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生處處是意外,比如沈嵁救他太太,地圖都快研究得開花了還是沒能用上。完全沒辦法預料的事情,比如沈太太去部隊水土不服起疹子就是代表。買的衣服大包大包的,都得往外運,最後沈嵁嫌東西實在太多了,索性打包了送快遞,郵寄到Z市。

顏辛肚裏的孩子才三月半,奔波導致流産的幾率較小,沈先生就訂了兩張緊挨着的機票,就這樣兩人三命的返回故居。

CC提醒的注意事項都已經耳熟能詳,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前排的美利堅男孩身上,小男孩關掉機艙內的壁燈,扭過身子用字正腔圓的紐約口音說:“Mom,he closed his eyes.”

兩人不約而同會心一笑,目光柔和得不像樣。暮色四合,漂亮的日落在空中劃出一道彤色的餘晖,萬家燈火一齊燃起來,縱橫交錯,一家比一家亮,氣流沖得機翼抖起來,晃了晃就過去了。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他們直接去了住宅區附近的小超市,沈嵁以男主人的身份給自己買了冬夏的拖鞋還有牙刷毛巾,然後又提了一箱皮蛋,到肉菜區買了塊鮮肉,買了米看見速凍餃子又拎了一袋,齊活了就回家。

沈嵁那重新開裂的傷口每天都要換藥,顏辛就不讓他動手,切了皮蛋瘦肉和米、水一起放進電飯煲裏一鍋炖。插了電就來給他上藥,沈嵁已經翻箱倒櫃的找到繃帶,和外傷藥一起碼在床上擺好,然後開始一件一件的脫衣服。

顏辛進去的時候沈嵁正雙手交叉着扯着毛衣兩側反過來向上翻,露出裏面綁得像木乃伊一樣的身體。血和藥混成棕黑色,胸前已經染成一片了。

顏辛給他解帶子的時候手都在抖,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嵁傷口的全貌——烏黑烏黑的像個大洞,血肉猙獰往外翻,還有一些時過已久的舊傷疤難看地交錯着。休養了近四個月,連骨折的地方都好了,這裏還脆弱得不得了,當時得有多疼。

那他昨天整個過程不動聲色的,抱她、發脾氣、包紮的時候的那份氣定神閑都是裝出來的。她此刻就怕沈嵁四兩撥千斤的說笑安慰她,那樣她肯定會更難過。

光看着那個傷口,顏辛的神色就不太自然了,沈嵁發覺了,認真又輕緩的看着她說:“顏辛,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她昨天剛答應他再不感情用事,只能生生忍着,家裏開着地暖,顏辛還是怕他着涼,手腳麻利的蘸了藥給他包起來,沒有聽到他悶哼或者倒吸涼氣,這次她擡眼看了他的表情,咬合肌那塊是鼓起來的,她的動作不由放輕了點。

顏辛像伺候小孩子一樣幫他穿衣服,沈嵁一面顧及着傷口,一面顧及着打到他,穿衣服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好幾倍。

等飯期間顏辛拿了字典來給寶寶起名字,兩米五的大床兩個人坐在正中央,沈嵁兩腿左直右曲,右手搭在膝蓋上,左手撐床身子傾向她那邊,顏辛并着雙腿把書攤開來擱在大腿上,這樣的場景簡直像共讀西廂。

這樣漫無目的地翻下去也沒有結果,照這個速度就算翻到明天也看不完,顏辛就合上書再随便翻到哪一頁,結果都是稀奇古怪的讀音。懷孕後她幾個月都賦閑在家,名字早就想好了,可她不想暴露出她的急切。所以就用這種和他在一起共同起名的方式,內斂的表達出她心中所想。

她也不管他是否在和她一起看,胡亂翻了幾頁就若無其事的問他:“如果生男孩,叫奕凡怎麽樣?”她希望她生出來的孩子和他一樣神采奕奕,卻平凡、普通,可以過上那種自在逍遙、生無所慮的生活。

沈嵁十分配合地問她:“那女孩呢?”他想知道女孩叫什麽。他喜歡女兒。他可以給她紮羊角辮,帶她走石板路,冬天冷了就把可愛的小怪物裹在懷裏,真的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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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穎怎麽樣?”名字裏帶有佳字的女孩都很單純善良,她希望如果是女孩,天資聰穎,用自己的頭腦和力量創造出自己想得到的生活。

沈嵁對她起出來的名字沒有任何異意。顏辛卻聯想到了他的名字,就順便提了提:“第一次在公告欄上看到你的名字,我還以為那個字讀Kān。”

沈嵁笑了笑告訴她:“Kān是凹凸不平的小石頭,zhàn是懸崖峭壁。”

這麽多年還沒人叫過他沈Kān,像這樣比劃簡單卻生僻的字,不認識的人不會輕易讀,都是跟着叫,沒事誰也不會去查,她是第一個來問他的人。他叫沈zhàn,所以代號叫戰神——那個道上無往不勝的傳說。

聽起來就高大上,可她的名字就不同了,當初被說的那麽有紀念意義,現在就太荒唐了,明顯起名不走心,還說得那麽冠冕堂皇。

這樣的名字注定跟誰都不親近,所有人叫她都是統一的名字,沒有辦法叫得親昵。沈嵁也發現了,圈着她在她耳邊笑:“那豈不是關系好的人都在提醒你小心?”

這還不是最令人暴躁的,顏辛答:“我最讨厭的是她們排着隊喊我猩猩。”

沈嵁笑得腹肌都硬了,顏辛沒好氣的掙開他,要再年輕個十歲且他身上無傷她肯定對他飽以老拳。兩個人鬧成一團,廚房的電飯煲“滴滴”的響起來。顏辛整理好衣服和頭發,穿上拖鞋去弄晚餐&宵夜。

***

顏辛在廚房洗陶瓷碗的時候沈嵁慢悠悠的晃了進來。

這家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昨天教訓她的時候兇的不得了現在輪到他傷口剛包好就跑來廚房幫工,還煎起油膩膩的餃子來。

“你不能吃油膩的東西。”顏辛鄭重地提醒他。

“我煎給你吃!”他笑容燦爛,咧開一口白牙狡辯。顏辛才不信他,上去就想奪他的鏟子。鍋裏沒人管,燒了這麽久,油“噼裏啪啦”的濺出來,沈嵁拉了她一把,把人護在身後,往鍋裏操了兩下,頓時香氣四溢,餃子一個個金燦燦的還油光發亮,看起來就食欲膨脹。

顏辛知道他喜歡吃餃子,尤其喜歡吃生煎的。可他這個身體油星半點不能沾,這是原則問題。她頂多退一步,讓他滿足吃餃子的願望。于是關了火,拿好久沒用的高壓鍋出來涮了一下,倒了半鍋水,準備把剩下的煮給他。

她忙活完,沈嵁就扒在她後背上緊緊的貼着求她,眼睛還不老實的望着鍋裏。

顏辛轉過身警告他:“我數過了,十五個。少一個我就把一鍋全倒了。”

這下好了,沈嵁眼裏的星光也滅了,還是被自家老婆活生生滅的。她那種眼神就像在說:叫你裝逼叫你耍帥,傷口弄裂了吧?裂了就不許吃!他在心裏狠狠爆了句粗口,轉身出了廚房,心裏默默編了一首歌:餃子,餃子,生煎的餃子。部隊不能吃,醫院不能吃,到了家還不能吃。 !!!

顏辛把餃子撈出來裝盤,又揭了電飯煲的蓋子,把稀飯盛進小碗裏,做完這些才發現一直在周圍晃悠的人不見了。

她在家裏找了一圈,終于在卧室裏看到了人。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側着身子枕着手躺在床上,背對着門。

她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說:“吃餃子了。”

“不吃。”

顏辛聽他那語氣是生悶氣了,試探着問:“煎餃。”

“不吃。”

“給你吃。”

“不吃。”

“一鍋都給你。”

“不吃。”

顏辛不問了,忍着笑抛給他一句:“那你既然不吃我就連煮的那鍋也倒了。”

這句話就和“你要再不去你師父和那妖精孩子都生一窩了”一樣,效果顯著,沈嵁馬上跳起來,叫她住手。指揮官先生最終沒骨氣的屈服于幾個餃子之下,頭埋在碗裏吃得一幹二淨。

顏辛想起那天他說的快過年了,陪她去看辛琴的事,也問他:“你什麽時候也去看看你爸?”

沈嵁聞言一愣,他還沒考慮過,他從來沒有給父親拜過年。沈嵁想了想,說:“除夕和新年都呆在媽那邊吧。給他打個電話就行了。過年期間找任何時間看他都行。他日理萬機,說不定也沒時間見我們,心到就好了。”

“那怎麽去M市?”

“開車吧。”他随口答的,又想起來她的車早報廢了,後面的日子還長,他也不能總找馮劍豪借車,又對她說:“明天我們去看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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