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舞會邀約

雷希的話宛如先知的預言一般精準。

“霜之詩”在議員夫人的沙龍中大放異彩,第二天就有十幾份邀約紛至沓來。朱利亞諾料到他們聲名日隆後會變得極為搶手,但絕對沒料到會這麽搶手。好幾位信使甚至大打出手,只為争奪最先面見雷希的權利。

雷希當然也不是來者不拒。他答應了一些邀請,回絕了另一些,寫了幾封措辭委婉的書信,安排好他們接下來幾天的行程。他們在幾個宴會中匆忙露面,又到數個沙龍中小小獻藝,從不停留過久,表演一曲後便果斷退場。這樣既能展示自己的技藝,又能讓“霜之詩”保持神秘色彩。

朱利亞諾再也沒取下過面具。他們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在社交場合撞見費爾南多,或者任何識得他面孔的人。朱利亞諾絲毫不敢大意。然而不知幸運還是不幸,他們竟一次也沒遇上費爾南多,甚至沒遇上半個因方松家族的人。

朱利亞諾開始擔憂他們的計劃會不會前功盡棄,也許請疊戈·貢貝特或其他哪位顯貴舉薦他們會更保險一些?

他在忐忑中度過一天又一天。終于,在距離假面舞會還有三天的日子,因方松家族的信使光臨金鳟酒館,遵照古老而繁瑣的禮節,邀請“霜之詩”樂團去費爾南多·因方松舉辦的假面舞會上表演。朱利亞諾恨不得當場答應,但雷希也遵照古老而繁瑣的禮節,同信使虛與委蛇地客套了一番。信使答應第二天再來一趟,奉上正式的文書。朱利亞諾從未像此時此刻這般憎惡贊諾底亞的“風俗”。

他很有涵養地忍到信使告退,然後抓起一個坐墊,狠狠地丢出去。坐墊無害地砸在牆上,掉落時沒發出半點聲音。

“該死的風俗!該死的城市!”

“別急。”恩佐說,“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我們已經得到因方松家族的邀請,可以算成功一半了。”

“還有另一半呢?! ”

“唔……”恩佐故作沉思狀,“那得看你的表現了。你不是說過會畫一張因方松家族宅邸的地圖出來嗎?地圖呢?”

朱利亞諾困窘地往後縮了縮:“我……我這就畫。”

他找酒館老板要來紙筆,邊畫邊向恩佐解釋:“宅邸一共有三層,外圍是庭院和樹籬迷宮花園,一進門首先是門廳,後面是大宴會廳,左右兩翼是小宴會廳和餐廳。舞會肯定在大宴會廳中舉行,其他幾個廳有可能改作休息室。”

他在紙上畫出幾個方塊。“二樓主要是客房、娛樂室、陳列室等等,還有露臺和空中花園。三樓是主人一家的房間,包括卧室、起居室和書房。”

他一一标出那些房間的位置:“這些是我上一次去那宅子時記下的。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房間的布置有沒有改變。”

“就算改變了,我們也無從得知,只能先認為沒有更改。”恩佐說,“如果費爾南多有什麽可被抓住的把柄,那一定藏在書房或者卧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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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這麽想。”朱利亞諾指着書房和卧室的位置,“可我們怎麽進去?”

“這兒是卧室。下面是什麽地方?”

“應該是仆人的房間。我記得這附近有一道樓梯,方便仆人通行。”朱利亞諾在地圖上畫了個圈。

“很好。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書房在這兒?它上面是什麽?”

“空中花園。有時候這裏會舉行茶會。”

“可不可以從花園下到書房?”

朱利亞諾想了想:“我覺得可以。花園下面正好是書房的窗臺。我記得……”他眼神一暗。他記得他小時候去費爾南多家作客,在空中花園裏玩得不亦樂乎,母親告誡他不要喧嘩,因為下面是主人家的書房,他有可能會打擾別人。當時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表兄變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敵。當年漫步花園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可曾想到會有風雲突變的一天?

他搖搖頭,将遙遠的回憶甩出腦海。“我們是一起去還是分頭行動?”他問,“一起去有個照應,但我們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

恩佐望向吟游詩人:“雷希?”

“別看我。我不參與你們的尋寶游戲。”

“……我不是問這個。”恩佐扶額,“我是問,有多長‘閑暇時間’供我們使用?”

“這次的表演和疊戈·貢貝特宴會那次比較相似,賓客們或大宴會廳中跳舞,或在旁邊的小廳裏休息。我們負責在小廳中表演,保證賓客不會感到無聊。同時受邀的應該還有其他兩三組隊伍。這種宴會層次比較高,不是唱唱小曲就能蒙混過關的。我想一晚上大概要表演三輪,每輪之間有三刻鐘左右休息時間。”

“也就是說,三輪表演,中間兩次間隔。我們趁那時行動。”

“我們一起?”

恩佐點點頭。“希望來得及。”

翌日,因方松家族的信使送來正式的書函,另外還帶了三套裝飾浮誇的禮服,以及三張精雕細琢的面具。朱利亞諾瞥了那禮服一眼,從鼻子裏嗤了一聲:“我死也不會穿這個。”

信使恭敬而傲慢地回答:“主人希望三位能穿上與舞會相稱的服裝,請務必笑納。”言下之意就是“主人怕你們穿得太窮酸吓跑客人,賞你們三件衣服,莫要失了我家的威儀”。

雷希摸了摸禮服的邊角,冷淡地接受了這份禮物。信使離開後,他拿起面具,在臉上比了比。

“這個費爾南多心眼還挺多。”

“他總不是因為善心才送來這些吧?”朱利亞諾沒好氣地說。

“當然不是。穿戴上他送的服裝,結果會怎樣?”雷希意味深長地看着朱利亞諾。

年輕學徒搜腸刮肚:“呃……好像不會怎樣?就是穿上他給的……”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假面舞會上人人都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但是如果我們穿戴的是他事先送來的衣服和面具——”

“——他就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恩佐替他說完剩下的話,“看來費爾南多也害怕舞會混進可疑的人,對于外來的藝人都要如此監控。”

“那我們豈不是沒法行動了?”

恩佐瞪了他一眼。“你跟我學了這麽久,難道都沒學到,”他恨鐵不成鋼,“衣服是可以換的嗎?”

卷五 假面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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