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聯手 ...
先前還哄亂的院子, 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朗逸行也看了看手表,“現在還不到中午, 咱們幹什麽?”
“等着啊!”
“幹等多沒意思啊?”
“你還想翻着跟頭等嘛!”
沈南瑗沒好氣地說。
因着繡娘的事情, 她昨晚就沒合眼, 累都要累死了, 現在只想找個有太陽的地方, 曬的骨頭酥軟,好好睡上一覺。
蘇映雪噗哧一笑。
朗逸行的臉都氣綠了。
老家人給幾人收拾出了休息的房間, 就準備午飯去了。
蘇映雪鋪好了床,等沈南瑗躺下之後, 也出去了。
沈南瑗閉上眼睛, 才沒多久, 就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睡的其實并不踏實,總是做夢, 但就是醒不了。
夢裏, 她和那個龍浩澤至少大戰了幾百場, 都不分勝負。
沈南瑗在夢裏還說,她得出絕招了。
這可是憋了好久的絕招, 老牛叉了,一出手簡直震撼天地。然而她的手都還沒出來呢, 那個杜聿霖不知道從哪兒跳出來了, 一腳就把龍浩澤給踹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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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瑗氣了個絕倒,嘴裏一直念叨着:“該死的杜聿霖!該死的……”
“哼!我到底是該氣還是樂?”
耳朵裏忽然鑽進了杜聿霖的聲音。
沈南瑗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懵懂的像個沒開智的孩子。
杜聿霖那厮湊的很近, 幾乎咬着她的耳朵,又道:“你做夢都惦記着我!八十八歲的老叟啊,看起來你要麽是愛我愛到了骨子裏,就是恨我恨到了骨子裏呢!”
沈南瑗徹底清醒過來了,驚訝地道:“你怎麽進來的?”
“用腳走進來的。”
“杜聿霖!”沈南瑗瞪大了眼睛,想要罵他不要臉來着,轉念一想,這厮就是不要臉啊。
杜聿霖“嗳”了一聲,果然不要臉地問她:“你叫我名字幹啥?”
“你下去!”沈南瑗悶聲道。
杜聿霖呵呵一笑,挑着眼睫道:“你可是八十八歲的老叟,我與你睡一張床,你怕什麽!難不成,你還怕我占你便宜啊!”
沈南瑗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她的臉嗖一下紅了,推着他的胸膛道:“你不信就不信,別用嘲諷的語氣跟我說話。”
“我信!”杜聿霖拉了個長音,還故意嘆了口氣,肉麻兮兮地道:“可我想來想去,別說你原先是八十八歲的老叟了,就算你現在變成老叟的模樣,我也還是想要你啊!”
“你變态啊!”
“還……成吧!”杜聿霖摟着她的腰,捏了又捏,謙虛地說:“也不算太變态。”
沈南瑗生怕他不分時候地點地跟她鬧,閉着眼睛,大叫了一聲“映雪姐。”
倒是讓杜聿霖成功地愣怔了片刻,就是這片刻,她像條魚一樣鑽出了他的懷抱。
跟着,鞋子都沒顧上拔,就逃似的出了屋子。
中午飯,已經好了。
老家人準備的農家飯,很是可口。
沈南瑗因着繡娘的事情基本有了着落,胃口大開,吃了兩碗米飯,又喝了兩碗老火炖的老鴨湯。
朗逸行給她夾了只鴨腿,卻被杜聿霖那厮中途劫走了。
偏他還一本正經地說:“她不能吃,牙口不好!”
說着,他還用手比劃了兩個八。
朗逸行都看傻眼了,這是在幹什麽?暗號嗎?
沈南瑗肯定懂得啊,悶頭吃飯,一語不發。
畢竟八十八的坑是她自己挖的。
吃完飯還不到兩點。
離考驗截止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沈南瑗在院子裏溜達着消食,正堂的門口杵着兩個男人。
她豎着耳朵聽,就聽杜聿霖似玩笑一般問朗逸行:“嗳,朗公子,可相信借屍還魂的說法?”
朗逸行憤慨地說:“這都是無稽之談,什麽借屍還魂啊,都是那些江湖騙子招搖撞騙的把戲!杜少帥,怎麽會突然說起這個?”
“哦,這個嘛……”杜聿霖的眼睛掃到了沈南瑗這裏。
沈南瑗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繼續遛彎!
心裏卻在MMP。
這個八十八的坎,估計一時半會過不去了。
朗逸行還在侃侃而談:“杜少帥,現在不是前朝了,這些個把戲遲早會被新的科學理論揭穿,只不過時人還是愚昧,不信自己,卻信鬼神。人啊,也就是一世的光景。什麽借屍還魂,誰要敢這麽說,杜少帥便将此人拉到我的面前,我潑她一臉的黑狗血,看她顯不顯原形!”
朗逸行簡直是越說越起勁,可他不知為何那個杜少帥為什麽笑的那麽的…別有深意。
還有南瑗妹妹,好像瞪了他好幾眼!
好不容易熬到四點。
一共十六位繡娘,來交繡樣的只有十一位。
沈南瑗仔細辨別了這十一個繡娘的手藝,留下了十位,約好了再過十天來接她們進城,并給每人預付了一塊錢的工資。
朗逸行是騎着他那摩托來的,跟在沈南瑗的汽車後面,跟了一路,在天京城內才分道揚镳。
杜聿霖的汽車還停在朗公館的門口。
是以,沈南瑗将車直接開了回去,反正杜聿霖也不用她送。
才到朗公館的門前,還沒有摁門鈴,王管家就開了門。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他笑呵呵地道。
沈南瑗随口問:“家裏有什麽事沒有?”
“哦,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只是,今日那鹿家的二公子,打了好幾個電話,找小姐。”
“鹿鶴鳴?!”沈南瑗皺了下眉頭。
自打匡珍珠的婚禮過去,她就再沒見過他,實在是不知他找自己有什麽事情!
一旁的杜聿霖臉色晦暗,瞧了眼姿容豔麗的小東西。
他還真巴不得她是八十八歲的老叟了!
這樣的話,除了他,應該不會再有人看上她了吧!
——
朗逸行用了兩天的時間“多方”打聽,終于知道沈南瑗要那些繡娘做什麽了。
他起初以為她只是小打小鬧,可誰知這次竟要玩這麽大的。
朗逸行蠢蠢欲動,思前想後,想要入股首善,也就是沈南瑗打算在五月份開業的商場。
浦西左鄰法租界,右靠世貿大街的商務樓,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而首善廣場外觀沿用的巴洛克風格早早引來了注意,停工半年後的複工,裏頭完全大變了樣子。
只是草圖,就夠讓人震驚興奮的。
而朗逸行是實地去看過,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底下三層和頂上三層是商場,各大品牌刷漆挂牌,四五層是茶館和旅社還有個電影院,六七層是酒店。衣食住行,吃喝玩樂一改囊括,面面俱到。
他都想扒開沈南瑗腦子看看,那裏頭到底裝了多少奇思妙想。
“這事你想都別想。”沈南瑗坐在客廳裏,品着蘇映雪新沖的奶茶。
伯爵紅茶帶了點佛手柑的香氣,用鮮奶熬煮成。而手工做出來的木薯粉圓也就是珍珠顆粒,顆顆飽滿紮實,還十分Q彈有嚼勁,是她準備在首善那飲品窗口普及的。
“是,這首善你都快落實成了,可這不後續還得跟進麽,不管是錢的方面,還是人的方面,我都能幫得上忙,你就讓我也摻和一股,如何?”朗逸行倒也不是圖沈南瑗這利益,而是單純覺得這個事有譜,還十分好玩。
“不管是人手還是錢,都有舅舅幫忙,這正正經經的生意,又不是玩票。”沈南瑗毫不留情地戳穿。
朗逸行臉上頓時有點挂不住,“是正正經經的啊,我哪裏不正經了!”
“你,吃喝玩樂是正經事,旁的都不正經。”沈南瑗被磨了一早上,也是快被磨得沒脾氣了,“當個什麽都不用愁的少爺多好,相信我,這事絕沒有你想的那麽好玩。”
她是去當靶子的,扯個朗逸行,不是把朗家拖下水麽!
朗逸行變了變臉色,“真沒的商量?”
沈南瑗是堅持的,搖了搖頭,有想解釋什麽,可又怕說多,最後也沒解釋,看着朗逸行跟脹氣了的青蛙似的,氣鼓鼓走了。
沈南瑗覺得心底不落實,回頭問蘇映雪:“我是不是話說的狠了?”
“三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回過頭一定能體諒你用心的。”
是啊,等到解決了龍家,在那之前,怕是要被怨上了。
想到這,沈南瑗又嘆了口氣,仍是放不下朗逸行。其實他有這想法是好的,既然有,自己這麽掐滅了似乎也不大對,要不還是跟舅舅說說,興許那敗家子是大器晚成型的呢!
——
夜才剛剛暗影蟄伏,麗都大舞廳燈紅酒綠,樂聲袅袅傳了出來。
朗逸行在二樓的卡座裏,俯瞰下面的舞蹈開場,腳邊倒着三四個洋酒瓶子,這是已經灌了不少了。
可是沒醉,還能聽到他旁邊那倆個叨咕着晚上哪裏落腳,要帶誰走。
聽得朗逸行滿耳朵煩躁,“嘀咕什麽呢,喝酒!”
“喝,那必須得陪三哥喝高興了!”
“瞎胡說什麽,三哥哪有不高興!”
得,兩個搗糨糊的。
朗逸行什麽也沒說,這套路熟悉得不得了,誰不知道他朗三少好糊弄敷衍。陪吃陪喝陪玩,陪得好就成。
這是朗逸行打從娘胎裏第一次,正視自己的人生,他想做一件正經事,而不是繼續背着纨绔子弟的名號,渾噩度日。
可是……所有的豪言壯志,全都淹沒在嘩嘩的酒液裏。
朗逸行醉醺醺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醉……不歸!”
“嗳,剛那是孟秋小姐?”
“我、我要過去要個簽名,還要請她喝一杯!”
“請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哈哈哈!”
周遭的喧嚣聲入耳,朗逸行擡了擡眼皮子,約莫看到不遠處有一道曼妙的曲線,反而人的臉晃得模糊不清。孟秋,最近主演了兩部朱剛的電影,嶄露頭角。
時下的娛樂報非常喜歡用朱剛的評語,說孟秋是這世上少有眼神最澄澈,氣質最幹淨的女子。
朗逸行雖然貪玩,但不玩女人。這個孟秋的名字,還是因為朋友的緣故在電影上映時送過花籃才有的印象。
在朗逸行喝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恍惚看到女人朝自己走了過來。
再然後,就沒有了。
直到電話鈴聲刺耳響起,朗逸行撐着腦袋炸裂的痛睜開眼,入眼周遭是酒店的标配設施。
一動,一個女人從床上掉了下去,在她躺過的地方一灘已經變褐色變幹的血跡。
女人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卻沒再起來。
朗逸行心咯噔一跳,驚忍着下床走了過去,伸手探向她的鼻息,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死了……
——
一線當紅影星孟秋死在了悅華酒店。
聽說是被人用煙灰缸砸腦袋,給活活砸死的,頓時引起了轟動。
好在兇手被當場逮住,直接拘留羁押了。
沈南瑗昨兒晚上給朗家打過兩個電話,找朗華說了說朗逸行那事兒。因為留了心,朗華一直等朗逸行回家,等得太晚當人玩瘋才派人去找。找到了悅華酒店。
然而出事了。
“有人拍到逸行和孟秋拉拉扯扯去酒店的照片,從照片的角度看,的确很像是逸行強迫人家,但他那兩個朋友說,逸行喝了很多酒。”朗華一邊走一邊和沈南瑗說,兩個一塊去的警察局。
“朗逸行喝醉酒不是挺乖的,都能被人随意擺弄。”沈南瑗道。也是見識過朗逸行醉後的。
“所以,我懷疑其中有鬼。”朗華神情嚴肅道。
沈南瑗也頓時想通了他那意思,怕就怕有人知道這點,借此栽贓殺人。能使出這手段的,不作第二人想。
牢房裏,朗逸行穿了單薄白襯衫,邋裏邋遢的,整個人都狼狽極了。
一看到兩人立馬抓着欄杆激動道,“四叔,我沒殺人,南瑗,我真的沒有,是他們冤枉我的!”
還好,還沒用刑。但是朗逸行這驕奢淫逸慣的富家子,何時吃過這樣的苦。
“我那朋友能幫我作證的,我真的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了。”
“你那朋友說不打擾你好事,提早走了,現在沒人能幫你證明!”沈南瑗冷着臉道。
朗逸行瞪圓了眼睛,像是不相信。
“朗逸行,你今年多少歲了,酒肉結交下的朋友,真心也就是在喝酒吃肉當下了。”沈南瑗毫不客氣,剖說得厲害。
沈南瑗眼神淩厲,猛地踹了鐵欄杆一腳,是痛恨他的不成器。“就是你的朋友跟警局這邊反應,你追求過孟秋。現在你是案發現場的嫌疑人,還有個求愛未遂,激情殺人的犯罪理由,你玩出火了你知道麽!”
朗逸行連忙辯駁:“我根本連認都不認識她,哪來什麽追求,最多送過幾個花籃,那還是……”後面的話他就說不下去了,那是幫朋友的忙,撐場面去的。
又是朋友。
他不敢再擡頭,不敢看四叔失望的眼神,也不敢看沈南瑗嘲諷的眼睛。
朗華從進來就很沉默。
在沈南瑗一通質問後,反而沒再說別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給我說一遍。人要真不是你殺的,我一定把你弄出去。”
朗逸行怔怔看着他,“四叔……”
他還以為,自己這回栽這麽大一跟頭,四叔至少會痛揍他一頓,或者是,自己好求歹求才會願意幫忙……卻沒想到四叔會選擇相信他。
朗逸行的眼眶有點兒熱,哽咽了一下。
朗華不客氣地道:“朗逸行,現在別給我矯情。說!”
朗逸行摸了把眼睛,将自己記得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給了朗華和沈南瑗聽。
這場大牢裏的會面持續了一個小時。
沈南瑗從裏頭出來的時候,嗅了一口外頭新鮮的空氣,扭頭去看朗華,“舅舅,咱們從什麽地方查起?”
朗華的手裏剛好捏了份報紙,那報紙上的照片拍的很是清晰,想來離的很近。
他沉聲道:“我先去悅華酒店門口看看,你先回去等消息。”
沈南瑗原本是想一起去的,朗華拍了拍她的肩膀,“聽話,你去忙你的。”
說着,他便上了自己的汽車。
阿武沖她點頭示意的同時,就轉着方向盤,離去。
這事情很明顯就是一個局。
沈南瑗有這樣的認知,卻也心知自己沒有那麽大的人脈,去撬動一些很可能是知情人的嘴。
這件事兒,還得朗華去辦。
她攏着手站在太陽底下,又回頭瞥一眼後頭陰森的警察局大牢。
心裏想着,甭管是什麽陰暗的心思,她遲早要把那些拉到太陽底下曬一曬。
原定的首善商場五月開業,如今這都四月中旬了,還有許多的事情沒有理清。
沈南瑗沒有回朗公館,而是開着車往浦西去。
今兒她是一個人出來的,連蘇映雪都沒有帶。
當然,她知道這兒有多不安全,貼身帶着那把勃朗寧。
天京城內的每條馬路兩邊都栽植着高大的綠樹,一想到即将快來的夏天,沈南瑗覺得這些樹過分可愛了。
行到為署路,遇着了紅燈。
吹着哨的交警,揮舞着手臂,示意她停下來。
沈南瑗對這種手搖式的紅綠燈很是稀奇,不由将頭探出了窗外,多看了幾眼。
事情就是這時候發生的,一粒子彈,“嗖”的一下,穿透了車前窗,崩進了駕駛座的靠背上。
若沈南瑗不是突發奇想探出了頭的話,那現在開花的就不是她的靠背座椅,而是她的腦袋了吧!
街上的行人被這聲響驚得嗷嗷亂叫。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沈南瑗的耳朵嗡嗡作響。
交警的聲音明明離的很近,可又像很遠。
他叫了沈南瑗好幾聲,她才緩過神來,前頭的那十幾秒,她似忘記了呼吸,如溺水一般,嗆出了一口氣,猛咳了起來。
好像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她的汽車邊閃了過去。
從她所在位置來判斷的話,馬路那邊的鐘樓就是最佳的伏擊地點。
那人,就是朝鐘樓去的。
他的身姿飛快,幾乎三兩步就奔到了鐘樓的入口處,後頭還跟着好幾個眼熟的身影。
沈南瑗是癔症了一會兒,大腦才從一片空白變得有點思考能力。
她這才意識到不知道杜聿霖怎麽會恰巧出現在這裏。
沈南瑗也不知道鐘樓上都發生了什麽。
警備團的吳煦帶人上樓之後,除了杜聿霖的人以外,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時,杜聿霖拉了她的手臂,沖那些人大吼:“你們這些人,是吃什麽飯的?!”
吳煦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已經是第二次和這個泷城的少帥對上了,上一回,被少帥拿木倉指了腦袋,這一回又被他點子鼻子狂罵,卻不能反駁一句。
誰讓他是警備團的團長,天京城內那些小偷小摸的案子歸警察局管,像這種只要動了木倉的,都歸警備團。
吳煦道:“還請杜少帥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表态誰不會啊!
杜聿霖橫他一眼,理都不理,直接帶着沈南瑗上了自己的汽車。
“走,回南山美廬。”
沈南瑗剛剛在生死之間游走,其實還沒太醒過神來,就被杜聿霖拉回了自己的住處。
一碗壓驚湯端了上來,沈南瑗雙手捧着,小口地喝完。
杜聿霖見她的神色緩和了許多,這才道:“好點了嗎?那咱們開始吧!”
沈南瑗下意識問:“什麽?”
就只見許副官推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從外頭進來了。
那人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一雙眼睛卻十分的陰狠,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紅着眼睛。
他的嘴巴裏塞了塊布,沈南瑗只能聽見他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其餘的什麽都聽不清楚。
她不解地看向杜聿霖。
杜聿霖捏了她的手道:“鐘樓上抓的。”
沈南瑗要沒記錯的話,警察局和警備團的人很快就圍住了鐘樓,杜聿霖是什麽時候将人弄出來的,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杜聿霖似知道她的想法,轉了臉,對着那五花大綁的人冷笑:“這世上沒有我想幹幹不成的事情。”
那人像是不服,憤恨地扭過了臉。
後頭的許副官踹了他一腳,直接将他踹跪下了。
才道:“少帥,什麽都問不出來。”
“是個硬骨頭。”杜聿霖淡淡地說着,可一點都不像是誇人的話。
跟着他問:“想好了,真的什麽都不說?”
那人悶哼了一聲,算是作答。
杜聿霖便擺了擺手,“辦了吧!”
“是。”
許副官像拖一只死狗一樣将人拖了下去。
沈南瑗:“殺?”
杜聿霖撩了撩她貼在臉頰旁的頭發,道:“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我就是讓你瞧瞧想要殺你的人長什麽樣。瞧啊,就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和咱們一樣……所以,瑗兒,沒什麽好怕的。”
沈南瑗的後背一僵。
杜聿霖的大手順勢就落在了她的背上,輕拍了兩下,又攬住了她的肩膀,“瑗兒,你放心,有我在,我會讓你死在我的後頭。”
沈南瑗咧了咧嘴,有點想哭,還有點想笑,最終扯了下嘴角,道:“你是讓我給你收屍嗎?”
杜聿霖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年頭,當兵的都是刀口舔血,路死路埋,溝死溝埋,我要是有瑗兒收屍,沒準兒都能笑活過來!”
沈南瑗聽的這話心裏十分不舒坦,她認真地道:“杜聿霖,就你這樣千年的妖孽,萬年的禍害,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是嗎?”
“是。”沈南瑗斬釘截鐵地說。
“那瑗兒會比長命百歲還要長命百歲。”
不占人便宜的杜聿霖,給了沈南瑗一種可以依靠的錯覺。
至于長命百歲什麽的,不過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美好願望。
但她說他是萬年的禍害這話,着實是真心的。
而,杜聿霖也用實力演繹了自己禍害人的本事。
無他,杜聿霖原還想再容忍幾天,至少等他徹底地看清天京的局勢以後,再出手。
可是,龍家動到了他的逆鱗。
他提前發動了。
龍浩澤每日早上七點半會準時開車從龍公館出來,路上會過三條街,經過兩個設有紅綠燈的路口,才能到他耀天銀行。
因着龍浩康的事情在前,龍浩澤出行的隊伍很是浩大,前頭有一輛汽車開道,後頭還有一輛汽車殿後,每個汽車上都配備了四個保镖。
走到第一個紅燈路口的時候,一輛自行車飛速地從龍浩澤的汽車前騎過,同時扔進來了一樣東西。
這是一個用布包裹着的圓咕嚕的東西,龍浩澤的第一反應是炸|彈,畢竟龍浩康就是這麽被炸死的。
他奮力将那包裹扔了出去,一顆瞪着眼睛的人頭,順着馬路牙子滾出去了很遠。
路過的行人,發出了驚恐的聲音,就連龍浩澤自己也傻了眼睛。
再低頭一看自己的手,全部都是猩紅令人作嘔的血跡。
他一陣反胃,憤恨地脫了西裝,想要擦幹淨手掌。
不知道打哪兒又投進來一個冒着煙的……這回真的是炸|彈了。
倉皇間,龍浩澤選擇了跳車,在保镖的掩護下,一陣狂跑,足足離汽車有二十來米遠才停了下來。
可他等了許久,直到汽車裏的濃煙散去,也沒等到爆|炸的聲音。
吳煦再一次接到了報警電話,趕到事發現場,發現那不過是顆□□。
被一群黑衣的保镖圍在中間,一身狼狽的龍浩澤黑着臉蹲在路邊,被小報記者拍到,成了第二天的頭版頭條。
但凡是世家,最在意的就是臉面。
尤其是在天京盤橫了這麽多年的龍家。
龍二爺大發雷霆,手裏的報紙,直接砸在了龍浩澤的臉上,怒道:“儀态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我龍家的臉簡直讓你給丢盡了。”
龍浩澤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那個杜聿霖一來天京就炸死了龍浩康,不是傻了吧唧的暴露自己,而是要讓所有的人都成驚弓之鳥。
與此同時,沈南瑗也看見了報紙的報道,她想起了杜聿霖說的,“不着急,貓捉耗子,老子可從來都是當貓。”
所以,這是貓對耗子的玩弄嗎?!
實際上,沈南瑗沒有杜聿霖想的那麽嬌弱,不經吓。
她當時的反應只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走在路上好好的,遇見一個氣球爆炸,還得吓一跳呢!更何況是一顆子彈擦着她的腦袋飛過。
可現在,沈南瑗已經從恐懼中回過味來了。
她是沒有杜聿霖的心狠手辣,捏死個人就跟捏死螞蟻似的。
可她另還有殺人不見血的方法。
沈南瑗在自己的心裏畫了個藍圖,她要用一年的時間,搞垮龍家的經濟帝國,讓龍家從表腐爛到根。
她憋足了一口氣,繼續加緊首善商場的籌建腳步。
一不留神,連續好幾日都沒有關注過朗逸行的事情。
若不是鹿鶴鳴打來電話,她還真有可能忘在腦後了。
可能是因為她對朗華有着十足的信心。
鹿鶴鳴打來電話的意思是告訴她一個好消息。
“沈小姐,你說這事兒巧不巧,逸行出事那天,我姐姐剛好在悅華酒店的門口跑新聞,就剛好看見了事情的經過。”
鹿鶴鳴說起話來,跟說相聲似的,停頓了片刻,似乎是等捧哏的,可惜電話的那邊一直沒有傳來聲音,他只好又道:“我姐姐親眼瞧見了,是那個孟秋把喝的爛醉的逸行拖進的酒店,還有照片為證來着。我一會兒送我姐去警察局錄口供,你要來不要?”
“要的。”
沈南瑗忙的有些暈頭轉向,這才反應過來,鹿鶴鳴說的是天大的喜事。
兩邊約好了在警察局門口見面。
沈南瑗還特地給打去了朗華的辦公室找他,同時也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朗華愣怔了片刻,說了聲“好,一會兒警察局外面見”,就挂線了。
沈南瑗這才沉下心來思考。
朗家的事情,見報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鹿鶴鳴這個時候才打來電話,只能說這件事情是鹿家衡量過後的結果。
對鹿家來說,這叫雪中送炭,這份恩情朗家勢必會謹記在心底。
而對于朗家來說,無疑是真正的添了一把助力,不是那種口頭承諾出來的。
沈南瑗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面,随手拿了擱在桌子旁邊的絲巾,出了朗公館的大門。
再見鹿靜雯,她還是一如上次一樣的高冷。
沈南瑷由衷地向她表示感謝時,她也只是點了點頭。
但鹿靜雯口齒清晰,不畏強權,幾次都駁的警察局長臉上無光。
拿出證據的若是個普通人,警長還能懷疑一下照片的真實性。
可鹿靜雯是城裏頗為有名的記者,她的難纏,警長以前就領教過了。
于是,朗逸行的事情解決的還算順利,鹿靜雯拿出了一沓子的照片後,警察局便認了朗逸行在入住酒店的時候,已經醉到不省人事,是被孟秋拖進去的。
雖說這個證據不能直接證明朗逸行沒有殺人,但警察局自始至終也沒有查到能夠證明朗逸行殺人的證據。
實在是沒有法子,警察局問警備團借了最先進的測謊儀,聽說警備團用測謊儀破了好幾宗大案。
可那個朗逸行在交代孟秋被殺的事情上,脈搏和心跳就跟說他今早吃了稀飯時一樣,沒有任何起伏和波動。
只在警長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就是殺人兇手”時,情緒起伏很大,可明眼人一看就是因為自己被冤枉而産生的怒氣。
朗逸行就是一個浪蕩的公子哥,又不是接受過間諜訓練的間諜。
這下子,能用的法子全都用完了,警察局和警備團全都傻了眼。
即使龍家的手腕陰毒,可在朗家和鹿家的聯手施壓下,警察局也只能以證據不足把朗逸行放回了家。
朗大奶奶焦氏,激動的眼淚直流,鞭炮放了幾挂,又連續在郊外的土地廟施粥七日,感謝上蒼有眼。
這一系列的事情,又被鹿靜雯所在的報社,以連載小說的形式報道。
小說肯定有杜撰的成分,可影射的是誰大家都看的懂。甚至還繪聲繪色地描寫了,月黑風高,壞人偷偷地潛入酒店,砸死了明星,栽贓的所有細節。
最後又以兩大世家聯手鬥敗了惡龍做結尾,一下子吸引了很多民衆的眼球。
龍家接二連三被打臉,龍浩澤的情緒已經跌到了谷底。
連帶着和他一道出來的顧歆兒,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龍少,喝一杯嗎?”顧歆兒穿着粉白色的真絲旗袍,稱的她曲線玲珑,身段妖嬈。
龍浩澤急需發洩心裏頭那股子橫沖直撞的火氣,他一手捏住了顧歆兒的手腕,另一只手稍微一用力,就聽見了旗袍撕裂的聲音。
“龍少,別!這裏可是歌舞廳的包房。”顧歆兒臉熱了一下,緊張地道。
顧歆兒與他周旋了那麽多日,陪吃陪玩,卻一直恪守着最後的底線。
畢竟她可不是要做他的情人,而是想堂堂正正地嫁進龍家。
往常,龍浩澤還有那個耐心跟她逗樂子。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樂趣,有的時候不是只在床上。
可眼下,龍浩澤心裏頭煩着,再使這一套欲拒還迎的就不好用了,不單不好用,還引起了他心底陰暗施暴的情緒。
這一夜,不過才将開始。
每個人都有所求,有的人求的是功成名就,有的人則求榮華富貴。
付出與所得是否真心所願……都這個時候了,真是真,假亦是真。畢竟成人的世界,舉手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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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随機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