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香囊
以前顧湘從來沒覺得自己親娘多疼自己一點,她在家裏排第六,一共是十一個兄弟姐妹,就算她娘輪番想要慰問一遍也都要問十一次,誰能有耐心?所以顧得了老大和老麽,中間的她就管不了,她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放養的孩子,沒人疼沒人愛,如此關鍵時刻就毫不猶豫的被推出來給人當妾。
不過這會兒跟着柳枝做繡活兒之後她忽然就有點不太确信了,據柳枝說她能握針就開始學女紅了,繡錯了就要挨打,顧湘回顧了自己的童年,似乎每天都是吃吃喝喝玩玩的,等着後來開始學做女紅,她最沒耐心,一雙千層底的鞋底,起碼需要二千多針,她能納個五百針就不錯了,結果每次都是做一半就跑掉了,她娘看了直搖頭,眼睛都是疼愛的笑容,卻沒有責罵過她。
顧湘的疑惑,她娘這麽寵她,也算是真的喜歡自己吧?只是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憤怒給壓下去了,因為現實是這麽的打臉,沒有賣了她求富貴,她又怎麽會在這裏?
“姨娘,這裏應該是放三針。”
顧湘擡頭,眼見坐在對面的柳枝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她決心不想這些污糟事兒了,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就好好努力向前看。
柳枝很有耐心,就跟教小學生一樣的一點點的教,也或許她上次的冷落讓柳枝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态度比以前恭敬了許多,就是太恭敬的……,有點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了。
等着好一會兒,顧湘終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個香囊,但是特麽的……,上面繡的那只蘭草怎麽看怎麽像幾條黑線?一點靈氣都沒有,“姨娘,這個針法是有些難,我當初也是學了很久。“柳枝見顧湘盯着自己的繡品發呆,趕忙安慰道。
說起伶俐來,柳枝只要肯做絕對比方圓強,你瞧瞧,看着她秀的跟狗啃一樣的東西竟然還這麽安慰着……,要是方圓的話,嘴裏只會實話實說,姨娘,您還是別學繡活兒了,┭┮﹏┭┮
顧湘是真的努力學了的,可是為什麽那針在別人手裏就靈巧的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到她手裏就變的這麽笨重呢?嘤嘤嘤,這不科學啊!
等着邢尚天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顧湘手裏握着一個香囊發呆,他湊了過去,忍不住皺着眉頭說道,“沒事繡一團雜草幹嘛?”結果顧湘竟然無限幽怨的看着他說道,“六爺,這是蘭草。”
邢尚天別開臉,沉默了下對方圓說道,“……擺飯吧。”
顧湘第一次覺得有種食不下咽的感覺,不會女紅,怎麽在汪氏跟前刷好感?沒有好感度以後怎麽過?難道指望身邊這個不靠譜的男人嘛?顯然不能,按照汪氏那後臺牛掰的娘家,汪氏如果想弄死她,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興許是顧湘幽怨的眼神實在強烈,邢尚天估計都扛不住了,他夾了魚丸給顧湘說道,“多吃點。“
“嗯。“顧湘幽怨的吃了魚丸,幽怨的吃光了碗裏的飯,在幽怨的心情下又加了一碗飯……,然後幽怨的一覺到天亮。-_-|||
等着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顧湘幫着邢尚天穿衣,自從鄭嬷嬷的魔鬼訓練之後顧湘很快就掌握了一切伺候人的本領,這不,每天就得這麽親力親為的。
今天邢尚天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杭綢直裰,外面又罩了一身藍色的紗衣,看着比平時少了些淩厲多了一些溫文爾雅的清俊氣質,小暖風這麽一吹,紗衣飛舞起來,別提多有意境了,顧湘美滋滋的想着,反正就是帥哥一枚,怎麽鼓搗怎麽好看,完全就是百搭嘛!
邢尚天看着顧湘幾乎對着自己流口水的神情,眼神漸暖,等着系腰帶時候就對顧湘說道,“那元寶香囊都戴的有點舊了,味道也散了些,換個。”
顧湘有點懵,心想不可能啊,這味道這麽濃……,在古代蚊蟲很多,樹木茂盛嘛,所以古人都喜歡往身上揣香囊,一般一帶還好幾個,再說,邢尚天身上的東西幾乎都是汪氏包辦的,從貼身的亵衣亵褲到腰帶上的香囊,相當的仔細認真,怎麽可能出現纰漏?
看着顧湘發傻的表情,邢尚天真是有點怒其不争,冷着臉,硬邦邦的說道,“你昨天不是剛做了一個?”
“啊!”顧湘終于回過神了。
所以,這一天邢尚天從荷花院出門的時候,腰上系着一個繡着的雜草的香囊,-_-|||
在女紅上不能刷好感之後,顧湘很是消沉了一陣,不過她發現雖然她的女紅總是被方圓說沒救了,但是某人還是挺捧場的,無論她把鴛鴦繡成鴨子也好,老虎繡成小狗也好,根本不在意的往身上揣,=。=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邢尚天。
有天晚上招抒把摘下來的香囊收起來,結果看到香囊上繡着不像狗,不像牛,不像獅子的玩意兒,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忍不住問道,老大,這是什麽玩意啊。
邢尚天眼睛也不睜就知道招抒說的是哪個香囊,回答道,顧姨娘剛開始想給我繡個狗,後來發現狗繡不好,就換成了牛……,結果繡到牛身子就不行了,又換了獅子,嗯……,最後就是這個成品了。
招抒呆滞了好半天,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最後還是忍不住抱屈說,您怎麽能戴這種東西在身上?您是什麽身份啊!!!
在招抒眼裏,邢尚天就是他的偶像,他的太陽,沒有什麽能比的上他的。
邢尚天自然不會跟一個侍從解釋,一轉頭就睡了,不過萬能的招抒還是從旁的人裏打聽出來了,據說,顧姨娘為了給邢尚天繡個香囊努力的學女紅,只是她沒什麽天分,繡出來的都不是很好,邢尚天本來不想帶着,可是顧姨娘難過的幾個晚上沒睡,邢尚天看着實在可憐就接受了。
招抒聽後就傻眼了,顧姨娘會失眠?一頓能吃兩碗,橫掃一桌菜不說眼神滴溜溜的,養的水嫩嫩的,笑起來別提多燦爛的那位會失眠?
不過這話招抒卻不敢說出來,只能悶悶的憋在肚子裏。
這一天,顧湘去給汪氏請安的時候她難得露出了個笑臉,弄的顧湘有點受寵若驚的。
汪氏難得逮着顧湘多說幾句,無非是最近都在做什麽,聽說你在學女紅?還給邢尚天做了香囊?就應該這樣,女人還是要多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要伺候好六爺之類的話,剛湊巧這時候邢尚天來找汪氏,見到自己大小老婆在說家常,忍不住問了句你們在聊什麽。
汪氏就說道,“聽聞顧姨娘給你做了個香囊,我就誇贊了她幾句,正好你來了,給我拿出來瞧瞧,到底是什麽模樣。”
汪氏這話說的頂溫柔,卻讓顧湘差點出了汗,特麽……,她記得前幾天剛繡了個四不像的東西給邢尚天呢,事情是這樣的,她見邢尚天收了自己的雜草香囊,特別激動,覺得要是繡不出個好看的香囊還真對不起邢尚天對她的這份真情,她就雄心壯志的準備繡個邢尚天的屬相給他,他是屬狗的,結果繡到一半,方圓說不像狗像牛,她郁悶了一陣心想,那就直接繡個牛吧,牛也好,古代牛就是很了不得的動物,都很愛護呢,結果繡到三分二,方圓又說不像牛像獅子,o(╯□╰)o,所以又決定改繡獅子,當然最後的成品,顧湘覺得吧,啥都不像,┭┮﹏┭┮
顧湘心想,邢尚天你可千萬別帶着這個四不像,就是那堆雜草的香囊都比這個好啊。
結果當汪氏從那一堆香囊裏看到一個奇特的動物的時候很是愣了半天,她使勁兒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頗為嚴厲的瞪了顧湘半天,随即問道,“這上面繡的是什麽?”
顧湘小臉立即就白了,她也沒有想到本想給汪氏刷好感學的女紅,最後刷到了邢尚天的好感,但問題是……,現在怎麽辦!
邢尚天看着顧湘可憐相,淡定的把香囊收了回去,随即對汪氏說道,“姨娘繡的是麒麟。”
顧湘,ORZ
一旁站着的沈嬷嬷可真是氣壞了,心想,這姨娘才進來幾天六爺就這樣睜眼說瞎話的糊弄夫人,麒麟明明是集馬頭、獅眼、虎背、麝鹿身、龍鱗就于一體才對啊!這個也差的太遠了吧?
顧湘惴惴不安。
汪氏臉上的表情就有點不對勁兒了,隐隐帶着怒意瞧了顧湘半天……,随即又把目光對準邢尚天,最後還是讓顧湘先退下去了。
顧湘第一次被汪氏這般對待,當時臉就吓白了,顫顫抖抖的退了出去,等着出了門,方圓上前來扶着顧湘,心疼的說道,“姨娘,我們先回去吧。”
等着顧湘出去,汪氏那隐忍了半天的怒意就收不住了,“六爺,你又不是市井小民,怎麽能戴這種東西?”
邢尚天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
“一個姨娘而已,至于寵成這樣?寵的連六爺你的臉面都不要了?”汪氏似乎很是氣氛,“您可不要忘記了,您父親是誰,堂堂淮安王的兒子,竟然……,真是讓我失望。”
邢尚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冷笑道,“我何曾不讓夫人失望過?”
汪氏見邢尚天氣的不輕,強忍着把怒氣放低聲音說道,“我的意思是,六爺,您要時時刻刻的想着您不是一般人,您得有您該有的氣度,省的被人瞧不起,這些您以前不懂沒關系,我現在可以教您,可是您不能像一個市井小民一樣根本就不願意學。”汪氏一直覺得邢尚天從小生活在外,很多事情太過沒有規矩,而今天香囊這個事情不過是多年矛盾引發的誘因而已。
邢尚天轉過頭,窗外的石榴樹叢叢密密,像是一張網一樣把他兜在裏頭,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忽然就覺得有點厭煩.
自從那天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汪氏和邢尚天似乎在冷戰!因為按照以往,邢尚天就算不是天天去陪着汪氏吃晚飯,隔天一定要去的,這是看重這位嫡夫人的意思,可是接連四五天他都沒去,而是在顧湘這裏用飯。
突然上升為寵妾的顧湘,這次終于給吓到了,特麽,難道她注定要标上一個狐媚子的名聲,老天,求不要啊!_
☆、夫妻
這次顧湘可是真的失眠了,在古代生活了十幾年的她很清楚所謂的貴族階層的狠辣,曾經有一次她去趕集就看到一個侍從因為惹怒了他的主人被當中戳瞎了一只眼睛,旁邊根本沒人管,因為這個侍從簽的賣身契,死也是他們家的人……,就跟她一樣,既然已經是刑家的妾,那麽說句難聽的,就算她被汪氏毒死了,只要對外界說她是暴病而亡,誰又能質疑?估計她父母連個P都不敢放一個。
當然,從最近接觸來看,汪氏并不是一個狠辣的人,相反她還能感受到她的關懷,可是她卻不敢拿這一點點人心去賭,因為她賭不起,她現在看似風光無限,卻是如同走在鋼絲繩上,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一不小心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等着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顧湘就盯着一雙熊貓眼,耷拉着腦袋不吭聲,一副非常沒精神頭的樣子。
邢尚天看了兩眼,拿了個肉夾馍過去給她,低聲說道,“吃吧。”
顧湘接了之後就瞄了眼邢尚天,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簡直就跟汪氏一個模樣,兩個人坐一起,都是一張冷臉,不過邢尚天的冷臉有種如寶劍出鞘一般淩厲的味道,而汪氏呢,則是一種沉靜的,有種看破世俗的味道,這當然是文藝的說話,通俗來說,兩個人都缺少鮮活勁兒,也特麽太少年老成了,-_-|||
這個肉夾馍顧湘吃的還是挺激動的,(≧▽≦)/,邢尚天很少會表現主動,上次夾菜還是他戳破她繡的香囊像雜草的時候……,顯然這次也是一種彌補的心态?
不管怎麽說,這種深深的愛意怎麽能拒絕?顧湘一口二口,不一會兒就吃掉了,然後又眨巴眼睛看着邢尚天。
邢尚天看着顧湘這模樣,忍不住漸漸有了笑意,又夾了個肉夾馍過去,“喜歡就多吃點。”
這種權貴之家做的菜都非常的講究,要是按照以往,顧湘覺得肉夾馍怎麽也是一個手掌大小吧,結果這裏的菜都是袖珍版的,小了一半不止,所以顧湘吃完了兩個也一點也不覺得多。
顧湘吃完了肉夾馍,為了顯示她的感激涕零的心情,也主動給邢尚天夾了塊素色腸粉給他,随即讨好的笑了笑,“這個也很好吃。”
招抒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六爺可是從來都不吃腸粉的!!
邢尚天看着乳白色的腸粉半天,那筷子半天都沒有動,結果一擡眼就看到顧湘無限期盼的眼神,明媚的眼眸在清晨的陽光裏,猶如一朵纖塵不染的海棠花,粉嫩的,秀氣的,讓人看了一眼就覺得心底軟軟的。
只不過,那眼角下是濃重的黑眼圈,極為不協調的呈現出來,囧。
她應該是吓壞了吧?一整晚都沒睡好,邢尚天想着想着,就夾起腸粉咬了一口,吃到嘴裏到沒有印象中那麽讨厭,當然也不夠美味,他難得的把剩下的都吃下了去,随即擡眼一瞧,顧湘正喜滋滋的望着他,無限崇拜,好像吃了一口腸粉是多麽了不得事情,他忍不住眼神漸暖,露出笑意來。
結果一轉眼,顧湘又喜滋滋的給夾了一塊腸粉。
邢尚天,=_=
等着邢尚天走了,顧湘就帶着方圓直奔汪氏的正屋,她在外惴惴不安的等着汪氏的召喚,絞盡腦汁的想着萬一汪氏問起香囊的事情到底要怎麽回答,結果還是跟前幾天一樣,沈嬷嬷出來說道汪氏太忙,不見!
和之前和氣的模樣相比,這一次沈嬷嬷的神态就冷豔高貴的多,不友善的瞥了她一眼就回去了,但是光這眼神也把顧湘吓的夠嗆,尼瑪,這到底是怎麽節奏啊!你們夫妻倆吵架,能不能不要牽扯到我?
顧湘蔫蔫的回去了,心裏卻無限忐忑。
沈嬷嬷走回去就看到汪氏手裏雖然拿着繡花繃子,但是已經半天都沒動過,她看着心裏火大,想起邢尚天的冷言冷語就覺得替汪氏不值,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夫人,要不要用點早飯?廚房做了雞蛋蔥餅,我嘗了兩口,跟在咱們王府裏時候的味道一樣,您小時候不就是最愛吃?”
汪氏搖頭,低頭又開始繡了起來。
沈嬷嬷看着汪氏頗有點憔悴的樣子,心都碎了,“夫人……,老奴這心裏有話,只是實在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汪氏停下動作看了沈嬷嬷一眼,眼睛裏閃過幾分不耐,“嬷嬷從小照顧我,你我之間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這話給了沈嬷嬷幾分膽量,“夫人,您想想咱們以前在昭和王府的時候,王爺隔着三五年就要納個妾侍,光是管這些女人,平日裏瑣碎的事情不少,有了身孕咱王妃得盡心照顧,如果生了個哥,還得瞧着是不是要趕緊給王爺報喜,可是你有瞧過王妃有過什麽抱怨?”
汪氏不說話,緊緊的握着茶杯。
“都說咱王府家風好,嫡母仁厚公正,教養出來的孩子個個都是好樣的,您一共五個姐姐,嫁的都是頂好的人家,每年到了回門的時候,家裏那個熱鬧哎,誰不羨慕?家和萬事興,就連王爺對王妃也是心裏多了敬佩之意。“沈嬷嬷說道這裏見汪氏一直低着頭不說話,趕忙提了這次話題的重點,”夫人,您想王妃每日裏看見那些莺莺燕燕的,心裏能舒服?自然也是不舒服的,不過王妃想的開,那些不過都是妾,說句難聽的就是給王妃提鞋都不夠,她每日裏讓那些人奉承着,仰望着,衆星捧月一般的,看着她們仰着王妃的鼻息過日子,自然就覺得舒坦了。"
“嬷嬷,我知道你的意思。"
“您知道就好。”沈嬷嬷舒了一口氣,顯然上面那些話廢了她不少心思,“顧姨娘是什麽身份,您是什麽身份?您別千萬別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跟六爺生分了,不就是一個香囊嗎?您提點下姨娘就是,她就算也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不聽您的啊,您何必讓當中訓斥六爺讓他難堪呢?”
汪氏的眼神卻漸漸的冷了下來,望着窗外冒頭的青嫩柳枝,語氣冷然的說道,“嬷嬷,最近廚房裏缺個人,我記得您煲湯的手藝不差的……"
沈嬷嬷聽了這話,忽然之間就有種晴天霹靂一般的感覺,她愣住,臉色漸漸的發白,忍不住問道,“夫人,您這是……,這是嫌老奴伺候的不滿意?”
汪氏淡淡的笑,那笑容卻不達眼底,“怎麽會,您這是不願了?”
沈嬷嬷聽着汪氏帶着幾分威脅之意,吓的撲通跪了下來,趕忙點頭道,“怎麽會不滿意,老奴……,今天晚上就過去。”她額頭上冷汗淋淋的,忽然就有種後怕的感覺,她剛才對汪氏說了什麽?
汪氏收了笑說道,“那就好,不過嬷嬷,我真覺得你應該好好想想,什麽是該說的,什麽是不該說的。”
等着沈嬷嬷一頭汗水,臉色蒼白的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下汪氏一個人,她坐在梳妝臺前,看起來孤單影只,她靜坐一會兒,随即便拉開了一個描紅漆的匣子,匣子分三層,最下面的那一層放着一封書信,信紙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泛着黃,上面的字體卻異常的剛勁灑脫。
汪氏愛惜的摸了摸上面的字,臉上露出幾分落寞的神色來。
看着沈嬷嬷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屋內,守着屋外的青竹冷笑,對着她的背影吐了下口水對一旁的青花說道,“你瞧她那灰溜溜的模樣,當初剛來的時候多麽的意氣風發,看似對夫人恭敬,可是嘴裏一口一個夫人老奴有句話該不該說……,該不該說,每次不都是說了?夫人面冷心熱,難道還會讓她憋着話?呸,老東西,我早就等着這一天了。”
青花比起青竹的要膽小許多,忍不住害怕的說道,“青竹姐姐,你別說了,她興許會聽見。”
“聽見就聽見,我有什麽好怕的?我不像她,倚老賣老,我跟着夫人憑的就是這份衷心。”青竹坦蕩蕩的說道。
青花見沈嬷嬷漸行漸遠,這才有有點膽量的發問道,“青竹姐姐,我怎麽覺得沈嬷嬷說的都挺對呢?”
青竹撇了眼青花,神情無奈,“你也糊塗了?夫人水晶玲珑心的一個人,還能不知道那些粗淺的道理?還需要那個老東西勸?”她們青字被的丫鬟一共八個人,都是從昭和王府裏帶出來的,要說輪忠心,自然都是最可靠的,而青竹和青花是關系最要好的,只不過青花的反應似乎總是比別人慢半拍。
“可是夫人怎麽就……”
青竹看着青花疑惑的神色,覺得這事她早晚會知道,還不如先提點了,正好幫着夫人,便是意有所指的點了一句,“你還記得夫人和六爺成親的時候,你和我整理床鋪的時候發現床鋪都是整整齊齊的嗎?”
青花瞪大了眼睛。
“後來你走了之後,我在地上撿到了一個小白瓷瓶,裏面是半幹的血。“
青花不自覺地想起曾經聽人說過成親那天晚上六爺自己睡在了書房的傳聞,可就是因為那張元帕在,堵住了這謠言,難道說……,青花不可置信的喊道,“這不可能!再說,就算是真的,王妃,王爺都不是傻子,怎麽能瞞得了這麽久?”
青竹幽幽的望着窗口,那裏是汪氏的房間,搬開的窗戶下露出汪氏婀娜的身影,看起來越發孤單,她低低的說道,“我也希望是錯的。”說道這裏停頓了下,轉過頭看着青花繼續說道,“可是如果一個人想要粉飾太平,另一個人也希望暗度陳倉,你說能不能瞞得住?”
青花沉默了下來,這些年來那些讓她覺得奇怪的場景都似乎找到了正确的答案,從來都相敬如賓的六爺和夫人,主動給六爺納妾的夫人……,其實她也早就懷疑過,只不過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大膽,但是現在……,只是這到底為什麽?她看着青竹冷然的面色,忽然就覺得,這裏面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而置身其中的她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顧湘回到屋裏就躺了半天,她覺得自己死期快到了,那就是寵妻滅妾的罪名……,嗚嗚嗚,怎麽辦?她一點都不想當小妖精啊!!!
這難過的她連午飯都沒有吃,因為她覺得,她真的需要病一病。
結果方圓就急了,她和柳枝商量了半天,最後拟了個菜單,讓廚房去做,等着膳桌搬上來的時候,顧湘的口水都快流道地上了,再也躺不住了,坑爹,這特麽都是她喜歡吃的菜嘛!
顧湘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想,還是吃完這頓在病吧,-_-|||
當邢尚天進入荷花院裏時候看到就是這樣的顧湘,一臉快活的吃着飯,還不忘使喚丫鬟,讓這個給她剝蝦殼,那個給她卷個春卷,=_=,到底是誰說她不舒服了?
一旁給邢尚天報信的招抒差點把頭貼在胸口。
☆、生氣
邢尚天洗了手,換了身寬松的常服坐在了炕桌邊上,顧湘怯生生的站在下面,低着頭,一副小學生做錯事情的心虛的模樣。
廚房裏重新送了份菜過來,自然是按照邢尚天的喜好做的,松鼠桂魚,香芒帶子盞,扁大枯酥,蒜泥肚絲,三杯雞,素三鮮,鹵香菇,翡翠清湯,雞茸粥,小籠湯包,玉米面小饅頭,珍珠飯,網油卷……,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是二十幾個菜,二種粥,四種糕點,把小小的膳桌擺的滿滿當當的。
邢尚天沉着臉,穩穩當當的吃飯,就好像沒有看到下首的顧湘一樣。
顧湘在下面都快嘔死了,特麽,到底是誰這麽快的就把自己病了的消息傳到邢尚天的耳朵邊的?要知道她還沒做好準備呢!┭┮﹏┭┮
至于真病還是裝病的問題,領導,您要相信我啊,我是真病了,只不過不是身體上的,是心裏上的,俗稱心病,您這麽明察秋毫的,難道就看不出來,我夾在您和夫人之間快成餡餅了嗎?并且是一個快要被丢棄的餡餅,嘤嘤嘤,咱何其無辜啊!
邢尚天吃了半飽之後吧就覺得壓在心裏的那股邪火消得差不多了,他低頭瞥了眼顧湘,見她正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特別是他每次夾一筷子三杯雞的時候,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會露出無限渴望的目光來,他回頭瞧了裝着菜的碟子,很漂亮的冰裂釉葉形碟,不過三寸來長,去除跑旁邊做裝飾的蘿蔔雕花,菜量少的很,不過就五六塊的樣子的,他兩筷子下去就沒了一半。
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某日顧湘就說過想吃這道菜,還問廚房裏哪個師父會做,這是袁州菜,也屬于常見菜,并不難做,但是要做的原汁原味就需要一定的功夫了,他們這次帶過來的廚子是汪氏的陪嫁,那廚子擅長的是京都菜系,當然,他要是想琢磨做法也不難,問題在于,那廚子眼睛長在頭頂上,除了汪氏的小竈,一般人的不給做,-_-|||
不過那廚子不想做,也不肯做,不等于別院裏的留守的廚子不會做,這些人好容易等到主子入住,都是眼巴巴的瞧着,想着能不能入了主子的眼,等着走的時候直接帶回王府裏去,畢竟人往高處走嘛,京都的王府可是跟着窮山僻壤的別院不同,油水多着呢不是,這會兒顧湘正是在被捧着的時候,自然是努力的讨好,這不……,今天就趁着邢尚天過來用膳,特意上了這盤菜。
邢尚天吃一口三杯雞就看了一眼顧湘,忽然就發現他這個小妾,表情還挺豐富,一會兒努着嘴,一會兒又咽口水的,等着他夾了最後一塊三杯雞的時候,那眼睛裏的都快露出絕望的神色了,別提多可憐了,不知道怎麽的……,邢尚天忽然就覺得想笑,最後只能低着頭,不讓旁人看見。
他忍着笑,等着平靜了才對一旁的招抒說道,“讓廚房再做一盤三杯雞。”随即對着顧湘招了招手,“過來。”
顧湘聽到邢尚天說前面那話的時候,只覺得眼前的邢尚天形象就高大上了起來,最後又聽見他喊自己,語氣輕柔,不見剛才的怒氣,一點骨氣也沒有的屁颠颠的就走過去了。
“六爺。”顧湘走到邢尚天的跟前,眼巴巴的望着他。
邢尚天哼了一聲,說道,“上來吃飯。”
顧湘立時就露出了大笑臉,明媚的就跟窗外剛剛盛開的海棠花一般,她一屁股坐在了邢尚天的旁邊,也不嫌擠的湊了過去。
邢尚天看着乖巧的顧湘,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吃吧。”
看着兩個人又一起親密的吃飯,方圓和柳枝才松了一口氣,過于積極報信的招抒也覺得今天這大難關才闖過去,他還以為回去少不得要挨板子的,不過從這裏就能看出來,咱們這位姨娘可真是厲害,不過就這麽堪堪站着就讓邢尚天消了氣,他覺得吧……,以後還是努力的在這位姨娘面前刷好感吧,總歸,錯不了就是。
等着吃完了飯,邢尚天就拉着顧湘去湖邊散步,天色還沒全黑,太陽壓在了半山腰,透過浮雲映射出濃紅色的柔和色彩來,将湖面映襯的如同披上了紅色的錦緞,異常美麗。
空氣中散着花香味,讓人覺得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邢尚天的話一向不多,沉默不語的走着,颀長的身材倒影在水面上越發的飄逸灑脫,湖面迎來的暖風吹起系着發鬓的段帶,襯着他清俊的側臉,更有種說不出來的美感。
顧湘都看呆了,她覺得吧,自己重生雖然沒有抓住上上簽成為了什麽龍子鳳孫啥的,但是能給這樣一個谪仙容貌的男人當小老婆也不算難過了,起碼比起給那種歪瓜裂棗當妾要好過不是?嗯,人重要的在于知足常樂,顧湘別的沒有,這一點倒是很多。
她小碎步的跟了上去,邢尚天的腿長,一步跨出去能趕得上顧湘的三步,等到後來顧湘實在有點跟不上了,-_-|||,她就偷偷的把手伸進了邢尚天的胳膊裏,然後順勢就握住了他的手。
邢尚天身子一僵,停下腳步看了眼顧湘,卻見她朝着自己明媚的笑了笑,眉眼彎彎的,映襯着這晚霞說不出的暖人心,他不自覺地別開臉,覺得耳根有點發紅……
兩個人繞着湖邊轉了一圈就走到了湖中心的涼亭裏,中間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糕點,茶水什麽的,亭子的四面也用紗布固定好,不讓蚊蟲進來。
顧湘吃了一口冰涼的西瓜汁,透過紗簾子看着湖水,心裏想着,這貴族的生活就是特麽爽啊,你瞧瞧,這要意境有意境,要美食有美食,要美男也有美男……,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真是過着奢侈的生活啊!這日子其實放在現代那就是一般人也能過,但是放到生産力低下的古代就不一樣了,絕對屬于上層級別的。
怪不得那麽多人削尖了腦袋也要往這王府裏塞人,特別是她娘……,說為了她好,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确實是為了她好。
想到自己的親娘,顧湘就有點不開心了,不開心了就又想起那位出身高貴的汪氏來。
就在顧湘沮喪的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摸了摸顧湘的頭,手勁兒輕柔,頗為帶着些安撫的意味,顧湘擡眼,一旁的邢尚天正襟危坐着看着遠處,一只手握着茶杯,一只手放在她的頭上,穩穩當當的猶如一座大山,讓人不自覺靜下心來。
☆、胖了
酷暑的夏天漸漸過去,清晨的空氣裏都有了些冷意。
自從汪氏和邢尚天爆發冷戰以來,兩個人都毫不示弱,汪氏也不說小意溫存的煲個湯之類的送到書房以示和好,而邢尚天也不說去找大老婆唠唠家常,送送首飾什麽的以示敬重,以前還能去吃個飯,現在幹脆都不去了,如此,歇在顧湘這裏的時間越來越多了,這下子風頭一下子就蓋過了汪氏。
作為寵妾的顧湘表示非常的亞歷山大,┭┮﹏┭┮
有一次做夢,顧湘甚至夢到了自己被人偷偷的毒死了,那個給她下藥的就是汪氏身邊的沈嬷嬷,看着一臉的慈祥,但是眼睛裏的毒辣令人膽寒,她說,誰叫你擋了夫人的道?你一個小小的村姑也配?
毒藥發作的時候,痛切心扉,顧湘是哭着醒來的。
當時,邢尚天是被顧湘的哭聲吵醒的,他伸手摸了一把顧湘的臉,滿手都是淚水,他問,“哭什麽?”
顧湘抽抽噎噎的靠了過去,就好像邢尚天是她的保護傘一樣,把小臉埋在他的胸口,委委屈屈的說道,“我夢見廚房裏新作的驢打滾被人偷吃了,我沒吃到。”
邢尚天愣了下,随即大笑了起來,等着笑的差點岔氣了,這才帶着幾分寵溺說道,“真就是個吃貨,不過一個驢打滾至于這麽難過?明天我讓廚房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