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密談
朱利亞諾石化了。
怎麽是雷希……原來雷希一直在窗外聽他們……怎麽會這樣!!!恩佐好像早就辨認出是雷希了,卻也不說一聲,還故意……故意……以後沒臉見人了!!!
他捂住臉,挪到床角,縮成一團,恨不得變成一只刺猬,誰敢碰他他就戳死誰。
恩佐在一旁裝模作樣地關心雷希。
“外面很冷吧?”
“也不是很冷,我習慣了。”
“抱歉讓您久等了。”
“也沒有很久,你挺快的。”
恩佐笑容一僵。男人最忌諱被人說“快”。但他知道雷希是故意報複,所以也不生氣,轉身拉上窗簾,雙手負在背後,輕松地說:“您大半夜特意爬窗戶吹冷風,真有閑情逸致。”
雷希撩了撩長發:“不如您的興致高,又要夜會情人,又要處理生意,真是個大忙人。”
恩佐臉色微變。他剛想切入正題,詢問雷希半夜不請自來的目的,吟游詩人卻先他一步,抓起沙發上的賬本和信件。他的動作如此之快,恩佐根本來不及阻止。
他掃了幾眼信件,然後快速翻閱賬本,紙張被他翻得“嘩啦啦”直響。
“原來你們就是為了這個。”
他将信件賬本扔回原位,一屁股坐在旁邊。“這是什麽意思?你們要對赫安·蘇維塔下手?”
“您怎麽會這麽想?”
“你們和那兩個刺客難道不是一夥的?您看他們的眼神分明表示您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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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歸認識,但我們和他們不是一路的。”
雷希拈着自己的頭發,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戲谑地笑了:“今夜的訪客真不少,您這位學徒挺受歡迎啊。您可得看緊他,以免他移情別戀。”
恩佐勉強扯扯嘴角:“我調教出來的人,我有信心。”
他大步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攀在外面的人“哎喲”一聲,差點掉下去。
“別別別動手!是我!安托萬!”他急忙表明身份。
恩佐臉上陰晴變幻,眼神複雜,大有把安托萬推下去的架勢。但他最終忍住了,打開窗戶,将少年劍客拉進屋內。
“你、你半夜跑來幹什麽?還爬窗?”
安托萬撣去身上的灰塵牆粉:“我還想問你呢!這裏不是朱利亞諾的房間嗎?你怎麽會在這兒?”說完,他發現雷希也在,震驚地後退一步,差點從窗口跌下去。“怎麽……怎麽你們都在?!”
恩佐嘆了口氣,揮揮手,叫安托萬讓開,然後關窗拉簾。安托萬焦灼的目光在三個同伴身上打轉:“你們不會是串通好的吧?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打算刺殺蘇維塔将軍?”說着,他露出一副哀戚的神色,“你們跟他有什麽深仇大恨?蘇維塔将軍是個好人!是剿滅海盜的大英雄!你們能不能放過他?”
恩佐恨不得拽起安托萬的耳朵狠狠教訓他一頓,但轉念一想,安托萬不是他的學生,他有什麽資格教訓人家,于是只能恨恨地說:“你跟他才認識多久就幫他說話?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安托萬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們果真要殺他!我就說!你們三個怎麽剛好出現在舞會上?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之前我一個人仔細想了想,舞會時朱利亞諾總是不見人影,這太奇怪了!他肯定在幹什麽見不到人事!還有你,恩佐,你劍術那麽高超,蘇維塔将軍被刺客攻擊時,你不但不出手相助,反而還退得遠遠的。我們一起在舍維尼翁山經歷了那麽多事,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了,你希望蘇維塔将軍死!”
他越說越激動:“你們和那兩個刺客是一夥的吧?這是個計謀,對嗎?那兩個刺客沒得手,所以你們故意和蘇維塔一起回來,再伺機刺殺他!你們為何這麽做?蘇維塔得罪你們了嗎?”他轉向雷希,“你說說話啊,雷希!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雷希說:“你誤會了,安托萬。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恩佐心中稍慰。比起他們,安托萬似乎更信服雷希。如果雷希出面解釋,效果會更好。
“安托萬,我也一直被蒙在鼓裏。我對他們的陰謀一無所知,今夜前來也是為了讨個說法。”
恩佐恨不得用眼神将吟游詩人燒出個洞。
雷希拿起一旁的信件:“安托萬,你過來讀一讀這些,是否能看出什麽端倪。”
恩佐很想阻止吟游詩人,但他曉得阻止只會使他們更加可疑。
安托萬接過信件賬本,逐字逐句仔仔細細地讀了起來。過了好久,他洩氣地攤下雙肩,萬分為難地問道:“你們原來是……海盜?”
恩佐一個趔趄。“……你怎麽會這麽想?”
安托萬揚起手中的信件:“信上寫的啊!這個‘F’是誰我搞不清,但這個‘B’肯定是名海盜。蘇維塔将軍率軍剿滅海盜,你們是不是因此才跟他結下梁子,非取他性命不可?”
緘默者哭笑不得,不知是該誇安托萬想象力豐富,還是該罵他胡思亂想。
“我們不是海盜,與那兩名刺客也絕無瓜葛。我們喬裝混入舞會完全是為了別的事——為了那些信件和賬本。”
安托萬低頭望向手中的信,恍然大悟:“原來朱利亞諾離開舞會就是為了尋找這個!但你們要這些信有什麽用?”
“你既然想到這麽多,那何不繼續大膽一猜,信中的‘F’是誰?”
“我猜不透……”安托萬謙遜地低下頭。
“就是費爾南多·因方松,舞會的主人。”
少年劍客一時失去了言語。恩佐繼續道:“我們——準确來說是朱利亞諾——同費爾南多有恩怨,混進因方松家族宅邸就是為了尋找足以擊潰他的證據。你也看到了,朱利亞諾找到了書信和賬本,它們表明費爾南多一直與海盜勾連,洩露軍情給海盜,再幫助他們銷贓,從中牟取暴利。現在蘇維塔将軍剿滅海盜,誰是最憎恨他的人?誰會派遣刺客刺殺他?又是誰條件最有利,最方便得手?”
“——是費爾南多·因方松!”安托萬驚呼,“真沒想到,那家夥表面衣冠楚楚,內裏居然這麽下三濫!”他頓了頓,“可他已經被抓住了啊,你們主動要求與蘇維塔将軍一起打道回府又是為了什麽?”
他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清朗的大笑:“哈哈哈,問得好!這也是盤桓在我心頭的疑問!”
房間中的四個人頓時繃緊身體!雷希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琥珀色的雙眼卻散發出淩厲的光芒。安托萬懊悔不已,一定是他太大聲才會引起門外人的注意。他擺出臨戰姿勢,随時準備空手迎敵。朱利亞諾不顧身上的不适,跳下床,跑到恩佐身邊,整個人猶如一柄磨利的尖刀。恩佐面色如常,動了動手指,讓朱利亞諾退到安全的位置,自己站在門前,朗聲說:“是蘇維塔将軍?既然來了,那就請進吧。”
房門向兩邊打開,身穿便服的赫安·蘇維塔雙手負在身後,面帶微笑款款而入。值守的衛兵在他身後關上門。
蘇維塔依次打量四人,臉上笑意更盛。“幾位好雅興,這麽晚了齊聚一堂,不知有什麽非說不可的要事?”
“也沒什麽,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所以跑來找朋友派遣寂寞。”
“排遣寂寞?若是房間內只有兩人,我倒還相信這番說辭。但是四個人?”蘇維塔将軍一面搖頭一面咋舌,“這兒是樂師朱利亞諾的房間吧?三個人一齊來找他?”
他繞過恩佐,緩緩踱到朱利亞諾面前,饒有興味地端詳他的面容,如同猛獸觀察自己的獵物。
“想不到離開梵內薩城數月,您認識了這麽多‘友人’,真是可喜可賀,朱利亞諾·薩孔。”
朱利亞諾的瞳孔猛然縮小!
薩孔!蘇維塔知道他的姓氏!他知道他是朱利亞諾·薩孔,梵內薩的維托之子!
“你怎麽知道……”朱利亞諾渾身殺意大熾。
蘇維塔雙手背在身後,握着一卷羊皮紙。他将那卷紙拍在朱利亞諾胸口,笑着問:“您見過這個嗎?”
朱利亞諾接過紙卷,展開一看,上面畫着他的肖像,寫着碩大的三個字:
“通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