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咳咳，我是不是有點多餘？”Angel将面膜撕下來，“我洗了臉就回房，你們繼續，繼續。”
任子楊悶聲笑，寬闊的胸膛起起伏伏，沈安菱無聲宣告社會性死亡。
翌日，沈安菱特意避開任子楊，提前出門去公司。
可到了公司依然避不開關于他的消息，為了給他踐行，公司組織技術部和行政部一起團建，地點是森林公園燒烤場。
“诶，你猜我打聽到了什麽？”李瑜壓低身子，伏在沈安菱手邊，語氣神神秘秘。
沈安菱正在看那份方案的修改意見，沒空聽八卦，眼睛專注盯着屏幕，随口附和：“什麽？”
“大神辭職，其實不是因為被大企業挖走，而是他自己跟S大校友合夥創業了，還自己拉到兩位資本相當雄厚的天使投資人。”
這下，沈安菱不淡定了。
眼鋒刷地一下掃過李瑜，盯着她的眼睛：“你消息可靠？”
“千真萬确，我家老頭說的。”李瑜豎起四根手指，沖她眨眼睛。
聞言，沈安菱頹然往椅背上一靠，身形随之晃了一晃，李瑜的話她可以不信，FS集團華國區總裁倒不至于拿這事兒诓人。
行吧，任子楊是技術大神的時候，她就不敢高攀，現在他自己創業了，是天使投資人青睐的科技新貴，她這個昔日對手，更是望塵莫及。
幸好昨晚沒沖動告白，沒被任子楊當着Angel的面拒絕，沒有死得太難看。
對，她僅憑一腔熱血澆灌的，不敢見天日的單戀，是時候該枯萎了。
“喂，安菱，你現在有沒有空？”唐萌在電話那端說着，語氣很急，很慌，帶着哭腔，“我在你公司樓下，你出來一下好不好？嗚嗚……我要被人害死了。”
沈安菱心裏正失落着，本來是沒心情去安慰她的，可聽到最後一句話，沈安菱不得不拿上員工卡和手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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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唐萌，眼淚和着粉底、眼線、眼影一起，糊在小小尖尖的臉上，狼狽至極，再不複往日精致。
沈安菱眉心輕折，暗暗嘆了口氣，拉她去體育館外廣場上沒人的角落坐下，買了濕巾替她把臉擦得稍微能見人，才問：“怎麽回事？你別光顧着哭呀。”
“我懷孕了。”唐萌大大的眼睛沒有一點神采，仿佛一潭死水，抓着沈安菱的手，力道特別緊，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塊浮木，“我該怎麽辦？”
“你男朋友呢？他是寶寶的爸爸，難道他不肯要這孩子？”沈安菱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腦門側的青筋就跳了一跳，真想捶死那混蛋。
她記得唐萌這個男朋友是網上認識的，聽說是富二代，很浪漫，也很愛唐萌，只是她沒見過，看照片倒是眉目周正。
唐萌邊擦眼淚邊哭訴：“他就是個騙子！一得知我懷孕，他就消失了！”
“我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們，結果他們都說跟他不熟，只是在一起喝過酒的交情，配合他演戲而已。”唐萌無助地望着她，牙根咬得死緊，“安菱，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富二代，他朋友圈發的都是網上定制的僞名媛圖！”
沈安菱驚呆了，唐萌說的照片曾經給她看過幾張，豪華游輪照、頂級下午茶之類，這些也能定制嗎？
好像增加了什麽奇怪的知識，沈安菱的腦回路有些懵。
“那你打算怎麽辦？報警總能找到人吧？”沈安菱又給她遞了一張紙巾，“跟你爸媽說了沒有，你可別傻得把孩子生下來。”
孩子當然是無辜的，只是帶着這種惡劣基因，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愛，孩子真的願意出生嗎？
“我不敢告訴爸媽。”唐萌搖了搖頭，眸光重新燃起希冀，望着她，“真的要報警嗎？他花了我那麽多錢，還轉走了我卡上的幾萬塊錢，報警能把錢追回來嗎？我能讓他賠錢的吧？”
沈安菱與她對視，眉心擰得更緊。所以，唐萌到底更關心肚子裏的孩子去留，還是更關心錢能不能追回來？
她弟弟沈安韬的事就已經夠糟心的了，沈安菱不想再多個讓人糟心的妹妹。
可唐萌這樣，她又做不到坐視不理，沈安菱擡頭望着晴空中卧着的太陽，眯起眼睛：“先給你爸媽打電話再說吧，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就交給他們。”
唐萌的爸媽有多愛唐萌，沈安菱心裏是知道的。
大學時，沈安菱每月600塊生活費，只有真的沒錢的時候主動跟父母開口。
而唐萌每月兩千，每到換季，她爸媽還會主動給她卡裏打一兩萬買新衣服。
在一衆樸素的同學中，唐萌簡直一枝獨秀，所以她一直那麽驕傲。
沈安菱羨慕她的驕傲，倒是不因為錢，而是唐萌擁有父母全部的愛。
記得有次她們宿舍聚餐，唐萌吃魚不小心被魚刺卡住，喝水啊，吞飯啊，甚至喝了一小杯醋，什麽法子都想過，全都不頂用。
唐萌在宿舍哭着給她媽媽打電話，當時沈安菱還在心裏嘀咕，不如早點去醫院，誰知沒到一個小時，一位私人醫院的醫生被宿管員帶上來，一通專業操作，很快幫唐萌取出卡得不太深的刺。
當時的沈安菱異常沉默，她也是個刺身，被魚刺卡到時從來不敢跟爸媽說，生怕他們責備她太蠢，連魚都不會吃。
所以她雖然愛吃魚，卻盡量吃刺少的魚，或者魚身上只有大刺的部位。
沈安菱毫不懷疑，唐萌父母一定會做出對唐萌最好的選擇。
燒烤這天，陽光很燦爛，帶着初夏的熱烈。
沈安菱坐在去燒烤場的巴士上，望着公園方向的綠樹紅花，想着唐萌剛剛打的那通電話。
孩子沒了，是唐萌媽媽親自陪她去處理的。
騙子的事已經立案，且有了眉目，看對方消費記錄，錢未必能追回來，人是肯定要關上一陣子的。
木炭燒得火紅，隔着烤架，沈安菱也能感受到汗毛幾乎要被燒着的熱度。
她拈着兩根肥瘦相間的羊肉串，往上面塗着辣椒油，聽旁邊女同事議論任子楊。
“你看那邊，大神烤串的姿勢好帥，往那兒一站就是一道風景線啊。我想到一個詞兒，秀色可餐。”
“可不是嘛，要我能天天看到他，讓我不吃不喝都行。”
“你還真當自己是小仙女了？”
“話說回來，你們還記不記得除夕前那個爆料照片？”
“記得啊，大神不是說是他表妹嗎？”
“他敢說，你還真敢信啊，沒确定關系的時候不都打着表哥、表妹的幌子？反正我覺得有貓膩。”
這事兒還沒翻篇兒麽？
沈安菱下意識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幸好那身衣服被她藏在衣櫃最下面，再也沒穿過。
鮮嫩的羊肉，經過炭火炙烤，滋滋冒着油珠，看起來油光華亮，淡淡的膻味被各種調料味掩蓋，混成獨特的鮮美肉香。
沈安菱聞着肉香，肚子咕嚕嚕叫。
“待會兒吃着烤串喝着啤酒，我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你們得支持我啊。”其中一位女同事稍稍壓低聲音，聲音還是被風吹進沈安菱耳朵裏，“我保證找機會問他！”
“這個好！我支持！”
“我也支持！堅決支持，強烈支持！”
大家越說越興奮。
Thomas聞聲走來，從沈安菱手中順走一支剛烤好的羊肉串，有些燙嘴，他吹了兩下，龇着牙銜下一塊，一面嚼一面問：“你們激動什麽呢，說說？”
幾人面面相觑，神交片刻，還是那個最先提議的女同事先回應：“Thomas，待會兒大家圍坐着吃烤串，玩玩真心話大冒險呗，多有氛圍啊！”
其他幾位也附和，就沈安菱一人沉默，她把另一支烤串放在一邊的餐盤裏，又拿起兩支新的來烤。
“小安菱，你想不想玩這個游戲啊？”Thomas嚼着羊肉問她。
沈安菱無辜被cue，一擡眼，對上好幾雙期待的眼神，叫她說不出一個不字。
“可以呀。”
可以個鬼，萬一待會兒任子楊開玩笑發瘋，把她名字說出來，她今天就別想活着回去了。
Thomas把烤串吃完，順手将竹簽丢進一旁的垃圾桶，扭身往任子楊的方向走。
還沒來得及打趣，手上就被任子楊塞進一把沒烤的串串，語氣比臉色還冷：“自己沒手？”
随即，任子楊把手上刷了辣椒油的烤串，仔細放在餐盤中。
Thomas伸手要拿，卻被任子楊打開，奇了：“你不是不吃辣嗎？”
任子楊掃了他一眼，他壓低聲音，拖腔帶調道：“兄弟，你這進度有點慢啊，合租一個月還沒擦出火花，要不要我傳授你點經驗？”
“被甩的經驗嗎？”任子楊為他點了一首涼涼。
Thomas立馬閉嘴。
公司至少一半人知道，Thomas是有過女朋友的，只是事業上升期加班太多，倆人十天半個月才見一次面，女朋友就提出了分手，跟Thomas關系比較好的同學好上了。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Thomas傷心之餘，竟然還來了個感情交接儀式，親自把女朋友的手交到那同學手上，囑咐他要待她好。
沈安菱第一次聽到這傳言時，只覺天雷滾滾，簡直無法直視Thomas。
綠草茵茵，直延續到遠處的小山丘下，寬闊的綠絨毯，被陽光曬得熱烘烘，散發着與孜然烤肉截然不同的清冽香氣。
幾塊大餐布色彩圖案不是很統一，花花綠綠的，像是給綠絨毯打了花補丁。
餐布上橫七豎八放着許多餐盤，有葷有素，邊上放着許多罐裝啤酒，沈安菱面前也開着一罐，還沒喝。
“我來轉勺子，勺柄轉到誰，誰就在真心話和大冒險中選一個，都不選的話，也可以喝酒。”行政部公布游戲規則的女同事說得眉飛色舞，突然話鋒一轉，掃過所有人的臉，“不過，大家有權舉手投票，否決掉當事人選喝酒的資格。”
“大家說，好不好？”行政經理親自帶動氣氛。
“好！”大家齊聲喊出，尤其以女同事們的呼聲最高。
公布規則的女同事似乎很會，第一次轉到Thomas，問了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很快揭過。
第二次，勺柄随着勺子光滑的底部嗚嚕嚕轉動，由快到慢，緩緩停下，正對着任子楊。
沈安菱裝作不經意地掃過其他女同事，發現大家個個兩眼放光，她只覺腦仁兒疼。
“James，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公布規則的同事抖着張紙，走流程似的問，面上的笑有種特別的使命感。
任子楊擡眸：“我能不能選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