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東邪西毒》裏說,一種美好一旦不能再擁有,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忘記。或許這也是愛情另一種keep的方式。
我這樣恨你,是因為我曾那樣愛你。
一個月已經過去了,馨雅身體的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至于臉上則是嫩嫩的紅肉,看上去,皮膚甚是不均勻。高箐建議她做一個激光療程,意思大概再一個月臉上就恢複如初了。馨雅沒有答應,她摸着臉上微微凸起的地方,搖搖頭。
高箐沒有辦法,只能通知溫東,溫東趕來的時候,馨雅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準備出院。
“待着不舒服嗎?”溫東走上去,伸手按住了馨雅正在收拾東西的兩只手,溫柔似水。
馨雅低着頭,沒有回話。
沉默,是馨雅無聲地抵抗。從醒來她就沒有和溫東說過一句話,而溫東從一開始暴怒、狂躁到如今的接受,沒有辦法,誰也撬不開馨雅這張嘴。就連溫老太太和MAX都沒有辦法令馨雅出聲。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争,誰輸誰贏,注定了一生的結果。溫東輸不起,馨雅也一樣。多麽滑稽的對壘,誰是誰的追随。就仿佛歌裏唱的:
得不到的就更加愛,太容易來的就不理睬。那些不曾擁有的,才是最好的。
“既然不舒服,那我們就回家。今天想吃什麽,我讓娟姨準備好,嗯?”溫東順勢接過馨雅的行李開始收拾衣褲,回頭見馨雅已經坐到床上低着頭依舊不吭聲,他嘆了口氣,摸了摸馨雅的頭,“想吃火鍋嗎?”
馨雅眨了眨眼睛,沒回話。
這邊高箐見狀,有些不忍,又問:“馨小姐,你真的不打算治療一下臉上的疤痕嗎?如果讓它自然恢複的話,時間會比較久,而且可能最後還留有一些細微的痕跡。但是如果使用激光治療,則能保證完好。”
頓了半天,沒人應,她又繼續道:“溫先生,你說呢?”
溫東點點頭,将行李包的拉鏈拉好,走上前去将馨雅的衣領理了理,低下頭挨着她的耳旁說,“高醫生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不動不說話,不理會不回應,這就是馨雅現在的狀态。
“那就先不忙,等你那天想做了,咱們再來。”溫東攬過馨雅的肩膀,對向高箐,“高醫生,我先帶她走了,有什麽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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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箐知道現在的情況是馨雅說什麽就是什麽,溫東是完全看馨雅的心情做事了。點點頭,高箐表示知道了,“那你們小心,有什麽給我電話。”
溫東道了謝就擁着馨雅離開了病房,等走了一大截,高箐身邊的小護士才忍不住嘀咕幾聲:“這溫太太也太冷了吧,溫先生對她可真是太好了,卻一點臉色都不給。”
高箐瞥了她一眼,嚴厲至極。
小護士趕緊埋下頭,再不敢瞎出聲了。
這邊,溫東抱着馨雅坐在車裏,讓司機開到自己新買的公寓。一路行駛,看着車窗外的景色劃過,溫東将頭抵在馨雅的肩膀上,摸着上面清晰可見的骨頭,心裏一緊,“小雅,到家了,我得給你好好補補,再養肥些才好。”
馨雅低着頭,任面上毫無反應,卻沒人能看出她心裏的真實。若用四個字來形容,大概就是:心死如灰。
心死如灰,這是電影--十二夜的主題曲。輕盈的步調,唱出來的詞句卻不那麽愉快。有人說,夕爺寫的詞,三分輕描淡寫,卻七分入傷。但他自己卻說寫歌詞是為了救人。就像現在,馨雅早已痛到不知痛而已。她不去控訴,不去怒吼,只因為一切的愛恨情仇都已經化成了灰燼,一點一點埋進了墳墓。看着溫東步步逼近,她只有緊緊關閉心門。不再敞開心扉,也就不再傷心流淚。
在馨雅看來,現在的溫東做的不是讨好,不是歡喜,反而是淩厲的刀刃刺向她。把人推向深淵後再吊下來一根繩子,以為是絕處逢生,卻不知道深淵下全是猛獸早将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只剩一口氣罷了。
“想吃什麽?法國菜還是意大利菜?”溫東摸了摸馨雅的後背,骨頭硌得他手都不舒服,哪裏還有原先的柔嫩?想了想,他也沒指望馨雅回應,就自顧繼續道:“不然我給你做些吃的,好讓你看看我最近學習的成果。”
出院以後,溫東就學習了一些對馨雅恢複有禮的飯菜,最擅長的就是煲湯。這讓唐越等人都驚詫不已,但想想在醫院裏面溫東的表現,便閉上嘴,誰也不敢多說,只盼着馨雅好了以後能好好跟溫東過。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人是好了,可性情卻是大變了。溫順軟弱的小兔子變成了陰冷死活不開口的“僵屍”,總是坐在一處目不斜視悶不開腔。
唐越在醫院第一次見馨雅這狀态的時候,正是大中午,太陽是烈得厲害,可馨雅仿佛不知道一樣坐在草地上仰着頭直直地盯着烈火太陽。哪怕汗水直流,也是一動不動。唐越問溫東,怎麽不讓人回病房裏面待着?記得當時溫東卻是無奈地搖搖頭。這模樣,大概也是無能為力。那時候,唐越就知道這肯定是要出大事了。
盡管兩人目前似乎是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加親近了。但身邊有心的人都知道,這兩人遲早是要出大事的。能讓馨雅這樣軟弱的人跳樓,還是那樣“壯烈”地情形,可見她是傷得有多重!唐越也後悔,自己不該一天到晚埋汰馨雅,可再多悔意也挽回不了什麽了。
溫老太太早早就悔得心肝都疼,憤恨至極地讓溫東以後遠離馨雅。當時,溫東就拒絕了,還說這人死活都是他的。唐越在場,溫老太太也沒克制,一茶杯就給溫東扔了過去,溫東也不躲,額頭直接開了一口子,血濺了一臉。溫老太太從小沒有打過溫東一下,如今也是氣得不行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溫東能把馨雅逼到這樣的地步。她指着溫東痛哭,只說都是自己的錯,都是她造的孽,她悔啊……恨啊……想不到老了,卻是害了這輩子最心疼的丫頭,真是死了都賠不了啊!
到了最後,連勸說的娟姨都哭了起來。MAX更是氣得幹脆不搭理自己的父親,溫老先生也在電話裏對溫東一頓痛罵。馨雅身邊多得是溫東的人,溫老太太根本帶不走馨雅,到最後,溫東竟然不讓任何人見馨雅。難聽一點,等于就是“軟禁”。
所以,出了醫院,溫東便同馨雅兩個人回了新公寓。這新公寓同原來的老宅子在城市的兩個方向,是他秘密購置的,溫老太太等人都不知道。而且這裏的保安措施相當緊密,對外來人格外管得嚴。
對于新的住處,馨雅也是沒有反應,她冷冷地看着一直興高采烈同她解說房裏一切擺設的溫東。
“這套茶具你之前不是說漂亮嗎?我讓人收集了七套,以後不同的牆紙放不一樣的,看你心情。”溫東說着高興,又将馨雅抱在懷裏,用力地抱着,“記得MAX小時候你總喜歡跟他說《白雪公主》的故事,我不知道說了你多少回,別老拿小姑娘的東西對付我兒子。”
一提MAX,馨雅總算有些細微的反應,她睫毛下垂,沒動作。
“你什麽都不跟說,我也不想知道。後來,李坤說我要麽是真傻要麽是裝傻。反正最後是真生氣了,最不待見你們一個兩個把我排斥在外。”溫東以前就不樂意馨雅有什麽都喜歡同李坤說,只是當時不知道是為什麽,如今想來應該是吃醋吧。想着,溫東笑了起來,“最後連MAX都跟我說,覺得王子公主似乎搭配的過了頭,他們在城堡裏過着幸福又快樂的生活。然後,小矮人呢?他問我,爸爸,那七個小矮人的幸福結局呢?”
聽到這,馨雅咬緊唇肉,就怕一不小心就哭出了聲。原以為已經是銅牆鐵壁了,卻不知道有人偏偏看穿她的軟肋,只那麽輕輕一碰,便叫他潰不成軍。
“你說,白雪公主不多,認命扮矮人的有太多個,早有六個,多我這個不多。那時候我不懂,現在我懂了。”溫東将馨雅的臉板正對向自己,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呼吸連着呼吸,“我不是王子,我來做你的小矮人。我的幸福你來掌控,這不是甜言蜜語。”
說道深情處,逼近,溫東輕輕地吻上了馨雅因緊咬而泛紅的雙唇。不算是吻,緊緊是觸碰,小心翼翼,如是珍寶。
馨雅睜着雙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她一直是一個悲劇,總是陶醉于自我。在曾經的十來年歲月裏,她妄圖感動溫東從而肯定自己。她不若馨可美麗大方又讨人喜歡,她平凡如小草連愛人都愛的卑微。雙手捧在心口,将所有的愛用來奉獻,說好聽一點是遐想,不好聽一點叫做意淫。這樣的結果,自然是不會有好的。現在報應來了,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不管再被如何誘惑,哪怕動搖了,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就仿佛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寒冷徹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