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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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電話趕來時,唐大款已經安然地躺在病床上,鼻孔裏插着氧氣管,手上挂着吊瓶,身上發散着又臭又渾的酒氣。醫生說他已脫離危險期,只是,他的腿殘了,他可能一輩子離不開輪椅了。我坐在病房內,看着憔悴的唐大款,只覺得一座無堅不摧的大山轟然崩塌了。
“對不起,”有人在我身邊坐下,他開口說對不起,可聲音冷淡得就像沒有任何感情。他不是真心的要對我說對不起,這才令我不寒而栗。
病房內很安靜,靜得只有氧氣機發出的“嗚呼嗚呼”的聲音,呼,吸,呼,吸。你有沒有渴望想做一件事,向渴望呼吸一樣。我渴望,極度渴望逃離我身邊的這個人,我需要多一點空氣,如果我多一點勇氣……我要逃離他的欲望足以與對呼吸的欲望相媲美。
我躬下腰,将雙手插入烏黑的長發中,我慢慢呼吸,慢慢地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是我對比起我自己。”
就在幾個小時前,我還額手稱慶以為自己扭轉了乾坤,可現在,兜兜轉轉謹小慎微費盡心機,還是回到了原點。
一只修長的手将我的頭緩緩擡起,手指輕輕撥開我額前的碎發。他嘴巴一張一合說着什麽,我怔怔出神,想仔細聽卻怎麽也聽不懂,滿腦子充斥着原來小說的大綱。故事,還是朝着原劇本發展,我都預料到接下來,我會去做舞女,會賣身,會被他活活虐待而死。
想到這,我的肩上像壓着千金的石擔,頹然靠住椅背,死亡前的寒意由脊背漸漸滋長。那恐怖太清楚,才襯出現在的絕望。
我推開他的手,筋疲力盡的負隅頑抗道:“聶雲天,你我也算是生死與共的患難之交,給留條活路行嗎?”
他像個釘子般紮在那邊,不說話,一貫的清貴冷漠,眸中卻閃過一絲孤獨驚痛,落在我的眼底。我覺得可笑,他憑什麽孤獨,憑什麽驚痛,他還有他的母親和權貴的父親,可我,什麽都沒有了,最後的希望,都沒了,難倒就只因為我是女配,我活該被炮灰?
我不再理睬他,只是緊緊握住大款的手,專注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小天最終還是走了,我無法揣測他會不會因他母親而遷怒于我,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以前上經濟學課時學過一個有趣的定律,叫馬太定律,通俗點說就是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好的愈好,壞的愈壞的規律。當時只覺得好玩,所以印象深刻,沒想到我現在正用切身經歷在證明這條定律。
捕夢網已經上市,它是屬于所有股東的,我無發私用大量的資金。炒過股的人都知道,股票這東西,有價無市,為了大款昂貴的醫療和護理費,我賤賣了我90%的股票。又匆匆辦了轉學,我轉到了普通的中學,那裏更為适合我。
我将大款安置在一所設施齊全,價格不菲的靜養院,還請了三個專業的護工照料他,自己在學校附近買了套一室戶的小房子。
周末是我回去醫院探望大款的時候,自他醒來,便周身疼痛,尤其是大腿膝蓋腫痛難忍,痛苦不堪,以至于用牙咬破被角。可是護士給他輸液,他把針頭拔掉。當看護阻止時,他罵得更兇,口中喊着:“我死也不用GTC的藥!”
我到的時候,大夥已合力将他的手綁起來,他睜着蠟黃的眼睛,渾濁的眸子裏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他艱難的用束縛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臂,“搖搖,你叫姓聶的出來,我們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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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額頭,唐大款的神智已經不清楚了。他受了那麽大的刺激,糊塗一會兒也奇怪,可他千萬不要一直瘋瘋癫癫的活下去,那樣的生活質量該差啊,還不如死去。
第 19 章
我站在一千零一夜的門口,這棟建築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的紅磚白瓦的招待所,實則不然,這裏是官方、軍方、武警、海關這一類高官及他們子女常來消金的地方。
何為起名叫一千零一夜?共安全專家部部長每次一入一千零一夜非得1001夜後方才出來。中國現代史上從不缺這樣的地方,它可以叫天上人間,也可以叫紅樓,還可以叫其他的名字。
臨近子夜,紙醉金迷的一千零一夜燈火通明,我将外套的拉鏈拉直脖頸處,仍抵擋不了寒風的侵入。
不要誤會,我沒有照自己設定的腳本變成舞女。到這兒來是為了請海關總署的科長和辦事員們吃飯。
1001的大堂內陳設着個巨大的魚缸,在等人的空當,我和門衛叔叔聊起寡來,叔叔跟我說,這魚缸裏有兩條價值連城的金龍魚,我不以為然,很想告訴他,這有什麽了不起,以前我的家還養過兩頭虎鯨呢。也許虎鯨本身的價格并不出奇的貴,但是這兩只哺乳類巨物背後的飼養系統卻是筆龐大的支出。
有客人來了,門衛大叔要去為他們指引倒車,留下我一個人傻乎乎地站在1001門口的臺階上。
“他們不會來了。”我心底的一個小人說道。可另一個小人卻說:“再等一會,說不定他們有事耽擱了。”
我為了禦寒,在門口來來回回踱步,引起了不少人的矚目。我沒有理睬那些為我駐足停留的人,我還在糾結着等還是不等。一聲嬌嫩欲滴的“唐搖?”撞入我的耳朵。這語調有幾分熟悉,我驀然擡頭,咦?面容也有幾分熟悉,似乎是當年普高的室友,可她的名字我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我臉微微一紅,心裏盤算着打個哈哈敷衍過去。
“我是淼淼啊,你不會都忘了我吧。”她熱情的拉着我的手。
“你好,”我記憶庫裏的淼淼,是個清秀的鄰家小姑娘。可看看現在的她,Marchesa蕾絲套裝、Christian Louboutin蕾絲高跟鞋,再加上一根Garrard項鏈挂在她那低胸束腰異常豐滿的胸部上,我的老天,殺死人的性感,哪個男人見了都會為她流出一公升的鼻血。
“畢業有5年了吧,你這段時間都去哪裏了,怎麽從來也不主動聯系我們這幫老同學?”淼淼嬌嗔道:“今晚讓我逮到了,你可別想逃,待會我打電話給大毛他們一起出來聚一聚。”
作者已經十多天沒有更新這本小說了,而我的世界裏已經悄然過去了5年之久。5年了,有嗎?這麽久了?
“不了,我有公事在身,不太方便。”我推脫搪塞,真心不覺得以前的自己在學校裏很受歡迎。
“什麽公事?”她似乎是喝了點酒,有些微醺,繼續不依不饒。我只得據實交代,我說我有哥們,馬裏奧,他是我在美國的合夥人,一個中德混血兒,混得很讨中國人喜歡的,挺像微軟Surface廣告裏的那位黑發少年。
馬裏奧送了我們廠兩臺5軸的加工中心,這東西在德國算是技術保護範疇,一般不得輕易出口,何況是不要錢送人,他有辦法運出了德國國門,連運費都是他來承擔的,可到了我們海關,被扣了,楞是要我們廠交50多萬的關稅。
我當時集資這個廠時,注冊資金才5O萬,才一年不到還未盈利,哪裏來得那麽多的錢交稅?所以想着托關系找門口請那些官員們吃一頓飯,請他們的手松一松,将那兩臺設備的海關編碼歸到免關稅的名錄下。以免我這小廠出師未捷身先死,小小年紀便夭折。
誰知等我說完,她鄙視的目光便随着掃來,“就這麽點小事?”她說:“那你更要跟我走了。”
我問她為什麽,她回:“我男友的好哥們,他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橫角色,區區海關的一個小科室還有搞不定的。”她言之鑿鑿,讓我不得不信。
我跟着她來了他們的包廂,伸腦袋左顧右盼,料想中的豪華,幾個男人在鬥二八杠,桌邊圍着一群飛蒼蠅和看熱鬧的,幾個看似熱戀中的男女黏在一起K歌,這股子味道,我不陌生,5年前,我幾乎時常出入這樣的社交圈。
淼淼興沖沖地走向一個手抓撲克的男人身邊,低頭耳語了幾句,那男人回過頭來,不鹹不淡地打量了我幾眼,搖了搖頭。
這麽多年來,我唯一慶幸的是我的第六感異常靈敏,我這次又湧上了不好的預感。正當我還來不及奪門而出之時,我看見了他。
即使隔着這麽多人,我還是一眼就分辨出他,舊色的灰色紳士馬甲和灰色西裝褲,一貫的從容紳士,透着英倫貴族風,讓人望而生畏。
此刻的他是自信沉着的,冷靜睿智的。可他也有失控的時刻,不過你不會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