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為什麽總是要等到失去就會幡然醒悟?總是要等到離別才會恍然驚醒?是不是太過縱容,是不是太過任性……假如世界從此只剩一人,愛也好,恨也好,其實都沒有意義了。但生命的渴望,渴望着一個人,意義又該何其重大?

隔着玻璃,看着床上的人,溫東一直這麽站着。李坤和唐越勸說了半天也不見效果,最後,溫東決定進去。他要走近些,靠近一點。攔不住,溫東穿上隔離服坐到了馨雅的身邊。一張臉除了眼睛都被包的嚴嚴實實,大概是在撞得時候害怕地閉上眼睛才保住了雙眼吧。

溫東看着馨雅,他從不想她怎麽敢?怎麽敢在他的面前這樣做,這樣傷害自己傷害他?兩敗俱傷,傷人傷己!哪裏的膽子,誰借的膽子?溫東想着竟然笑了起來,他将頭埋在馨雅的手背上,感受着她的溫度,嘴裏喃喃道:“竟然學年輕人一樣幹這種事,我該怎麽懲罰你才好?”

安靜了好大一會兒。

“不想醒過來嗎?不想見到我?為什麽?你不是最愛我嗎?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輩子嗎?你想要食言背叛我嗎?”溫東擡起頭,“可是,你也得先問問我是不是?問我要不要你飛走,願不願意放你走?”

起身,溫東吻了吻馨雅的額頭,或者應該說是紗布。

“不願意。我不會放你走,你的翅膀已經被我折斷,別想飛,哪裏也別想去。”摸了摸馨雅的眼睛,溫東依舊面帶微笑,“我的耐性不太好,你也知道。別逼我,小雅,你最好自己快點醒過來,別逼我。不然,我會做出什麽事……你不會想知道的。”

嘆了口氣,溫東撲哧笑出了聲。

“還是不醒嗎?以為我拿你沒辦法?這樣好不好,你要是一直不醒,我就把我們一起拍的片子循壞地放給你聽。我記得拍了不少,你說好不好?”

那些片子完全是溫東的惡趣味留下來的,至于畫面自然是限制級的。如今用來威脅馨雅,可見他真的是瘋了。根本不去考慮這些片子一旦放出來,有多人會因此受傷害。溫家兩老,MAX,還有更多。大概是沒有其他辦法了,溫東越發有些不管不顧了。

“這樣也好。你一直躺着別醒,我也不嫌棄。咱們還做咱們倆的事,夫妻之間,只要你活着,我能行。”溫東愈發不要臉起來,說話是各種流氓無下限。

“你姐姐背叛了我,我都沒有找她算賬,看樣子,現在是必須行動了。你不醒,我沒人疼沒人愛,就只有找別人麻煩了。幹脆這樣,我把那男的手腳都給廢了,再讓你姐姐養他,你說是不是有意思?或者送點毒/品什麽的,肯定更精彩。”

說話間,仿佛他從不曾愛過馨可。那個用生命去愛,甚至被背叛後還一味等待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

“小雅,知道監獄什麽樣嗎?聽說人進去過了,就知道地獄的樣子了。你姐姐當初帶走了我的錢,不多,但也夠入獄資格了。你想不想看看?”

如此滑稽,如此可笑。多少年,為着他口裏的女人,他傷害了馨雅多少年。如今,驟然轉變,真是荒唐。倘若有人在,肯定要替馨雅不甘,問問,“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嗎?愛馨可嗎?怎麽如今卻這般冷酷無情,又是廢手腳又是送監獄,哪裏有半分愛惜?”

可溫東是誰,他是天之驕子。向來只有他不要的,沒有他要不起的。他若是不愛,誰逼也沒有用。他若是愛了,誰逃也逃不了。對馨可,這麽多年,他只剩下恨了。不去報複是因為還有人陪,MAX,馨雅。說愛,他早已不願意去相信,什麽是愛,愛對于他而言,早已狗屁不是。

Advertisement

然後現在,他的狗屁不是成為了心頭肉心尖骨。

他再也不會允許有人背叛他了。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馨雅。

“寶貝,該睡醒了。”

說完,溫東走出了病房,同李坤唐越一起離開了。

這時,病床上的馨雅眼角流出了淚水,悄無聲息。

大概真的是愛太多,甚至願意為溫東失去所有。所以當疲憊來臨,馨雅想要後退,卻沒有想到這是一場從不由她的游戲。開場不由她,自然結果也不由她。起伏的胸膛,宣洩的情緒,愛了這麽多的年,她始終不懂她到底愛上的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

從醒來後一連一周,馨雅都沒有見到溫家人。

直到平靜被打破——

“您的意思是說,我以後……不可能有孩子?”馨雅剛取下繃帶,臉上的傷痕還那麽清晰,新長出來的鮮肉頗為猙獰。

“對,你的子/宮傷得厲害,自己生孩子的可能基本沒有了。不過,你別傷心,現在代孕也是可以的。”醫生高箐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打算在取繃帶這天告訴馨雅的,在她看來,失去母親的資格對任何女人而言都是巨大的沖擊。

點點頭,馨雅表示明白。像是已經明白過來了,她擡頭又問,“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再觀察三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後續治療醫院會通知你的,到時候我會給你配一些藥,只要配合治療,你,臉上的傷也是可以好的。”高箐沒有說得很死,畢竟臉上的傷從來都是很棘手的。

“知道了,謝謝你,醫生。”馨雅低下頭。

“沒擔心,只要配合治療,一切都會好的。”高箐拍了拍馨雅的肩膀,示意她要相信自己,也要堅強。

馨雅沒吭聲,坐在床上,開始沉默。高箐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便囑咐了護士幾句就離開病房了。而早已經出院的溫東倒是比馨雅早些知道她的病情,所以公司要緊的事情一辦好,他就匆匆地趕到了醫院。到醫院見着馨雅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不對了,馨雅整個人周身都陷入了一種深深地死氣之中。

推開房門,溫東一步步走了過去。到了馨雅面前,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赫然,一連死水。雖然沒有流淚,但任誰也看得出她心中的悲傷,欲哭無淚。深深嘆了口氣,溫東溫柔地将馨雅攬入了懷中,就像母親擁抱孩子,寬大而溫暖,包容至極。

這一場擁抱,無聲無息,卻又波濤洶湧,任兩人內心千帆過盡,千回百轉,急轉直下,面上又都平靜如水。他們終究是一個太簡單了,一個太狂妄了,直到愛情只剩一絲呼吸,現在這麽壞,一個已經放棄再也不敢撐下去,一個卻又浪子回頭抱着任滄海桑田也要等下去。

而如此,就仿佛兩條平行線,總是錯過,總是沒有交點。

“醫生說,你的傷口需要忌口。我讓家裏備了你的三餐,有空我就給你送來。”還是溫東打破了安靜,他捧起馨雅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地陳述,眼睛直直地注視着對面蒼白無神的女人。

馨雅抿了抿嘴唇,幹澀,苦味。她沒有理會溫東,只是翻身躺下,順手還拉起被子将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住。無聲地抗拒,驅趕,憎惡,怒氣……

“困了嗎?小雅。”溫東仿佛看不見那些情緒,他彎下腰就着被子緊緊抱住馨雅,貼着她的耳朵,柔聲地問。

只這一個擁抱,只這一聲問候,淚,潸然而下。再也抵抗不住內心的防備,一轉頭,馨雅張嘴狠狠地咬住了溫東的臉頰。從來視為最愛的人她舍不得他受一絲傷害,捧在手心,總也幻想當他自由膩了以後,會用溫柔吻她用愛悔過,她必定伸手虔誠跪下接受。但夢終歸是夢,夢裏面沒有這麽痛,這麽難過,這麽殘忍。

早年家庭的悲劇讓馨雅渴望家庭,渴望孩子。如果不是溫東不答應,她就不知道生了多少個孩子。現在如今了,她再也沒有這個資格了。因為自不量力,因為強而不得,終于得到懲罰,她失去了最最最重要的東西。歇斯底裏的嘶吼,受傷的困獸,從喉嚨口迸出的一聲聲嗚咽。緊咬着不放,血肉跳出,在嘴裏湧動。

溫東不叫疼不反抗,他看着瘦如骨材的馨雅,心裏只有一陣陣心疼。他該做些什麽來拯救他遲來的……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