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他傷害她了嗎?

武鑒鈞一直反覆思考這個問題,即使他告訴自己,司徒雲心有沒有受傷都不幹他的事,這個問題仍然不停地竄入他的腦門,強迫他去想。

他沒說錯啊!他之所以對外宣稱她是他的未婚妻,只是因為不想丢臉而已。沒人叫她當跟屁蟲,也沒人叫她穿得破破爛爛出門,就算她再窮好了,也不必每天穿着同一件粗布衣,上面甚至還有補丁!

武鑒鈞雙手枕在腦後,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也無法好好休息。

他的腦中不時浮現司徒雲心臉上的表情,即使她再怎麽隐瞞,她的眼神已經洩底——她受傷了。

可惡!

一股腦兒地從床上爬起來,武鑒鈞好像從和司徒雲心重逢以來就沒好好睡過覺,不是生氣到睡不着,就是胡思亂想,然而無論他是生氣或是幻想,都和司徒雲心脫離不了關系。

他傷害她了嗎?

這個問題像奪命連環索緊緊套住他的脖子,勒得他不能呼吸。

武鑒鈞決定親自确認,于是跳下床穿上鞋子,就去司徒雲心暫住的院落找司徒雲心。

“喂,我問你……”當他打開房門,發現房間內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到口的疑問全化為困惑,不解地看着空蕩蕩的房間。

“少爺,您在這兒做什麽?”姜玉玲被指派來服侍司徒雲心,但她還沒見着未來的少夫人,反倒先瞧見少堡主呆立在司徒雲心的廂房。

“她人呢?”武鑒鈞沒空招呼姜玉玲,只管司徒雲心的去處,她應該待在房裏的,可如今卻不見蹤影。

“我也在找少夫人。”玲兒叫得可順口了。“但總管說她自從和你一起進城以後,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什麽,她還沒有回來?丨”武鑒鈞聞言大吃一驚,他都已經回來多久了,她竟然還在外面逗留?但她明明說要先走一步,照理說應該比他先回到武家堡,可總管又說她沒回來……

莫非,她遇上什麽麻煩?

武鑒鈞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司徒雲心小時候掉落山谷的畫面,害怕她真的出了什麽意外。

……不行,他得去找她!這一帶地形險惡的程度,并不輸給當年她遇險的樹林,同樣有懸崖,尤其現在太陽又快下山了,萬一她不小心失足怎麽辦?這邊的懸崖可沒有突出的樹枝可以讓她依靠!

武鑒鈞越想越心慌,一個箭步轉身跑出司徒雲心的房間,直沖馬廄。

“少爺!”姜玉玲本想問他上哪兒去,但看他慌張的模樣,應該是去找司徒雲心,不禁笑了出來。

看樣子老夫人是白操心了,少爺其實很關心施姑娘嘛!還懂得去找她。

姜玉玲和武鑒鈞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比誰都希望武鑒鈞得到幸福。在外人眼裏,他是天之驕子,高大出衆,家財萬貫,任誰看了都會羨慕。

然而,外人所不了解的是在他看似幸福的背後,累積了無數的寂寞,這些寂寞來自不負責任的雙親,也來自武老夫人的嚴格管教,此外,一些處心積慮想嫁給他的女人,也在他的胸口插刀。

武鑒鈞很早便體會到,他之所以受到歡迎,不是因為他的外表有多吸引人,而是武家的財産,那才是真正讓那些女人前仆後繼的原因。所以他發誓絕不會輕易付出真心,不會投注感情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也因此顯得更寂寞。

旁觀者清,姜玉玲和武老夫人都知道武鑒鈞的毛病出在哪裏,卻沒人勸得動他。

不過……終于有人可以改變這個局面。

姜玉玲替武鑒鈞感到高興。

少爺很明顯在意施姑娘,雖然他嘴巴上不說,但看他那副心急的模樣便不難瞧出端倪,希望他們兩人有好結局。

武老夫人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告訴姜玉玲司徒雲心的事,當然她沒讓姜玉玲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只告訴姜玉玲,武鑒鈞和司徒雲心兩個人十一年前就定下婚約,并且将武鑒鈞救司徒雲心的過程,大致上說了一遍。

姜玉玲當下覺得他們兩個人的故事好浪漫,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幫司徒雲心抓住武鑒鈞,不教他逃跑。

“喝!”另一方面,武鑒鈞确實快馬加鞭,跑得飛快。

但他不是逃跑,而是尋找司徒雲心,他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但他們确實是在這個地方分手的,她應該就在附近。

在此之前,武鑒鈞先去了一趟後山,不見她的腳印松了一口氣,但随即又緊張起來,如果她沒來後山,會去哪裏?

他怎麽想都找不到答案,決定幹脆從頭找起,這會兒他已經在他們分手的地方徘徊。

武鑒鈞擡頭看天色,原先的藍天白雲已被紅霞取代,再過不久天色就會暗下來,摸黑找到她的機會更是渺茫。

他勒緊缰繩,放慢腳步,睜大眼睛仔細搜索每一個角落,這一帶全是樹林,綠蔭成群,本來就很容易隐藏蹤跡。

“施雲心!”他怕她故意躲起來,于是扯開嗓門大吼,發誓若讓他找到她,他一定打她的屁股,絕不食言。

沒回應,看來他想打她的屁股沒那麽簡單。

“你在哪裏?施雲心!”武鑒鈞邊找邊喊,偌大的聲音在樹林間回蕩,引起司徒雲心的注意。

施雲心……這不是她的假名嗎,誰在喊她?

司徒雲心低頭往下看,樹底下空蕩蕩,沒瞧見人,倒是瞧見受驚吓的兔子,在草叢中竄來竄去。

她聳聳肩,繼續看她的風景,反正對方如果有心找她,遲早會出現,反之亦然。

司徒雲心是在兩個時辰之前,找到這棵樹的。雖說這座樹林的樹木都很高大,但其中并沒有哪棵樹特別突出,她也不是刻意尋找,全是因為心情不好,不想那麽快回到武家堡,所以才故意拖延。誰知道她走啊逛啊,竟瞧見這棵樹,讓她歡喜不已。

這棵樹和麒麟山莊那棵有三百年樹齡的大槐樹當然無法相比,不過它夠高,有可能是這座樹林最高的樹,還有突出的粗大樹枝,很适合用來看風景。司徒雲心當下就決定上去看風景,只見她随便蹬個幾下,像陣風在樹枝間穿梭,轉眼到達頂端,然後一待就待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還不想回武家堡。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滿天紅霞摻雜些許金黃彌漫天際,眩目又帶有些許感傷。司徒雲心不禁問自己在這裏做什麽?很顯然武鑒鈞并不歡迎她,一心一意趕她走,她這麽堅持到底,會不會太一廂情願……

“施雲心!”

自樹下傳上來的呼喊,像要回應司徒雲心的疑問似地傳進她的耳朵,告訴她,事情沒有想像中悲觀。

這不是武鑒鈞的聲音……

司徒雲心低頭往下看,果然看見武鑒鈞,他坐在馬背上不停左顧右盼,顯然是在找她。

她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人,他不可能出來找她的。

“小鬼——”

“我已經長大了,不要再叫我小鬼,大叔。”司徒雲心更正武鑒鈞的用詞,确定是他沒錯,因為只有他會這麽叫她,其它人只會寵她、愛她,稱贊她長得有多漂亮。

自頭頂上傳來的清脆聲音,讓武鑒鈞及時勒馬,擡頭往上看。

司徒雲心頑皮地搖搖手跟他打招呼,輕松的模樣讓武鑒鈞一陣火大,同時覺得好笑。

“你爬那麽高做什麽?快下來!”他找她找得半死,她卻坐在樹上納涼,分明是想把他氣死。

司徒雲心聳聳肩,打算待到太陽下山,氣得武鑒鈞頻頻詛咒,卻又拿她沒轍。

他跳下馬,把馬牽到一旁拴好,然後沿着樹幹蹬了幾步,在樹枝之間跳躍,一轉眼的工夫便到達樹的頂端,在司徒雲心的身邊坐下。

“你的輕功還是一樣好。”她始終記得,他是如何在山壁間跳來跳去,當時她覺得他很神奇,現在看沖擊沒當時那麽強烈,不過還是很有魅力就是。

“你也不差。”這麽高的樹也能爬上來,換作一般女子,只能在樹底下望着樹枝興嘆。

司徒雲心聞言笑了笑,承認她的輕功确實不錯,畢竟她可是師承尹荷香,而尹家最為人稱道的就是輕功,如果她的輕功再不好,未免太說不過去。

“好美的夕陽。”她指着天空那一片紅霞,太陽在紅霞的包圍下,像個金黃色的圓球逐漸往下沉,有種說不出的凄涼。

“是很美。”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呈現在武鑒鈞眼前的,是一幅由燦紅和金黃交織而成的畫,美不勝收。

“你瞧,從這兒看,還看得到城裏,是不是很有趣?”雖然現在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她相信入夜以後,萬家燈火,一定更漂亮。

“真的看得到呢!”他本來以為這麽遠的距離,非得用望遠鏡才看得清楚,但堡內那支望遠鏡又失去焦距,沒有人會調整,根本派不上用場。

“什麽嘛!”聽他的口氣,好像真的不知道似的。“你不曉得從這兒看,看得到城裏?”

“不曉得。”他挑眉。“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才不會爬到這麽高的樹上看夕陽,我沒這麽清閑。”

“你這麽忙啊!”她好奇地看着他,在他眼中看到疲憊和寂寞。

“誰說不是呢?”他的語氣不無遺憾。“我也希望能坐在這兒悠閑看夕陽,可惜天不從人願。”

武鑒鈞雖然沒詳加說明,但司徒雲心已經從武老夫人口中得知,他要管理一大片産業,還得在商場上與人争鬥,難怪會力不從心。

“你真可憐。”麒麟山莊也是家大業大,但有夢時舅舅掌管全局,夢意舅舅幫忙分擔責任,再加上兩個沒用的表哥,人手還算充足,不像他得一個人扛起這麽沉重的擔子。

“我可憐?”武鑒鈞聞言愣住,一臉不可思議。

“連看夕陽的時間都沒有了,那還不可憐?”她反問他,問得他啞口無言。

“……我只聽過別人說羨慕我,還沒人說過我可憐。”武鑒鈞的心頭湧上一股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找到知已那麽溫暖。

“有錢不能代表一切,那些人太膚淺了。”司徒雲心回答得自然,武鑒鈞則是默默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細細品味。

她是個謎。

武鑒鈞沒忘記,她說過是為了武家的財産,才硬要留在武家堡。但倘若真的如此,武家堡多得是錦衣綢緞,她大可換掉她那身粗布衣,或是要求奶奶給她找裁縫做新衣,可是她一樣都沒有做,依舊穿着那身破衣服到處亂晃。

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司徒雲心,武鑒鈞不得不承認,她就算身穿粗布衣,依舊美得驚人,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他突然覺得好奇,像她這麽美的姑娘,不可能沒有人提親,為什麽她非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不可?

“你喜歡我哪一點?”他不禁感到疑惑,他是生得高大俊朗,但說實話,若只論外表他并不足以與她匹配,她可以找更出色的男人。

“你的錢啊!”她跟他開玩笑,昨天他會相信,可是很奇怪,現在他只會嗤之以鼻。

“正經點兒,我很認真在問你。”他要知道她對他懷抱何種感情,才知道怎麽厘清自己的思緒。

“嗯……”她偏頭想了一下。“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很喜歡你的聲音。”

她的答案再清楚不過,卻在武鑒鈞心裏掀起很大的漣漪。十一年的時間不算短,得要很有耐性才挺得過去。她能挺過來,照理說應該是對他懷有很深的感情,但她的理由卻簡單到不可思議,害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或許後者的成分要大得些。

“其實我只有說話的聲音好聽,唱起歌來五音不全。”他試着說服她,他的聲音好聽只是假象,不值得一提。

“騙人,我才不信。”他只是想說服她自己不如她想像中美好,別以為她不知道。

“是真的。”他沒有必要說謊。“我的歌聲連死人都嫌難聽——不,說不定還會從墳墓裏爬出來,央求我不要唱了。”

好誇張的說法,司徒雲心就不相信有人唱歌會那麽難聽。

“唱一首歌來聽聽。”她給他證明清白的機會。

“什麽?”要、要他唱歌?

“我沒有親耳聽見你的歌聲,是不會相信你唱歌難聽的,你也休想說服我。”她沒那麽好商量!

“你想把死人吵醒嗎?”他都肯揭自己的瘡疤了,她怎麽還不相信?

“他們若真的出來抗議,頂多我幫你打回去就是,快唱!”想打發她可沒有這麽容易,就算死人也別想擋她的道,她會一一清除。

武鑒鈞總算見識到她有多固執,與她相較,他簡直是大巫見小巫,完全無法相比。

“好吧,你可別後悔。”他警告她。

“我不會後悔。”她點點頭,保證她絕對耐得住。

武鑒鈞清清喉嚨,一時之間想不到唱什麽曲子,司徒雲心提醒他,他可以唱當地的山歌,可能好記些。

他覺得有理,事實上他會唱的曲子也就那幾首,随便一首效果都很驚人。

武鑒鈞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扯開喉嚨大唱山歌。“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

好像殺豬——不,殺牛的歌聲瞬間傳遍整座樹林,害慘了樹林中栖息的野獸。野貓也跑出來了,野兔也跳出來了,還有原本躲得好好的田鼠,被武鑒鈞的歌聲吓得從洞裏鑽出來,被覓食的野貓逮個正着。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都是她害的。

這一幕弱肉強食的戲碼本不該發生,如果不是她硬要聽武鑒鈞唱歌,那只可憐的小田鼠也不會被貓抓走。

不過最受罪的當數她的耳朵,她可是坐在他旁邊哪!

兩手緊緊捂住耳朵,司徒雲心總算了解何謂“嘔啞嘲哳難為聽”,簡直太可怕了。

“停,別唱了!”一首好好的山歌給他唱成這樣,她若是歌裏那位姑娘也要抛棄他,另尋別的小夥子。

“是你自己要我唱的。”他不服氣地中止歌聲,司徒雲心總算能夠松一口氣,他再不停,她的耳朵也快聾了。

“全是我不對。”出這馊主意。“現在我相信你真的是破鑼嗓子,歌聲太可怕了。”竟然有人可以說話和唱歌是兩回事,真神奇。

“誰是破鑼嗓子?”他不服氣的反駁,他只是五音不全,說話好聽得很。

“當然是你呀,破鑼嗓子!”她對他做鬼臉,頑皮得可愛。

“你欠揍!”他作勢要打她,司徒雲心往旁邊閃躲,一個不小心失去重心,整個人往旁邊倒去。

武鑒鈞連忙撲過去壓住司徒雲心,免得她從樹上掉下去。只不過他壓是壓住了,但有吃豆腐的嫌疑,因為他半個人都壓在她身上,臉還跟她靠得好近,嘴唇只差那麽一點點就會碰到。

夕陽已經西下,但還有餘光殘留,照在他們的臉上。

兩個人的臉不期然地相遇,他們的心髒跟着猛烈跳動,好像要跳出胸口。

怦怦!

怦怦!

這回兩個人的心髒同時跳動,誰也不吃虧。

他們的呼吸并且融在一起不分彼此,雙方的眼眸中映出彼此的臉孔,說熟悉也熟悉,說陌生也陌生,一切都要細說從頭。

但他們都知道,這份悸動千真萬确,他們都因此而屏息,都因此而顫抖。

武鑒鈞和司徒雲心,身體仿佛被凍結了動也不動,唯一還能運轉的只有他們的心髒、他們的眼眸。

他們瞬也不瞬地凝視對方,就這麽到天長地久,就這麽到地老天荒……喀嚓!

只不過,就有這麽不巧的事,他們身下的樹枝偏挑這個時候斷掉,破壞他們的好事。

司徒雲心原本要施展“影飄”,來個完美落地,孰料武鑒鈞有更好的主意,只見他攔腰抱着司徒雲心在樹幹間蹬跳,動作雖然沒有影飄來得優雅,但效果卻一樣好,最重要的是司徒雲心因此當了一回新娘,只有新郎才會這樣抱新娘子。

“謝謝你。”落地站穩以後,司徒雲心向武鑒鈞道謝。

“謝什麽?這是應該的。”他用手搔搔頭發,将目光轉往他處,一臉不自在。

“天色已暗,我們也該回武家堡了。”她對他漾開一個笑容,他又是心髒漏跳半拍。

“嗯。”他解開拴馬的繩子,将馬牽出來,然後對着她伸出手。

司徒雲心愣了一下,把手也伸出來。

武鑒鈞先協助司徒雲心上馬,自己再跳上馬背坐在她身後。

“喝!”他用力踢馬腹,循着來時路回家。

直至他們消失在樹林的盡頭,樹林也陷入一片黑暗。

陽光透過窗棂照在司徒雲心的臉上,司徒雲心将被子拉起來遮住臉,不教陽光擾亂她的睡眠,天曉得她已經好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

她才巴望睡頓好覺,耳邊卻又傳來歌聲擾她清夢。

司徒雲心拿開被子,轉頭尋找歌聲的來源,發現姜玉玲在她房間以後吓一跳,于是趕快爬起來。

“你怎麽在我的房間?”司徒雲心以為她是想報當日敗陣之仇,神情因此有些緊張。

“你早呀,少夫人。”姜玉鈴把臉盆放好後,笑吟吟的走向司徒雲心跟她請安。“請叫我玲兒,老夫人派我來服侍你,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貼身丫鬟。”

原來她不是來報仇,而是來服侍她。

司徒雲心掀開被子下床,穿上鞋子仔細地打量姜玉玲,确定她真的對她沒有敵意後,綻開一個溫暖的笑容。

“謝謝你,玲兒,但我自己可以打理一切,不需要丫鬟。”雖然她确實習慣丫鬟伺候,但在這裏就免了,萬一不小心露餡,反而壞了武老夫人的好事。

“你放心,老夫人都跟我說了。”姜玉鈴明白她顧慮什麽,也認為她想太多。

“什麽,奶奶全說了?”不是說好是秘密的嗎?怎麽會……

“老夫人已經把你和少爺訂親的過程全都跟我說了。”姜玉玲點頭。“所以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老夫人派我來,就是來幫您的。少爺的疑心病是重了一些,但他并不是一個勢利眼的人,他之所以排斥你,只是怕你貪圖武家的財産,不是真的嫌你出身寒微,這點還請你不要誤會少爺,他有時候會口是心非,但本性其實是很善良的。”

姜玉玲說了一大串,司徒雲心只聽到出身寒微,就知道武老夫人只說出部分事實,她的身份還是完全保密。

“你好像很了解武鑒鈞。”司徒雲心打量姜玉玲,納悶她和武鑒鈞是什麽關系?她的長相不算突出,但笑起來甜甜的,給人家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所以老夫人才派我來幫你啊!”姜玉玲笑着點頭。“我跟少爺從小一起長大,少爺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問我就知道了,我都會告訴你。”

姜玉玲的年紀看起來跟司徒雲心差不了多少,卻說和武鑒鈞一起長大,恐怕她實際上要比司徒雲心虛長幾歲,以年紀上來說,算是她的姊姊。

“那就麻煩你了,玲兒姊姊。”司徒雲心很喜歡姜玉玲,感覺上很好相處。

“啊,你叫我姊姊?”姜玉玲愣住,有些受寵若驚。

“你的年紀比我大不是嗎?”難道她弄錯……

“我今年二十二,确實比你長幾歲。”玲兒點頭,證實司徒雲心的猜測。

“所以玲兒姊姊,以後還得請你多幫忙了。”司徒雲心漾開一個甜美的笑容,姜玉玲都看呆了。

“沒問題,全包在我身上,我什麽都會告訴你!”姜玉玲回神挂保證,一定盡全力撮合她和武鑒鈞,她不必擔心。

司徒雲心點點頭,跟姜玉玲輕聲道謝,然後走到面盆前,用手掌輕輕掏起些水,開始梳洗。

姜玉玲在一旁伺候司徒雲心梳妝打扮,欣喜之餘不免疑惑。若說司徒雲心出身寒微,那麽在她伺候她的時候,她應該會不自在。可她的表現卻好像很習慣有丫鬟跟在身邊,指揮她做事的動作也非常自然流暢,一點都不像是窮人家的女兒,反倒像富家女。

“對了,武鑒鈞他現在……”司徒雲心想跟姜玉玲打聽武鑒鈞的動向,又有些不好意思。

“少爺現在人在大廳,正同老夫人在商量事情。”姜玉玲看穿司徒雲心的心思,主動當報馬仔。

“你一定覺得我很厚臉皮。”盡管姜玉玲已經非常體貼,司徒雲心還是覺得尴尬,擔心自己在他人眼裏成了笑話。

“不會啊,我覺得你非常勇敢。”姜玉玲真心誠意贊美司徒雲心。“幸福本來就要靠自己掌握,你敢主動追求幸福,我反而很羨慕你。”看來她也該考慮離家出走,說不定能給她碰上一段好姻緣也說不定。

“真的嗎?”姜玉玲的話給了司徒雲心信心,讓她眉開眼笑。

“當然是真的。”姜玉玲點頭。

有了姜玉玲的肯定與鼓勵,司徒雲心內心感覺踏實許多,不再胡思亂想。

“不過,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少爺那麽着急,想想還真有趣。”姜玉玲只要一想起昨天武鑒鈞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噗哧一笑,為司徒雲心感到高興。

“武鑒鈞怎麽了?”司徒雲心不明就裏的看着姜玉玲,只見她搖頭笑道。

“昨兒個當少爺發現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整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閑話不跟我多說一句立刻沖出去找你,你真該看看他當時的臉色,白得跟鬼一樣,我都被吓到了。”

姜玉玲把她看到的情景重新描述一次,她說得快樂,司徒雲心聽得感動,萬萬沒想到武鑒鈞這麽關心她,心頭頓時湧上一股暖流。

“我也很意外,他竟然會去找我。”她還以為他巴不得她消失,誰知道恰好相反。

“少爺就是嘴硬,其實心腸好得很,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女人喜歡他。”他總以為那些女人是看上武家的財産,才會巴結他,當然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但也不是人人都這麽想,還是有很多女人是因為喜歡他本身,才追着他不放,只是他自己想不通罷了。

“他的心腸是挺好的。”沒有人比司徒雲心更清楚武鑒鈞的好,當年如果不是他救她,她不可能活到現在。

“就是固執了點兒,唉!”人沒有十全十美,這也沒有辦法。

“這倒是。”司徒雲心十分贊同姜玉玲的話。“你知道昨兒個他為了說服我,他只有說話好聽,還特地唱歌給我聽嗎?”她忍不住抱怨。“他的歌聲真的很可怕,完全是破鑼嗓子——”

“等等,你說少爺唱歌給你聽?”姜玉玲睜大眼睛打斷司徒雲心,吓得眼珠子險些掉下來。

“是啊,有什麽不對嗎?”司徒雲心不解地望着姜玉玲,姜玉玲因為太驚訝了,久久不能回神,回神以後又失笑。

“沒事,只是覺得你做得太好了。”這麽多年來,從沒聽少爺開口唱歌過,沒想到她輕輕松松就讓他開口,他倆果然是天作之合。

“玲兒姊姊……”

“少夫人,這下你跑不掉了。”姜玉玲警告她也恭喜她。“就算你想跑,少爺也不會答應。”太好了,武家不必擔心絕後,老夫人也可以放心,可喜可賀!

“啊?”司徒雲心壓根兒不懂姜玉玲在高興什麽,姜玉玲正要解釋,武鑒鈞就沖進來。

“你還在磨蹭什麽?還不趕快收拾包袱——”他一進房間就大吼,吼到一半看見姜玉玲也在房間馬上打住,表情變得很不自然。

“你怎麽在這兒?”該死,怎麽又是玲兒。

“我來伺候少夫人。”姜玉玲感興趣地看着武鑒鈞,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尴尬。

“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她說,我們說完了以後你再進來。”武鑒鈞下逐客令,要姜玉玲識相快滾。

“我是少夫人的貼身丫鬟,不能随便離開少夫人。”姜玉玲裝無辜,說什麽也不滾蛋。

武鑒鈞懷疑她根本是武老夫人派來的探子,專門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你有什麽事嗎?”眼見姜玉玲不可能離開房間,司徒雲心幹脆自己開口問,省得他們主仆鬥個沒完沒了。

“呃,那個……”他搔搔頭,欲言又止。

姜玉玲睜大眼睛看着武鑒鈞,心想他該不會又有什麽創舉吧!比如跳舞那一類。

武鑒鈞惡狠狠地瞪着姜玉玲,她笑了笑,卯起來裝無辜。

“到底有什麽事?”說話吞吞吐吐。

“是呀!到底有什麽事,少爺你倒是說啊!”姜玉玲在一旁敲邊鼓,敲得他額冒青筋。

“我要去巡視礦山,你準備一下,同我一起去。”他萬不得已說出口,司徒雲心聽了一臉茫然,姜玉玲則是兩眼爆凸。

“巡視礦山?”

“你不是說要長見識嗎?”他不耐煩地回應司徒雲心的疑問。“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你快準備,我先到外頭等你!”

話畢,他像一陣風似的沖出去,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有其它原因就不得而知。

“少夫人,趕快整理包袱,再拖延少爺不等人了。”姜玉玲比司徒雲心早一步回神,這會兒已經在拿她的包袱。

不行,不能讓她看見包袱裏面的衣服和會票,會露餡!

“我自個兒整理就好了!”司徒雲心急忙搶過姜玉玲手中的包袱,喘籲籲地解釋。“我不習慣別人碰我的包袱,對不起,玲兒姊姊。”

“沒關系,你自己整理。”姜玉玲一點都不介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喜惡,更何況她還有別的事要做,省點時間也好。“既然你用不着我幫忙,那我就上老夫人那兒一趟,不打擾你整理包袱了。”

“好。”司徒雲心感激地點點頭,謝謝姜玉玲體諒。

司徒雲心接下來忙着整理包袱,姜玉玲則是忙着去當報馬仔,跟武老夫人報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麽,鈞兒要帶雲心一起去巡視礦山?”武老夫人聞言喜形于色,高興得不得了。

“不僅如此,少爺還為少夫人開金口唱歌了呢!”姜玉玲把昨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分明,聽得武老夫人笑呵呵。

“看不出來鈞兒也挺有情趣,竟然還會唱山歌。”歌聲不好聽不打緊,意思到就行。

“可不是。”姜玉玲也為武鑒鈞高興。

“只是這麽一來……”武老夫人說着說着突然陷入長考,看得姜玉玲一頭霧水。

“老夫人,有什麽不對嗎?”這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表情怎麽這麽沉重。

“沒什麽不對。”也許是她想太多,一切都會順利。“玲兒,你去請總管來見我,就說我有事交代。”

也該是連絡麒麟山莊的時候了,畢竟若是扯到婚事,還得要雙方家長出面才行。

武老夫人于是連夜派出信差前往麒麟山莊,一方面報平安,另一方面請他們派人到武家堡商量武鑒鈞和司徒雲心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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