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翠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共。
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可知道在這風雪夜中我最常做的事情是什麽嗎?…那便是看着風鈴想着你。
或者是拉着胡琴想着你亦或者是在夢中悠悠的回憶你桃花盛開般的笑顏,當弦擦過弓發出嘎然粗糙的聲音時我便從夢中驚醒…會看着生着刀繭的手想起你的手。
可知道我這些年來過的其實并不好嗎?…你以為可以瞞的住我ㄧ輩子的事情其實我都早已明白,難道我不會偷偷在隐蔽的地方觀察過你嗎?…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的太多只是從不曾說過而已,我冷眼旁觀着你和南宮神翳之間的糾纏和親密…其實當時是很氣憤的但究竟是為什麽我能忍下來呢?忍下來繼續看着。
我只知道那時候氣憤的盈滿心底的怒意多的像是要炸開了,但只是看着你沒表情的容顏那股沖動又是給像弦斷之時那樣咚的一下就停了,我很清楚我還是氣着的只是相信你的心情比什麽都還要大,何況我也很害怕若是連我都不信你了…會不會讓桃花一般美麗的笑容從此消失?…對任何人來說面對你的冷漠都是痛苦的。
所以我還是相信你的一直到現在也是,如果最後能擁有你的微笑的人是我那麽我并不介意你曾經跟南宮神翳的那段情,因為我很清楚你是如何珍貴的寶貝。
誠如你所說的你已經殘破了不再完整了…但是即使是這樣的你依然無損在我心中的價值,如果你有些部分被南宮神翳奪去了再也回不來,那即使有的是剩下的部件我也感到很欣慰…我不是那麽貪心的人,也無法開口要求你的全部全部。
我即使是最需要你的…卻仍然有太多的人需要你,每個人都很急那是誰該優先?
論與你相交的年份我恐怕會排到很後面…頂多只比阿九好一點,但你仍然優先選擇了阿九即使別人都怪你偏心,太多人需要你了…我早就明白不可能獨占你的。
只是為何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你仍然無法接受我呢?…是我不好嗎?
有一些埋怨也是無法避免的,我雖然明白不該強求你卻仍是克制不住。
最近我又開始做夢了…有些好的有些壞的還有些我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夢。
想起了師傅也不知他現在過的好不好,生死狀還是一張接着一張簽嗎?…我不在了他在罪惡坑的日子就少了一個人陪他賞月了,也少了一個人陪他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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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了母親…那多半是戰栗的惡夢,腥紅一片之後看着滿地積雪…很難受。
我常常做着母親的夢也以為差不多痛到沒感覺了,但是那一日醒來滿身的冷汗卻又提醒了我這道傷口還是如此的深如此的痛…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離開你的時日越久做這些夢的次數就越多,這一次從血紅的夢中醒來我還以為…
又回到了從來不曾認識過你的那個時候,因為這次醒來我并沒想到你…似乎你的容顏已經很模糊很模糊了,我想我并不是忘記了你只是你對我的影響正在減弱。
但看着外頭挂屋檐上的風鈴…又像是看見了你身後的桃花樹。
很奇怪吧你其實并不是那麽喜歡桃花,但是看見你的時候我又常常覺得你是株桃樹,每個人都需要桃花在春風裏滿面的笑容豔紅的喜訊,你像是一棵桃花樹在春天的道路上送給路過的行人滿滿的豔紅喜悅的心情,即使桃花生命匆匆短暫。
我不清楚你給南宮神翳看到的究竟是什麽,只知道現在的你像是枯萎的桃花樹。
即使是枯萎的桃花樹我也喜歡,因為忘不掉豔紅滿樹的桃花綻放,我想照顧你直到滿樹的桃花重新長出來,即使欣賞桃花樹的人不只是我…也覺得滿心歡喜。
只是自從你不見我以來過往的回憶就像是展開畫軸那樣歷歷在目的攤開了…
我很緊張是真的…因為我竟然對你産生了遐思即使只是匆匆一瞬。
當時你在南宮神翳的身下綻放的樣子我沒有少看過,只是一直隐忍着沒有說而已,本來想起這些是我該是憤怒的而且憐惜你的…但如今這些感情通通變質了。
淡黃色的錦緞衣裳自你的身上滑落時,裸露出來的瑩白肌膚就像是溫泉水般滑潤,還記得在黃銅色的的燈火下你漂亮的就像是一尊鍍上金箔的神像…如此的柔美如此的珍貴,只消你降紅的唇瓣一抿天地也将失色神也會為你的美麗而嘆息。
這會讓我想要破壞的美麗…激起的是人心中最黑暗的那塊部份。
我無法做到的便是控制這些放逸的神思…明知道你是該珍惜的寶貝卻忍不住興起想要摧殘你的念頭,這就是所謂的魔念嗎只要你不在這樣深的眷戀就會開始變質,我很怕日複一日這樣的魔念将會演變成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怪獸,因為即使是在還存有理智的現在…這樣的想法依然不時的侵襲着我的心,想要擁有你。
我好怕有一天會變的像是南宮神翳一樣瘋狂…但又有誰不是瘋狂呢?也許在他的眼中只有他是正常的也說不定,面對着他所愛的人無論做什麽事也是正常的。
我不想變成像他一樣的人,卻又不知道該做個什麽樣的人…我也不敢去問你因為你還是不敢見我,只是少艾啊你可曾想過…又有一個人即将為你而發狂了嗎?
你不會知道的…因為你還在岘匿迷谷裏我也還在落下孤燈,有些話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你所遭受的的痛苦還沒有結束…我怎麽可能會讓這些事帶給你煩憂呢?
我還是會照着當初的諾言守在這裏等着你的呼喚,只是…
少艾啊…你設下在岘匿迷谷裏的牢籠何時才會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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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撥了撥風鈴,輕輕搖響的聲音就像是紫藤花散碎着飄零一般的炫幻,這只風鈴的聲音清清脆脆又柔柔軟軟的帶着紫色的感覺,就像是羽仔思念的美好。
他明白即使羽仔不說…但心裏追求着美好事物的想法仍然是非常強烈的。
羽仔把這些想法寄托在風鈴柔柔的聲音裏面,帶着像是紫色幻紗夢一般的搖晃。
總覺得落下孤燈飄落的與其說是飛雪不如說是飛花,是風鈴搖曳中脫下來的紫藤花瓣…縱使一片舉目所見皆是雪白也像是蒙上了淡淡的紫色,紫是夢的顏色啊。
說起來也覺得好笑,認識羽仔這麽久了…明明知道他心底的傷絕不下于自己的卻仍然不知道他是為何而傷,好像自始至終羽仔都不敢把這件事讓別人知道似的。
那樣放着羽仔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裏品味孤寂與痛楚他是對的嗎?…
即使羽仔搬到了那樣冰天雪地的苦寒地方,但他的心裏一定也是渴望溫暖和樂的不然也不會做出這麽美麗精巧的風鈴來…那是羽仔對于溫暖所伸出的觸手。
因為風鈴搖晃的聲音…就像是美麗的紫藤花雨一般的飄落。
素白色修長的手指撥動着風鈴是在叫喚的聲音,劍子的出現一昧着他重入江湖的時日将近了…師傅交代他大禍臨頭的話言猶在耳,也許這是有生之年能見羽仔的最後一段安祥時日了,總覺得這樣的時日也好像越過越短暫越過越匆匆。
不一會兒以後羽人非獍雪白的衣袂便出現在岘匿迷谷的亭閣中,他并沒有改變他冷漠的五官仍是靜靜的注視着這裏的一草一木…就好像是逆風雪而行的人一般。
不知道少艾這次喚他過來又是為了何故…若是為了上次的事情想道歉則大可不必,他和少艾都很明白那是用再多對不起也無法修補的創傷,所以不是這個緣故。
正在他沉思的時候便感覺到背後一陣熟悉的氣息,回頭一看果然是少艾。
只是一張似乎仍然決定不了該笑還是該戚的臉卻讓羽人感到舒服了些,至少少艾不是強顏歡笑的想讓他放心…有時候這般的掩飾反而會讓人更加放不下心來的。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羽人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冷冷淡淡的。
就好像是寒夜裏的一顆孤高的星子,無聲無息的放着亮光。
目少艾看着站在庭院裏的羽人…只覺得他的身上似乎滲着一絲絲淡藍色的寒氣,就好像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種迎面而來刮骨的冰冷一樣…防衛心的壁壘。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放着羽仔一個人過着他原本冰冷冷的生活,錯了。
羽仔本來正在改變的…就像是林主說的只要跟慕少艾這個人在一起無論羽人非獍以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還是什麽,都只會變好不會變壞…但是因為他難過的關系不再想見到羽仔,就像是硬生生的甩開了羽仔求助的手一樣殘酷絕情的。
環境對人的影響是很大的…一直住在落下孤燈裏羽仔又漸漸的被霜雪同化了。
忽然間感到他笑或不笑都沒那麽重要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把羽仔拉回來!
「好不容易從鹿王手上拗到一瓶酒正想找你喝呢!沒想到羽仔這麽不高興啊。」
搖一搖手上的酒瓶子感覺到裏中的水液滑動着,指指涼亭意思是要他去坐下。
羽人不置可否的動了一下,瞬間人就已經站在涼亭子裏面了。
石桌上頭還有黑白子放着…少艾今天和誰下過棋了嗎?
忖度着,眼光放向廂房那邊…阿九不可能跟少艾下棋的,莫非這裏有別人?
慕少艾像是描金的錦繡聲音串般的滑過他的耳邊,便是說:「羽仔啊回神吧。」
但他才剛回神馬上感覺到身子一頓,大驚!…看過去果然又是少艾的麻針。
「抱歉啦羽仔,但是我真的有點事情想要确認一下…就請你乖乖站着別動了。」
收起麻針少艾的臉上到真是很誠懇的心虛,使出這種步數也不是他願意的呀。
羽人就覺得今天眼皮一直跳篤定不會有好事…果然又被少艾給暗算了。
只是當那香馥的身體逐步靠近他的時候,心頭又是一緊忍不住想起近來常常困擾他的一些怪夢,他望進少艾的眼睛裏面軟軟的就像是融化了的純金…很幹淨。
慕少艾先是将他潔白的手掌貼向羽人的臉頰,碰了一下卻像是瞬間擦撞出來的火花…他已許久未曾這樣碰過羽仔了,腦海裏還是回響着濃濃的黑色情緒卻已經沒再有像之前那樣痛苦的感覺了,因為他想眼前的羽仔也是很難受的而不只是他。
似乎只要這樣想就會覺得好受一點…是在找借口沒錯吧!他還是無法推卸對萍生離去的愧疚感,但是至少…他想要努力的讓自己多開心一點即使是如此心痛。
因為萍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也最疼寵他的靈魂…所以他該讓自己活的更快樂一點,因為他所影響的到的人實在太多太多,至少眼前的羽仔就是這樣子。
從萍生脫離他身體的那一霎那就已經決定了…他不再是為自己而活了。
他會為了羽仔活下去因為羽仔是如此的的需要他,也會為了阿九活下去…因為阿九就是繼承了萍生和南宮神翳部分疼愛的孩子…在他身上有那兩人的縮影。
所有一切的始點都從這遲來十年的吻開始,雖然只是輕輕的觸了一下子而已。
如果羽仔你能為我而快樂的話,那我就願意為你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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