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舍得
潑墨般的雨色溟濛了天地。
墜落索橋後的朝夕,仿佛才是今生,而此前,都恍如隔世。我一直哄着自己,以為那些病痛、難過、甜蜜、心酸,都已經過去。
其實,過去的從來過不去,前路依舊遙不可及。
看到師兄茫然無措形同瘋人,我心頭還是會不好受。
所以所有人都已認定他就是驚雷山莊少莊主,我還是不想認,我癡戀他許多年,自懂得分辨美醜善惡,心裏就兜着這麽個秘密。
雖不想承認,我同離朱實是同一種人,越愛重越不敢伸手。我還記得驅毒的時候,離朱對我說,看到我爹對他笑,就覺得我爹也不那麽讨厭他。他畫在畫上的素衣琴師,縱是不曾仔細勾勒眉目,一筆一劃卻畫出一個人的神韻,我似乎能懂,他落筆時候是何等的小心翼翼又癡心憧憬。
以至于将荀千雪作為替身對待,我爹是神祗,他怕自己伸手都弄髒了他,對荀千雪就加倍殘忍。無非是求不得的窒息逼得他瘋魔。
師兄亦是如此。
最初我便不敢生出奢念,真的同他在一塊兒,可他說可以。好像是憧憬一只珍貴的青釉花瓶,到手之後,再不能容忍它上面出現一點兒缺口。所以經将軍府上一夜,我小心回避,裝作什麽都不記得,發現師兄異常也不願探究太深。害怕會失去,連擁有的時候手都抖顫着不敢合攏,生怕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除卻我自己,沒有人知道,我到底是懷着怎樣膽怯的心情去靠近師兄。飛蛾撲火不過一死,生而為人,卻不能假裝沒有腦子。只能一而再試探,再而三隐忍,三而四假裝不在乎。其中每次退縮,都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矛盾和不甘。
我怪他不能一心一意,怪他欺騙不坦率,怪他呆在我身邊卻一臉的不情願,離朱的死、安情的傷,我全都算在他頭上,從未聽過他半句辯解。
而今,他是真的沒有退路了,也承認我是唯一所愛了,我看着他卻沒覺出半點快樂。我甚至不敢伸手拉他起身來,終究我愛得膚淺和膽怯。
雨越下越大。
我好不容易擠出句,“起來吧,地上涼。”一出口就被密密匝匝的雨滴聲吞沒。
半晌後,他扶着凳子爬了起來,把兩個麒麟握得很緊,手指骨節發白,猶豫了會兒,才把我那只還給我。
我沉默無語地把麒麟放進荷包,又塞進被褥裏。他一直面無表情地坐着看我動作,聲音疏離,“這東西……你從何得來的,她真的還活着嗎?”
Advertisement
我覺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撫了撫鬓角散發,“嗯,活得好好的,看上去沒病沒災,挺好的。”
不能把師兄當人看,他是個病人,反正我騙他也不是一回兩回,既然他不願相信我就是他魂牽夢萦的人,我也就不是。在這點上,我懦弱得也不是個人。
“嗯,那就好。”他平靜下來又面無表情了,像方才發怒亂摔東西的不是他。
“我要去嶺北一趟,你現在傷也好了,既然知道她還活着,就別再殺人了。”
他亮晶晶的眼睜得大大的看我,讓我有種負罪感,手指撓着根本不癢的掌心。
“我跟着你。”
“啊?”我意外地張大嘴巴沒反應過來。
“反正她也不想見我,我先跟着你,一路打聽她的消息,等有消息了我就走了。”師兄不再吊着嘴角說話了,神情一絲不茍,像從前一樣。
我撫了撫心口,幹笑了一聲,“好啊,你願意跟着就跟着,等什麽時候想走了,給我說一聲。”
他點了點頭,兩道濃眉平平的,臉上也沒什麽表情,摸着金麒麟,把它挂回腰間,小心地瞟了一眼我的臉色,“那我出去了。”
“嗯,去吧。”我格外寬宏大量,不和他計較屋內摔壞的桌椅瓷器,反正現在一行人的錢都是我管。
随着師兄的背影走出去,我心裏也松一口氣。眼光掃了一下褥子,我把荷包摸出來,金光閃閃的麒麟眼珠很有靈性,像在看我,看着一個故人。我把它塞進去,又掏出來,再塞進去……
這時慈溪在外面叫我了,我凝神看着荷包,上面繡的牡丹花也沒從一朵變出兩朵來。
我嘆了口氣,把荷包塞回被褥裏,就去開門。
☆☆☆
我從慈溪口中得知,長冥燈是要将主人的血滴入燈中,以香煙為蠱,對使用者下咒。說白了就是個邪物,要是換了以前我是不信的,現在不信也得信。
我把師兄的狀況和她約略一說,慈溪立刻把劍往桌上一拍,又想去把萬千山的醜惡面目公之于衆。
“這回恐怕還沒進蒼山,就已經被拿下了……”
慈溪狠狠瞪我一眼,不作聲地在板凳上蹲了片刻,歪着臉看我,“那你說怎麽辦?”
“我去。”
“你?”她懷疑地睨着我,“你還不是進不了蒼山派。”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這麽久沒見我,更得把招子放亮。”說着我随手就捏碎了個茶杯,雪白粉塵自我指尖灑落。
慈溪瞠目結舌地大了舌頭,“我說你怎麽骨架子都變大了些,練了什麽歪門邪功?”
“你沒聽說我勾結寒虛宮宮主嗎,當然不是白勾結的。”我随口一胡謅,那小妮子就信了。
當晚我們動身,先去蒼山,乍一聽要去蒼山,春之長呼短嘆地叨叨說恐怕有去無回。被我一句,你可以不去,堵得不行地扯着毯子假寐起來。
師兄橫豎是跟着我的,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維葉自不用說。
臨出發前我給安情檢查傷口,把清涼生肌的藥膏重新抹在他臉上,固定好了,免得一路吹風感染。
我本想讓他在這裏等,本來現在住的這個地方,離蒼山就不遠,回頭再來找他也是一樣。
但他非要跟着。
這要上路了又拉着我問,“一定要去蒼山派嗎?”
本來下午和他說的時候,他也沒說什麽,現在快出發了,他又顯得猶豫。
自從安情給人活埋過,每次我對着這個男人,腦中就忍不住浮現他瀕死的臉,雖然我沒見到那些人怎麽逼問的他,但當時救出他來,渾身血肉模糊的慘不忍睹。
我都不敢想要是我們沒找到他,他是不是就那麽死在那個土坑裏,一聲不吭的,就像他的名字和性情,安順無比。
我把面紗給他戴上,鬥笠上還有一層紗絹,總之是密不漏風了。
“這事他們幾個都不太清楚,我是去蒼山派偷一樣東西,這東西對我很重要,所以必須去。不過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在這兒等我們。”
我話剛落,他就起了身,拽住了我的袖子。
我一笑,“你不想去就在這兒等,本來你現在當然越少颠簸越好,不過你要去的話,也就是多注意點兒,也沒什麽。”
層層的紗隔着,雖然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但他的指頭不松,我就知道他大概什麽意思。
“那你就跟着,覺得不舒服的話随時吱聲。好藥我都帶着呢,保管不讓你的臉有事。”
袖子從他手指裏滑出去了,悶着的話聲傳出,“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累贅,派不上什麽用場?”
“啊?”我正收拾藥,手上動作就停了。
“我也不會武功,而且……”他猶豫了下,鬥笠擡起來,“我騙過你。”
“一開始我就當你不會武功,你說離朱的事情?我也沒有全盤信任過你,是覺得你沒有威脅才放在身邊的,況且,你确實把我照顧得很好。還有師兄……”我話鋒一轉,“別胡思亂想,要一塊走的話,就趕緊收拾東西,半個時辰後我們就走。”
“宮主對我有再造之恩。”安情嗫嚅着舊事重提。
“離朱是個可憐人。”我嘆了口氣,把藥箱往肩上一挎,也不多說什麽了,就走了出去。
☆☆☆
殘星在天際遲疑地閃爍。
慈溪不慣坐車,騎馬和我走在前頭,本來并行的馬頭幾乎挨在了一起,她壓低聲音問我,拿到長冥燈預計怎麽辦。
這事下午時候她也和我說過,只要把長冥燈一滅,邪術就算破解。
“把它砸爛。”這種害人害己的玩意兒,當然不能留。
我說得很堅決,慈溪不以為然地把歪過來的身軀又直回去,“沒準你會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我要操縱人有旁的辦法,用不着這麽卑鄙把別人的記憶都抹掉。”
“長冥燈如果毀了,或者燈滅了,你想過你師兄怎麽辦沒?”慈溪斜眼望着我,一鞭子輕拍在馬屁股上。
“什麽怎麽辦……”我猛收住了話聲。
她扭頭看我臉色,得意洋洋地笑起來,“我看你沒長腦子,好心先提醒你,到時候你師兄就什麽都記得了,包括身為傀儡這些日子做過的事情,歷歷在目。離蒼山還有些距離,你最好是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麽做。”
說着慈溪狠狠一鞭抽出脆響,她的馬風馳電掣般飛竄到了前面。我愣愣地回頭看了看,維葉的馬在我左側後方,馬車也在不遠處,趕車的是師兄。
他一腳蹬在車架上,一腳吊在空中,嘴巴裏叼着根稻草。瞳仁黑亮,隔着這麽遠,我都能看到他在看我。
頓時一背的冷汗,被風吹得粘在皮膚上。
抵達蒼山腳下,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蒼山開山祖師爺會選地方,此處也不算遠離人間,下山就有酒家有茶樓的,算個繁榮小鎮。
我們找好客棧下榻,小二引着上樓的時候,去拴馬靠車的師兄還沒上來。
本來這事情我也沒上心,把其餘幾人安頓好,就打算去睡了。
這天夜裏,鎮上忽然鬧騰起來,我把窗戶推開往下一看,明晃晃亂哄哄的人群和火把擠滿了長街,都是些江湖俠客,其中有幾個還是我見過的。
正琢磨這是怎麽一回事,維葉已經把幾個人都叫了起來,沒敲門就進了我的房間,匆忙拎起我的包袱讓我快走。
時間太短,我也就忘記了,那個荷包我拿出來給壓在枕頭底下了。
樓下是不能走了,只能從屋頂上走,春之帶着安情,躍上屋頂後,齊刷刷的五只影子,獨獨沒有師兄。
維葉見我停下來,拽住我的手就飛落在另一座屋上,一面小聲在我耳邊說,“少莊主沒在屋裏,他那間屋子沒有動過的痕跡。”
我這才反應過來,師兄可能根本沒有住進客棧,他拴馬就拴不在了。
離開那座鎮子,我們在一裏外的樹林裏暫時停止奔逃,我越想越局促不安,搓着手來回走動。
回頭一張嘴還沒說話,維葉就說要和我一起去找師兄。
于是我們倆事不宜遲地就動身返回鎮上,搜捕還沒停止,剛一進城就發現通街都是人,本來緊閉的民居大部分都被硬敲開搜尋,那些江湖子弟,見人便打聽有沒有什麽毛賊混入。
我和維葉故技重施地把身上衣服換成粗布麻衣,把劍挂在腰上,混在搜查的人群裏一打聽。
“沒想到兇手被關了近兩個月,還有力氣逃出來,剛一逃出來,就殺了兩個門派掌門洩憤。盟主震怒,重傷了兇手,逃不遠的。我們誰要是抓住他,可是大功一件。”
維葉口中稱“是”,跟那幾個子弟分開走,說我們去搜北邊。
拎着我的袖子把我牽走,裝模作樣地敲開一家人随口問了問,就把我拽進了條小巷子裏。
“輕蟬。”他叫我。
我們倆的影子被黑暗吞噬殆盡,我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半晌抖着唇說了句,“他答應我不殺人了。”
“不一定就是少莊主。”
我嗫嚅着說不出話,在身上一陣摸索,沒摸到想要的東西,猛然一擡頭,驚愕從維葉眼裏倒映出來。
他忙問我怎麽了。
“荷包……落在客棧裏了。”我臉都僵了,不知所雲地結巴道,“銀子……都在裏面。”
“銀錢不用費心,我已經聯系上各處。”維葉神情一松,摸到我的手,掌心溫熱的讓我緩過些神。
“不止銀錢。”
他疑惑地低頭看我,我在那道關切的視線裏低下了頭,心裏被什麽撓得厲害,把維葉的手抹下去,我低聲道,“我們分頭行動去找師兄,無論找沒找到,天亮之前,回小樹林碰面。”
“現在鎮上這麽亂,不乏高手也在其中,我們分頭行動怕是動起手來會吃虧……”
“你聽我的。”我語氣不好,帶着不耐煩。
維葉剎那收聲。
沒再耽擱下去,我就躍上了屋頂,粗略判斷着客棧的方向,足下瓦片輕響,我心急如焚地先去了客棧,得把裝麒麟的荷包拿回來。
☆☆☆
大概因為客棧裏人多,江湖客們将其圍起來,暫時沒有進店搜查。
我從屋頂上翻下去,正好我的屋子是臨窗的,屋內很暗,我不記得我走的時候有吹燈……
屋子裏既暗又悶,我鼻尖嗅到一絲古怪的氣味,有些像是……
血。
于是我也多了個心眼,把劍握在手上,靠近床邊的時候,我猛一擡手就往床上刺去,沒人也權當試探。
誰知寒光一閃,兵器相接發出一聲嗡鳴。
我居高臨下死抵着劍,手順勢就往枕下摸去,語速飛快地匆促道,“我來拿東西,無意傷你性命,你放下兵器,我就也放下。”
對方蠻不講理地纏着我的劍不放,一手抓住了我摸枕下的手,猛力往床上一拽,我完全沒懂怎麽回事,就被壓制住了手腳。
血腥味就是這人身上散出來的,他蒙着臉,把臉埋在我脖子裏深嗅,眼睛習慣了以後,我猛看清,他眼珠裏沒有眼白,眼黑懵懵懂懂,有些類似獸類。
這讓我想起驚雷山莊被滅門那個晚上。
師兄也是全無眼白。
而後來他不殺人的時候卻又不是那樣。
我控住他兩只手,自己也就沒手了,急得滿頭大汗地壓低聲音喊,“師兄!”
他歪了歪頭,深嗅我的脖頸,冷不丁頸子上一刺痛,師兄拱在我脖子裏吸血,舌尖一次次挑破傷口。我扭開頭,他就再次湊上來,本來想拿腿踢他,腿也全然不能動。
師兄仿佛魔怔一般地一聲吞咽,我頓覺得有些失力,手腕被他倒抓在掌中,腕骨不堪重負地發出聲脆弱的響。
我疼得失聲痛叫,眼淚都出來了。
他看着我眼角的淚花,本來擠開我兩條腿的腿松了勁,眼神也沒那麽可怕了。
我忍不住就“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眼淚越流越多,他剛一松開我兩只手,就将手伸到我背後,緊緊地抱着我,嘴巴裏喑啞地發出兩個字來——
“不哭……”
随即這兩個破碎的音越來越多——
“不要哭,不哭了,不哭……”
娘親的,本來我是真覺得委屈想揍他,本來認出是他,我就收了力,沒想到他完全不認人,咬我就算了,還把手給我折斷了,現在是真疼,疼得哭都沒力氣,就剩下抽泣了。
“你起開。”我忍痛怒道。
“不哭了。”他認真看我,把眼淚給我擦幹,眼黑神奇地縮小了一點。
稍微露出點眼白,他又是人了。從前我怎麽沒發覺,我要早點發覺也不能讓他咬。
“讓開點,我拿東西。”
師兄好像徹底回過神了,從我身上下去規規矩矩站在床邊。
我那只好手在枕頭底下摸了一轉,荷包還在,心裏稍稍好受了點,正要寶貝地收進懷中。
師兄一把給我奪了過去,像個人一樣好好說話了,“你就是回來拿這個的?”他是看着我從裏面摸出來過麒麟的,高深莫測地看着我。
“我們所有的錢都在裏面。”
“不止錢。”
“我就是來拿錢。”我伸手去奪荷包,他輕而易舉擡高手就躲了過去。我這邊一動就扯得腕子疼。
他見我一龇牙,手低下來把東西還給我,聲音小得不能再小,“對不住……”
我鼻子裏哼哼一聲,不想搭理他,一只手是費勁,塞了半天才把荷包塞進衣服裏。我心裏踏實了,看着師兄問,“你不是答應我不殺人了?”
他咬着嘴唇,似乎很不想告訴我。
但見好不容易我才和他說話,現在又想翻臉,別扭了半天才說出話來,“我控制不住,想到仇人都在山上,就忍不住去了。本來只想看一眼,還是動了手。想到是去報仇我就禁不住熱血沸騰,一開殺戒就停不下來。”
我默默無語。
他見我不說話,語氣變得慌張,“我真的,我不再殺人報仇了……”
我難受地看他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長冥燈,他根本就不知道長冥燈是什麽玩意兒。本來我還想着把長冥燈偷出來就完事,只要師兄不殺人……
現在看來根本不行。
“你別這麽看着我。”
眼睛給人捂住了,我身子顫得厲害,難受得說不出話。
師兄語氣輕快起來,“你這麽着緊她留下來的東西,我覺得很高興。我覺得同你很親近,你說,該不會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吧,我都想不起來我的父母兄弟,也許我在世上還有親人……他們應該也很想我……你不是神醫嗎,能幫我想起來嗎?”
我臉上濕漉漉的一片,抓下師兄的手來,嗓音喑啞,“外面的人都是來抓你的,你哪裏受了傷,現在走有沒有問題?”
“一點皮肉傷,根本不痛。”
上一次他被萬千山打下屋頂,是因為失血過多,他根本就感覺不到痛。總之現在還沒事,我吸了吸鼻子,胡亂抹幹眼淚。
“走吧,他們在附近等我們,我帶你去。”
我甫一下床,就望見窗口站着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一張嘴我就結巴了,“維葉,你怎麽來了。”
“不放心,我想你要回來拿東西,所以半途折過來了。”他聲線平直。
我心底裏剛開始慌張,就聽他問我,“錢都拿到了?真是個財迷。”
大概他沒聽到多少我和師兄的對話,我往前走兩步,“嗯,正好人也找到了,這就走吧。”
“不止是錢,她不是什麽財迷。”冷不丁師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像給我辯白似的。
“我知道。”淡淡說着這句話,維葉一語不發地攬住我的肩頭,飄然出窗,在樓下棚頂一點,掠上屋頂。
夜色沉沉,師兄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着,維葉小心翼翼地擡高我斷腕的手肘,避免觸及傷處。
我暗嘆了口氣,總覺得眼角沒能徹底幹透。
作者有話要說: 冷得生活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