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來,為她找果子時偶爾也會替他摘一些。

他跟在她的身後,一路上總有念不完的經,有時候他走得慢了,她還會停下等他,也不催他只是用手撐着下巴看着他,待他走近了她才又驅使蜈蚣重新上路。

他覺得這種日子很美好,讓他有想要如此度過一生的打算,但美好的東西總是易碎的,突如其來的人和事将這寧靜打破了。

那是一個陰天,雲層堆積在天空之上,半點陽光也瞧不見,他站在林外靜等着她,昨夜這山間實在有些吵鬧,悉悉索索的摩擦聲一直不停。

或許是因為這聲音又或許是因為他沒來由的心慌,他這一夜竟未能睡得深沉,迷糊中似還聽到了她的叫聲,他驚醒過來,心中忐忑不安,披衣爬了起來,屋外悉索聲已止,月牙隐在了一層薄雲中。

離天亮還有段時間,他将一盞油燈點燃,索性讀起經書來。

他從清晨等到了傍晚,他的雙眼像是要将那毒霧林看穿,但思戀的人卻還是沒有出來。

半夜的時候,山間起了風,風刮着他的草屋飒飒作響,像是要将它掀翻,風聲中有東西正抓撓着房門,這山間毒物甚多偶也有毒蟲造訪他的茅屋,換做以往他都是閉耳不聽的,但今夜這風如此之大,他思忖片刻後還是将門打開了。

碎石掃過他的臉頰,狂風卷着落葉吹進屋中,那盞小小油燈上的微弱燭火被吹得左搖右晃,打開的房門之上一只只長長的尖腳正攀在上面險些合着這飓風将那本就不算牢固的房門壓垮。

這裏常有毒蟲毒蛇出沒,但從未有這般駭人的東西爬上他的茅屋,那尖腳刮在木門之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吃了一驚以為今晚便要命喪于它之口。

夜色中那巨物将一個深紅色的腦袋探了進來,額上的觸角向他探來,燭火搖晃着,昏黃中他才看見那巨物的腦袋上傷痕累累,半邊臉都被削去了初看去很是駭人,也不知它是如何強撐着爬到了這裏,一只腳從它的背上滑落下來,他看見它的背上竟還馱着一個人,那人仰面躺在它的背上,一只手上還戴着一只銀镯。

此時她雙目緊閉着,腦袋向下耷拉着明顯已經失去了意識,他靠近它,就在他将她從它身上抱下時,那失去半邊腦袋的蜈蚣突然脫力,無數只尖腳向四周散去,轟然向下趴去。

它一眼睛已被砍掉,墨綠色的濃稠汁液正從它那缺失的半邊臉向下淌去,它尚還完好的那只眼看向他懷中的她,它的觸角努力向上擡起,像是在與她告別,她緊閉着雙眼,無法對它做出回應。

它的無數尖腳在地上劃動着,像是想要重新站起,但它實在是傷的太重能将她送到這裏已經是耗盡了它最後的力氣,那一瞬間他好像讀懂了它眼中的渴求,将她的手拉起輕輕拍了拍它的頭,手掌落在它堅硬的外殼上時,它的腳停住了劃動,風将落葉吹落在它的身上,只聽見它的口中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音,而後便見它觸角微微向下是在感謝他。

他知道它已到了盡頭,他抱着她,略帶沙啞的經聲從他口中緩緩念出,他第一次覺得有些不舍,也懊悔自己不能再幫它多一些,只能寄予這經聲,希望它能讓它得到解脫,它的觸角向下垂去,它的眼睛逐漸失去了鮮活。

他将她放在了床板之上,手持着燭火小心的靠近她,才看清她此時的模樣,頭發披散着,臉色蒼白,嘴唇被血染的鮮紅,身上多處傷痕,像是與人打鬥了一番,屋外風聲不止,似有一場暴風雨将要來臨。

這裏已經不能再待了,他将她背起往外走去,門打開的瞬間一陣風吹來将那盞昏黃的油燈吹滅,最後的一瞬燈光照向他,他回頭向屋內一角看去,那裏堆放着他的經書,他曾将它們捧在手中仔細研讀,也将它們刻在心中時刻警醒自己,但此刻它們卻被他遺落在了那裏。

他背着她在山中走了一夜那場暴風雨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

她在他的背上醒來,他的汗水透過僧衣浸濕了她的些許頭發和臉頰,她擡起頭來,天上烏雲朵朵,沒有一絲日光。

身前的人背着她似乎已在這山間走了很久,他的身子有些脫力,她能感覺到他的顫抖,大顆的汗水從他頰間流下,他頭上已長出了極短的一截發茬,發茬蹭着她的臉頰微微發癢。

“妙徳“她喚他。

第一次她如此細聲的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禿驢。

他頓住了身子朝她的方向微微轉過頭來“你好些了嗎?“他問她,語氣關切。

這是他第一次沒用施主而是用了你這個詞。

她在他背上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将她放下,她靠着一截樹樁坐着,他的僧衣墊在她的身下。

他從遠處朝她奔來,手上捧着一卷綠葉,綠葉中盛着少許清水,他将那清水捧到了她的面前,清甜的泉水滋潤着她的心田,他的動作小心神情專注,仿佛給她喂水是世界上頂頂重要的事情。

他的嘴唇上起了幹皮,臉色比起她來好不到哪裏去。

她擡手想将他臉上的污泥抹去,指腹剛觸上他的臉頰,便感覺到他身體一顫,她的手頓住,心間一陣劇痛,她強忍着沒有出聲。

他的臉上微微泛起紅,她将手收回,指甲深陷在掌心之中“你的臉上沾了泥土”

他的手背向臉上擦去,疼痛稍緩,她松開緊握着的手掌看向他。

“不是那裏,是這裏”他的手背随着她的話語在臉上左右移動着,卻始終沒有将它擦掉,終究還是看不下去她擡起手來,輕輕将那處污泥抹去,他只感覺自己心如擂鼓,咚咚咚的好像要尋個出口跳出來一般。

“我怎麽會在這裏?”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昨晚百足将你背了來,我怕茅屋不安全所以将你背了出來“他在說到百足之時眼睛裏有些別樣的情緒。

她盯着他,想着昨晚的那場大戰,她的師傅來了毒霧林,她躲了她三年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

她撐住身後的樹樁吃力的站了起來,一陣悅耳的鈴聲自她腰間挂着的鈴铛傳來,她的眉随着鈴聲皺起,怎麽回事?為何感應不到它了?

“百足”她邊搖鈴邊呼喊着,以往總是以最快時間趕到她身邊的它不見了,難道?她的心中一涼。

“百足在哪裏?“她深吸一口氣似下定決心。

百足便是常随在她身邊那條蜈蚣的名字。

他念了聲阿彌陀佛,正準備告訴她卻被她一把拽住衣襟,她的目光鎖着他“百足在哪裏?!”聲音焦急。

他的脖子被她帶着往下彎去連帶着他的臉也靠近了她幾分,他的目光被迫落在了她的臉上“百足它昨夜将你背來時已經受了重傷,将你送來後不久便死了“

她的眼睛瞬時蒙上了一層水光,眼尾泛紅,她松開拽着他衣襟的手,倔強的仰起頭,努力的将淚花框在眼中,可是淚水還是從她的眼睛流下,她極快的轉身背過他不讓他發現她的悲傷。

她往來時的路走去,他叫她“你要去哪裏?“她不回答,他便一直跟着她。

她一直往回走,待心情平靜之後她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他,眼中又恢複了初見他時的淡漠“禿驢,再跟着我我就把你殺了!“她的聲音十分的冷漠。

他停住了腳步,她亦轉身往前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他的腳步聲卻未像往常一樣傳來,她以為他終究還是放棄了,低頭看向腰間的鈴铛,自她會使這鈴铛開始百足便跟在她身邊了,是她的坐騎也是她的家人,看來這世上真的只有它待她最好了。

現在她要去為它收屍了。

她一路往回走,這條路真的好長,長到她将這天色都踏黑了也還沒回到林中,可想而知昨晚他是怎樣的一番狂奔。

夜色已深,茅屋前她的百足還靜靜的卧在他的茅屋之前,它的腦袋失了大半,毫無往日威風孤零零的躺在這山野之間,她輕輕撫上它堅硬的外殼,想象着它往日與她相處的模樣,若是它還活着此刻一定會将頭探進她的掌中。

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竹筒,将竹筒上的塞打開後将粉末倒了出來,它的身體一碰上那粉末瞬間便化為了一灘血水。

它這樣的毒物之王是不該這般爛在這山野間變成其它毒物的口中餐的,它就算是死也應該屬于這大地。

她又回到了毒物林,林中的毒物幾乎全亡,滿林之中布滿了它們的屍體,三年的心血毀于一旦。

第 34 章

小院內隆起幾個及人高的小山丘,五顏六色的毒蟲覆蓋在上面,她朝那看去就瞧見了一截黑紅色的觸角從那毒蟲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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