孫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啊？」猛然被魚孫打斷了思路，但他還是和藹的笑着詢問，只是魚孫泡泡吐個不停欲言又止的好像是想說卻又不能說一樣。
波波的半透明的泡泡像是串串的珍珠一般冒着，一會兒後魚孫才遲疑的說。
「今天你睡着的時候你那個師傅有來喔！…」他講的很小心，因為少艾的師傅并不是每一次都來都會讓少艾感到高興的，更多的時候他的師傅其實是很讨厭的。
「我知道啊，他的信我有收到了。」拿出那封留信搖搖說道。
難不成師傅有跟魚孫嘀咕過什麽嗎？…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啦。
「他說你最好這幾個月無論遇到什麽事都別踏出迷谷一步，不然事情會很難收拾…」魚孫在講這話的時候一沉一浮的顯然很是擔心，聲音很小但是卻很堅定。
「呼呼…魚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師傅他有事沒事喜歡唯恐天下不亂一番，他講出來話我們聽聽可以當真就不必啦。」師傅他講出來的話十句有八句沒意義的。
只是如果他一再的重複這件事的話，是否表示這次的事态真的很嚴重呢？
慕少艾臉的笑容已經有點勉強了。
「可是這次他的表情很嚴肅哩…魚孫我認識他這麽久還沒見過他幾次擺出臉色來說話呢。」難得看到那個總是嘻皮笑臉亂沒正經的家夥這麽嚴肅，就很不安。
「喔？…他還說了什麽嗎？」少艾的眉頭漸漸松下來看起來很平靜的樣子。
未發生的事情誰也不知道，縱是神通如他家師傅也只能探查到一部份…只是依部分的未來就已經足以讓師傅如此緊張了想必是很嚴重的吧…真有點提心吊膽的。
總不會…不幸的事情是因為這個掉進池子裏的人開始的吧。
這個可能性非常之高，跟樓上那家夥有太多牽扯的人總是很帶衰的。
「他說如果你不躲起來避着的話，有可能事态會嚴重到連他也保不住你了…」
蠹魚孫的魚眼露出了深深的恐懼…如果可以的話他實在是不希望少艾有個萬一。
事态會嚴重到連師傅也罩不住嗎？…這可還真大條啊。
「魚孫…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事你不想去做也得去做的，非得要完成的事啊。」
慕少艾彷佛是想通了什麽事情一般語氣飄忽忽的，他的原則呢…是不會忘記的。
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大活人在他面前死掉…這就是他的原則。
失了這個原則，慕少艾這個人活在世界上的意義也會跟着失去的。
師傅叫他不要出迷谷可是他不能不出去，因為憑他一人之力尚無法救治這個摔下來的重傷員啊，還是得去跟林主和好友神針惠比壽讨論讨論怎麽醫治才行啊。
波的一下池水面上的泡泡破掉了一個一個…像是叮叮當當亂響的鐘。
「…他還說如果你說出這種話的話就要有心理準備自己收拾爛攤子，不要想去找他解決。」蠹魚孫的于影模糊了因為他沉入了很深的水底了，悶悶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少艾只覺得心裏頭有些冷冷的，卻仍是不動聲色的說：
「唉唉唉講這什麽話，師傅作了那麽多缺德事哪次不是我在收拾的，今天竟然這麽沒良心想過河拆橋啊…真是有事弟子服其勞沒是師傅要先溜…人情冷暖啊。」
「說到人情冷暖…」蠹魚孫又慢慢的浮上來，魚眼睛持續瞄着岸邊上的饅頭，又繼續說道：「少艾仔你這一去肯定很多天，把我的饅頭準備好了以後才可以走啊。」
少艾笑了笑，随手把饅頭撥下去順了蠹魚孫的心願，然後起身來拍拍衣服。
不過關于過兩天的饅頭…可等得讓魚孫等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