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桑田沒想到今日謝元修會上門來找她,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和蕭狄喝酒到三更半夜,雖是沒發生什麽,但是謝元修一向誤會他們二人之間有情,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是和蕭狄喝的酩酊大醉,那他會不會多想?
告訴他,他會多想,不告訴他,是不是又不夠坦誠?
桑田面上對謝元修傻笑,心裏卻一直打着小鼓,心裏的兩個小人一直在打架。
誰知謝元修什麽也沒問,只是把她按在座位上,将修長的食指和中指覆在她的太陽穴上,一下輕一下重的替她揉捏。
他的身上自帶一種淡淡的香氣,類似于檀香的味道,聞起來很舒服,讓人忍不住想靠的更近。
都說臭男人臭男人,桑田看着眼前英俊貴氣的男人,怎麽都沒法把這個名字按在他的身上。
“哎喲,你幹什麽!”謝元修輕輕一使勁,桑田疼的呲牙咧嘴,炸毛的拍掉他的手,“是不是故意的!”
謝元修眼裏盡是笑意,“我就是故意的,你說說,你背着我都幹了什麽,是不是該老實交待了?”
桑田哪知道自己早被豬隊友點珠出賣了,心想謝元修第六感也太準了,怎麽什麽都知道呢?
情侶之間最忌諱胡亂猜疑,她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坦蕩的說開了沒什麽不好。
“昨晚我給蕭狄賠罪,喝了點酒,還知道點事情。”桑田氣悶道,“事情根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人家蕭狄對我根本沒意思,昨天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還有人敢罵你?”謝元修揚起眉毛,饒有興致的聽她抱怨。
桑田伸手攔住謝元修的腰,将臉貼在他的腹部,感受着他起伏的呼吸,委屈道,“他把我說的一無是處,說我長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還沒有皇上賜給他的宮女順眼……”
謝元修摸摸她的頭,忍不住哈哈笑道,“他要是看你順眼不就壞了?”
“這倒也是……”桑田想,蕭狄讨厭她總比喜歡她好,至少不會把事情搞得很複雜。可是,她跟謝元修撒嬌是想求安慰,不是叫他幸災樂禍啊!他現在這副落井下石的樣子是鬧哪樣啊!
桑田覺得她越來越矯情了,僅僅一天晚上,她就變成了一個矯情的小女人,想想都能把自己給雷死。可是她為什麽有一種雷的很甜蜜的感覺?
謝元修這輩子都沒這麽開心過。
他是謝家的大少爺,是嫡子長孫。
父系是大祁德高望重的名醫世家,也是大祁最大的皇家藥商,因為他姓謝,即使他只是個小輩,即使是在太醫院那樣的地方,那群老頑固也須得讓他幾分。母舅一系是大祁第一富商溫氏,溫氏先祖曾得一塊質地上好的玉塊,他令工匠将其切割打磨成若幹玉佩,玉佩着神獸紋路,取名“獸玉令”,溫氏子孫皆而有之,而謝元修戴着那獸玉令,不說鄉野偏僻之地,單說這京城,識相的人是不敢随意招惹他的。
在外人看來,這謝大少雖不是簪纓世族的出身,但也算是個含着金湯勺出生的有福之人了。
可他這輩子卻沒開心過,說出去都沒人信。
七殿下被逼着娶丞相千金的時候,謝元修陪他喝酒解悶,那個混世魔王那麽逍遙自在,還有臉跟他說,“謝大哥,本王可真羨慕你!”
謝元修心想,我有什麽值得你羨慕的,你娘是尊貴無二的皇後娘娘,雖說人老珠黃早已失了帝寵,可至少還活着,不是被你的親人害死的;你爹的皇位雖然有好多人盯着,并且還被各路人士詛咒他早死,可他畢竟也還活着,不是被你的親人害死的;就算你爹娘都被人害死了,皇帝皇後出了事,自有那忠君愛國的來主持公道,可他爹娘呢?他爹娘還是老爺子的親兒子和兒媳婦呢,這糊塗的老爺子因為什麽手心手背都是肉,硬是對他爹娘蹊跷的死因視若無睹,為了什麽謝家後繼有人、愣是對他二叔的罪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爹娘就這麽枉死了!
而你雖然被逼着娶個不中意的人,可你也沒有中意的人,不像他,求而不得,不能得,也不知道怎麽得……
謝元修當時醉醺醺的對七殿下道,“殿下,如果我的心裏要是沒有那丫頭,我早就成親了。”
如果沒有桑田,娶誰都是一樣的,按他的性子,恐怕不用溫良玉自己來求,他就會上門随便找個姓溫的人成親。謝溫聯姻,對他有益無害,何樂而不為?
可是很不幸的是,桑田已經出現了,已經深深駐紮在他的心裏,這個如果沒法成立。
“桑田,回家去吧,回你爹娘身邊。”
紀桑田一愣,從謝元修懷裏掙脫出來,滿是驚異的看他,“你說什麽?”
謝元修說,“你離家出走那麽久,不怕你爹娘擔心?”
桑田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讓她回家去,還是在這種時刻,“你什麽意思?你要把我趕走,又要把我丢到一邊?”
謝元修早就想到她不會輕易答應這事,但也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幾乎是彈跳而起、暴跳如雷的質問他,“你很喜歡這樣麽?得不到的時候拼命追,得到了就趕快甩開,連新鮮勁兒都沒過,這次又要讓我等你幾年?還是叫我等你一輩子?”
謝元修去拉她的胳膊,她竭力甩開,站起來就往門外走,大聲叫着點珠快進來。
“你怎麽還是橫沖直撞的脾氣,完全不給我解釋的機會?”謝元修很無奈,從背後擁住她,畢竟是男人,還是個高大的男人,桑田很快就被他梏的動憚不得。謝元修說,“桑田,回家去,等着我娶你。相信我,下次我們再見時就是你過門的時候。”
桑田想到剛剛謝元修對點珠說,她會是謝家的女主人,這才稍稍平靜下來。
兩滴豆大的淚珠滴在謝元修手上,桑田哽咽道,“你七年前也是這麽說的,可是……”
謝元修知道她是等怕了,起初還因她的過激反應感到不快,此刻心卻軟了下來,自己這幾年過得不易,她一個女孩兒又能好到哪裏去?
謝元修心疼的吻了吻她的耳朵,桑田忍不住道,“你若有心娶我,大可以陪我一起回家,也好讓我爹娘放心。現在我離家好幾個月,你又讓我孤零零的回去,我怎麽面對我爹娘,我怎麽好意思……而且我娘懷了孕,估計她和我爹都有了自己新的小孩,我回去又算個什麽呢?
我爹見了我就像是見了掃把星一樣,他巴不得我這輩子都別回去。我現在一想起他,腦子裏全是他打我那巴掌時猙獰的臉,你想象得到嗎,你們口中忠厚的紀伯伯,揚起手毫不猶豫的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就算是被仇敵算計、陷害乃至殺死也好過被最親近的人傷害一分,桑田一直不想去回憶有關楚州的任何事情。
楚州,是她穿越過來以後過得還算舒服的日子,但也是她最痛苦的日子。
謝元修從來不知道桑田和紀聲言夫妻發生了這些事,如果不是他非叫她回家去,她恐怕也不會提起這些陳年舊事。
謝元修一個勁兒的親她耳朵,無關□□,只為憐惜。
最後桑田淚眼汪汪的問他,“你還叫我回家嗎?”
謝元修哭笑不得,聽她問這句話有一種自己被坑了的感覺,但這個時候只能點點頭,這丫頭立馬就破涕為笑了。
“你不會是故意的吧?”謝元修忽然想起數年前自己站在村口看這丫頭跟薛靈芝哭鬧撒潑的場景,嘴角抽了抽。
桑田一開始确實是真情流露,可是後來被謝元修又親又抱撩撥的面紅耳赤,也沒什麽悲傷的心思了,到了後來就純屬耍無賴,詭計得逞後不由得感嘆,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招還是有其存在的必要的。
謝元修連連嘆氣,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好。早就知道這丫頭不是省油的燈,可也沒想到對他都有這麽多小心思,偏他就吃她這一套。
“家可以不回,不過過幾天你還是得離京一趟,我母親在寒山別院那裏有個莊子,你既然不願意回家就去那小住幾天,等老爺子壽宴完了,我再親自接你回來。”
“你祖父過生辰,我一定要回避嗎?”
謝元修就知道她會多想,“不是因為這個,其實是祖父生辰我也忙碌的很,沒什麽時間來找你,我也不放心你老跟那個蕭狄待着,就算蕭狄老實,你再喝多了對人家做出什麽事來怎麽辦?”
既然是吃醋,桑田勉強還能接受這個解釋。其實她倒也不想在蕭家久住了,每天看蕭狄的臉色過日子她也別扭得很,反正也不是回家,去莊子住幾天就住幾天,謝元修也不會害他。
只是自己最近正在學制硯,打算親自打造一方硯臺交給謝元修,自己這麽一去這事豈不是就耽擱了麽?
桑田自己思來想去,最後決定聽謝元修的,于是便叫點珠把蕭狄找來。
可是點珠哪是能随便聯系到蕭狄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