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蟲戲

蟲。

滿目皆是蟲。

剖開腹腔,在內髒裏翻滾着,黑色的一片,黏稠的惡心液體嗒粘着胃脾,被缺咬的一口,還是鮮嫩的肉。

爬出來了,它們擠破了肚子,從身體裏爬出來了……

………………………………………………………………………………………………………

人聲喧雜,在高雅和醜陋間混雜成一片人間百态。在這裏可以看見各式各樣的面孔,用昂貴的粉雕飾成的濃妝豔抹,紅豔的嘴唇吐出的不堪的話語,大聲喧嚷下一疊疊的戒尼被砸到桌上,叼着雪茄唾沫橫飛,狂浪得意的臉,轉眼間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這是賭場,是個能在一晚間讓你脫胎換骨的地方。就像坐雲霄飛車,經歷着跌宕起伏的刺激,沿着脊髓滑下到尾骨的顫栗,身體的每一處細胞都十二分的亢奮。這只是一處小小的船上賭場,但也能人你領略到比毒品還要強烈的快感,和被扼住喉嚨的痛苦。

迦太基,在這條船上工作了已近五年,雖然工齡很長,但他其實相當的年輕,也相當的受歡迎,英俊且富有朝氣的臉,親切又多情的微笑,這些都是他的标志,是他被女性簇擁的法寶。

把牌用牌托遞到左右兩邊的兩位客人面前,間或還不忘送上一味迷人的笑容,在工作之際調情,也能使客人更加的興奮,特別是年輕的女客人。

右位座的棕發貴婦已經打的急了,臉色僵的難看,像塗上了幾公斤的石蠟一樣。其實梭哈玩的不是技巧而是人的心态,像右邊的貴婦這樣,不用翻牌,從臉上就可得知她手裏的牌有多糟糕。

左位座的年輕女孩他已經注意她很久了,真的很年輕,猜年歲恐怕還未成年,但這并不影響到她的光彩,男人看女人,看的從來就不是年齡。她是個好賭手,就拿今晚來說,臉上從沒有過多餘的表情,不管是贏還是輸,讓人琢磨不透,或者她其實根本就不在乎這點小錢也說不定。

年輕女孩接過遞上的紙牌,用手掌壓平在桌面,旋即又用拇指翹起翻看一角,随後面無表情的把面前的籌碼全部推向賭桌的中央。周圍立時哄然一片,随即竊竊私語,在觀衆調侃的口哨聲中,對面女士的臉色更難看了。

整一輪已疊加了有3億,相比世界各地的大賭場,這個數字也并不算小。該翻牌了,貴氣的女士早已癱軟在椅上,動彈不能,助手在衆人的視線焦距下把牌翻開,是一張黑桃10。緊接着,女孩也把自己最後的一張牌淡定的翻開,是紅桃7。

又一陣喧然,棕發的女人捂住臉,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當衆哭泣起來。她贏了,3億。她也輸了,傾家蕩産。因為她在翻牌的前一秒,便已棄牌了。

女孩收起了全部的籌碼,唯獨留下一塊黃色的籌碼牌,這是留給發牌員的小費,100萬戒尼的面值。她還是面無表情,看不出興奮也沒有欣喜若狂,就像天生沒有情緒的那般,3億對她來講或許只是手邊的一杯紅茶那麽簡單。

看着她毫不留戀的遠去的背影,迦太基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

“你在等我?”換下工作時所穿的制服,換上了平時穿的卡其衫和低胯貓須牛仔褲,轉身成為一個時尚的潮流者。迦太基走出了更衣間,卻看到今晚在賭場上奪盡了風頭的女孩正斜依在男更衣室的門對面,雙手交疊隐沒在身後,她瞭看着未知的遠處,眼底卻沒有焦點。

有些驚訝。

“是你在等我。”清泠的聲音悠悠的傳到耳中,她仍未轉過臉,對着冰冷的空氣,就像她全身不可靠近的冷感。

迦太基不置可否的一笑,走近女孩,俯身一手撐在牆頭,以着暧昧的姿勢困住了女孩。熱熱的氣流噴灑在女孩的耳際,“謝謝你今晚的厚待,有空喝一杯嗎?”他的笑有些痞氣但更多的是嘚瑟,還有女孩看不見的,幽邃豎瞳的深處一潋詭異的螢綠。

夜空星辰寥寥,月光幽幽晃晃的透過窗格投在地面,十字暗影交錯。迦太基站在酒架格前,托臂尋視良久,終于他舒眉展笑,從酒架的一格裏抽出一瓶沉甸甸的葡萄酒。

“讓你久等了。”托着酒,迦太基走向靜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女孩,向她展示手中昂貴的珍品。托她的福,像他這種收入的人竟也有幸能品到1974年份的紅酒,真不知道是該說真不愧是VIP,還是該說句,該死的有錢人。

把啓瓶器的螺旋尖端插入木塞裏,迦太基手腕轉動一圈一圈的旋轉着瓶塞,邊不着邊際的細細打量起這個長發安靜的女孩。

卡特琳娜,雖然她沒說但他也知道她的名字。他倆雖從沒接觸過她但可頗受關注,大小姐一直黏着她不說,她們這對雙子姐妹甫一上船他就被告之了‘萬不可動。’不過現在,先生又重新改了命令,要的就是她。

女孩細長白皙的雙腿倒影在晃動的酒紅色中,胭染出畫意,妩媚無限。

迦太基的笑意加深,隐沒在半勾的唇角後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雖然這個女孩稍顯稚嫩,從客觀來講并不符他的口味,但優質的女人他是從來都不會嫌棄的。他喜歡她未加粉飾卻比任何人都精雕細琢的臉,喜歡她白嫩細滑一按就是道深印的肌膚,喜歡她纖細脆弱容易折斷的頸,還有那稍具冷感的音質,不知當她恐懼的哭喊時,是怎樣一番美妙的光景。

取過一只幹淨的高腳杯,迦太基提瓶斟至三分之一處,随後遞給了女孩。女孩接過酒杯,只是捧在手心,盯看了一會,卻也并不喝。

迦太基奇怪地說道,“你不喝酒嗎?”不喝酒卻說要開酒,真是古怪。

女孩歪了歪臉,做個了很可愛的小動作,思索一番才開口道,“好像,是不會喝酒的。恩。”

“呵。”迦太基哼笑,他以為她是個冷美人,但沒想到竟有如此脫線的一面,真是搞不懂。“那你需要什麽,我去幫你倒一杯。”

“應該是喜歡牛奶,但我不喜歡。”

又來了。迦太基現在不覺得這個女孩只是脫線而已,倒覺得她的腦子有些問題了。對付女人他很擅長,但是像這樣有些溝通障礙的人,他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接口才不至于冷場了。自己先抿了一口紅酒掩飾尴尬,細想着接下來該如何引她上正題的對策。

但為了任務和獎金,拼了!

……

哈?她在說什麽?

怒火上湧,此時他真的很難去說服自己不立刻掐死這個瘋瘋癫癫的女孩。幹脆直接殺了丢給醫生算了,他真的是再多一秒都忍受不了了。在如此精致的皮囊下竟然是一團草包,早知道會這樣他該嚴詞拒絕這讓人窩火的目标才對。

………………………………………………………………………………………………………

“原來是植入體的能力者,很少見的能力,但只能欺負門外漢。”

“你、你怎麽知道……”迦太基驀的住口,女孩的眼神竟讓他覺得自己已是個死人,就像被困死在關上了蓋的黑柩裏,她身上有如黑洞一般深不見底的念力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顫栗着向後退,卻在剛只邁開半步的距離,身體就如釘在了原地一般不能動彈。眼珠轉動,他能從視線的餘角裏看到自己臉上多出的根根釘狀物,它們應該紮的很深,所以他臉上的肌肉才會不受控制的扭曲變形。

“本來你不在工作範圍之內,殺了你沒錢拿。不過,這雙眼睛,不能留着。”

随着女孩話音的落下,他的眼前光明立刻被黑暗所吞蝕,成片的消失,連一個光點也不留下。溫熱從眼角留下,像淚眼卻又不是淚。

他知道,他瞎了。

“還有你的手。”

她冰冷的話語穿進耳膜,從劇痛到毫無知覺只有短暫的一秒,失去感知的不止是雙手,還有腳還有身體還有喉嚨還有舌頭,還有他身上任何一個器官,除了耳朵和大腦。

“在你死之前,帶我去找Richard。”諾耶收回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