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丹女
作者:貢茶
玄陽子等人捉回一位擅百變易容術的拈花僧,恰煉丹房發生爆炸,玄陽子把拈花僧救出房外,卻驚吓的發現,拈花僧長出一頭順滑黑發,長出飽滿胸脯……
“她”還是拈花僧嗎?
第 1 章
“師兄,拈花僧原是孤兒,被廟裏主持揀回去養大,後來有奇遇,學得百變易容術,曾經扮為女子潛到大戶人家中勾引小姐,後來事敗,便逃跑了。今年又換了身份進京城,得人引介,在白馬寺挂單。”
玄飛子在一衆師兄弟中輕功最好,耳力最佳,最擅長打探消息,這會兒,他一五一十跟大師兄玄陽子禀報拈花僧的來歷,又補充道:“拈花僧在白馬寺挂單後,每逢有女香客到寺廟上香,他便跟知客僧一道出去相迎,其時,他總愛手持一枝鮮花,見着女香客時,只拈花一笑,女香客便失了魂,過後自動獻財獻色。”
大師兄玄陽子長眉入鬓,長一對丹風眼,鼻如懸膽,雙唇略薄,相貌在一衆師兄弟中,最為俊朗,但他有些面攤,凡事不易讓人看出喜怒,當下聽得玄飛子的話,只“哦”了一聲,就踱到窗邊思索起來。
七天前,小師妹玄景子有事到白馬寺一趟,見了拈花僧一面,回來後就神不守舍,三天前,玄景子就失蹤了。師父三清道長出去找玄景子,也跟着失蹤了。很明顯,師父和師妹失蹤之事,跟拈花僧有一定關系。
玄陽子正思索,最小的師弟玄随子跑來道:“大師兄,煉丹房那一爐丹,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是時候熄火開爐了。”他說着,見玄飛子回來了,便打聽道:“二師兄,找到師父和師妹沒有?”
玄飛子攤手道:“沒有。”
師兄弟三人說着,便一道到煉丹房中察看那一爐丹。
丹童葵扇守着煉丹爐,已足足守了三天三夜,眼見玄陽子等人過來,行了禮之後道:“已熄了火,料着過兩個時辰便可以開爐了。”
玄陽子見葵扇熬得雙眼發紅,便揮手道:“你下去安歇,這兒交給我們。”
葵扇應了,退了下去。
玄陽子從丹爐的透明孔中窺見,爐內火焰漸熄,一時道:“奇怪,都熄火了,這丹爐卻比以往更燙手,熱氣逼人。”
玄飛子和玄随子也感覺煉丹殿比适才更熱,皆道:“這一爐丹完成,也得換煉丹爐了,這一個怕是受熱太過,熱氣外露了。”
說着話,殿外傳來三師弟玄微子和四師弟玄非子的聲音。
“師兄,捉到拈花僧了!”玄微子和玄非子拖着一位五花大縛的和尚進了煉丹房,朝玄陽子和玄飛子喊了一聲。
玄陽子聞言過去看萎頓在地下的拈花僧,眼見拈花僧衣裳破爛,嘴角流血,臉上染着灰泥,見人只一笑,自流露出一股不可言說的俊俏風流,心道:怪不得師妹見了他一面,回來就那個樣子。
玄微子喘口氣,跟玄陽子道:“師兄,這位淫僧,怎麽也不肯說出師父和師妹的下落。”
玄陽子把拈花僧拖到丹爐邊,一字一句道:“再不說出我師父和師妹的下落,便把你丢進這煉丹爐中煉成丹,正好這煉的丹中,缺少一道血肉引子。”
拈花僧擡眼看煉丹爐,認為玄陽子不會真個把他扔下爐,因低哼道:“小僧已說過,沒有見過你師妹,更沒有見過你師父。”
“好呀,嘴硬是吧?”玄陽子提起拈花僧,把他吊離地面,吩咐玄飛子道:“上去揭丹爐蓋,待我把他扔進去!”
玄飛子應一聲,腳尖一點,騰空而起,坐到天花板吊下來的一個吊籃上,伸手去揭葫蘆狀的丹爐蓋,他手一觸丹爐蓋,卻是“嘶”地叫了一聲,縮回手落了地,嚷道:“蓋子融了半截,粘實了,揭不起來。蓋子的氣口也被塞住了。”
玄陽子聞言臉色一變,扔下拈花僧,在玄飛子肩膀一按,借力騰空,坐到吊籃上,探頭察看丹爐蓋。
拈花僧喃喃道:“有梯子不爬,一個兩個這樣騰來騰去,以為很酷嗎?”
玄微子和玄非子齊聲道:“就是很酷,你管得着嗎?誰像你啊,只憑美色吃軟飯,無恥之極。”
拈花僧馬上閉了嘴,自打被這兩人捉住了,他便領教到,這兩人嘴巴有多毒了。
玄陽子察看着丹爐蓋,眼見有一絲白煙從蓋子縫隙冒出來,蓋子卻紋絲不動,隐約聽得爐內有“突突”的聲響,他心知不妙,未落地已大聲喊衆師弟道:“快撤,讓觀內的人也撤出去,快!”
玄飛子二話不說,抓起小師弟玄随子的手臂,半抱半拖,飛速撤了出去。
玄微子和玄非子動作也快,互相一攙扶,也随之撤出丹房。
拈花僧先是愕然,接着喊起來道:“出什麽事了?”卻沒有人理他。
玄陽子落地時,丹爐頂已冒出大量白煙,他迅速蹿至丹房外,還未走遠,卻聽得拈花僧嘶聲大喊道:“喂,別丢下我,我告訴你們,你們的師父和師妹在……”後面的話,卻噎住了。
玄陽子想也不想,又蹿回丹房,此時,丹房內全是白煙,一股硫磺味沵漫着,拈花僧被吓攤在地下,無聲無息。
要糟!玄陽子屏住呼吸,伸手去提拈花僧,一團白煙罩住了拈花僧,他一時提了一個空,只那麽一個瞬息,白煙散開,拈花僧明明還躺在地下,照樣破衣爛裳。
玄陽子疑心自己适才花眼了,又一提,這回結結實實提住了拈花僧,顧不得許多,把他打橫一抱,飛一樣蹿出丹爐外,并不敢回頭看。
待他抱着拈花僧蹿至山門外,就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整個三清觀全倒塌了,烈火熊熊。
玄飛子等人見玄陽子也撤了出來,都有些後怕,道:“虧得大師兄見機快,讓我們撤走,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葵扇揉着眼道:“可憐觀主這一爐丹啊,煉了半年的,就這樣毀了。還有,咱們三清觀毀了,以後我們去哪兒落足?”
玄微子喃喃道:“要是師父在……”說着遷怒到拈花僧身上,轉頭去看玄陽子懷裏的拈花僧,吼道:“我們師父呢?”他一吼完,突然就怔住了。
衆人順着玄微子的視線一瞧,同樣呆掉了。
玄陽子也低頭看向懷中的拈花僧,這一看吓一跳,卧操,這淫僧什麽時候長出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了?
玄飛子探頭過去,嚷道:“這淫僧擅長百變易容術,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本體?”
衆人檢看拈花僧,衣裳如前一樣灰黑褴褛,臉上被煙熏過,一塊一塊的黑印子,要不是猛然見他甩一頭長發出來,真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玄陽子也頗疑惑,把拈花僧放到地下,吩咐葵扇道:“朝他臉上吐幾口唾液,擦掉黑印子看看。”
衆人屏住呼吸,看着葵扇呸呸吐口水到拈花僧臉上,又用衣角擦幹淨黑印子,露出拈花僧的本來面目。
只見他眉毛彎彎,眼睫毛長長如兩排扇子,閉着的眼睛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鼻子小巧,嘴角破了皮,滲着血,染紅了唇瓣,顯出一股妖豔之美。
這.就.是.淫.僧.的.本.來.面.目.麽?
衆人的嘴張成O型,面面相觑,互相問道:“他原來也是長這樣麽?”
玄微子和玄非子再三端詳拈花僧,托頭道:“瞧着,和原來的樣子有三分相似,卻又比原來更好看,更娘們一些。”
一聽“娘們”兩個字,衆人又順着拈花僧的脖頸看向他的胸口,薄薄的破衣裳下,很明顯的,他胸口凸起小小兩團……
大家皆是清修之人,沒可能去摸這個淫僧胸口,以證真假吧?玄飛子反應快,一下朝玄陽子道:“大師兄,你适才抱也抱過了,這會再揭衣裳檢看一下也不為過。”
玄陽子卻是看向玄微子和玄非子道:“是你們捉來的人,是男是女,你們難道沒有分清?”
玄微子委屈叫嚷道:“捉來時,當然是一個平胸光頭男淫僧,還當着我們的面撒過尿,怎麽可能是女的?可現下他長出頭發,再長出胸,變成一個美女,哪就……”
“哪讓他自己說吧!”玄陽子擡足就想踩向美人臉上,一瞧對方那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莫名又縮回腳,吩咐葵扇道:“扇他幾個大巴掌,把他扇醒。”
三清觀先前除了玄景子這位師妹,餘者全是男子,大家雖是清修之士,也暗搓搓愛慕過美貌女子,憧憬過有朝一日能和美貌女子一起雙修什麽的,葵扇也不例外。
這當下,叫葵扇扇地下這個大美人幾巴掌,還真難為他了,他喃喃道:“這不好吧?”
還是年紀最小的玄随子結結巴巴道:“捏捏他耳垂吧,我記得小時候賴床,阿娘就是捏我耳垂,把我弄醒的。”
葵扇看了看美人白嫩嫩的耳垂,一樣有些下不去手,這麽多人看着,怎麽捏嘛?
玄陽子有些看不過眼了,撥開葵扇,自己蹲到美人跟前,伸手去搓捏他耳垂。
美人“嘤咛”一聲,睜開了眼睛,美目盡是迷茫,接着爬起來,嬌喝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玄微子和玄非子抖着手道:“他,他連聲音也變了,完全是女人聲音了,好厲害的百變易變術啊!”
風拂過,美人身上的衣裳寸寸腐化,露出半個飽滿的胸部,此情此景,誘人至極。
玄陽子除下自己的道袍,包到美人身上,冷着臉問道:“我師父和師妹在哪兒?”
美人被玄陽子冷厲的口氣吓着了,“嘤嘤”哭了起來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她隐約記得,自己身處火海中,濃煙四蹿,一時走避不及昏了過去,餘者怎麽都記不起來了。
第 2 章
“我來問你,你究竟是男是女?”玄陽子見美人哭得傷心,只好調整語氣,溫聲詢問。
美人抽泣着,委屈萬分道:“我雖然失憶了,但自己是男是女總還是知道的。”
玄陽子長眉蹙起,“然後,你是?”
美人悲憤了,“我這麽美貌,能是男的麽?”
玄陽子一下轉了頭,看向玄微子和玄非子道:“你們帶她回來時,确定真個看着她撒,嗯,撒尿?”
玄微子和玄非子受了驚吓,感覺自己的記憶變得不再可靠,齊聲道:“看是看見了,沒仔細去研究。”
意思是,看見了,但對方要是弄假,他們極可能就被哄騙過去了。
但是慢着,美人那個胸,原先是如何縮回去假裝平胸的,那頭長發又是如何突然長出來的?
玄飛子很是疑惑,拉過玄陽子道:“大師兄,這事兒太過懸乎了,易容術再高明,也不可能真的把男變成女的。”
玄陽子道:“哪你認為呢?”
玄飛子摸下巴道:“會不會是,丹爐爆炸之前,淫僧被人掉了包?換成這個美人了?”
玄陽子尋思了一會道:“這個推斷頗為合理,但是丹房窗子極小,只有一個門,當時我一喊叫,不過一會兒功夫,就算有人想調包,也來不及吧?而且,想救人就直接救好了,調包幹什麽呢?”
玄飛子抱胸道:“師兄認為,她就是那個淫僧?”
玄陽子道:“三師弟和四師弟不是說這個美人跟淫僧有三分相像麽?究竟是不是淫僧,還待證實。”
他們說話時,十三歲的小師弟玄随子和十二歲的葵扇因年小不懂事,已蹲到美人跟前自報名號,又問美人道:“哪你叫什麽名字?”
美人搖頭道:“忘記了。”
玄随子很可憐她,決定幫她取一個名字,想了好一會道:“大師兄在丹爐旁邊救了你出來的,我們就喊你丹女可好?”
有名字總比沒名字好。美人點頭同意了,一時又覺得自己一張臉發着臭味,忍不住用手去擦,抱怨道:“臉上粘乎乎的,好像被人吐了口水。”
葵扇一下紅了臉,使勁朝玄随子使眼色,随道長,別說出真相啊!
随道長感覺美人比師姐玄景子随和多了,也美多了,于是不顧葵扇的臉面,蹦豆子似的把适才葵扇吐口水的事說了,說完還要補充道:“葵扇經常忘記刷牙,口水 肯定很臭,不過你放心,下回再要挑人吐你口水,我會讓大師兄來吐。他有潔癖,早中晚各刷一次牙,每次吃完東西還要漱口,沒事兒就嘴裏含一顆青果,常保口氣 清新。”
美人一聽自己臉上被吐了口水,不由“嗷”一聲叫了出來,“快打水來給我洗洗臉,太臭了。”
這個時候,山下鄉民看見三清觀失火,已相約提了水上來,準備幫忙救火。
玄陽子過去攔住道:“火太大,救不了,大家別費勁。且現下煙太濃,不宜靠近,都下山罷!”
鄉民眼見三清觀沒有傷亡,倒也松口氣,待見得地下坐着的美人,又瞪大了眼睛,看向玄陽子。
玄陽子臉不紅心不跳道:“他是白馬寺的和尚,扮成女子出來辦事的。”
鄉民釋然,又問道:“三清觀毀了,道長們将往何處落足?”
玄陽子道:“此去不遠,有一間文和觀,觀中人少,我們打算去那兒落足。待得機會重修此處三清觀,到時再搬回來。”
三清觀香火雖不算旺盛,但道長們一個一個有本事,又很願意幫忙鄉民,現下突然要走,鄉民略有些不舍,唠嗑了好幾句,這才下山。
待送走鄉民,山下又突然奔湧上數人,一見玄陽子就跪下道:“二爺,不好了,金人破城,殺進皇宮,擄走了太上皇和皇上,且見人就殺。現皇室最親的血脈,只有二爺了,還請二爺随我等回宮,繼承皇位。”
“哪我阿爹阿娘呢?”饒是玄陽子略面攤,這會也變了臉色。
來人道:“王爺和王妃安好,現盼着二爺回去呢!”
一聽爹娘安好,玄陽子臉色慢慢恢複了正常,這才問道:“誰在京城坐鎮?”
來人道:“現申将軍在京城坐鎮,護着王爺和王妃,讓我等來接二爺回京。”
玄陽子究竟聽出一絲味道,他爹娘在申将軍手上,他必須回京。
來人也見到三清觀燒毀了,建議道:“二爺的師兄弟若沒地方去,何防一道進京?且有這位姑娘……”說着,看了看玄随子。
玄随子介紹道:“這位叫丹女,是大師兄的人。”
聽聞道家有時候會找女人行雙修之術,莫非這位就是?來人臉上一下呈了喜色,拱手道:“金人殺害了皇室諸人,現二爺回京登位,再有了後代,人心則穩。”說着又朝丹女行禮道:“見過丹姑娘,還請丹姑娘随我們二爺回京!”
丹女看了看被燒毀的三清觀,再一想自己都失憶了,少不得要抱着玄陽子這條大腿才有活路,因使勁點頭,表示會跟着走。
玄飛子則想着師父和師妹失蹤,現遍尋無果,随大師兄回京,到時或能借助官府兵力追尋師父和師妹的下落,一時也同意跟着回京。
大師兄和二師兄要回京,剩下的小師弟們自然沒有意見,趕緊拍拍灰,站起就準備随來人走了。
丹女待要站起,卻發現自己全身發軟,雙腿更是軟綿綿的,一時大驚,朝玄陽子嬌吼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玄陽子頭也不回道:“适才給你把脈,你中了銷魂軟骨散,若不得解藥,這輩子也就成了軟骨人。”
丹女“嘤嘤”哭起來道:“你為什麽要害我?”
玄陽子走了過去,以丹女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難道不是你自己為了變身女子,服下軟骨散的?”
丹女張圓了嘴,“怎麽可能?”
玄陽子看着丹女的嬌态,有些嘆息,淫僧為了變成這樣,寧願自殘,可憐啊!不過,為了套問出師父和師妹的下落,倒還是帶淫僧回京為好。
一行人上路時,丹女坐在馬車內,卻時不時揭簾子,探個頭出來跟騎馬跟在馬車旁邊的玄随子聊天,問些時事,了解現況。
玄随子年小,師兄們有要事相商時,常把他撇開,他也有些郁悶的,現得了丹女重視,卻是喜悅,一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聽得丹女問現下的朝代和局勢時,就一五一十說了。
大燕國建國三百餘年,至太上皇景泰山這一代,國力大衰,各親王互相争權奪利,民不聊生。後來景泰山設局,令親王們火拼一場後,死了幾個,只剩下玄陽子的 爹爹景泰豐活着。景泰山眼見只剩下這麽一個弟弟了,且景泰豐是一個書呆子,并沒有威脅性,便留他在京城住着,并不讓他去封地。
景泰豐娶妻生子,生了三個女兒後,又生下兩個兒子,小兒子取名景白石。景白石打小就聰慧,有回讓人相面,相面者不知出于何種心思,脫口說景白石有帝王之相。那時,景泰山已封了皇子景天佑為太子,一聽這種話,就下旨到王府,讓景泰豐把年僅五歲的景白石送去道觀當道士。
景白石,也就是如今的玄陽子。
這幾年,因為連着和金國打了數次仗都敗北了。景泰山心下害怕,又日夜擔憂金人會殺進京城,索性把皇位傳給大皇子景天佑,自己只在宮內享樂,不理世事。
景天佑登基為帝,卻剛腹自用,不聽臣下相勸,封了皇後的弟弟焦贊當大将軍,集結全國兵力和金國作戰。
焦贊好大喜功,一時輕敵,很快敗北。與此同時,景天佑又聽從奸臣之言,調了申将軍出城。京城空虛時,金人暗探趁機潛入城,打開城門引了金兵進京。
待申将軍回兵相救,金人已擄走了太上皇景泰山和皇帝景天佑。
聽到這裏,丹女明白了過來,笑嘻嘻道:“這麽說,玄陽子回京就能當皇帝了?”
玄随之壓低聲音道:“是啊,大師兄本來還有一個哥哥的,三年前亡了。現大師兄回京,自然輪到他當皇帝。他要是當了皇帝,你當他的女人,沒準能封個皇後呢!”
丹女轉了轉眼珠,問道:“你師兄一直說我是淫僧,你不認同他的話?”
玄随子摸摸頭道:“你這樣漂亮,怎麽可能是淫僧?而且,你有些像我阿姐,不可能是壞人的。”
丹女眨眨眼,問道:“哪你阿姐呢?”
玄随之突然就沉默了,隔一會道:“那年我六歲,金人破城,殺了我阿爹和阿娘,阿姐被拖出去時,自己撞在門檻上死了。金人要殺我時,正好師父經過,救了我出來,把我帶上山。”
丹女伸長手去拍玄随之的肩膀,雖然沒拍着,還是道:“以後幫你報仇。”
玄随之咧嘴,很難看地笑了一下,這才道:“我師父也想幫我報仇,這回煉的丹,是一種炸丹,煉成的話,扔到金人營中,能炸死他們。可惜丹爐自己炸了,師父的心血也沒了。”
玄陽子回頭,見玄随子和馬車內的丹女說得正歡,不由眉頭打結,緩下馬步,待馬車趕了上來,就揚聲道:“淫僧,別勾引我小師弟。”
前頭來接玄陽子等人的小将問另一個副将道:“二爺怎麽喊丹姑娘為淫僧呢?”
副将解釋道:“他們這是情趣,情趣你懂不?”
第 3 章
途中,玄陽子趁着大家休息,卻是去了一趟文和觀,見了文和觀的觀主一面。
觀主仙風道骨,已八十餘歲,歷經世間許多滄桑,見識極廣,聞聽得丹女的情況,便拈須道:“我師父在時,曾聽聞西方有一種易容變身術,習得此術的男子,在緊急時刻服下一種類似銷魂軟骨散的藥,瞬間便能化身千嬌百媚的女子,狐媚哄騙過敵人。拈花僧既然長出頭發和胸脯,度着便是服用了此藥之故。只是有一條,他模樣再像女子都好,畢竟不是真的女子,若有女子近身,他還能令女子懷孕的。”
玄陽子聞言道:“觀主是說,拈花僧的子孫根沒法變化,還如前一樣。”
“自然,若他子孫根都能變了,豈不是成了真正的女子?若世間有這樣的妙術,要神仙作什麽?”觀主說着,又道:“但我師父那時候也說過,道是一萬人練此術,最多只有一人能練成,自我輩以來,從沒人練成過,此術卻是成了傳說,沒想拈花僧卻練成了,他是天才啊!”
玄陽子道:“他不知道淫了多少良家婦女,心術不正,待問得師父和師妹的下落,再天才也留他不得。”
觀主擺手道:“不能殺他。”
玄陽子問道:“為何?”
觀主道:“我這裏求一個情,你問得你師父和師妹下落後,且把他交給我。”
玄陽子不解地看着觀主。
觀主解釋道:“習此術者,事先必須練一套駐顏還童術,我正需要駐顏還童術。”
玄陽子五歲那年到三清觀時,生過一場重病,虧得觀主出手,才救了回來,一直尋思着報恩,現一聽他這樣說,便點頭答應了,笑道:“既如此,我到時令人把他交給你便是。”
觀主又道:“此事,不能告訴他人,以免到時露了消息,奇貨可居,有人争搶他。”
玄陽子點頭應承了。
觀主一時又進房翻找,找出一包茶葉遞在玄陽子手中道:“這一包是還魂茶,你每日泡一杯給拈花僧喝下,他慢慢恢複一點力氣,可以自己行走,不再軟攤在床上。自然,喝了此茶,他嬌媚之态會稍減,不能再迷惑人。”
玄陽子接過茶葉,袖進懷中,這才告辭。
副将等人雖見玄陽子離開,卻不緊張,誠王爺和誠王妃在申将軍手中呢,二爺怎會跑掉?果然等得片刻,便見玄陽子回歸了。
玄飛子悄悄近前問玄陽子道:“觀主怎麽說?”
玄陽子道:“觀主也說不出所以然,咱們只先養着淫僧,待他說出師父和師妹下落,再作理論。”
一行人到達驿站後,副将等人安排了一番,卻是把丹女和玄陽子安排在一間廂房中。
玄陽子一進房,先是一怔,接着釋然,擱着這位淫僧自己住一間房,半夜裏跑了或者被人殺了,再到何處打聽師父和師妹的下落?
丹女見玄陽子進來,也是松口氣,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又軟綿綿行走不便,若是單獨住一間房,萬一出什麽事,誰來救自己?聽說這處就有金人暗探在活動呢,要是自己叫金人擄走了,還有活路麽?
“喂,老道,我想喝茶!”丹女聲音嬌脆,朝玄陽子喊了一聲。
玄陽子瞥她一眼道:“淫僧,想喝茶自己不會下地倒麽?”
丹女很委屈,帶着哭腔道:“我身子提不起勁,一下地就摔倒。”
玄陽子哼一聲,終于找出觀主給的茶葉,泡了一杯茶走到床邊,遞與丹女。
丹女倚枕,擁被坐着,探頭就着玄陽子的手喝茶。
玄陽子略略蹙眉,怕倒灑了茶,只好坐到床邊,把茶杯湊近丹女嘴邊。
丹女嘴唇才含了杯沿,馬上松開,嬌嗔道:“燙,你幫我吹吹!”
玄陽子面無表情看着丹女,丹女勇敢和他對視,繼續賣萌,嬌滴滴道:“就幫着吹吹嘛!”
玄陽子垂眼,随意吹了吹,把茶杯又湊到丹女嘴邊。
丹女這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卻嫌茶不好,皺眉道:“又苦又澀,偏生沒有茶味,這也叫茶?”
玄陽子冷聲道:“現在戰亂,這處能有茶供應就不錯了,你還嫌?”
丹女再喝一口,終于搖頭道:“不要這個茶,給我一杯水。”
玄陽子不理她,繼續把茶喂到她嘴邊,還剩大半杯呢,不喝可惜了。
丹女被逼,“骨嘟骨嘟”,一下喝光了茶。
玄陽子把茶杯擱了,喊人送洗澡水,準備沐浴。
丹女瞧了瞧廂房,連一扇屏風也沒有,不禁疑惑道:“你準備當我的面沐浴?”說着腮邊泛了兩朵紅雲。
玄陽子暗暗腹诽,這個淫僧還真以為自己服了銷魂軟骨散,長出頭發和胸脯,就是真女人了。還害起羞紅起臉?
眼見玄陽子不答,丹女翻身躺倒,嗨,他洗他的,我不看就是。
待得驿站的人送了水進來,退下去時,玄陽子便背着丹女,脫了道袍,準備跨步進浴桶。
丹女聽得聲音,忍不住悄悄睜開眼瞄了瞄,這一瞄有些失笑,脫口道:“喂,老道,你屁股上那個胎記很像一只小狗。”
“閉嘴!”玄陽子聽得脆生生一把嗓音,再一想這聲音是不男不女的拈花僧所發出,就有些犯惡心,猛然回頭喝了一聲。
“啊!”丹女瞬間閉了眼睛,尖叫一聲。
哼!玄陽子跨進浴桶中,細細搓洗起來。
丹女聽得水聲響了一陣,玄陽子還沒洗完,便又睜開眼睛,嘀咕道:“這是洗澡還是褪皮啊?”
玄陽子不理她,繼續搓洗着,好一會才在腰間圍了大毛巾跨出浴桶。
丹女就着燭火,見玄陽子胸脯極精壯,就有些贊嘆道:“老道,你這是明顯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玄陽子見得丹女色迷迷地看過來,不由自主走過去吹了燭火,待室內暗下來,方才扯開毛巾,穿上衣袍。
室內一暗,丹女反倒睜大眼睛,朝着玄陽子的方向道:“我能暗中視物的,我看到了,啊哈,好大!”
玄陽子有些惱火,這個淫僧,連本道長也想勾引,太不要臉了!
玄陽子穿好衣袍,重新掌燈,到處看了看,廂房只有一張床,他感覺沒必要委屈自己睡地下,就大刺刺過去,喝丹女道:“躺進去些,面壁貼着,不許翻身!”說着上床,和衣而睡。
丹女有些驚悚,還以為這老道端正古板,會去睡地板呢,沒想到他居然上.床了。
丹女驚訝過後,便委屈了,自己堂堂一個黃花閨女,就這樣被逼和老道同床啦?她一生氣,便有些嬌喘聲出來。
玄陽子聽得丹女的喘息聲,一翻身對着丹女,瞪眼道:“淫僧,想怎麽着?”
丹女吓一跳,卷了被子,貼到牆壁邊作壁虎狀,弱弱道:“不想怎麽樣?”
“量你也不敢怎麽樣。”玄陽子不屑地看丹女一眼,翻身向外,閉眼睡覺。
畢竟奔波勞累了一天,且丹女身子虛弱,隔一會倦意上來,也閉眼睡了。
第二日他們梳洗完出房門,便發現一衆師兄弟對着他們擠眉弄眼的。玄飛子拉了玄陽子問道:“大師兄,你親眼檢看拈花僧了嗎?如何?”
玄陽子拂開玄飛子的手,清咳一聲道:“沒看清楚。”
玄飛子一副我懂了的樣子,笑嘻嘻走開了。
玄陽子:你懂什麽?
玄飛子:在旖旎的夜裏雙修,怎麽顧得檢看清楚呢?
稍遲些,一衆師兄弟便知道玄陽子和丹女雙修了,玄随子有些懵懂,還追問玄飛子道:“二師兄,其實,雙修術主要是修什麽的?”
玄飛子嚴肅道:“是兩人一起修仙,修完之後,不日将飛升。”
玄随子一臉恍然道:“原來如此!師兄,我們也一起修一修罷!”
玄飛子正喝水,差點被噎着,一時道:“去去,找葵扇一起去修,別預我。”
“葵扇屁也不懂。”玄随之嘀咕一聲,轉頭去找丹女說話。
半個月後,一行人到達了京城。
一進城,玄陽子等人才知道副将描述金人破城時,是多麽簡略了。京城分明被燒洗搶掠過一番,到處是斷牆廢磚,空氣中還漫着絲絲焦味和血腥味。
饒是玄陽子有些心理準備,看到這番情景,臉色還是鐵青了起來。玄随子嗅到血腥味,想起了往事,卻是蹲到牆角嘔吐起來。
丹女這陣子天天喝玄陽子泡的茶,卻有一點行走的力氣,這會下了馬車,默默走到玄随子身後,遞了一條手帕子給他道:“擦擦!”
玄随子不接手帕子,只用自己衣角擦了擦,拉着丹女道:“快回馬車,這處腌臜,別熏着你。”
玄飛子默默看着這邊,回頭跟玄陽子道:“大師兄,拈花僧和你雙修之後,容色醉人呢!”
玄陽子也看向丹女,見她眉如新月,眼眸汪秋水,唇不點自紅,細腰扶柳,身姿窈窕,心下不由疑惑起來,觀主不是說喝了那個茶之後,嬌媚稍減,不能再迷惑別人麽?瞧淫僧的模樣,卻是越來越嬌媚了,再這樣嬌媚下去,還得了!
第 4 章
丹女察覺到玄陽子的眼神,走得越法搖曳生姿。我就嬌媚了怎麽着?
玄陽子收回視線,悻悻朝玄飛子道:“下回不要再給她買那些緊身的衣裳了,穿起來像妖精。如果有麻袋,給她縫一件麻袋衣比較好。”
越近了皇宮,玄陽子臉色越不好。
副将杜鶴見了玄陽子的神色,便道:“金人進京,到處放火殺人,若不是申将軍回來得快,這京城的人只怕會被屠盡。”
玄陽子問道:“我爹娘是如何避過此劫的?”
杜鶴答道:“他們出城燒香,住在辟谷寺,方才避過此劫。但誠王府卻被燒了,一衆留在府中的奴仆,全部被燒死。申将軍一回城,打聽得誠王爺在辟谷寺,馬上着人去接回來,安置在皇宮,嚴加保護,又派我們去接二爺回來。”
說着話,一行人到得皇宮門口,早見有人迎了出來,一個女聲搶天呼地喊道:“白石!”
玄陽子聽得聲音,迎上前應道:“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