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禍起蕭牆

我是在潮濕得讓人難受的熱氣裏睜開眼的,霧蒙蒙的水汽挂在眼睫毛上,苦味濃烈的藥湯包圍着我。

一只手掌抵着我的背。

我剛想動,就聽到離朱的聲音壓得格外低,“別動。”

浴桶裏的藥湯翻滾着,給人一種會被煮熟的錯覺,但其實并不燙,水溫适宜。

我抿了抿幹得發慌的嘴唇,緊張地問,“師兄呢?”

“想起來了?”

不用轉過身也能想見離朱眼角拉長的嘲諷,聲音慢條斯理,“怕本座吃了你,在屏風後候着,随時取本座性命。”喉中溢出聲笑,“不過他大概是不敢。”

藥湯從褐色轉為黑色,絲絲縷縷從皮膚裏滲出的毒,像是墨灑在硯池裏,呈煙狀緩慢散開,碰到氣泡即刻加速擴散。

不一會兒,整桶水都變成重黑,我腹中已然不痛,身體裏能聽到骨節的交錯聲,讓人疑心是這些年沒有生長的骨骼将在這一夕間拔長開來。

“穆輕蟬。”

我虛弱地聽離朱叫我的名字,他手勢強硬,手掌離開我的背心,游移到腰間,白得奪目的手在墨色的水中婉轉。

我靜默地等他開口。

“其實你和你爹,真沒什麽相似,除卻你的眼睛。”

說着那手摸上我的臉,我沒有力氣掙脫,只能由着他摸上我的眼,手指做着挖摳的手勢,眼睑随之陷入眼眶。

我心內一緊,雞皮疙瘩爬了一背,深吸一口氣,“別胡來。”

“當然不胡來。你的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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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話,離朱說得理所當然,好似天下盡在他手。本來擠壓着我眼珠的手挪了開,耳畔的熱氣激得一背汗毛倒豎,話語卻寒氣森森。

“當初你拿這雙眼看我,我幾乎錯疑是冉風在看我。他曾經也是會對我笑的,我們一起練功,一起洗澡,睡同一張床,每當他笑看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大概對我是有一點喜歡的。”語聲轉而溫情款款,他的手摸着我的眼睛,珍視無比。

我心內卻繃緊了,怕他一個“本座樂意”就挖下我的眼珠。

“你不知道本座有多想把這雙眼睛摳下來,泡在藥水裏,讓你永永遠遠眼中只能看着我。”

禁不住身體一陣抖顫,勉力撐着頭皮發麻的驚悚感,我坐直一些,不讓自己軟弱地抵靠在他身上。

“我爹一定脾氣好得對着阿貓阿狗也笑,不然笑一下就是喜歡了,那我得有多少個娘。”本想嘲笑離朱一番,話一出口卻軟弱無力,聽來倒像是我在同情他。

而離朱像沒聽見我的話,自顧自地道,“冉風的腳力不及我,拉不下大師兄的面子,非要和我比試輕功。疾奔了四天三夜,到達燕山之巅時,都累得不行。我從來沒見過漫天那樣多的星星,好像會落到我臉上來,我們躺在山頂草地上,支使他數,數着數着我先睡着了。清晨醒來,你猜怎麽着?”

我張了張嘴,還沒說話,離朱就接了下去,“他數了一整晚,天亮還沒睡,眼圈黑得跟鍋底似的,勉強睜着的眼睛裏都是血絲,和我說,師弟,你怎麽能先睡,要是咱們一人數一半,早數清楚了。我問他那最後數清是多少沒。他萬分委屈,把臉一別,拔足狂奔,回寒虛宮的路上一步不肯等我。好不容易我追上他了,他還沒說話呢,竟然就睡着了。”

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少年無知,總歸是要老死江湖四下分離。

“你都不知道冉風那時候有多單純,我不過是一句玩笑,他認真數了一整夜。”

有時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但另一些時候,說者有心,聽者卻不能信。水有些涼了,我不安地按住離朱滑到我腰上的手,“驅毒已經結束了吧?”

離朱自顧自地像是呓語,“你知道嗎,他恨我。”

“他得知你娘中的毒是我下的,恨不能一劍劈了我,可他下不去手。”離朱得意地笑了笑,“他根本下不了手。”

“那又怎麽樣,你根本沒能得到他。”

離朱這個瘋子,毒害我娘,又讓我多年受劇毒折磨,九死一生。而此刻我卻只覺得他可憐,大概我是久病得腦子不清醒。

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縱然枉送性命也是應當的。

“說得是,本座沒有得到他。但本座得到他的骨血,也是不錯。”壓低的聲音剎那勒緊我的心弦,我猛地蹬腳想站起身來,卻重心不穩地摔在浴桶裏,水花濺了滿臉。

師兄在屏風外喊了我兩聲,誰知離朱拽着我的腳踝,我整個人都在水裏沉浮爬不起來應不了聲。

“唰”一聲屏風倒了,腰被離朱攬住,他飛身離開藥湯,水花飛撲,眨眼間扯過架子上兩件大袍子,分別裹着他和我。

“輕蟬……”師兄猶豫地望着離朱搭在我腰上的手,刺出的劍收了回去,別轉臉悶聲道,“方才怎麽回事,我以為你有事……”

“本座在此,會有什麽事,就是有事,也沒有你插手的餘地。”

離朱緊緊箍着我的腰,把我要說的話都壓制回去,我疼得幾乎痛哼出聲,又聽他接着吩咐師兄去準備熱水,師兄攥緊的拳頭收在袖中,他回頭深深看我一眼。

我有氣無力地靠着離朱,想讓師兄安心一些,“我沒事,這毒很厲害,今次若能徹底拔除,多吃些苦也無妨。”

耳廓上一熱,我愣了下,生硬偏移開頭,怒視離朱,“別再亂來!”

“有本座在,怎會叫你吃什麽苦頭,本座可不是無用之人,這樣小觑本座,本座可是會不高興,這一不高興,就必然有人得吃點兒苦頭。”他示威一般看向師兄。

“我去備水,你當心些,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強撐。”師兄只當沒有聽見離朱說話,背影蕭索沒入門邊。

離朱惹人厭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你這師兄,連吃醋都不會,依我看,恐怕你是癡心錯付。”

沒想到我會忽然發力,離朱被我推開一截,立刻又伸臂将我縮在懷裏,“不,不對,是和本座一般的癡心妄想。”

我分明看見了,師兄的手捏得骨節發白地攥着袖子,可他并未動手,他在忍耐。師兄有事瞞着我,他到底在隐忍什麽。又或者是我想錯,他只是覺得不值得為我動手?

一通胡思亂想下來,屋外久候的婢子随離朱吩咐魚貫而入。後面的事自然不用他親自來,他兩指捏着我的下巴,看了我良久,仿佛慨嘆一般輕聲道,“還真有點舍不得。”

☆☆☆

五日後天色未明,屋外傳來的喊殺聲驚醒我不明的迷夢。一睜眼就看見師兄在我床前,替我披上衣衫,緊緊擁着我的肩,說着我不太明白的話。

“正派圍攻寒虛宮,已經殺進來了,趁現在,快走。”

黑暗中只能看見師兄明亮的眼睛,匆促中他還能沉着準确地替我扣好扣子,我起身又披上小襖,混沌不清的腦子才稍稍撥開雲霧。

“我們要去哪兒?怎麽忽然來人圍攻,不怕是送死嗎?”

畢竟離朱接掌寒虛宮以來,以嗜殺冷血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萬千山登上盟主之位多年,也不敢輕易對寒虛宮出手。

如今怎麽說來就來,一點風聲都沒有。

我腦子裏轉過諸般念頭,這時已穿戴齊整,師兄拿過一襲重黑鬥篷披上我肩頭,連兜帽都拉起來将我的腦袋蓋得嚴嚴實實。

他拉着我的掌心有汗,鄭重地對着我的臉,“離朱過于輕敵,至今沒有封鎖浩淼閣的密道,我們仍舊從密道出去,我爹也來了,會在出口接應我們。”

門一開冷風漏了進來,劈臉吹得我臉皮都繃緊了,師兄在我身後關上門。

寒光一錯,門邊暗處躲着個人,持劍的是維葉。他向來不說廢話,劍直指師兄,我忍不住急了,手握住他的劍,怕他傷了師兄。血從指間漏出來,我厲聲道,“維葉,你做什麽?”

“這人是奸細,和三十一正派裏應外合,如今勝負未分,屬下不能放他走。”

“那要是我也要走呢?”

維葉沉默一陣,我的手捏着鋒利的劍刃,血流不止。師兄一挪步,拔劍的聲音從身後傳出,我仍緊盯維葉不放,咬了咬牙,“我要跟他走,生死不論。”

他的劍垂了下去,眉心豎紋深刻,手上的劍随之顫抖。

“當初離朱為了一幅畫要殺我,逃出之後,我怕你忘不了舊主,給你吃了蝕心。但蝕心尚且不足以讓我放心,你身上還有同命蠱,同命連心,要是我有什麽意外,蠱蟲鑽心蝕骨,你性命不保。”

詫異的微光在維葉沉寂的眼底滾動了下,他撫着自己心口,唇紋深刻,似乎有話要說,但只是吸了口氣,無力地垂下手,收回劍。

“正派來勢洶洶,一路勢如破竹,寒虛宮弟子死傷無數,宮主好歹救過主子性命……”

“毒也是他下的。”我飛快截住維葉的話,回頭看師兄堅毅不動的臉,他的手始終握着我的手,我心裏似乎有了底氣。

“你可以留下來幫他,我盡量不死,也不會枉送你性命。你若逃出來,就來驚雷山莊找我,屆時我會替你解蠱。”我深望着這個忠心守衛我多年的侍衛,“我知道你不會阻我。”

維葉自嘲地笑了,一個反手,劍光飛快我來不及阻攔,他竟然自斷右手手筋,那只手掌無力地垂着,了無生氣。

“我的武功是宮主一手教出來的,如今我還他一只右手。”他擡起臉來,目光堅決,“屬下只有一個主子,必誓死相随。”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師兄的手在我肩上握緊,低聲提醒,“時間不多,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無奈之下我草草替維葉包紮住手腕,三人匆匆跑出院落,往浩淼閣去。

☆☆☆

寒虛宮裏殺聲一片,整座宅院火光沖天,師兄從臺階上來時遮住了那耀眼的紅光,他的手支撐着我的雙肩,讓我心裏稍稍踏實一些。

我一直想逃脫離朱的控制,如今終于可以如願,應當歡喜才對。

微弱燭光照着二樓機關,書架移動的瞬間,身後猛傳來一聲疾呼,我們三人俱是沒有反應過來,就堕入黑暗中。

石室內陰暗無光,我憑着記憶,摸到牆上燈臺,吹亮火折。

剎那間昏黃的微光照亮狹窄的空間。

室內瞬間響起聲驚叫,“宮主!”

是安情的聲音!

方才身後的疾呼也是安情,他一路跟我們到浩淼閣,寒虛宮內一片混亂,衆弟子在外同正派厮殺,離朱卻坐在這間石室裏。

他大紅的袍子濕透了。

細細看去,一道暗線從轉入這間石室的書架邊蜿蜒到床邊,離朱左手按着腰腹,額頭上冷汗微亮,聲音卻一絲抖顫都沒有。師兄松開我的手,劍光一寒,同維葉的劍撞出讓人難以維持平靜的金屬聲。

“既然人來齊了,就走吧。”

我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離朱已打開密道入口。

師兄同維葉本是僵持,這會兒手上發力,維葉左手不熟練地持劍,被師兄一掌拍入密道中,再是安情也被拎着後領,随一聲驚叫落入黑暗中。

冰冷劍光抵上離朱的喉嚨,那雙狹長的目睨起,冷嘲道,“本座就是僅剩一口氣,你也不是對手。”

仿佛為了證明這句話,離朱猛飛起身,袍子飛揚仿佛刀劍可取人性命,一腳蹬在師兄肋骨上,我驚叫了一聲,沒能拽住師兄,他也沒入密道中身影倏忽不見。

“師兄!”

身後大力拽着我的腕子,似乎要捏斷它,我沒能撲進密道,心急如焚地大聲喊“師兄”,卻聽不見一絲回音。

下巴被離朱捏得格格作響,我不要命地拼命掙紮,卻像人捏住脖子等待屠殺的雞崽,根本沒有逃脫的餘地。

唇上一痛。

我連掙紮都忘記了。

離朱在吻我,他沉溺般地閉着眼,輾轉間漸漸不再是親吻,舌頭靈活地挑開我的牙關,抵着牙齒和口腔,一路攻城略地般的兇猛,手指緊捏着我的兩腮,我無法合上牙齒,只能任憑他瘋了一樣地親過又發狠地啃噬。

嘴唇很快麻木,我因為無法反抗覺得十分絕望,他卻比我更加絕望似的狠狠咬我的唇,眼角模糊濕潤的感覺傳來,離朱一愣,鉗制我的手稍松,我猛一把推開他。

沒想到離朱會輕易被我推開,他後背撞在床上,身子搖晃竟然爬了三次才能直起身來,掌心感受到濕潤,我擡起手,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不是我的血,是離朱的血。

他嘴邊抹開一絲笑,鬼魅一樣披頭散發地站起,将我籠罩在他的陰影中,“你的命是我的,別再輕易死了。”

我全然不懂他在說什麽,猛然間離朱抓着我的肩,随我一同跳入密道。

狹窄的空間裏,他說話帶起濕氣,伴随着呼吸在我耳邊響得無比清晰,“以後多笑笑,你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很像他。”

他從未如此溫和地對我說話,密道裏很暗,越往前走微光緩慢滲透,離朱很熟悉這條路,只是他步伐輕浮,略帶踉跄。自如的左手攬着我,右手擡起來碰了碰我,手掌還是冰冷,指頭也麻木的不能動。

“你要丢下寒虛宮衆多弟子們,獨自逃走嗎?”

“你關心我?”離朱順杆爬地問道。

“無論正邪,都是性命,寒虛宮那麽多女子,你逃遁了,她們怎麽辦?”離朱的血沾濕了我的襖子,他推着我前行的時候,時不時扯得他“咝咝”做聲,我就知道他是傷口疼,下意識地離他近一些,近乎是支撐着他行走。

“穆輕蟬。”他低聲叫我。

我喉嚨裏模糊地“嗯”了一聲,心裏想的卻是,走了這麽長一段,沒看到師兄他們,一定平安無事地往外走了。

半晌沒聽離朱說話,我扭臉看他,借着一點微光,他臉色分外白,猛地低下臉來,猝不及防地親了親我的眼睑。

細微的呼吸聲在我身後喘着粗氣靠近,會不會是師兄,我心頭一滞,将離朱推開一些。

來人卻不是師兄,是安情。

“維葉和你師兄打起來了,沒人注意我,我見你久未跟來,折回來看看。”他嘴唇抖顫,目光閃爍地越過我肩膀看向離朱,恭敬地對着冷着臉的離朱道,“宮主……”

我心內隐隐覺得不安,迅速往前走,對二人道,“咱們走快些,我去勸師兄他們,安情,你扶着離朱,他身上有傷,不要碰到腹部。”

離朱“呵呵”兩聲,聲音含着古怪,“這還不是關心我。”

我被他的執念激起的同情剎那間消失無蹤,捏緊拳頭冷冷叱道,“閉嘴。”

黑漆漆的密道裏,空氣是靜置的,地下的氣味本就污濁,越往前行越嗅到火藥味,時有時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面上發生了什麽。我心有忐忑地時不時回掃一眼,他們兩個還在穩步前行,就不敢多耽擱地往前走。

不遠處傳來兵器撞擊的尖銳聲,我扭頭對安情喜道,“是師兄他們!”

腳下加快了步伐,剛走出沒兩步,身後猛傳來陣陣隆隆聲。我疑惑地回過頭去,腳下踩着的土地在震顫,離朱跌倒在地,帶的安情也跌了一跤。

把兩個人拉扯起來,我正要說話,猛地一個人沖了進來,從身後拉着我的腕子,口中匆促道,“快跑,有炸藥!”

是師兄。

他焦急地拉扯着我的胳膊,要帶我出去。

我拉着安情的手,嘴裏飛快說,“快,帶着離朱。”

熱浪從密道入口劈頭蓋臉地撲來,夾雜着的碎塊嗖一下擦過臉去,臉上略有濕意,打在我手背上的溫熱液體是……

我低頭看見手背上紅了。

聲音是看不見的恐懼,伴随着隐約的火光,已在遠處現身。

師兄神情劇變,扯得我手都痛了,“別管了,快跑,寒虛宮宮主十惡不赦,人人得而誅之。出口外有三十一正派埋伏,你帶他出去也是死。快跟我走!”師兄的聲音淩厲如刀,我腦筋不清醒,來不及想師兄為何及時趕回來,他知道密道裏有炸藥,還帶我們進來。

離朱為什麽會在暗室裏等候,他知道我們會來?

我執拗地一扭手腕,想拉起安情,慌忙中他神色一痛,扭了腳腕,随即擡起那雙清澈怯懦的眼,就像初見時候一樣,脾氣溫和上了年紀的男人,沖我淡淡一笑,“以後我的生辰,就在你生辰那天過吧,多給我煮一碗長壽面。”

他是死過一次的人,滿面無懼。

煙塵激蕩,師兄再次抓住我的胳膊,這一次容不得我反抗,将我緊緊抱在懷裏,非得要帶我走。

一直沒說話的離朱,歪斜身體坐在紅袍子裏,袍子已經被血濕盡。他垂着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十足十的纖弱,他一生癡戀,成癡成狂,這會兒卻冷靜得可怕,擡起眼來直直看我,語聲鎮定,“當日本座替你救人,你還欠本座一個要求。”

“離朱!你別太過分!”師兄怒道,他扳着我的肩膀一步步往外挪,我繃着腳掌如同腳下生根挪不開。我隐隐知道,今日之禍,禍起蕭牆。是我害死寒虛宮弟子,也是我害死安情,至于離朱該不該死,十三年來都是他替我壓制毒發,也是他替我解毒,他垂着的右手麻木不仁是被冰蟾凍傷。他縱然要死,也不該是被我害死。

“本座覺得,鎖在籠子裏的鳥兒沒意思,難得你如此有趣,本座要你現在就帶着你的師兄快滾,別讓本座死得不清靜。”

煙塵彌漫開,湮沒離朱豔麗的臉,我聽見他的聲音由遠及近,貼在我臉畔的時候出掌對上了師兄,借着離朱的掌力,師兄飛身出去,我腳下也再站不住。

那張剎那貼近又飛快倒退隐入塵埃的臉,眼角眉梢含着三分笑,溫柔明媚,卻再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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