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這都快到法定結婚年齡了
李浔提着東西和李初之一起上門,宋仰正在院裏給狗子梳毛,還是尿尿先發現他,叫喚一聲,宋仰轉身看見他,笑得燦爛。
“師父!你怎麽來了?”
“給你們帶了點禮物。”
“你今天看起來好帥。”
“我哪天不帥。”
這是李浔第一次進宋仰家門。說來也巧,他每次接宋仰或是來接蹭飯的李初之,不是清早就是深夜,所以都只在院門口待一會兒,等人出來。
尿尿見了他,“嗬哧嗬哧”地吐着舌頭,繞着他大腿根轉悠,粗壯的尾巴就跟條鞭子似的,一下一下甩在他膝蓋上。他的褲子是棉料的,狗毛蹭得他一腿都是。
李浔彎腰拍了拍,沒拍掉。
宋仰說:“一會進去我幫你粘掉。”
“嗯。”李浔沒再折騰那慘烈的褲腿。
新年伊始,宋仰家熱鬧得很,枝丫上挂滿小紅燈籠和彩燈,星星點點,看着無比溫馨。
院裏的石桌邊圍坐着好些親戚朋友,有和宋老師下棋的,有和李慧瑛打牌的,還有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頭老太,手裏捏着一把堅果在剝殼。不知道哪來的野貓盤坐在椅子下邊睡大覺。
從他進門開始,這些人的視線就一刻不離地圍繞着他們,李慧瑛大着嗓門和他們解釋:“就是我家小女兒的舅舅,是不是很帥氣,他們一家子顏值都高,他老爹也是很神氣的。”
某親戚同樣大嗓門地笑:“你這是在給小仰找童養媳呢吧。”
“瞎說什麽……”李慧瑛遮嘴笑起來,“不過他們将來要是談戀愛我也是無所謂的,初之那小孩我是百分百滿意的。小浔,你說他倆定個娃娃親怎麽樣?”
李浔吓得額角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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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初之年紀太小的緣故,宋仰和李初之……怎麽想都覺得像亂倫。
宋仰見他臉色不對,立刻打圓場:“媽,您老能謹慎點發言不,我這都快到法定結婚年齡了,還娃娃親呢?”
“沒結婚的都是娃娃,”宋仰奶奶說,“初之那娃娃我也喜歡,要是能成我孫媳婦兒我做夢都得笑醒。”
“拜托,”宋仰在腰上比劃了一下,一臉嫌棄,“她才到我這,瘦不拉幾也沒幾兩肉,在我眼裏她就是根豆芽菜。”
“啧,”老媽往小腿上一比劃,“你小時候還到我這呢。”
宋景山說:“女大十八變,你別看她現在不怎麽樣,以後肯定是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你媽就是,小時候照片跟猴一樣,現在不也發育得挺好——咝——”
爺爺也說:“小仰我跟你說,就初之那麽好姑娘,要肯嫁給你都是你福氣。你還嫌棄人家,你倆這也算青梅竹馬了,多有緣分,好好把握。”
“……”
饒是宋仰伶牙俐齒,也辯不過那麽多張嘴巴,他“呿”了一聲,一把握住李浔的手腕,将他拽進屋。
“都是一幫老傳統的思想,你別把他們說的話放心上。”宋仰說。
在這點上李浔持反對意見。
“他們都能接受那——麽大的年齡差了,這思想已經夠開放了。”
宋仰想想,笑了:“也對噢。”
那這樣他和李浔的事情豈不是更有戲了。
他們在客廳翻找一圈,沒搜到粘毛器。
宋仰起身說:“好像在我卧室,你跟我上來吧。”
李浔本能地拒絕了,奈何一堆親戚進屋跟他東拉西扯,他應了幾聲,逃命似的追上樓。
推門前,李浔以為自己會看見貼滿動漫海報的牆壁和擺滿手辦的展示櫃,以及其他一系列二次元衍生物品,那是他對當代大學生的刻板印象,但很意外,房間裏的一切都與二次元無關。
牆上滿滿都是彩色便簽。
他走近細瞧,上面有英文單詞、重點語法整理、數理化公式,還有許多已經被勾掉的待辦事項。
例如英語組合訓練、必刷題、文言文解析、網課打卡、錯題庫分類、收藏夾整理、50個單詞……
字如其人,清秀整齊,非常耐看。
卧室不大,一覽無遺,雙人床的右側緊貼牆壁,床頭櫃上擺放的唯一一張合影是和他一起照的。
再次拿起照片,李浔感慨萬千。
他哪能想到呢。
十多年前的那個夏天,自己随手送出去的一支箭,像顆種子埋在土壤中,開花結果,換來了熱情滿滿的一個小粉絲。
如今他還跑進了小粉絲的卧室。
這概率一定小于連續一萬支箭都射中十環。
可就是偏偏被他遇見了。
也正是這種充滿戲劇性的機緣把他與宋仰之間的關系變得不同尋常。
“終于找到了!”宋仰的腦袋從床底下鑽出來,把粘毛器外邊的那層撕掉,蹲到李浔的跟前。
李浔放下照片,一低頭,便是顆毛絨絨的腦袋。他強忍着沒有手賤去揉那軟軟的頭發。
宋仰從小腿一路往上滾,滾得非常細心,邊滾邊吐槽尿尿的毛又長又多。
則不巧,他的腦袋剛好對着某人的隐私部位,粘毛器滾到小腿內側時,宋仰的腦袋歪了歪,耳朵蹭過李浔的褲子。
距離太近,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到熱熱的呼吸。
李浔往後退一步,宋仰蹲着往前挪一步:“你別動啊,還有好多毛呢。”
也不知道怎麽的,那個臉皮城牆厚的男人今天竟然也知道廉恥了。
他彎腰拉住宋仰的手臂,往上擡了擡說:“我自己來弄就行了。”
宋仰不肯:“哎,馬上就好了,你就別髒手了。”
“好吧。”
李浔無奈搓了搓額角,盡量不去看他,視線轉向身側的書桌。
桌上整齊地碼着些高中必備課外讀物,中央攤着一張墨綠色的切割墊,所有刀具與畫筆已經被收入一個透明的收納盒。
李浔回想起宋仰昨天講述的那段漫長的制作過程,還有中間不斷遇到的困難,腦海浮現出小家夥趴在書桌前搗鼓這些小零件時的模樣。
他轉過身,背對宋仰,拿起桌上的手機架細看,是只金毛的造型,長得很像尿尿,它蹲坐在草坪上,微微翹起的尾巴支撐手機。一捏就知道是黏土弄的,外邊刷了層丙烯顏料。看起來有模有樣。
他攥着小擺件問:“這你自己捏的嗎?”
“對啊。”
“誰教你弄的?”
“沒人教我,就自己搗鼓呗,你要是喜歡就拿去,我下次再捏。”
李浔把東西放回去:“等你捏了再送吧。”
粘毛器滾到身後,勾出一點輪廓,宋仰回想起酒店裏的那頓誇獎,也回贊了一句:“師父,你的屁屁也很挺翹。”
李浔伸手掐住他兩腮,把人掐成大嘴猴。
“嗷——”宋仰口中像含了顆糖果,含糊不清地說,“去看電影嗎?”
“就我們?”
“嗯,不然呢?”宋仰收起粘毛器,問,“你要帶初之一起去嗎?反正是喜劇片,她肯定也能看懂。”
“算了吧,都快開學了,她寒假作業到現在還沒寫完。”
“真可憐。”
“沒辦法。”
影院離家不遠,他們決定走路過去。
今年是個難得的暖冬,除了比賽期間的那場小雪,之後就再也沒有飄雪了,天上的雲層很薄,像是被勺子刮了一層的冰淇淋,層層疊疊,蔓延到地平線。
李浔聞見一陣糖炒栗子的香味,扭過頭,想問宋仰吃不吃,發現他正低頭回消息。
備注是“班長”。
對方的頭像是只卡通兔子,看起來是個女生。
宋仰回得很認真,似乎是有什麽正事在讨論,李浔雙手插兜,沒有打擾,等到宋仰放下手機,栗子的香味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過了一會兒,消息又來了。
宋仰低頭打字,只用餘光走路,李浔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李浔停下來,他便跟着停下。
十字路口有家賣雞蛋仔的,生意火爆,排隊的人群烏泱泱的,宋仰穿過隊伍,繼續跟着穿黑衣服的人往前走。
他字打到一半,只感覺有人拽住他衣領往後一拽,緊接着就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他回過頭,李浔正拿居高臨下的眼神瞅他,涼飕飕地來了句:“走路不看路,看清楚是誰了嗎就跟着走。”
宋仰“嘿嘿”一笑,掩飾尴尬。
李浔轉而拎住他圍巾的一端,像遛狗似的牽着他:“繼續聊呗,我看着路。”
“謝謝。”
嘴上雖然這麽說,可當宋仰真的低頭聊天不搭理他時,他又結結實實翻了一記白眼。
到了影院,他們直奔四樓。宋仰去自動取票機前兌票,一扭臉的功夫,看到李浔托着大桶爆米花朝他走來,右手指縫夾着兩瓶礦泉水。
宋仰伸手去接他手裏的東西,問:“怎麽不喝肥宅水?”
“什麽是肥宅水?”
“……可樂。”
李浔說:“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
宋仰扁了扁嘴,他有時候真覺得李浔和爸媽那一代人一樣老派。
春節檔人多,宋仰訂票時就沒幾個座了,他們摸黑走到最後一排,彎腰擠到中央。
開場沒幾分鐘,宋仰兜裏的手機又在嗡嗡振。
李浔掃了一眼,還是班長的消息,說是在外地旅游要買紀念品,她将好幾個挂飾擺在一起拍了照片,問宋仰哪個顏色最好看。
這麽無聊的問題。
同性之間的暧昧時常難以分辨,但換成異性,一目了然。
李浔塞了口爆米花,繼續看電影,聽見宋仰很輕地笑了兩聲,心思又從熒幕上轉移走了。
他伸手越過爆米花,一把攥住那部手機,将屏幕鎖掉。
宋仰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李浔将手機抽走,塞進自己的衣兜裏,壓低聲音說:“沒收,回家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