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螢火
【螢火】
喊殺聲響徹房屋，這已經是第六天了。
“少爺……”小飒第三十次提醒道，“你這樣越殺越瘋很快就要鑽進游戲機裏去了。”
“那多好，我就可以天天打游戲了。”崇光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且這次不一樣，這次我每天都寫稿子了，你不能随便制止我。”
“那少爺你也不能……”小飒反駁着，終于還是換成了一聲嘆息，“哎……”
崇光勝利般地揚了揚嘴角。
小飒勸不住他，只好繼續打掃衛生。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個能讓編輯住進精神病院的危險作家，繼上一次拖稿之後，居然老實了，簡直不可思議。
怎麽看都像是有陰謀。
小飒甚至懷疑過桌上那疊封面寫着不許看的稿子是空的。
不過他拿起來摸過了，至少是真的有字。
冷不丁崇光又開始抱怨：“不要鬼鬼祟祟站在我背後。”
“是。”小飒點點頭。
“對了。”崇光忽然按下了暫停，扭頭看向他，“今晚你有空嗎？我想去個地方。”
“嗯？”小飒一愣，“我随時都有空啊。”
“我想也是。”崇光輕哼一聲，繼續開始打游戲。
頓了兩秒，背後傳來了欣慰的啜泣聲。
“少爺你終于出門了……”
“……”崇光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接下來的半天小飒都一副滿足的喜悅臉，被持續無視到夜晚。
八點鐘，一路驅車到市郊，不太遠，但是路并不好走，半路崇光下車，買了一捧花。
目的地是一片巨大的墓園。
“下車。”崇光看了一眼小飒，他還是日常淡定的表情。
雖然是晚上，但并不是太黑，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墓碑上有兩個人，小飒在崇光家裏的相冊看到過，一個是她的生母，一個是她的繼母。
“今天不是祭日，只是突然想過來看看。”崇光把花放在墓碑前，解釋道。
小飒點點頭：“可是……為什麽要晚上來？”
“因為還想在周圍走走，白天被人認出來好煩。”崇光說着，語氣一轉，“而且大晚上的，見一個吓一個，多有意思。”
“呃……”小飒腦補了一下，替路人打了個寒戰。
崇光笑而不語，轉回頭，又看着墓碑。
“我想在這裏坐一會。”
“好。”小飒陪他坐在了旁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墓地，連蟲鳴都微弱得多。
小飒看着崇光的嘴無聲地開閉着。
背對着路燈，看不清他的唇語，也沒那麽容易讀懂。
然而不時的笑容，看起來滿是混雜的情緒。
在小飒還沒想明白之前，崇光就站了起來。
“走吧。”
“嗯。”小飒點頭，沖墓碑溫柔地笑了一下。
走在路上，還好一個人也沒有碰到。
崇光晃悠着，忽然扭頭：“你說你什麽都能做到是吧？”
“應該……吧。”小飒在腦海裏搜索着自己的不足，“至少，我是朝着這個目标努力的。”
“那……如果我許個特別離奇的願望呢？”崇光有意刁難道。
“我願意盡全力試試。”小飒滿臉自信地回答道。
“好。”崇光想了想，忽然擡頭指向了天上的星星，“你給摘嗎？”
“啊？”小飒一愣，沉吟思考了一會，“唔……”
“你看，還是不行吧。”崇光笑道。
小飒四下環顧，摸了摸口袋：“也不是沒有辦法啦。”
“嗯？”
“少爺你等我。”他忽然又露出平日裏讓人安定的笑容，還沒等崇光吐槽，他一個轉身跑出去兩步，就嗖地跳進了水裏。
撲通，路邊的小河發出濺起巨大的水花。
崇光吓了一跳：“水中撈月還能撈星星嗎？”
回蕩的波紋也不知道算不算回答。
崇光腦海裏瞬間冒出好幾種可能，最驚人的是——該不會這條河剛好掉落過隕石吧？
劃水打碎了搖晃的明月，來回拍打着河岸。
“喂你也游太遠了吧……”崇光呼喊着。
風穿過小道，明明是夏天，夜晚其實也挺涼爽的。
“你……”得不到回應。崇光居然有點急了。
“我就知道！”對面忽然傳來小飒興奮的呼喊。
“啊？”崇光不解。
只見他撥開草叢，鑽入了更深的地方。
足足過了十分鐘，他才重新往回游。
“搞定。”除了喜悅的上岸宣言，比上次更像水鬼了。
崇光好像有點體諒林蕭了。
“少爺你看。”小飒晃了晃手裏的袋子。
很老的梗，崇光看他上岸就知道了。
但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梗在自己面前百分百寫實。
雖然是個水鬼遞過來的。
螢火蟲閃爍着微光，在透明的塑料袋裏游蕩着。
“搞了半天是螢火蟲。”崇光撇了撇嘴，卻莫名地臉頰泛紅。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他下意識地湊了過去。
“呃……”小飒的語氣忽然有些為難，“也不全是螢火蟲，總之，會發光的我都抓了。”
“嗯？”崇光的視線剛好捕捉到了一條尾部發光的扭動的蟲子。
“……”他頓時向後退了兩步。
“少爺你不要嫌棄它們啊，不咬人也沒什麽毒的。”小飒解釋道。
“我知道。”崇光點點頭，“就是有點毀氣氛罷了。”
“是嗎？”小飒撓着頭哈哈哈地笑了，張開袋口向草叢裏抖動，“那就立刻放生好了。”
“游個泳就為了讓我看這麽一眼……”崇光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小飒倒是不以為然：“也是很好的寫作素材啊。”
無時無刻不忘催稿。
全身濕透，好像不太适合坐車回去，小飒拉開後備箱，取出了折疊自行車。
“少爺，你自己開車好了。”
“我不介意明天去洗個車啊。”崇光聳聳肩。
小飒一笑：“不用麻煩了，我騎車回去反而比較快。”
崇光一愣：“我不信，夜裏又不堵車。”
“不信比比看嘛。”小飒豪爽地邁上了自行車，給崇光拉開了車門。
“預備。”崇光上車搖開了擋風玻璃，“開始。”
小飒瞬間沖到前頭，崇光也踩下了油門。
很快他真的信了。
儀表盤已經轉到了六十，小飒還在并駕齊驅。
并駕齊驅還是建立在不太堵車的夜晚。
如果人的上輩子可以是馬達的話……
不對。
如果人的上輩子可以是高達的話……
“停車！”崇光忽然對小飒喊了一句。
“哎？”小飒捏了一下剎車。
“我不要開車了。”崇光把車甩在了路邊，“你帶我吧，我要玩極品單車。”
“少爺這違反交通規則……”小飒苦笑道。
“有什麽關系，你那麽快交警肯定追不上，萬一抓到，你越獄了我還能給你出本個人傳記。”崇光不依不饒地上了後座。
“呃……”小飒猶豫了一會，“好吧，也不遠了，我們繞小道回去吧。”
撥動踏板用力踩下去，加速很快。
穿梭在比汽車窄小得多的小巷裏，就算速度慢一點，也比開車有意思多了。
風把小飒身上的水打碎都吹到了崇光的臉上。
十分鐘不到就到家了，跟做夢一樣，人要都這樣，還要汽車幹嘛？
感覺好像賺到了，崇光偷笑着。
然後被小飒生生打斷：“少爺，到了，不要再笑了。”
“要你管，好玩回味一下不行啊。”崇光白了他一眼。
“可是這違反交通……”小飒孜孜不倦地開展教育。
“我問你一個問題？”崇光忽然打斷了他。
“嗯？”小飒應了一聲。
“如果我也能創造奇跡的話，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獎勵？”崇光不明不白地問道。
小飒看着他，不像是惡作劇的樣子，于是點了點頭：“可以啊，不過我能給少爺什麽獎勵嗎？”
崇光得意一笑：“你答應了就行了，暫時別問。”
小飒撓撓頭：“好吧。”
夏夜漫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