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打從武鑒鈞和司徒雲心自礦山返回武家堡又過了半個月,日子就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天氣越來越炎熱,一如兩人急速升溫的感情。
兩人雖然已經有肌膚之親,但家裏畢竟還有長輩,況且他們表面上也尚未成親,所以兩人至今依舊是分住在兩個不同院落,再加上司徒雲心身邊有姜玉玲盯着,他們就算想親熱也找不到機會。
這天,風和日麗,是玩耍的好天氣。
司徒雲心推開房間的窗戶,仰望藍天,微風徐徐迎面吹來,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難得天氣這麽好,來放紙鳶吧!
司徒雲心在麒麟山莊時,只要一遇到好天氣,一定放紙鳶,到了武家堡也想如法炮制。
問題是麒麟山莊有現成的紙鳶,武家堡就算有,她也不知道放在哪兒,玲兒姊姊又不在,真是傷腦筋……啊,有了!
司徒雲心決定自己動手紮紙鳶,她見過麒麟山莊的二總管紮紙鳶,看起來不困難,她應該做得成。
由于紮紙鳶得要用到一大片色紙,她找不到色紙,只好用絹布代替。至于用來做骨架的竹子,廚房有。用來連系紙鳶的麻線,廚房也有,還有用來黏紙鳶的漿糊,廚房統統有,一樣不缺。
現在只缺一雙巧手,這點司徒雲心可不敢打包票,因為她顯然沒得到母親申夢心的真傳,她母親手巧,精于刺鏽還會自己做玫瑰水,她則連一片簡單的葉子都繡不出來。
過去她母親就時常嘲笑她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她每次都理直氣壯回答是尹荷香生的,因為尹荷香也同她一樣笨手笨腳,做不了針線活兒。
為了不弄髒房間,司徒雲心把紙鳶移到花園去做,反正今兒個的天氣這麽好,花園裏的花開得這麽美,不出來透透氣多可惜,總比悶在房裏強。
她把一切工具和材料都準備好,這下問題來了!她要将紙鳶紮成什麽形狀?
嗯……可能蝴蝶會好些。
她左思右想。
那就決定紮蝴蝶吧!
訂好目标後,司徒雲心拿出剪刀,先剪下一塊粉櫻色的調布,然後開始修邊,一邊回憶過去二總管都怎麽做,好像是先剪這邊,再剪那邊,然後……
“你在做什麽?”
“吓!”司徒雲心全神貫注在紮紙鳶上,武鑒鈞冷不防在她背後出聲,差點沒把她吓得魂飛魄散。
“你想吓死人嗎?”她猛拍胸口壓驚。“我在紮紙鳶。”
“紙鳶?”武鑒鈞好奇地将她裁好的絹布拿起來瞧,好奇發問。
“這一坨長得像面團的玩意兒,是個什麽東西?”他已經發揮最大想像力,還是想不出所以然來,敬請賜教。
“你真失禮,這是蝴蝶。”司徒雲心用力拿走他手上的綢布,臉紅解釋。
“蝴蝶?”武鑒鈞被這答案吓一跳,別說蝴蝶,就說它是坨屎都有人信,未免也相差太多。
“我來紮。”他看不過去,決定親自下海。
“你會紮紙鳶?”她懷疑地看着武鑒鈞,不相信他真的會。
“這方面我可是高手。”他自吹自擂,司徒雲心則是聽到耳朵長繭,夢時舅舅也都說他會,結果做得比她還差勁兒。
“紮得好給你拍拍手,紮不好看我怎麽取笑你。”司徒雲心不甘心的讓位,看他多會做。
武鑒鈞接過她遞上來的剪刀,重新裁了一塊絹布,再順着剪刀滑行的方向左轉右轉,上繞下繞,一只美麗的蝴蝶就這麽瞬間蹦了出來,讓司徒雲心大開眼界。
“哇,是蝴蝶!”司徒雲心好感動,他的手巧到令人難以置信,好厲害。
“廢話,難道是蜻蜓嗎?”他睨她。“不過你若是想要蜻蜓,那也不成問題,我一樣會紮。”
“你的手好巧。”她看他利落地削竹片,好像時常紮紙鳶。“你讓我想起一個人,莊裏的二總管——”
“二總管?”她不是窮人家的小孩,哪來的二總管?
“我是說,村莊裏的管二叔,他也很會紮紙鳶。”她急中生智臨時扯謊,才不至于露餡。
“是嗎?”他不怎麽在意。“不管怎麽樣,他一定沒有我紮得好。”
武鑒鈞倒自信,以為自己天下第一,她倒要看看他有多行。
“你紮紙鳶的手法,跟管二叔好像,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們拜同一個師傅呢!”司徒雲心最羨慕手巧的人,二總管不但手巧,對她更是疼愛有加,小時候還偷偷給她塞糖吃,她最喜歡二總管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武鑒鈞已經将紙鳶紮好,這會兒在?繩子。“我紮紙鳶的功夫,是我爹教我的,這可是武家獨創,別無分號。”
“可你爹不是在你六歲的時候,就離開武家堡了嗎?”哪有可能六歲的孩童會紮紙鳶,吹牛的吧!
“可見我有多厲害,六歲就學會紮紙鳶。”武鑒鈞相當自豪。“哪,紮好了,拿去。”
司徒雲接過紙鳶,原本只是一塊普通的絹料,在他的巧手之下,化身為一只美麗的蝴蝶,等待展翅遨游天際。
“幹脆你也紮一只蝴蝶好了。”只有她一個人玩多無聊。
“為什麽必須得紮蝴蝶?”武鑒鈞不服。“我偏要紮蜻蜓。”他是男的,放蝴蝶紙鳶多難看,還是蜻蜓好些。
“比翼雙飛嘛!”笨蛋,都不了解她的苦心。
“原來如此。”武鑒鈞恍然大悟。“那就紮蝴蝶。”
不過雖然是紮蝴蝶,顏色還是有經過挑選的。
司徒雲心的蝴蝶是粉櫻色,武鑒鈞為了一展雄風,特地挑了一塊黑色綢布,司徒雲心雖然覺得他的想法很愚蠢,但她又不會紮紙鳶,沒資格計較,也就随便他了。
武鑒鈞很快就紮好另一只紙鳶,兩個人各自拿起紙鳶施放,司徒雲心雖然不會紮紙鳶,卻很會放紙鳶,武鑒鈞不用說,本來就是高手。只見兩人的紙鳶順着風往天上飄,越飄越高。
“你輸給我了。”司徒雲心使勁兒地放線,她的粉櫻色蝴蝶硬是飛得比武鑒鈞的黑色蝴蝶來得高。
“不是說好要雙宿雙飛嗎,你怎麽可以飛得比我高?”武鑒鈞不甘心地嚷嚷,把操縱紙鳶的絲線放到盡頭,發誓一定要比司徒雲心飛得更高。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逃,這句話你有沒有聽過?”司徒雲心回嘴。“更何況放紙鳶本來就是各憑本事,明明就輸了哪來這麽多廢話。”
“我可沒有輸哦!”武鑒鈞冷笑。“你的蝴蝶正跟我的糾在一塊兒,就跟它的主人一樣厚臉皮。”
“什麽?”司徒雲心聞言擡頭往上看,才發現她的紙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的紙鳶纏上,即将失去平衡。
“你這個小人!”鬥不過她就毀掉她,好個無恥的男人。
“你才是別對我糾纏不放。”武鑒鈞拚命拉扯手中的麻線,不教他的紙鳶被司徒雲心甩掉,嘴巴和行為各一套,氣壞司徒雲心。
“放開我的紙鳶!”
“休想!”
兩人不只紙鳶糾在一塊兒,兩個冤家扯着扯着,身體竟然也糾纏在一起,就如同天上的蝴蝶難分難解。
武鑒鈞突然心跳加速,好想要她。
“走,到我的房間去。”他丢掉纏着麻線的棍子,兩手圈住她的細腰,想和她行房的企圖非常明顯。
“不要亂來。”司徒雲心像作賊似左顧右盼。“萬一被奶奶瞧見,該怎麽解釋?”
“你覺得奶奶會不知道我們的事嗎?”武鑒鈞笑她傻。“奶奶是多精明的人,她怎麽會不知道我們已經圓房,她只是在裝傻而已。”
“可是……”
武鑒鈞懶得陪她一起猶豫,幹脆一把抱起她,順便用吻封住她的嘴,省得她啰唆個沒完沒了。
進入他的房間以後,他也是等不及剝掉她的裙子和亵褲,連她的衣服都沒完全除去,就和她在椅子上纏綿起來。
他的硬挺不停地撞擊她脆弱的蕊葉,不停地将她帶往欲望的巅峰,然後在她的嬌喘聲中灑下種子,祈求它們能在她的體內生長蔓延。
事後,司徒雲心無力地趴在他身上,好喜歡跟他結合的感覺,好像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武鑒鈞親吻她的頭?,比她更渴望和她夜夜相伴,每次都要找借口獨處,他已經快受不了。
“真希望趕快成親,奶奶應該已經着手籌辦我們的婚禮。”他從沒如此渴望過婚姻,全是這個小魔頭害的。
“應該是吧,我找時間問奶奶。”司徒雲心覺得很心虛,因為她還沒空和武老夫人讨論他們的事,一心沉浸在愛河裏,想想自己真的很自私。
“奶奶應該也已經通知你爹娘,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他一想到要拜會未來的丈人和丈母娘,不禁開始緊張起來。
“嗯。”司徒雲心靠在他的胸膛不敢擡頭,怕被他看到她眼底的不安。
她和武老夫人連手撒下的漫天大謊該怎麽解決,她實在不知道,看來她只能找時間和武老夫人商量,也好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隔幾天,武鑒鈞來到司徒雲心的院落,因為她現在有個貼身丫鬟,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聲不吭地打開她的房門,只得照規矩行事。
“雲心!”他在門外呼喊她,沒反應,甚至連玲兒都沒應聲。
奇怪,都沒人在嗎?
武鑒鈞先是猶豫了一下,後來還是用手推開房門,走進司徒雲心的房間。
她的房間和他先前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沒什麽改變,硬要說有什麽不同,該是多了那只粉櫻色紙鳶,她把它撿回來好好擺着,十分珍惜他的心意。
武鑒鈞的嘴角不由得勾起,覺得自己好幸福……
“咳咳!”察覺到自己竟然在傻笑,他幹咳了幾聲,然後走到古玩架,無聊地玩起望遠鏡來。
他拿起望遠鏡試瞄了一下,意外發現焦距竟然已經調好,之前一直調不好,也沒人會調,可現在望遠鏡不僅調好焦距,還有重新拆解組裝的痕跡。
武鑒鈞愣住,想不透這怎麽回事,姜玉玲剛好挑這個時候進來。
“吓死我了,少爺。”姜玉玲被他吓一跳。“你怎麽會在少夫人的房間……啊!我知道了,你又來找少夫人。”
之前還信誓旦旦說要對人家怎麽樣,結果呢!乖得跟狗一樣,少夫人要什麽,他就去張羅什麽,完全就是愛妻的表現。
“先別說這個。”死玲兒,每次都消遣他,到底要消遣到什麽時候?“這支望遠鏡。”
“望遠鏡怎麽了?”不是好好放在他手上?
“誰動過這支望遠鏡?”武鑒鈞雖然隐約知道答案,還是問姜玉玲。
“少夫人呀,還能有誰?”姜玉玲愉快答道。“少夫人可厲害了,不但會調整望遠鏡,還會拆解然後再裝回去,就好像在變戲法似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姜玉玲粗手粗腳,不會想太多,但武鑒鈞卻不能不去想,因為司徒雲心身上有太多謎團。
“玲兒,老夫人有幫少夫人準備衣服嗎?”他想起她包袱內的衣服,每一件都是緞子,不然就是上等絲綢,價值不菲。
“啊?”少爺說什麽,她怎麽聽不懂?
“裁縫。”武鑒鈞不耐煩地解釋。“老夫人可曾請裁縫幫少夫人做過衣服?”
“這……我沒聽說。”姜玉玲猶豫回道,也不是那麽肯定。
“……我知道了。”武鑒鈞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房間,姜玉玲趕緊叫住他。
“少爺,你不等少夫人了嗎?”她也許馬上回來……
“不等了,我得一個人好好想想。”武鑒鈞不想貿然指責司徒雲心騙他,但這其中的疑點真的太多,教他不得不思考這個可能性。
他亦不想待在武家堡面對司徒雲心,怕自己一時沖動誤事,幹脆進城散心,也好冷卻情緒。
今兒個天氣燠熱,對于冷卻情緒非但沒有幫助,還只會火上添油,武鑒鈞決定上茶館喝杯涼茶解解渴,順便坐下來想事情。
茶館裏坐滿人,顯然大家都想喝茶解渴,武鑒鈞探頭一看沒位子,本想走人,店小二眼尖,硬是将他留下來。
“武公子,您別走呀!小的這不是給您招呼來了嗎?”店小二遠遠吆喝,搞得武鑒鈞十分尴尬,不留都不行。
“不是沒有位子嗎?”他笑笑的應付店小二。
“有!怎麽沒有?”店小二挽留客人的技巧更為高招。“就算沒位子,也會為武公子挪出位子來,您可是咱們的貴客啊!”
店小二此言不假,擁有茶莊的武鑒鈞,本可以開茶館同他們競争,但他放棄了茶館生意,還在茶葉上打了低折扣,讓他們這些零散的茶館能跟盧家開設的茶館競争,說是他們的貴人也不為過。
“角落那兒空出一張桌子,武公子這邊請,我來為您帶路。”店小二不由分說,便抓住武鑒鈞往茶館裏鑽。
武鑒鈞見店小二如此熱情,也不想掃他的興,于是跟了上去。
茶館在客滿的狀況下,店小二還能為他空出一張桌子,實屬不易。武鑒鈞拉開長椅坐上椅子,小二随即慇勤招呼。
“武公子,今兒個您想喝天池還是龍井?”店小二充分掌握武鑒鈞的喝茶習慣,工作相當稱職。
“都不要,給我一壺涼茶。”武鑒鈞搖頭,微笑回道。
“也對,這麽熱的天,誰還喝熱茶。”店小二猛敲自個兒的額頭,罵自己笨。“您坐會兒,小的立刻為您上茶。”
“麻煩小二哥。”武鑒鈞跟店小二點點頭,而後看了一下店裏的客人。熟客不少,但也有幾張生面孔,看起來像是初次造訪平澤,也許是來平澤找商機的商人。
“武公子,您的茶來了。”店小二将茶壺連同茶杯擺在桌上,對他欠了欠身,然後告退。
武鑒鈞揚手向店小二致意,接着拿起茶壺倒茶,才剛拿起茶杯呢!一個男人突然站在他面前,壞了他喝茶的興致。
他不耐煩地擡頭,心想誰這般不識相,在他喝茶的時候打擾他?
“你是……朱老板?”當武鑒鈞看清朱陸的面容後,不由得放下茶杯,上下來回打量朱陸,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落魄的男人,是二十天前意氣風發的杭州茶商。
“正是我。”朱陸氣得牙根都快咬斷。“多虧你——不,是你身邊那個臭娘兒們,把我害得這麽凄慘。”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小心你的舌頭。”武鑒鈞的口氣異常冰冷。“雲心是我的未婚妻,不容你胡亂說話。”
“正是你那位厲害的未婚妻,把我害成這副德行。”朱陸想起來就恨。“堂堂麒麟山莊的千金小姐假扮丫鬟,還不就是想看我出糗!”
“你說什麽,雲心是麒麟山莊的千金小姐?”武鑒鈞聞言愣住。
“別裝了!”當他是傻瓜嗎?“一開始我還沒想起來,只覺得她很面熟,等我想起她是麒麟山莊的大小姐,才發現被她耍了,可惡!”
“……等等!”武鑒鈞整個人都亂了。“雲心不可能是麒麟山莊的大小姐,你認錯人了。”
“她那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朱陸反駁。“那可不是一般的美貌,當時我在順德府的茶行見着她的時候便驚為天人,我這該死的腦袋,怎麽就一時想不起來?”
朱陸拚命責罵自己,武鑒鈞則一片茫然。
“你在順德府的茶行見過她?”這是怎麽回事?
“申家在順德當地是鼎鼎有名的大茶商,本來就經營得不錯,可自從那小丫頭——你的未婚妻竄出頭以後,生意便一飛沖天,現在連京師都有他們的分號。”着實令人嫉妒。“我就說,誰能擁有那麽敏銳的舌頭,連茶葉中的淡淡土味都能喝得出來,真是活見鬼了。”
朱陸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大串,武鑒鈞每句話像都聽進耳朵,又像每句話都聽不進去,腦子亂成一片。
“雲心她真的是……申家的大小姐?”令人難以置信。
“嚴格說起來她應該是司徒家的大小姐才對!”朱陸糾正武鑒鈞。“如果我沒記錯,她應該叫司徒雲心,是麒麟山莊的麽女和劍隐山莊二當家的獨生女,只不過長年住在麒麟山莊,大家都把她當作麒麟山莊的一份子。”
朱陸對司徒雲心的身世了如指掌,實在是因為申家在順德府的勢力過于龐大。和官府交情深厚不說,又有謠傳光是一個申家就可抵一整座城的稅收,連朝廷都略知一二。
如此風光顯赫的家世,順德當地沒有人不知曉的。他杭州、順德兩地跑,自然聽過這些小道消息,況且他還親眼見過司徒雲心,更加确定流言的真實性。
“雲心她……”武鑒鈞已經說不出話,腦中一片空白。
“我打賭她也記得我,難怪她敢自稱丫鬟,原來是算準了我認不出她來!”恨只恨他當時沒立刻認出她,否則他早打包走人,另尋買主。
“被她這麽一鬧,我整座倉庫的貨都銷不出去,大夥兒都誤以為我的茶葉發黴,誰也不願意買。”朱陸滿肚子苦水。“我既賣不了茶葉,帶來的盤纏也用盡,就成了這副落魄的模樣。”
朱陸越想越氣。
“這一切都是司徒雲心那個臭娘兒們害的,你還我的錢來!”朱陸說着說着突然發狂,揪住武鑒鈞讨公道。
茶館的客人,大家本來各忙各的,誰也沒空理會他們聊什麽,直到朱陸突然動粗,大夥兒才停止交談,頭轉過去看他們發生了什麽事。
武鑒鈞原本可以揍朱陸一頓,如果不是他欺騙他在先,也不會惹出這麽多事端,自己犯錯不會檢讨,卻把所有錯都推到他人身上,難怪落魄至此。
“這不是武公子嗎?怎麽會……”
大夥兒紛紛指着他們說閑話,武鑒鈞受夠了這一切,用手扣住朱陸的手腕,将他的手拿開,朱陸被掐得直喊疼,武鑒鈞理都不理他,認為他活該。
武鑒鈞把一串銅錢丢到桌面上,起身離開,店小二剛好趕來收茶錢,一邊跟他賠不是。
“武公子,小店的客人冒犯您了,真是對不住。”
武鑒鈞只是拍拍店小二的肩膀,表情凝重的走開,從頭到尾未置一詞。
在回武家堡的路上,武鑒鈞的耳朵邊不斷響起朱陸說的話。
她應該叫司徒雲心,是麒麟山莊的麽女和劍隐山莊二當家的獨生女,只不過長年住在麒麟山莊,大家都把她當作麒麟山莊的一份子。
……原來她不姓施,而是姓司徒。武家雖然已經退出江湖多年,劍隐山莊的大名卻也聽過,那是以劍法聞名的武林世家,套路淩厲兇狠,并且珍藏多把名劍,據說能夠砍斷夢想的神劍“斷夢劍”也曾是收藏品之一,但這僅止于謠言,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神劍還是個問題,更何況有三把。
武鑒鈞突然想起司徒雲心随身攜帶的劍,他雖然沒有認真問過她,但光從深藍色劍鞘上面還鑲着黃玉,就可以判定那是一把名劍,只是他一直忽略,總認為這件事不重要。
但真的不重要嗎?
武鑒鈞不得不承認,其實司徒雲心有許多小細節都已經曝露出她的身份,只是他故意視而不見。
申家在順德當地是鼎鼎有名的大茶商,本來就經營得不錯,可自從那小丫頭——你的未婚妻竄出頭以後,生意便一飛沖天,現在連京師都有他們的分號。
難怪她會要求品茶,因為她對茶非常熟悉,甚至比他這個茶莊老板還要專業!
我就說,誰能擁有那麽敏銳的舌頭,連茶葉中的淡淡土味都能喝得出來,真是活見鬼了。
即使相隔千裏,他都風聞過申家有位能人異士,味覺特別敏銳,能夠分辨各種不同等級的茶葉,即使只有一點點不同,都能準确判斷。
當他聽見這個傳聞,羨慕之餘,直覺判斷那一定是申家某位年輕公子,未曾想到竟是女子,而且這位女子美若天仙,還是他的未婚妻!
武鑒鈞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此刻浮現在他腦海的只有“欺騙”兩個字。他向來厭惡騙人,當然也不容許有人騙他,可如今施雲心——司徒雲心卻騙了他,教他如何忍受,教他如何不傷心?
鑒鈞!
司徒雲心巧笑倩兮的模樣,倏然躍入武鑒鈞的腦海,減緩他騾然上升的怒氣。
……沒錯,他不該只聽信朱陸的片面之詞,就斷定她騙他,也應該聽聽她怎麽說,這才對。
武鑒鈞于是快馬加鞭,趕回武家堡。本想直接上司徒雲心的院落找她,卻意外瞥見她在大廳和武老夫人說話。
照理說武鑒鈞不該偷聽,這不是君子應有行為,但司徒雲心臉上的不安引起他的側目,只見他放輕腳步走向大廳,背靠着廳門聆聽司徒雲心和武老夫人的對話。
“奶奶,是時候該說實話,再這麽下去,孫女真的覺得很不安心。”司徒雲心和武老夫人沒有距離,以武老夫人的孫女自居,武老夫人也樂得多增添一名孫女。
“你被鈞兒抓到把柄了?”武老夫人問司徒雲心。
“這倒不是。”司徒雲心搖頭。“而是孫女覺得不能再這麽隐瞞下去,到底我跟鑒鈞是要成親的,總不能讓他一直誤以為我是一貧如洗的村姑,再說,我也得跟我爹娘禀報成親的事……”
“我已經命人送信到麒麟山莊,請他們派人過來商量你和鈞兒的婚事,這件事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打點好了。”
武老夫人打斷司徒雲心的話,要她別着急,她已經安排好一切。
“您什麽時候派人送信?”司徒雲心吓一跳,沒想到武老夫人的動作如此迅速。
“老人家的想法,總是比你們年輕人來得周全。”武老夫人笑呵呵。“早在你和鈞兒一起去礦山當時,我就料到你們一定會成親,那時候我就已經派人送信過去,這會兒麒麟山莊的人說不定已經在半途中,随時會到。”
武老夫人的先見之明,讓司徒雲心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那時候她只光顧着高興,沒想到後面的事,武老夫人倒都替他們想全了。
“既然如此,我更應該盡快跟鑒鈞表明我的真實身份——”
“沒這個必要,因為我都已經知道了。”
正當司徒雲心試着說服武老夫人應該吐實之際,武鑒鈞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出來,接着就看見他跨大步走進大廳。
“鑒鈞……”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麽,施雲心姑娘——不,應該說是麒麟山莊的司徒雲心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