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晚安,我的小朋友
人的嘴唇為什麽會這麽柔軟?
這是宋仰在接吻時一直思考的問題。
他無師自通的表現,讓這個吻順利地延續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漫長到整片沙灘只屬于他們兩個人;漫長到他們的身體因為維持一個動作而僵硬、麻木;漫長到呼吸交錯間,已經聞不見對方嘴裏的蜜桃味。
李浔的指尖仍然在宋仰的後頸摩挲,宋仰也不舍得松開,但肺部的氧氣容量告急,不得不揪緊他的衣服,喉間發出很短促的輕吟。
唇瓣戀戀不舍地分開,李浔睜眼就看見宋仰被咬得濕濕潤潤的嘴唇,又忍不住輕啄兩下,眼睛笑得像天邊的新月一樣,彎彎的。
“你還知道要伸舌頭啊……”
這話說的,也不知道是誇還是貶,宋仰捏着他手指,很小聲地抗議:“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剛接過吻的眼睛裏像蒙着一層薄薄的水霧,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說完就因為害羞,一頭紮進李浔的肩窩裏,笑得胸口起起伏伏,還說:“和你接吻的事情,我在睡前偷偷演練過很多遍。”
他的回答讓李浔胸口發熱,宋仰今晚的每一個反應,都太要人命了。
他捧住宋仰的面頰,額頭抵着額頭,像蹭小貓一樣蹭宋仰的鼻尖:“你都是怎麽演練的啊?”
跟當事人聊這些,宋仰實在害臊,只笑不答,下巴微擡,趁機在李浔的嘴唇上碰了碰,那裏甜得像刷過一層蜜,每親一下,都叫人回味無窮。
李浔不懷好意地追問:“那還演練過別的嗎?”
“沒了……”這句是實話,和李浔擁抱、親吻,已經是宋仰的幻想裏,最奢侈的事情,光這些就已經讓他萌生出許多罪惡感。
李浔被他面紅耳赤的反應萌壞了:“以後有真人陪你練了,會練很多很多遍。”
宋仰的神志逐漸清醒過來,眼神裏透出一種中樂透的狂喜,可又因為一時無法消化,小心翼翼地發問,确認:“那,那我們這算是談戀愛嗎?”
這問題輕而易舉地把李浔逗笑。
Advertisement
“那不然呢?”李浔揉他腦袋,把發根裏殘留的一些沙子撥下來。
“啊。”宋仰傻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擺弄,“好神奇啊。”
“不神奇,是注定。”李浔挑挑眉,“我想,就算我們不在箭館碰見,不在學校練箭,也會在其他地方相遇,再通過另外一段經歷而相互吸引。”
宋仰很意外,李浔居然會用如此篤定的語氣來陳述這種毫無根據的事情。
李浔掐了掐他的臉:“傻笑什麽呢你?”
“我感覺像在做夢。”
李浔先是低低地笑了一會兒,将他肩上、身上的沙子都拍幹淨,然後牽起他的手。
長久的戶外訓練讓宋仰原本白淨的手掌摸起來有些粗糙,老繭也越來越硬,和身上其他部位一比,相差甚遠。
宋仰垂着眼,看見李浔用指腹抵着他老繭的位置來來回回地摸,有些難堪地握住拳頭,但李浔又把他的手拽回去。
細密的吻,就這樣落在他手掌最最粗糙的位置,而後李浔挺直脊背,用一種虔誠的,鄭重其事的态度宣布:“從現在起,你得慢慢适應這個新身份了,我的男朋友。”
追逐了兩年的感情終于有了回應,宋仰不太争氣地吸了吸鼻子,又開始揉眼睛。
他就像是個在雪地裏撿破爛的小孩兒,但凡一丁點熱度就足以将他溫暖,将那一方天地照亮,可當有一天有人敞開大門歡迎他進去時,他才發現自己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好。
李浔吓一跳:“怎麽了啊你,又笑又哭的。”
宋仰捂住臉,小聲說:“我只是太高興了。”
“高興還哭啊?”
“這叫喜極而泣懂不懂啊?”
李浔無奈又寵溺地親吻他額頭。
宋仰是被李浔牽着走的,直到回到房間,他還處在一個暈眩的狀态裏,難以自拔。
時間已經很晚了,李浔先沖了個澡,然後催促他洗澡。
宋仰抱着衣服,迷迷瞪瞪進了浴室,剛一打開燈,便看見布滿水霧的鏡面上被畫出了一顆胖乎乎的小愛心。
李浔看他進去又出來,問:“內褲忘拿了?你吱一聲我給你送進去不就完了。”
宋仰說:“我拿手機。”
李浔:“洗澡你還拿什麽手機,當心掉水裏。”
宋仰生怕開了門太久,愛心會消失,幾乎是蹦回去的,關上門才喊一句:“鏡子上有奇觀!”
李浔頓悟過來,埋在枕頭裏笑半天,心說小朋友怎麽這麽好哄啊。
洗過澡,他們躺在各自的床上看電視,澳門的電視臺和內地的不一樣,講的話也完全聽不懂,而且這地方信號斷斷續續,他們索性把電視關了聊天。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對面的人還是那個人,但是一切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宋仰大着膽子打申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李浔本來是想着,這是他們确認關系的第一個晚上,總要矜持一些的,要不然顯得他這個老師很不穩重,像多饞人身子似的,可他萬萬沒想到,宋仰比他更饞,眼睛頓時就亮了。
“當然可以。”
就是床鋪有點窄,容不下兩個人。
李浔想了想:“要不咱把床拼一拼?明早再複原?”
說幹就幹,宋仰立刻從床上豎起來,不過他低估了實木床板的重量,也高估了自己的腰。他剛一使勁就感覺尾椎疼得厲害,險些砸到自己手指。
他的腰肌勞損嚴重,實在沒法搬重物,試了好幾次都不行,他無比深刻地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力不從心。
作為一個男人,作為老公,他感到恥辱,比輸給安志宇還要嚴重的恥辱。
可是能怎麽辦呢,要是真使勁,把腰搞壞了,下半輩子還過不過了。
他們隔着床板尴尬對望一眼,宋仰的腦袋都快垂到胸口去了,熱度從脖子一路燒到耳朵根。
其實這床,李浔使使勁,一個人用推的也行,但這會兒大半夜的,吵到樓下住客就很不道德了,搬床事宜只好作罷。
李浔和他齊心協力,把床重新鋪好,說:“這會兒很晚了,而且你明天還有比賽,先睡吧,等白天再說。”
宋仰皺眉,還惦記着:“可你明天不就要回南城了嗎?”
李浔擺回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那下次吧,下次跟你一起睡,反正這個事情也不着急。”
“噢……”宋仰把快到嘴邊的“好吧”咽回去,要不然顯得他很失望似的。
但他确實挺失望,從李浔殷勤的态度裏,能看得出,李浔也挺期待一起睡,都怪這破腰。
倆人各懷心事躺回床上。
宋仰在愁自己的腰要怎麽辦,李浔會不會因為這個事情瞧不上他。
而李浔在想,過完今晚,他們又得分開好一段時間,要把票退了嗎?還能再住兩晚。
可老爸盼他和初之回去盼很久了,下次不一定等到什麽時候,不回去良心又過意不去。
過了好一會兒,宋仰都快睡着了,聽見李浔下床的動靜,轉了個腦袋,問:“怎麽了?”
李浔不聲不響地将床頭櫃和椅子堵在床鋪的一側,拍拍手說:“這樣應該就掉不下去了。”
沒等宋仰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李浔已經把燈關了,鑽進被窩,伸手圈住宋仰平坦的小腹,将人禁锢在懷中:“你是想這樣子睡嗎?”
這一切來得實在突然,宋仰的心率一直線往上飙,他想說,姿勢是沒什麽問題,但位置搞反了,他想從背後摟着李浔睡覺的。
但……這個姿勢似乎也不錯。
李浔另一條無處安放的胳膊繞到宋仰的頸下,借他當枕頭靠:“這樣能睡得着嗎?會不會有點硌人?”
“不會。”宋仰像奶貓一樣蹭他,貪婪地嗅他身上的氣息,“這樣很舒服。”
淩晨一點多了。
李浔閉上眼,身體微微蜷縮,找了個比較舒适的姿勢,在宋仰肩膀和後頸的位置親了又親,将人吻到戰栗,最後貼着柔軟發燙的耳廓,很輕地念道:“晚安,我的小朋友。”
但凡一樣東西前加了“我的”兩字,就表現出說話者強烈的占有欲,宋仰聽得渾身發軟,但還是小聲糾正:“是男朋友了。”
李浔的笑聲低低的:“這是只屬于你的愛稱。”
宋仰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塊巧克力,心髒要化了,身體也快要化了,在全部融化之前,他抱住李浔的一條胳膊,壓進懷裏。
愛人的鼻息噴薄在耳後,有節奏地一呼一吸,帶着熱度,渾身被熟悉的體香包裹,他再也想不到人世間還有什麽比這更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