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可真會疼媳婦兒……”
窗外的天色已暗,玄關只有一盞壁燈散發着柔暖的光。李浔站在陰影下,露出一段脖頸,胸口有規律的起伏,似乎真的在等他。
宋仰無意識地把腳塞進拖鞋,順拐着朝李浔走過去,腦袋跟撞了鐘似的,暈暈乎乎。
李浔始終維持着背靠牆的姿勢,沒有動作,倒是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還帶着幾分輕佻。
他們的鞋尖碰在一起,李浔的左腳往一側讓了讓,而後又不動聲色地向前探,夾擊着宋仰的右腿。
氣息暧昧地糾纏在一起,宋仰沒敢直視李浔的雙眼,垂着的視線掃過喉結,鎖骨,最後落在襯衣圓圓的紐扣上。
他擡起右手捏着,輕輕解開,用更輕的聲音問:“你是真的不會脫嗎?”
他問完,擡眼和李浔對視了一下,又迅速垂下目光,解開第二顆。
他的眼神讓李浔嘗了一把過電的滋味。
心亂如麻。
三十歲了,他能不會脫衣服嗎?
他明知故犯,而宋仰明知故問。
這麽愚蠢的要求竟然還願意配合,宋仰解的仿佛不是扣,而是他禁了多年的欲。
夜靜得出奇,李浔垂眸,盯上宋仰輕顫的睫毛。在此之前,他從沒見過哪個男生擁有這麽長而密的睫毛,自帶一點彎彎的弧度,将那對桃花眼襯得更加有神。
他們都能聽見對方發顫的呼吸聲,被壓抑許久的情緒呼之欲出。
宋仰解開最後第二顆扣子,因為緊張,指尖不小心在他小腹上蹭過。李浔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轉而盯他嘴唇。
宋仰的嘴唇不算薄,看起來十分柔軟,燈光灼熱,他的唇色鮮豔,濕潤,透着幾分色氣,大概很适合含在嘴裏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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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浔的大腦被不斷分泌出的化學物質刺激着,短暫性休眠,不再對身份和性別有所顧慮,也不考慮被拒絕後的難堪,身體只是出于某種本能,一寸寸靠近對方,期待回應。
宋仰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李浔剛醞釀好的情緒被震得煙消雲散,反射性靠回牆上。
“我老爸。”宋仰擡眼看了看他,仿佛是在打什麽申請。
“噢。”李浔配合地一點頭,“那快點接啊,說不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宋仰說了句“不好意思”,就跑進房間了,李浔閉上眼,後腦勺一下下磕着牆面,一陣煩躁。
到底為什麽要說不好意思?
宋仰用後背把門帶上,呼吸節奏還不是很穩,身體靠着門,一點點滑下去。
“啥事兒啊老爸。”
“尿尿的狗繩你看見過嗎?我怎麽找不着了。”
就這破事兒!
宋仰皺着的眉頭透着懊惱,語氣帶着幾分不悅:“找不着問老媽啊,我哪知道!”
“我問了,她也說沒看見,你這兩天不還牽着它出去過嗎。”
宋仰撇撇嘴:“我一直就擱在院角的那個小櫃子上。”
“那就奇怪了,我下午回來就沒見到了,我還以為你媽給洗了,尿尿這會纏着我腿,估計是要拉。”老爸一邊翻箱倒櫃,一邊神神叨叨地不挂電話,“不會是被人給撿走了吧……”
“先帶它就近解決一下,實在找不到你微我一下,我網上再買一條。”
“我微你半天你也沒回我。”
宋仰點開微信,果然,消息來自一小時前,那會兒他在車上和李浔閑扯,壓根兒就沒翻手機。
“沒回肯定就是忙着呢,您還有事兒不?沒事兒我挂了啊。”
“你急着要幹啥呢?”
“不幹啥……”宋仰心虛道,“我看書呢,下周就考試了。”
老宋這才挂了電話。
宋仰無奈望天,回味起剛才在牆角,李浔發燙的呼吸一點點靠近。
是幻覺嗎?
“你堵着門幹什麽?”李浔在外邊喊。
宋仰從地板上彈起來,拍拍屁股:“沒……我就是靠着。”
李浔的襯衣已經脫了,一整片胸腹在他眼前一晃而過,宋仰的目光不自覺跟過去。
李浔單手解着腰帶扣,抽出,扔到床上,他的後背寬厚,肌理順着動作有小幅度的變化,強硬而性感。
宋仰吞咽了一下,問:“你要洗澡了嗎?”
“嗯,”李浔翻到內褲,回過身說,“我衣服擱外頭了。”
“好……我去幫你洗。”
浴室響起水流聲,宋仰走回客廳。
襯衣就扔在沙發上。
他躺上去,抱着衣服聞了聞,随後整張臉埋進衣服裏,跟毒瘾發作似的,使勁吸了兩口,身體緩緩蜷縮成一只蝦。
說起來,他來李浔這兒也有段時間了,除了洗澡,基本沒有分開的時間,李浔怎麽解決生理問題的呢?
他嘿嘿笑着,想象着牆後的畫面,李浔低着頭,搓揉身體,水流順着蓬勃的肌肉肆意流淌。
他的耳垂像被燙着,浮現一圈淡紅。
手上正準備來點什麽動作,腦內忽然敲響警鐘——你這行為簡直跟新聞裏的流氓一樣猥瑣!
他瞬間清醒過來,把衣服丢進水裏,倒了點洗滌劑浸泡,然後沖進廚房洗了把臉,又沖出來,對着淡薄的月色自我反省。
還有正事兒要辦,可不能再這麽堕落了。
五分鐘後,他把小馬紮搬到陽臺,一屁股坐下,捏着衣服使勁搓洗。
面料上的顏色越來越淡。
還挺容易洗的呢。
宋仰将衣服扯平整,借着陽臺那盞不那麽明亮的燈仔細觀察,反複幾次,直到污漬完全消失,才心滿意足地擰幹,甩開。
他們隔壁住着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大叔叼着香煙逗陽臺上的鹦鹉,而妻子正罵罵咧咧地拖地。
宋仰收回目光,一邊晾衣服一邊自我感慨:“我可真會疼媳婦兒……”
黑夜無邊,沒有星辰,只有點點紅光閃爍,是夜晚的航班。宋仰推上玻璃窗,回屋看書。
而這架從北京起飛的航班,掠過成片高樓,最終在南城機場降落。
一個高瘦的男人跟随人流湧出機場大廳,随手攔了輛出租。
司機問他到哪兒,男人答不上來,從手機裏翻出一張截圖:“這所少年宮你認識嗎?”
照片上僅有半個大門和一個保安室,正是放學的時候,背着書包的小孩兒一蜂窩向外湧,鏡頭中央,一個高個兒男人牽着一個小女孩兒的手。
司機仔細瞅了瞅,搖頭:“整個南城的少年宮起碼有十家,大大小小都有,你起碼得告訴我是哪個區。”
“十家是嗎?那就一家一家找,找到為止。”男人問,“你今晚有事兒嗎?沒事兒就陪我一起找,我付你雙倍的錢。”
這要求可少見。
司機回頭打量起這位乘客,大約三十五歲的年紀,一頭三七開的黑發向後攏着,打理得一絲不茍,穿着考究,腕上佩戴着一枚價格不菲的機械表,這人一進車裏他就聞到一股不怎麽常見的香水味。
此時,這男人又接起另外一部手機的電話。
“喂……嗯,我到了,在找呢。”
“司機說這邊少年宮有好幾家,得慢慢找,媽你別着急,肯定找得到。”
“不早了,你們先休息,有什麽消息我明天一早再通知你們……嗯,挂了。”
司機在賺錢和職業道德之間權衡片刻,說:“其實也不用一家一家找,現在不是有那個衛星地圖嗎,你可以對比着看一下圖片,排除掉一些。”
“是嗎?”男人依言照做,果不其然,大部分少年宮的門頭都被上傳了照片。
兩個男人的腦袋湊在一起研究,對比,一下就排除了三片區域。
後座男人的神情變得興奮起來:“那這麽說,我們只要找這幾個地方就行了?這種圖片不會有什麽誤傳的吧?”
“不會的,如果有錯,只可能是門頭裝修系統沒更新過來,不過少年宮這種地方一般不會裝修。”
男人的指尖劃過屏幕,記下幾個點的位置:“那咱們就近先找吧。”
“好嘞。”
那晚,他們繞了大半個南城,直到淩晨四點,終于找到了和圖片上一模一樣的幾個大字。
周末,天氣不錯,蔚藍的天空漂浮着幾朵散雲,快九點的時候,宋景山牽着初之下了公交,往少年宮方向走去。
“我一會兒要去超市買點菜,你中午想吃什麽?”宋景山問。
李初之認認真真想了想:“我想吃上次那個炸雞腿,蘸甜甜的辣辣的醬。”
宋景山笑了笑:“那個叫泰式甜辣醬。還有呢?就一個炸雞腿吃不飽。”
“那我就多吃幾個。”
“還有沒有別的想吃的,紅燒肉怎麽樣?”
“好啊。”李初之走路都帶蹦,“叔叔做的都很好吃,我都愛吃。”
宋景山的笑容漸深。
快到門口時,宋景山把肩上的小書包摘下遞給初之。
天有點熱,李初之的鼻梁上冒着細汗,宋景山替她把汗擦了,右手伸進她後背摸了摸,小丫頭跑出汗了。
他把初之的外套脫下,系在她腰間,又将從小短裙裏跑出來的衣擺重新塞回去,囑咐道:“一會兒在課堂裏要是感覺冷了就把衣服穿上,不然會凍感冒,知道不?”
李初之“嗯”一聲,沖他揮手道別。宋景山目送她進了教室,才轉身離開。
少年宮隔壁文具店的門口,停着輛貼有汽車租賃廣告的黑色大衆,坐在駕駛座的男人收起手機,推門下車。
穿制服的保安将他攔下:“欸,上課了,家長不要進去了。”
“我進去找個人。”
保安上下打量着他,這人一身金貴的裝扮,但面帶倦色,像是很多天都沒睡過覺一樣,眼圈略深,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那也不行。”
男人在保安身上嗅到一股廉價的煙味,從兜裏掏出一包軟中華,笑着遞過去:“大哥,通融一下,我馬上就出來的。”
保安看見煙,先是一愣,随即收下,問:“你找誰啊?哪個班的?我帶你一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