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日謝元修給謝老爺子請安時謝軒已經陪着老爺子說了好一會兒話了。

謝軒畢恭畢敬的向謝老爺子彙報壽宴的籌備情況,又将邀請的名帖名單送到謝老爺子手上,謝老爺子見相關事務安排的井井有條,難得的誇了謝軒幾句,還對謝元修道,“元修,我這一生就做了兩件事,一件是看病,一件是做生意。到了我的兩個兒子這裏就只能做一件事了,你爹只會治病,你二叔只會做生意。幸好你沒學了你爹,除了看病就什麽都不會,不過要論起做生意,你和你二叔還是要多學着點。”

謝軒故作謙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元修天性聰慧,假以時日必能在各個方面都勝過我。就拿西域這單生意來說,元修就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這是在給他使絆子呢。

這叔侄倆明槍暗箭那麽多年,就連謝元修這樣沒根基的都能往謝軒那裏塞人,謝元修身邊自然也有謝軒安插的眼線。謝元修只能猜個七八分,但也不能把每個人都揪出來,雖然他真正信任的只有金洪一個人,可是他也不能保證身邊沒有人在盯着他。

這個人如果存在,那一定知道西域的生意談的很不順利,那群西域蠻人一個勁的哄擡藥價,價格竟比以前高了足足三成,謝元修十次去談生意九次都被對方放了鴿子——對方這是有意刁難他。

謝家最有名的活肌膏和益氣丹中的幾味特殊藥材都是來自西域,沒有西域的藥材供給,這藥根本就制不成。而西域那頭和謝家做生意有益無害,根本就沒有理由為難他們謝家甚至去攪黃這單生意。想想也知道,這其中定是有人故意搗亂。

西域那幫人和謝家通商以久,往年都是順順利利的交接貨物,今年因為管事換成謝元修就頻頻出亂子,背後之人的目的昭然若揭。

那人不是別人,就是他二叔。

謝元修聽了他二叔的那句話更加确定這個想法,如果他默認就是欺騙老爺子,如果他出言解釋就是告訴老爺子他能力不行,難免惹老爺子不快招來一番訓斥。

最後謝元修依然選擇瞞下這事,附和謝軒說“這單生意談的差不多了。”

謝老爺子頻頻點頭,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則又誇贊了謝元修一番,只見謝軒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他再明白不過,捧得越高,摔得也是越狠。

從謝老爺子房裏出來的時候,謝軒叫住謝元修,笑着對他道,“元修這是要去哪?”

謝元修看他那不懷好意的笑就知道謝軒沒安好心,他肯定以為自己會着急去找那幫西域人,所以想對他冷嘲熱諷一頓。

“七殿下失蹤多日,昨天才剛剛回宮,元修還未來得及去探望。我現在要去給殿下請個脈,怎麽,要通過二叔您的批準不成?”

謝軒有些尴尬,要說他唯一比謝元修矮一頭的地方就是官位了。謝元修雖說只是個太醫院的禦醫,但多年在宮裏打拼的經歷讓他難免比自己多結交了一些達官貴人,每當他提起那些他無緣接觸的達官貴人時,謝軒都覺得對方在向自己炫耀。

他并不是不通醫理,只是志不在此,所以醫術一般罷了。但是他大哥謝賢就不同,他大哥一心鑽研醫道,偏又是個寡淡的性子,淡泊名利只想着歸隐山林,他本以為謝元修應該是和他大哥一樣的脾氣,但是他發現他錯了。

這小子竟偷偷去托人保薦成了醫官,又通過了太醫院的種種嚴格的考試進了太醫院成了禦醫,還深得貴妃娘娘信任,親自指定謝元修為其安胎。這小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走了官路,謝軒怎能不恨?

原本以為除掉了他大哥、這掌家之位肯定會落到他身上,誰知道他這個侄子這麽不讓人省心!

這次他不會再對這個侄子心慈手軟,定要好好給他個教訓叫他這輩子都爬不起來,叫他都不一定有下半輩子!

也叫老爺子知道,他真正能依仗的是誰?到底誰才是謝家真正的接掌人!

謝軒捏緊了拳頭,望着謝元修的背影面上露出一絲陰冷。

即使這人是他的侄子又如何?

謝賢是嫡子,處處壓他一頭,就連謝賢的兒子都可以處處壓他。老爺子還是最偏向自己的嫡子,縱是他再努力做得再好,老爺子的眼裏永遠看不到他。

憑什麽?就因為自己是什麽庶子?

謝軒下定決心,你不是偏愛嫡子麽?你不是偏向嫡系麽?我總有一日要除掉嫡系,叫老爺子你跪倒我的跟前求我接掌家業。

謝元修走出謝家大門,金洪疑惑的問他,“大少爺,您現在真要進宮?”

謝元修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和他說的話你也信?”

金洪搓着手,他其實也覺得大少爺應該進宮給七殿下請個平安脈,畢竟七殿下和他們家大少爺私交甚好,這七殿下離宮出走挨了罰,他們家大少爺去慰問慰問也無可厚非。可他們家大少爺竟然不去,“難道您真要去找西域人?”

謝元修笑了,伸手在金洪後腦勺彈了一下,“找什麽西域人,我去看看你大少奶奶。”

金洪目瞪口呆,這才哪跟哪,“大少奶奶”就叫上了?人家是玩物喪志,他們家大少爺是一入溫柔鄉不可自拔?

雖然金洪也關心他什麽時候才能有大少奶奶,但是想想也知道現在并不是謝元修談情說愛的時候,“那西域人那兒怎麽辦?七殿下那怎麽辦?紀姑娘住在蕭副使那裏安全得很,又不會飛了,您不用這麽心急,一日不見還如隔三秋了啊?就算沒有西域人和七殿下,當務之急您也是要去哄哄昨個晚上被您氣走的溫當家啊!”

謝賢臨終前将謝元修托付給金洪,金洪這麽多年來一直對謝元修忠心耿耿,他是謝元修身邊的第一把手,在下人面前有臉面,在謝元修面前也是說得上話的。謝元修雖然不喜歡別人對他的事指指點點,可是金洪也是個例外,他聽了笑道,“良玉生我氣不過是因為我把秋香秋雨發落了一通,若是想讓她消氣,我就只能登門給秋香秋雨賠不是,你覺得我可能這麽做麽?再說七殿下,他還有能耐在大殿上頂撞皇上,看來這一路就沒受什麽罪,身子也沒大礙,即使遭了訓斥心裏不暢快,有王洙在他身邊,還用得着我出手麽?”

金洪聽了卻無從反駁,他們家大少爺不管做什麽不做什麽,總是能把理由說出一套一套來。

金洪剛想問西域人怎麽辦,謝元修就搶先一步道,“你去我房裏那副《洛神賦》圖後面把我那個黑匣子取出來,裏面裝的都是銀票,西域人要多少你就給多少,只要把這單生意談下來別的都不重要。”

金洪大駭,黑匣子……難道是大奶奶留給大少爺的黑匣子?

“大少爺,萬萬使不得啊!那可是大奶奶留給您的唯一東西!”當年謝元修的母親生下他不到一個月就過世了,未能親自撫養謝元修長大,她臨終前流着淚将這個黑匣子交給謝賢,待謝元修長大成人後謝賢又交給了謝元修。既然是遺物,必然是很重要很珍貴,他們家大少爺怎麽能……

謝元修揚揚眉毛,看着金洪哭喪的臉,“你哭什麽,那裏面除了銀票什麽都沒有,錢就是用來花的,不花鎖在匣子裏等着被蟲蛀?”

“大奶奶只給您留了一匣子銀票?”

“不然呢?”

金洪仔細想了想,他覺得自己實在不能理解溫家人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不論是傳聞中的大奶奶,還是我行我素的溫良玉,就連他們家謝大少他也跟不上他的思路,這溫家人做事太按常理出牌了。他忽然明白了他們家大少爺為什麽脾氣古怪了,這一定都是随了母親,正常人留給子孫後代的都是什麽傳家寶啊,這大奶奶倒好,藏得隐隐避避最後竟然只是銀子。

謝元修把被雷的石化的金洪留在原地,自己叫來馬車,上了車對金洪揮揮手,祝福他這事就交給你了。

金洪欲哭無淚。

桑田宿醉未醒,謝元修到蕭家時桑田還在沉睡着,謝元修就在前廳等了會兒。

點珠将瓜果梨桃都端了上來招呼謝元修,謝元修問她,“桑田昨日歇息的很晚?”

點珠這便把昨日桑田和蕭狄喝酒的事和謝元修說了,謝元修聽了直皺眉,點珠忽然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點珠試探的問謝元修,“謝大夫啊,您跟我們姑娘到底是什麽關系?真的僅僅是舊識麽?”

謝元修理所當然道,“她是謝家未來的女主人。”

桑田聽說謝元修來了,強撐着從床上掙紮着爬起來,結果一進前廳剛好聽到這句話,愣在原地怔怔說不出話來。

謝元修不防她這麽快就出來了,見她揉着太陽穴,眼睛也腫着,走到門口把她牽進來,對點珠道,“點珠姑娘先下去吧。”

“是。”點珠對謝元修簡直是無法反駁,她一瞬間都忘了蕭狄昨天的囑咐,下意識的拿謝元修當了主子。

不過,看眼前這個情形,估計也快了吧。

這個難搞的紀姑娘就像個孩子似的被謝大夫牽來牽去,乖順的模樣就像變了一個人,全不像之前對蕭狄的張牙舞爪,點珠在心裏感嘆:

這世間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不承認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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