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任子楊腳步一滞，掃過她的高跟鞋：“抱歉。”
随即，指着一道門：“這是個單獨的化妝間，裏面有angel的禮服，你看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你再換回來？可能需要快一點。”
“那就不用換了。”換不換的，以大家的八卦速度，很快全公司也都會知道替補的人是她。
索性別浪費時間，否則她待會兒直接上臺，連該幹什麽都不清楚。
任子楊想了想，帶她去跟Thomas彙合。
舞蹈當然來不及重新排，只能做些巧妙的改動，盡量減少需要她發揮的地方。
三分鐘後，沈安菱勉強記住該怎麽配合。
心裏卻比第一個節目更緊張，腦中仿佛有個無形的計時器，滴答滴答，正在清晰地倒計時。
音樂聲起，任子楊一上場便是全場沸騰。
沈安菱演着前女友即将死去的一幕，躺在他臂彎裏，虛弱地，顫顫地問他：“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聲音輕得，一如奄奄一息的生命，似要随風飄走。
“從-未。”他按照臺詞，一臉淡漠冷情。
“謝謝。”沈安菱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想要觸碰他臉龐的手，也無力地落下。
臺下靜極了，仿佛連呼吸都是打擾。
她腮邊劃過最後一滴淚。
方才對劇本的時候，她以為她哭不出來，沒想到發揮超常，竟然真的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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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無緣的人，不管在現實還是節目中，都沒法兒走到一起。
最後，會以任子楊吻去她臉上的淚落幕，當然，只是借位。
沈安菱閉着眼睛，她恨不得自己真的死了，這樣就不會在他臂彎裏，心痛到顫抖。
她能感覺他的氣息，一點一點靠近，拂在她臉上，近到讓她心驚，她的睫毛顫抖着，根本不受控。
任子楊深情凝視着懷中“死去”的沈安菱，妝容精致，塗着口紅的唇瓣，飽滿如新鮮的櫻桃。
他仿佛受到什麽蠱惑，一點一點低下頭去，鼻尖幾乎要觸到她的肌膚。
突然微微偏了一下，吻在她鬓邊細軟的發絲上。
“啊啊啊！放開大神，讓我來！”
“我可以！”
“我也可以！”
“老夫的少女心啊！”
……
燈光瞬間熄滅，落幕。
任子楊匆匆直起身子，伸手撈她起來，然後看也沒看一眼，急急往後臺走去。
獨自面對Thomas的眼神，沈安菱尴尬到爆：“Thomas，James這是吃虧生氣了嗎？待會兒女同事們怕是要殺了我。”
“演得挺好。”Thomas笑得意味深長，“你都沒覺得吃虧，他吃什麽虧？矯情！”
對啊，不通常都是女生覺得吃虧嗎？
沈安菱覺得任子楊剛才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
轉念一想，方才讓人臉紅心跳的一幕，任子楊可能跟angel一起排練過很多遍，沈安菱整個人都不好了。
渣男！渣男！你有什麽好的！最好再也別讓我看到你！
沈安菱在心裏，默默罵了千萬遍才解氣。
大家互相敬酒時，任子楊又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了，握着酒杯，坐在她身側的空位上，紅色液體在高腳杯裏幽幽晃動。
“剛才聽他們說，你們的開場舞很好。”任子楊沒頭沒尾來這麽一句，沈安菱一頭霧水。
“哦，莫非你覺得不好？”沈安菱不知哪裏來的無名火，話裏帶刺，她很想問問他，你和angel一起排練過幾次啊？
可她只是個替補，還是臨時的，要不然連演這一次的機會都沒有，有什麽資格問？而且，angel是她師父，她不該酸的。
她就是控制不住！
任子楊輕輕搖頭，目光落在她臉上：“我是想說，很可惜，那時我在調音樂，沒看到。”
沒看到，沒看到你說個錘子，是不是存心氣我！
一想到，為了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她花的那麽多心力，沈安菱就覺得特別委屈。
Angel說的沒錯，她真的是個傻子。
回到房間，李瑜還在感嘆他們今天演得多好的時候，沈安菱忍不住把這事兒跟李瑜說了。
“你說他到底什麽意思？看都沒看，為什麽要來評價我們演得好不好？虛僞！”沈安菱氣鼓鼓的，好像讓自己一直生他的氣，就不會那麽在意他說的每一句話。
李瑜彈了一下她腦門兒：“你怎麽說話呢，那可是我男神，今天還讓你占了便宜，你知道臺下多少女同事嗷嗷叫，想上去換人嗎？真是白瞎了！他可能真是在可惜沒看到我們的節目呢？”
“欸，不對，他為什麽可惜？”李瑜說着，突然咂摸出不一樣的味兒來。
望着沈安菱，神神秘秘道：“你說，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那會兒他把你拉走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意思。”
她這樣子不像是在生氣，也不像是會吃醋，沈安菱有些摸不準，但她本能地不想讓李瑜再想下去。
否則，她有預感，她和任子楊之間的關系一定會脫離掌控。
她害怕失控的感覺。
“你可拉倒吧！”沈安菱嫌棄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他那會兒拉我走，你沒見我鞋都快跑掉了嗎？真看上我了，會這麽不紳士？還有，演完節目他馬上就跑了，看都沒看我一眼，生怕我纏着讓他負責似的，我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麽嫌棄好不啦？”
終于把李瑜糊弄過去，沈安菱獨自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卻忍不住給自己暗示。
他特意跑來跟她說那樣一句話，會不會真的有一點遺憾，為沒有看到她的表演而遺憾？
沈安菱再次在愁腸百結中入睡，她甚至不敢拿這事兒去網上問，就算匿名，也很可能被人扒出來。
那樣被同事發現她自作多情，真的要被笑死。
翌日，他們搭乘輪渡，去海中不遠處的一座島嶼，自由活動一天。
Angel今天依然沒有出現，不過已經打過電話。
原來是懷了身孕，還不滿三個月，沒跟大家說，昨天坐車有些累到，出了點血，醫生讓住院觀察幾天。
聽她的語氣，應該不嚴重，angel神秘的男朋友也來了，沈安菱終于放心。
一起上島的有很多人，沈安菱和李瑜手挽着手，倒是沒有走散，可島太大，很快他們就分散在游客中，往不同方向而去。
島上的民宿、咖啡館、書吧，甚至民居，都很有特點，白牆上爬滿薔薇，這時節已然盛開。
古銅色金屬大門有種歐式複古韻味，門口的裝飾，小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字，卻都是小清新風格。
甚合沈安菱心意，她一直覺得自己骨子裏是有文藝氣息的，可惜選錯了專業。
麒麟的工作她不讨厭，一直很努力，也盡職盡責，可是她喜歡嗎？沈安菱再次暗暗問自己，仍舊不确定。
成年人的選擇哪能那麽任性，只做喜歡的事，只結交喜歡的人？
至少，沈安菱做不到這麽恣意。
只要麒麟的工作，能讓她過得更好，她願意，也一定會努力做下去。
經過一個院落，沈安菱往裏一看，似乎是間咖啡館，院中角落裏，養着綠植的貓爬架邊，一個背影正在拿毛線球逗貓。
陽光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色光暈，溫暖閑适。
“好累啊，我們找個地方喝咖啡歇歇腳吧。”身後的李瑜扶腰嘆氣。
聽這話，她應該還沒發現身邊就是咖啡館。
沈安菱一把拉住她，使力往前拽：“那我們走快些，我記得前面就有一間網紅店。”
她才不要跟讨厭的任子楊一起喝咖啡。
“诶，你拉我幹嘛？”李瑜被她拖着走，根本沒來得及往院裏看一眼。
任子楊聽出她的聲音，往院外望去，正好看到沈安菱快步走過大門口，轉眼就不見，他面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又走了十幾分鐘，李瑜一邊擦着額頭的汗，一邊問沈安菱：“你說的網紅店呢？”
沈安菱腳步一滞，她哪裏查過什麽網紅店，随口編的罷了。
“哦，可能我記錯路線了。”沈安菱極力掩飾着心虛。
“沈-安-菱！”
沈安菱拔腿就跑，李瑜再後面急急追着，嚷着非打她一頓不可。
午餐時，在一家中式餐廳倒是碰到一些同事，大家拼桌吃飯，好不熱鬧。
沈安菱卻忍不住四下探看，怎麽沒見到任子楊呢？以他的腳程，這會兒應該也在這附近才對。
難道他們走的路線不一樣？
事實證明，确實不一樣。
沈安菱在人群中搜尋了一下午，直到大部分人都聚在一片人文古跡旁，沈安菱才再次見到任子楊。
隔着人群，遠遠看着他跟同事說話，沈安菱覺得，他是人群中唯一發着光的那一個，要不然為什麽她一眼就能看見？
李瑜去一旁拍照了，沈安菱假裝在看古跡上的文字，餘光卻一直看着任子楊。
他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她呢？或者，他有沒有發現她在偷偷喜歡他？
這個問題，沈安菱百思不得其解，她很想弄明白，卻又怕弄明白。
任子楊的目光掃過這個方向時，沈安菱趕忙将視線移開，落在跟他隔了八丈遠的地方。
待他看着別處，她又望回去。
一個人的獨角戲，卻讓沈安菱覺得，此刻是這一天的旅途中，最甜的時候。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關注他，還不怕被人發現和嘲笑。
直到夜幕降臨，也沒人發現她的小動作，連她身邊的李瑜都沒有。
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沈安菱笑眯眯地吃着晚餐，暗自慶幸。
“你不是不吃海鮮嗎？”李瑜奇怪道。
沈安菱心情極好，甚至有些莫名膨脹：“這家做的比較好吃，以前不吃是因為味道不好。”
“是嗎？”李瑜滿臉狐疑，在沈安菱夾了很多次的盤中，也夾起一塊，“沒覺得特別好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