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子,所以我得好好謝謝你。”
她一下子客氣起來倒叫他無所适從,他試探性的提了一句,“可惜還是沒把蕭狄救出來。”
她嘆了一口氣,“我知道,雖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但錢也不是萬能的。溫家有錢,可蕭家也不差,溫當家不可能一點面子都不給蕭家的。我知道你們都盡力了,你別自責了。”
她這副口氣俨然是把蕭狄當成了自家人,他雙手撐地一使力就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又伸出手想拉她一把,“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看着那雙他伸出的手,驀地想起溫良玉對她說過的話,将臉生硬的別過去,“你先走吧,我再坐一會兒。”
他的手僵在半空,也罷,他何必留在這裏讨人嫌?
呵,走了個蕭狄,真是什麽都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曲終,餞別,幻夢
陷害別人也是要費一番心機的,蕭夫人在這一方面還是很有遠見的。蕭家家大業大,想陷害誰根本就不需要什麽所謂的證據,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糊弄縣官,而縣官連個“不”字都不敢說。不過,蕭夫人并沒有把力氣省在此處,她誣陷蕭狄之前可是做了精妙的部署,有了這番布置,就算京城來人徹查此案,蕭夫人也占個“理”字。
溫良玉受謝元修所托,在官府打通了關系,事情最後鬧到州府那裏,上頭連京城的名捕都請來查案,可是查了三個月也查不到什麽蛛絲馬跡。沒法子替蕭狄翻案,也沒法将蕭狄抓獲歸案,這案子最後就那麽不了了之,最後查案的捕快都回了京城。 官家的人一走,碧溪村就清淨了不少。而就在明天,碧溪村最後的幾個外鄉人也将踏上歸途,過了明天,碧溪村又會重歸平靜。
村長晚上為謝家設宴,一方面是為了餞別,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感謝謝家父子在碧溪村的這三年無償救了不少人。
由于碧溪村的大部分人都受過謝家的恩惠,所以前來送別的鄉親不在少數,村長本來只是每一家邀請了一個人參加,最後來的人數大大超過了他的預期,頗有些人滿為患的感覺。
村中人設宴,街坊鄉親都會前來幫忙做飯,宋玉便是那些幫着煮飯的村婦之一。
廚房裏的幾個村婦邊忙活邊閑聊,因為紀家是和謝家最相熟的,所以宋玉反而成了這番讨論的中心人物。
“這謝大夫一家怎麽說走就走了呢?”一個婦人遺憾的嘆息道,“說實話,我覺得啊,這鎮子上大夫的醫術都沒有謝大夫的醫術高,上回我家娃娃發熱好幾天都不見好,我家那口子背着他去鎮子上醫館看了好多回都不見好,想去趙道長那請道長做做法,可是又沒有那麽多銀子,最後沒了法子才去請了謝大夫。你猜結果怎麽着?那天謝大夫不在家,是小謝大夫随便開了幾服藥,喝了兩幅就退燒了。你說,這兒子醫術都那麽好,那謝大夫醫術豈不是更了得了?而且啊,謝大夫家收的診金還很少,謝大夫走了,去哪裏找醫術好又便宜的好大夫啊!”
此話一出,大夥紛紛回憶起這三年來謝家父子懸壺濟世的點點滴滴。謝家不走衆人感覺不出人家的好,人家要離開了,衆人開始惋惜懷念起來。宋玉也嘆息連連,若說好處,受了謝家最多好處的就是她閨女。謝家那小子動不動就給自己閨女送補藥,愣是把她骨瘦如柴的閨女吃的越來越水靈讨巧了,氣色好了,整個人都變美了。
“诶!我說紀大嫂,不瞞你說,我看你們家閨女和小謝大夫走得那麽近,我還以為你們兩家能成呢!”又有一八卦的婦人推搡宋玉,賊兮兮的問道,“桑田都十三歲了還沒定親,我還以為是許好了人家,原來許的不是謝家啊!”
宋玉啐了一口,“你胡說什麽呢!”
這種事關女兒名節的大事也拿來胡說,宋玉有些不樂意了。不過她不滿歸不滿,卻說不出幾句辯解的話,因為她曾經也是那麽以為的。村子裏那麽多姑娘,怎麽謝家那小子就獨獨和自己閨女往來甚密呢?她雖然管教女兒并不嚴格,可也不會允許自己家的黃花大姑娘整日和一個小子混在一起,她不多做幹涉,算是看重了謝家小子人還不錯,若是最後能成了倒是好事一樁!可誰知道竹籃打水一場空,事沒定下來不說,在村裏人眼裏還沒落下好名聲。這下謝家小子走了,他們家姑娘的婚事可怎麽辦啊?
她曾經還嘲笑肖氏機關算盡誤了女兒終身,如今的她和肖氏有什麽區別!
宋玉心裏愁啊!
村宴畢竟不比京城,不論是排場還是菜色。謝元修看着一盆盆被端上來的大亂炖,扯扯嘴角,拿起了筷子又放下了,而謝賢倒是饒有興味的拿起筷子,把眼前幾個大盆裏的菜一一品嘗了一番。
村長坐在謝賢和謝元修的中間,先給謝賢到了一杯酒,又把酒給謝元修滿上,随後自己站了起來,舉着杯先幹為敬。
至于村長說了些什麽,謝元修已經沒有興趣去聽了。他知道,村長如此盛情款待并不像他說的那樣如此的感恩戴德,而是因為前些日子來碧溪村找他們的人或多或少露了富貴,所以才引得村長開始盡心巴結。
說是別宴,看他可眼前這幫人壓根就不熟悉,換句話說,這七八桌酒席上的人他都叫不出幾個人名。
聚散之所以為聚散,有聚才有散,在這個地方,與他相熟的不過是那一人,也只有那一人。
真說不舍,也只有那一人罷了。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也僅僅停留在那一人身上。
他仰頭将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正要離席去找她,卻被秋香秋雨攔住了去路。
秋香親自為謝元修将酒滿上,秋雨自從蕭狄出了事已經很少露面,此刻突然出現想必也是顧念他們之間的師生之情。
短短三年,秋雨的溫婉順從變成了低沉唯諾,秋香頑劣的性子也有所收斂。而此時,秋香眼裏充盈着淚花,豪邁的抹了一把眼淚鼻涕,看着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秋雨斟酌片刻,敬謝元修道,“秋雨謝過先生授業解惑之恩,先生拳拳相授之情,秋雨無以為報,望先生日後珍重,期待有緣相見。”
秋雨言罷,七歲的秋香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到底是孩童情節,席上的大人見此一幕忍不住調笑道,“瞧瞧,瞧瞧,都說紀老二家的二姑娘頑劣,她長那麽大我還頭一次看這皮丫頭哭呢!小謝大夫可真有一手啊!”
又有人道,“聽說小謝大夫有一陣教紀家這幾個丫頭念書識字,我記得還有個誰……”說着,有人就對紀聲言說,“老大,快叫你們家閨女也來敬小謝大夫一杯啊!”
也就是那麽一瞬間,謝元修發現他一直注意的那個人不見了。
~~
其實把紀桑田找出來并不是一件難事,紀桑田常去的也不過就是那幾個地方,挨個找一遍謝元修也能蒙上了。
桑田坐在柳岸邊上,懷裏抱着個小酒壇子,雖然是望着清風明月,卻一點沒有對酒當歌的雅致,反而生了一種借酒澆愁的哀憐。
她說不清道不明心裏的滋味,只覺得自己有了今日都是咎由自取。她仗着自己是個見多識廣的穿越人士便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其實仔細想想,自己并沒做過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她心裏偏生出一股子優越感來。只要她出馬,就沒什麽搞不定的。
若說這心态放在別處也就罷了,偏偏還用在了感情上。
她就是對自己太自信了,以為她想得到的都可以得到,包括別人的心。正是因為這樣,她放縱自己輕而易舉的喜歡謝元修,又放任自己将這異世源于“聊得來”的喜歡變成了愛。到了如今,對方揮一揮衣袖就要離開,私底下都不知會她一聲,她可是丢人現眼丢大方了。
從始至終,自作多情的都是她,迷途深陷的也是她,可是明明是知返的時候,她怎麽收不回來了呢?
覆水難收。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舉着壇子往嗓子裏灌酒,雖是她第一次喝酒,可是卻沒有一點不适,還開始後悔自己怎麽就偷拿了一壇?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坐在她身邊的,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月光打在他臉上,更顯得他鼻梁英挺、眉目如畫。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照着皎潔的明月,一陣春風吹來溫柔的拂過面頰,夾雜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他離她好想只有一拳的距離,她看着他的臉在月色下逐漸模糊,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那人,一切似乎又開始清晰起來。
可能是在做夢吧。
她開始哈哈大笑,将懷抱着的酒壇子重重扔到水中,直愣愣的就仰躺在草地上。
如果這是夢,希望這個夢能做的久一些。
半夢半醒間,她側頭看去,只見他閉着眼睛躺在他的身邊,因為是在夢裏,她全然沒有了顧忌,一個翻身就壓在他身上。身下軟軟呼呼的,這感覺讓她歡喜的不得了,亟不可待的就把他的頭扳到最正,然後将自己的嘴唇湊了上去。
她身下的他就像個安靜的孩子,閉着眼睛任她輕吻淺酌,她觸了一下便覺得腦子比先前更暈沉了。本來就喝醉了,這一吻倒比酒還讓她神志不清,這夢中夢的感覺猶來神奇。不過,好歹她也是個知道羞怯的姑娘家,好歹這也是她的初吻,淺嘗辄止後便臉紅心跳的不行。
即使是在夢裏也不能這麽的無恥。
她趴在他的身上,促狹般的重重呼出自己的滿腔酒氣,末了還哀怨的說道,“你這人就是和我過不去,即使是在夢裏也還是要我主動,睜開眼睛能死麽?看我一眼能死麽?”
一定是周公聽到了她的呼喚,她話音剛落,那人就睜開眼睛看她。一雙漂亮的眼睛清澈的就像一汪清潭,他反身将她壓倒在地,學着她剛剛的樣子,扳着她的頭,用舌尖去勾勒她的唇形……
這個夢可真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迷蒙,回京,衷腸
一道銀光割裂天幕,随即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外面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都說春雨潤物無聲,可這場雨下的動靜忒大了些。紀桑田坐起來揉捏着自己的太陽穴,似乎有些回不過味兒來。
這時,宋玉披着衣服進屋替她關好被雨拍的吱呀作響的窗子,看紀桑田醒了,唠叨的老毛病又犯了,全然不顧這半夜三更,劈頭蓋臉的把紀桑田數落了一頓。
“等等——”紀桑田雖是被酒蟲把腦子蛀的神志不清,可是在某些細節方面她還是很在意的,“娘是說,我是被秋香秋雨帶回來的?”
“你以為呢?你都不知道你回家時醉成個什麽樣子,幸好秋香秋雨不是外人,否則你這副樣子被別人看見了,你就等着做一輩子的老姑娘吧!看誰敢要你!”宋玉接着說,“你說說你,謝大夫一家平時也沒少照顧你,就說上次你把蕭狄藏起來那事吧,要不是小謝大夫給你從中打點,咱們一家子都得毀了。你娘我讀書不多,也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個道理,不指望你湧泉相報,叫你敬個酒怎麽了?叫你敬個酒還把你人喝跑了……”
“大晚上,吵吵什麽!”紀聲言也被宋玉念叨醒了,他迷迷瞪瞪的走過來拉着宋玉回房,“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左不過就是小孩子家家不知道酒的厲害,一時好奇貪了杯,也不是多大的事。再說了,你現在罵她,她能記住多少?”
“她還小孩子?她都十三歲了還小孩子!這都是……”
……難道十三歲不是小孩子麽……
宋玉的聲音漸去漸遠,紀桑田木讷的倚着床杆,腦子裏去回想昨晚的記憶。
除了喝多了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什麽秋雨秋香,她壓根都不記得自己見過她們。不過,她們的名字卻好像在她的夢裏出現過。
她記得,她在夢裏趴在謝元修的身上……
“你答應我,不許娶秋雨和秋香!”
“好好好!”
“不許娶溫良玉!”
“好好好!”
“只能娶我一個人!”
她問完這句,就聽不清他的答複了。
幸好只是個夢……她怎麽可能問出這麽喪心病狂的問題!簡直像神經病一樣把出現在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當成了假想敵,而那人也瘋癫的很,她說什麽他都說好,夢果然是夢,就算她有一天真犯了蠢,謝元修也不會這麽缺心眼的陪她胡鬧。
可是,她為了一個夢心神蕩漾是怎麽回事?
可惜了,只是個夢……
~~
第二日雨過天晴、晨光熹微之時,五輛馬車就停在了謝家的院門外,每輛馬車都有兩個駕車師傅坐在馬車前板子上待命,領頭的那輛馬車簾子被掀起,從裏面下來一個人,他中等個頭、中等身材,連相貌都是中等相貌,屬于扔在人堆裏一定引不起人注意的那一種。
他身手利落的跳下馬車,抱着拳頭對從院門走出來的謝元修道,“周然見過大少爺,大少爺起的可真早。”
謝元修沒理睬他,反而看了一眼恍恍惚惚的日頭,心想,這個時辰,那個丫頭肯定還沒起。
他剛要走被周然擋住了去路,“大少爺這是要去哪?”
謝元修眯着眼睛打量他,諷刺道,“诶?謝家的規矩什麽時候變了?主子要去做什麽,難不成要事先知會下人一聲?”
周然面上無什麽變化,反而更加謙卑恭順起來,解釋道,“大少爺莫見怪,實在是老爺吩咐,叫我務必将您和大爺帶回去。您雖是事先與我有了承諾,可我怕您感情用事,誤了大事可就不好了。更何況,鎮子上人多,咱們早些時候出發也好避開人流,争取早日到達京師。”
“呵,老爺的吩咐?到底是老爺的吩咐還是二爺的吩咐?”謝元修有了幾分怒意,卻不怒反笑道,“我既然能答應你回去,自然也能反悔,你若是攔路,莫怪我對你不客氣。”
這些日子來請他們父子倆回京的不少,先後來了他三叔謝瑜、三弟謝元仟兩行人,不過俱是這兩行人俱是無功而返。
而周然是謝府的管家,他卻能說動謝賢父子回到京城,不是因為謝賢父子更給這個管家面子,而是因為這個管家帶來了老爺謝清病危的消息。
這并不是謝清第一次鬧病危了,謝清素有頑疾,自己及家人雖都是醫者,卻對他的病沒了辦法。他第一次鬧病危還是在謝元修還未出生之際,那個時候他甚至連遺囑都立好了,只不過後來挺了過去,磕磕絆絆過了這麽些年。
謝賢雖是立誓再不踏入京城,可事關老爺子的生死,他也只能收拾行裝随周然回京。而謝元修對老爺子病危卻存有幾分疑惑,不過,就算是诳他們回去也必然有什麽理由,他倒也不推辭,這才忽然答應了周然。
周然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他雖是謝府的下人,可在下人裏卻是個小主子,他很少被人拿的這麽下不來臺。不過想想日後也只能忍了,看你謝元修得意到幾時!
眼下還是別激怒謝元修的好,謝賢知道仁禮孝道,無論如何也是會和他回去的,可謝元修這小子可不同。周然看着他長大,深知道這小子披着張人皮,激怒了他他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那……大少爺早去早回,別誤了時辰。”周然只能妥協。
~~
紀桑田從夜半被雷雨聲吵醒就再也沒有睡過,勉強撐着熬到天明就穿上衣服洗漱去了,她沾了點細鹽擦了牙,又打了幾桶井水做在院子裏生火做水。
謝元修站在籬笆門外看她,她若有所覺,一回頭兩人啥好視線相交。
她正要塞柴火的手僵了僵,表情也不自然起來,問他,“找我麽?”
“這裏還有別人嗎?你出來。”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做了個關于他的春,夢,桑田的臉就開始燒起來,如今見了真人心情更是微妙又複雜。
她磨磨蹭蹭的走過去,“幹什麽?”
“隔着門和我說話?”
“我爹娘還沒起呢……”
他伸手去拉她,“不找你爹娘,就找你出來。”
她猶豫了一刻,剛拉開院門,就被他拉起手拖着走,此時已經有不少勤勞的農婦起了床,衆目睽睽大家可都看着呢,她一遍掙脫一邊道,“你幹什麽啊?注意點影響行不行?”
他也沒拉她走遠,只是帶她去了離她家不遠的金雀山山口,那裏清靜無人最适合說話。
桑田有些生氣了,站定還忍不住嘀咕,“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做什麽?”
“你還在乎拉拉扯扯?”他笑着敲她的頭一記,“是誰昨晚壓在我身上對我又親又抱的?難道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還是你覺得有些事只能晚上做,光天化日不能做?”
“你……”紀桑田後退兩步,想起昨晚就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卻還支支吾吾狡辯,“別胡說!”
那一定是在做夢……
要是真的的話,那她說的話……做的事……他不是全都知道了嗎……
太特麽丢人了!
謝元修喜歡這樣逗她,看她難得的面紅耳赤的樣子,不過他沒有時間和她多說。上前拉過她直接抱在懷裏,“桑田,我昨天承諾你的,我只娶你一個人,你到底聽見沒有?”
事情變化來的太快,她還沉浸在自己耍了酒瘋丢人現眼的悔恨中,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自顧自說,“我……我不是随便親別人的啊……”
這幾年她個頭雖然長了不少,可還是差了他許多,此時被他按在懷裏,臉勉強能貼着胸口。他放開她,捏着她下巴迫她清醒點,又将臉湊近問她,“你以為我是随便讓別人親的嗎?”
那麽俊美一張臉湊過來,紀桑田徹底醒了,她意識到了什麽往後退,對方卻直接壓了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回轉,訴怨,分別
謝元修雖是情之所至,但畢竟從小就被灌輸孔孟之道,君子所為要發乎情、止乎禮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所以只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便松開她。
橫豎也吃到嘴裏了,吃到點甜頭,這丫頭就是他的人了。他心裏這麽想着便覺得滿心歡喜。他從小就心思重,行為舉止難免端着姿态,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年不過二十的小子。如今因為心裏揣了個人,又看心上人在他懷裏溫順又羞澀,就像一只被馴服的小野貓,謝大少難得心花怒放,倒開始喜形于色起來。
不過,謝大少恐怕是想多了,他懷裏的那個丫頭此時如此的安分老實并不是被他馴服了,更不是和他一樣沉浸在這種甜蜜中,她只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怎麽就親上了呢?
事實上,關于昨晚她趴在人家身上對人家上下其手的事她真的記不太清了,本來以為是個夢,腦子不清不楚的,事後也沒有仔細回憶,如今被風一吹,昨晚的記憶更是被帶走的差不多了。眼前這個人之前還是一副高冷而不可侵犯的樣子,現在卻這麽笑吟吟的看着她。
好像有哪裏不對啊!
她猛地把他推開,自己也撤了腳後退一步,雙手抱着自己的胸,恨罵道,“你……你別占我便宜!你都要回京了,這個時候倒來招惹我,到底什麽意思。你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平日和人暧昧的牽扯不清,末了再來個最後一擊,你以為我是溫良玉麽,我可不會像溫良玉似的追着你從京城來到江南。我……我可不是輕易能被人騙到的!”
如此溫情脈脈的時刻,謝元修怎麽也想不到他的小野貓會突然發瘋,這次還是張牙舞爪的朝他痛處撓。
難得動一次真心真情,卻被人這般質疑。他有些惱了,壓着脾氣問她,“你什麽意思?我怎麽暧昧不清了?”
紀桑田自然不會把溫良玉單獨找她的事告訴謝元修知道。
事實上,溫良玉并沒有和她說什麽挑撥的話,只是告訴她碧溪村并不是謝元修的久留之地,勸自己別對他有非分之想,畢竟兩個人門第身份擺在那裏。溫良玉幫了她不少,行事也頗為坦蕩磊落,只是向來有些嚣張跋扈罷了,不過溫良玉對自己說這番話的時候倒是頗為和顏悅色,就像真心為她好一般。她本是可以不為所動的,只是她無意中看見了溫良玉那把和謝元修一模一樣的扇子和獸玉令,心裏不知怎麽就抽痛了一下。
平心而論,謝元修對她還算不錯的,平日裏送過她不少小玩意,尤其是那些瓶瓶罐罐可以當做化妝品的東西。可是這些瓶瓶罐罐和扇子和玉石怎麽比?那玉石和扇子可是貼身之物,男女之間若是互贈此物豈不就可以當做定情信物了?她先前還以為是溫良玉一廂情願追着謝元修跑,可是看見這些就明白了,謝元修若是沒主動招惹過溫良玉,他們兩個怎麽會用一樣的東西?
他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如今對她示好,等到她對他死心塌地的時候,他就可以一走了之,然後自己就會像溫良玉那樣子癡心不悔?桑田又想到秋雨秋香,秋香那麽一個不好相與的丫頭都被他收服的服服帖帖,這人肯定是處處留情的性子……
這就是傳說中的生性風流?
謝元修一定不知道他的小野貓在短短幾十秒內大腦運轉的如此迅速,他只是覺得莫名其妙。以前在學裏的時候也聽那些同窗談論過風月之事,其中不乏一些纨绔子弟以招惹女子為樂趣,記得容家二少還大言不慚的說過,“這女人啊,大多數時候你得捧着她,但她不聽話的時候也別怕用一些小手段!不從怎麽辦?上來先親了再說!姑娘們都是軟心腸,你眼疾手快就是你的了,到了那個時候再烈性的姑娘也是一頭小綿羊!”
他向來不愛聽學裏那些纨绔子弟湊在一堆講一些無聊的事,只是他和容家二少關系走的近些,這話不知怎麽就被他聽進去了還記住了。不過他倒真沒想過用容二的話來對付桑田,他只是單純的想親她想抱抱她了,這怎麽就暧昧不清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剛要追問她為何這樣想自己,卻見她眼底似有水光,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就像是受了欺負仍要強撐着耍橫一般。他一下子就心軟了,聲音也溫柔下來,眯着眼睛問她,“嗯,那你呢?你昨晚對我做了那種事,現在不但不認賬了,反倒怪起我來了,是不想負責任了麽?”
紀桑田發現,只要有關他的事,她總是能有很複雜的心情。對他,她一面相信着,一面猶疑着,又想抗拒,又想靠近。她只是害怕,害怕他從來沒有認真過,害怕她會像溫良玉一樣被他無情的拒絕,可她還不如溫良玉呢,溫良玉想他了可以刨地三尺把他找出來,如果換成她,她有什麽資本能找得到他呢!
她對他一無所知,這種未知讓她心有惴惴,又讓她患得患失。正在她在前進後退之中掙紮無措時聽見他一臉幽怨的問她是不是不想負責了,她眨眨眼睛,把想流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
兩個人對視了一瞬,彼此都“嗤”的一聲笑出來。
桑田沒料到他還有這副小媳婦的樣子,被他逗的哈哈大笑,他看她那麽開心更加來勁了,壓着她肩膀可憐兮兮的問她,“紀姑娘這是要耍賴到底了嗎?在下為姑娘名節不保,姑娘就這麽一笑了之了嗎?”
桑田也不想和他耍脾氣了,伸手去捏他的臉,“叫你欺負我,你活該吶你!”
他哈哈大笑,桑田不是沒見過他笑,但沒見過他開懷大笑,心裏已經軟成一片,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雖然萦繞心頭,可是卻不想再提了。
兩人笑鬧過後,謝元修拉起她的手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問她,“還鬧別扭麽?”
桑田晃了晃被他拉住的手,別別扭扭的不肯說話,謝元修側低着頭感嘆道,“你說說你,你怎麽就那麽愛鬧別扭?還是你們女孩都這樣,喜歡莫名其妙的發作別人?你說說你,我不招你不惹你,你都和我鬧了多少次小別扭了?每次鬧別扭還不告訴我原因,我這輩子沒哄過人,屈指可數的幾次都是因為你。”
桑田紅了臉,心裏有些小得意。
“我跟你說的話你聽明白了麽?我哄過的人只有你一個,你還會覺得我是那種處處留情的風流公子麽?至于你說我現在來招惹你,我只能跟你說,如果我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許我會更早一點來招惹你。”
他又恢複了以往那般淡定自若的神情,只是他抓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幾分,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緊張。桑田也不想和他賣關子了,直接問他,“既然如此,那你還走嗎?”
真是個現實的無法回避的問題。
謝元修停住腳步,站到她對面,思忖了一會兒正色道,“桑田,我是皇家藥商謝家長房嫡孫,我的母親生下我不久就撒手人寰。在三年前,我又發現有人在我父親的膳食中下藥……我将此事禀明父親,他非但不打算查出真兇,反而跑來這碧溪村隐居避禍。可我和父親的性子終歸不同,他想要息事寧人,而我卻一直派人暗地裏查出真相,那人雖做的隐秘,卻也不是沒有蛛絲馬跡可循,還意外的被我發現我母親的死也絕非偶然……”提到母親,他眸子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所以,桑田,我肯定要回謝家,即使再艱難,我也要替我父親母親讨回公道。”
她微微發怔,不是沒想過他絕非出于小門小戶,可也沒想過他竟是出于皇家藥商。藥商不過是尋常的商人,可若是冠以皇家之名,那也就不是尋常的商人了。她小心翼翼問他,“謝伯伯既是謝家長房,那是誰這麽大膽敢謀害謝伯伯?”
“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他并不想将這些家族門牆內鬥的腌臜事說與她聽,倒不是信不過她,也不是為了謝家那幾分不值錢的面子,只是不想讓她一道擔心受怕罷了。于是便故作輕松的扯開話題道,“等我回來,我接你到京城去。你性子那麽不安分,京中的繁華美景你一定喜歡。”
她自然向往那盛京熱鬧,可眼下卻不自覺的為他擔憂起來。“那人連謝伯伯都敢害,萬一對你做些什麽怎麽辦?你真的鬥得過他們?”
事實上,此時并不是一個回謝家的良機,但既是以老爺子不行了為名找他們父子倆回去,他們父子倆為了個“孝”字也沒法推辭。不管老爺子是真病還是假病,他們回到謝家勢必還會對二房造成威脅,而以他二叔猴急的性子,難免會有什麽小動作,此行不可謂不兇險。但她這麽擔憂他,他倒是笑了,“你放心,我一回到京城就給你送個信,保準讓你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觸景,布籌,光顧
謝元修走了。
謝家的小茅舍還孤零零的立在那裏,可是她卻再也不能看見院子裏謝元修和金洪忙着篩檢草藥的忙碌身影。原先那間鋪滿了個大大小小的藥曬藥墊的院子如今變的空落落的,就連藥葉子藥渣子都未留下一分,想必是謝家人臨走時做了一番仔細的掃除。
謝元修把所有和他相關的東西都帶走了,唯獨留下了她。
桑田今日是要和紀聲言一起去鎮子上的,父女倆出門碰見了隔壁的李大叔,在李大叔的盛情邀請之下搭乘了李大叔的順風驢車。
驢車行駛在出村的必經之路上,在泥面上留下了淺淺的兩排車轍印。桑田對身旁的紀聲言感慨,“爹,咱們家什麽時候也能有輛驢車啊!”
有輛車就有了去找他的交通工具,就算他失約不回來了,她也能去找他問個清楚。
他們私定終身的事情随着他的離開在她心裏成為了秘密,她甚至都不敢告訴紀聲言和宋玉,萬一誇下了海口被他诳了怎麽辦呢?
說到底,她對他還是沒信心。
他走了半個月有餘,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心裏又擔心又着急卻一分都不能表現出來,倒是紀聲言在她耳邊說道,“哎,也不知道謝大夫一家怎麽樣了,算算日子,若是走水路的話應該也到京城了吧!”
“哪有那麽快,謝大夫身子也不行,肯定受不了這舟車勞頓的,估計這一路有的歇了。”李大叔在一邊插嘴道。
李大叔倒是很有先見之明,謝家一行人果然因為謝賢的身子在路上耽擱了許久。
謝元修從客棧天字上房走出來,周然弓着身子等在門外,他畢恭畢敬的上前問道,“大公子,大爺感覺如何了?”
“怎麽,你等的很急?”謝元修挑着眉毛語氣不善的問他。
“小的不敢。”周然在謝府作威作福慣了,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已經很少沒有自稱“小的”了。但和謝元修相處的這半個月竟然把所有脾氣都磨沒了,堂堂謝府大總管在謝元修面前竟然一點臉子都沒有,“只是,老爺這病也是來勢洶洶,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