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家裏的幾個外戚都顧着哄孩子喂飯,沒能注意到顏辛他們進門,現在看見了沈嵁,先是被他的儀表氣質所吸引,後被他的精彩表現所震撼,都側目盯着他。
辛妍豔的媽媽突然站起身,笑容可掬的說:“你是小辛的男人吧?你們結婚的時候沒看清,現在擱近了看長得可真一表人才。是做什麽的?”
如果是江志銘或者辛琴這麽問,他一定身前身後交待得一清二楚,可這種不讨老婆喜歡的親戚不出真心的問東問西,他的工作性質本就特殊,何必給足面子,沈嵁也笑得特別少年,就像普通被長輩問候的熱血後生一樣,避而不談,一臉謙和地答:“我是給老婆做飯洗碗的。”
這樣在外人看來簡直就像如膠似漆的小夫妻,他又表演的那麽正經真誠,辛妍豔的媽扯着的嘴角收不回去,別的親戚也就當做玩笑話笑笑,不再過問了。
一會兒江百川回來,又被衆星捧月地簇擁起來,沒完沒了的詢問有女朋友沒,事業如何如何,江百川本來就是個幽默逗樂的性子,引火燒身,在衆人曲意逢迎百般盤問下居然還能轉圜,擺脫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逼問,走到沈嵁面前道謝。
他開車向來小心謹慎,可半路突然插|進來一輛摩托車迎面撞上,他急打方向盤,堪堪擦過去。辛琴這裏窮鄉僻壤的,事發地處在在沒有監控探頭的地段,行人甚少,不知道從哪又湧出的圍觀群衆指手畫腳,傷者分明是輕傷卻倒地不起,要是沒第一時間就張口要錢他幾乎要以為是碰瓷的,最後交警來了,官司纏身,有理也說不清,要不是沈嵁指點他,他根本不可能暢通無阻的過來。
兩個男人身高差不多像親兄弟一樣,江百川本來對他姐一向見行一損,然後行一個真人版熊抱,現在看到旁邊有這麽個大馬金刀的護花使者,別說抱了,過嘴瘾也得先掂量掂量會不會被一腳踹飛好嗎?一頭蓬松頭發的帥氣男生額前碎毛一甩,油嘴滑舌的大力贊美:“姐和姐夫這移花接木真是嫁接完美!傾蓋如故,白首如新!”
顏辛扭過臉不理這個亂說話的臭小子,沈嵁倒很喜歡這個率真的小兄弟,眉開眼笑的獻上最誠摯的關懷:“路上傷着沒?!”
“沒有!那個混蛋不長眼睛開着摩托車往車上撞,沒見過這麽腦殘還找殘的,沒死都算他命大了。”江少爺本就怨念爆棚,恨不得生吞活剝拆人入骨,好不容易逮到有人真心問,馬上倒豆子一樣全傾吐出來,他疑惑地擰起眉來,“不過到沒有找我要錢,就是拉着不放,最後人越聚越多,交警也來了。他明明是輕傷就是不去醫院也不肯調解,這點倒是蠻意外的。”
沈嵁靈敏地嗅到其中有鬼,面色凝重地問他:“你車子有行車記錄儀器嗎?”
江百川摸摸鼻子,“我剛回國,駕照還有三個月到期,車子也是找朋友借的。他那車買回來都大幾年了。除了是自動擋,其他該配的東西基本上都沒有。”
“附近有沒有店面安了攝像頭?”
“用膝蓋想想也知道沒有吧?!一個個都窮得像鬼,誰還費心想着怕人偷,光安攝像頭的錢都比人家偷的貴十倍好嗎?!”他仿佛一通說完才意識到現在質疑的人是他英明神武的姐夫,短短“嗷”了一聲,剛準備說點什麽挽回,就被他姐夫打斷了。
“不要錢也是圖別的東西,你小心點。想想會産生什麽影響?”沈嵁眼中突然一閃,問,“你在國內有結仇嗎?”
“沒有啊?我剛回國,前天才下的飛機。”他還覺得莫名其妙呢,嘴裏念叨着,“這幾年都在國外,朋友也是老交情,就算待在國內幾天也是合作的事,沒跟陌生人交往過。”
顏辛突然插|進話題,語出依然沉靜,“看後續發展吧,弄不好是虛驚一場,別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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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嵁聽她開口驟然想到什麽,卻沒再說。 江百川揪着頭發揉了揉,抱着頭嘆了口氣。
***
沈嵁和江百川合力把大圓盤擡上可折疊的小方桌,滿漢全席一樣的菜肴接二連三端上來,輩分大的先上桌,位置擠擠就有了。席間喜氣洋洋的,一幫男人白酒喝不夠,又開了紅酒共賞。
寬大的羽絨服把顏辛裹得嚴嚴實實,肚子捂在裏面并不明顯,誰都沒有察覺這裏還有個孕婦,來給顏辛添酒的時候沈嵁伸手禮貌的擋了一道,笑吟吟地說:“她懷着孕,不能喝酒,我陪您喝吧。”
辛琴是知道根底的,但其他人都不知情,聞言俱是一愣,然後又是鋪天蓋地的問候和祝福。
***
吃完飯顏辛沒有喝酒還是有點頭重腳輕,沈嵁扶着她回房,他喝了點酒怕熏着她難受,把沾染了酒氣的衣服脫下來放到一旁,連說話都不敢把唇對着她,輕手輕腳将她放在臨窗的竹編椅上,然後蹲在她腳步,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顏辛還是喜歡這樣柔情滿懷的沈嵁,虔誠、真摯,全然不介意自己是否比他強大,就像他此刻低姿态的蹲在她身邊,不介意她是用怎樣的眼神居高臨下地凝望。
故地重游,在同樣的房間,她曾一吐為快沉酣好夢,事後翻臉不認人,膽怯地收回賦予的信任。自己的思想顯得那麽粗淺鄙陋,絞盡腦汁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甚至假裝示弱用旁人看不清的心機試探他的态度,就像打架惹事博取家長關心的孩子,所有閃念的逃避都源于她的孱弱。
人的欲望總是很難滿足,想要的很多,期待的很多,所以事到臨頭,總會覺得遺憾。有時候有很多的事情去做,卻不知道先做哪一件好,做了,卻覺得做的不夠好,所以未來一天,總會突然認命地發現--苦苦追尋的到底還是生于安樂,卻死于非命。
她可以為他死,可到底還是不敢為他生。
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一個人希望千帆過盡後仍舊有人清楚地記得那些艱深的往昔,于是在別人提起時,尴尬地用“年少輕狂”“少不更事”來聊以安慰,聊勝于無。無論是掩飾過去還是包庇自己,都是一種本能。只有回望過去,才不會忘記自己,忘記怎樣走到如今的境地。在別人的世界裏或許可以做一個漫不經心的旁觀者。
但在自己的世界,就算累到死,也沒有精力擡頭。而他擡頭望見了自己,不但給了她快樂,還在慢慢教她堅強。
顏辛緩緩捧起他的臉,主動吻上他的臉頰,情真意切地嗫嚅,“沈嵁。我喜歡你。”
正是要下雪的天氣,室內卻暖得一塌糊塗,沈嵁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情緒,這些情緒卻比從前那些溫潤許多,純淨得讓他動容,眼眶莫名就發熱了。他同樣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耐心去哄一個水一樣的陶瓷娃娃,還是情緒反複無常的陶瓷娃娃。他只知道他一松手她就碎了,哪怕她原本就萬劫不複,他還是不肯讓她死無全屍。
沈嵁的腿蹲得有點麻,托着她緊貼在椅子扶手的肚子緩緩站起來,也去摸她的臉,半晌啞着嗓子沉沉說:“怎麽辦,我後悔了怎麽辦。顏辛,我想收回那句話了。”
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我,我不會怪你。
“如果有一天你想離開我。我不會放你走了。”
顏辛快要落下淚來,當初她需要他想念他是渴望被愛,才嘗試着去愛他,所以總是讨要和口是心非,現在簡直想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他了。
有那麽一天,她一定舍不得離開他。
***
沈嵁終于把顏辛哄睡着了,蹑手蹑腳地走出去,去找江百川。
江百川二十七的年紀,竟然已經學會抽煙,惹上沒頭緒的事心裏煩悶,蹲在門外的臺階上吐煙圈,看見沈嵁趕快掐掉,站起來,還騰出了個落腳的地方給他,喊了聲“姐夫”。
“什麽時候會吸的,你姐知道嗎?”沈嵁踢了腳煙頭,看向他。
這裏沒別人,知道找被識破,他也不裝神經大條了,坦白說:“在國外一個人創業的時候,那時候被客戶給臉色,三餐不飽,心情不好就學會了。”江百川知道他問不是追究這個,直接說,“事故現場我看到了穿黑西裝制服的人,我看向他們他們就全都鬼鬼祟祟的避開了。”
“不會是競争對手嗎?”
江百川馬上否決了,“看他們那樣肯定還有幕後操縱的人,請得起這種專業保镖的大公司怎麽會盯上我這個混出點名堂的小公司?不可能的。”
請的起專業保镖的大公司,還能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