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麒麟山莊的早晨,寧靜且充滿活力。
“第一式,卷塵沙!”
“喝!”
“第二式,鬥彩雲!”
“喝!”
“第三式,水波動!”
“喝!”
學徒在教頭的帶領下練起申家有名的刀法,一套十八式的刀法舞得虎虎生風。
申夢時在一旁監督學徒練功,一方面慶幸學徒學得好,同時煩惱申家後繼無人,因為他那兩個脾氣古怪的兒子功夫雖然不差,但對練武沒什麽興趣,一個整天抱着四書五經不放,一個成天搞些奇怪的西洋實驗,沒一個願意繼承他的衣缽。
造孽啊!
申夢時只要一想起兩個兒子就頭痛,這時見申開義抱着一疊紙,上頭畫了些奇怪的符號和批注打旁邊走過以後,立刻安心不少。
還好,不只他兒子怪,他二弟的獨生子也沒正經多少,至少經綸讀的書他還看得懂,不像開義盡寫些奇怪的算式,跟鬼畫符沒兩樣。
“第一式,卷塵沙!”申夢時喊。
“啊?”之前不是才練過……
“發什麽愣?從頭練起!”
“什麽?!”讓他們死了吧……
申夢時依然活躍于訓練場,不時折磨學徒。相較之下,一裏外的崗哨就顯得過于悠閑,負責守崗哨的兄弟邊站崗邊點頭,很明顯是夢周公去了,一直到遠方傳來一陣騷動,他們才擦掉嘴角上的口水,拿穩刀子,立正站好。
從一路揚起的灰塵可知對方的陣仗不小,守崗哨的兄弟們不禁緊張起來。
“來者何人?”兄弟們在對方還沒完全到達之前,便扯開嗓門質問對方身份。
只見對方駕駛的馬車在崗哨前緩緩停下,武鑒鈞同時勒住兩匹馬,放開缰繩跳下馬車。
“我來見你們家小姐!”武鑒鈞擡頭看哨臺上的兄弟,大聲喊道。
“小姐?”兄弟們互看一眼,往下探頭。
“哪個小姐?”是老的還是少的?
“司徒雲心小姐!”
是年輕的。
兄弟們互瞄一眼又往下喊。
“你有帶拜帖嗎?”
“沒帶!”
“有事先請人捎過信、帶過消息嗎?”
“沒有!”
“那咱們就不能放行。”
不同于武家堡松散的管理,申夢時治家是很嚴謹的,對于麒麟山莊的安全管理更是嚴格。
“你去傳話給她,說我要唱歌給她聽!”武鑒鈞想了大半個月,終于想到接近司徒雲心的方法,他相信這方法必定能讓他見到司徒雲心。
“又是一個瘋子。”兄弟們咕道,理都不理他。
守崗哨的兄弟們顯然時常被不明人士騷擾,也把武鑒鈞當成沒事找事做的混混。
“可惜,長得人模人樣,不發瘋多好。”在麒麟山莊這個陰氣過重的地方待久了,見的都是一些長相陰柔俊美的男人,難得看見像他這麽陽剛俊朗、充滿男子氣概的男人,沒想到卻是個瘋子,只能說上天是公平的,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嗚……
“麻煩通報一聲,就說武鑒鈞來找她,請她無論如何都要見我一面!”武鑒鈞做最後呼籲,兄弟們懶得搭理,當他是冒名頂替的瘋子。
好吧,幸好他早有準備。
武鑒鈞之所以過了一個月才來接司徒雲心,就是為了找工匠幫他制作這支特大號的傳聲筒。
“咳咳!”唱歌之前他清喉嚨,抓住特大號傳聲筒,開始吸氣吐納,把力量集中在丹田。
“那是什麽?”兄弟們好奇地看馬車上的傳聲筒,發現它形狀跟倒過來的碗很像,不過要比碗高出許多,也長上許多。整個傳聲筒全身皆由一層磨薄的牛皮制成,看起來十分堅固紮實。
這還是守崗哨的兄弟們第一次瞧見這麽奇特的東西,不免對它感興趣,直盯着它瞧,一邊互相讨論。
“那玩意兒可以用來捉兔子。”
“不成,頭尾都開洞兔子還不給跑了?況且一頭的洞口太小,兔子也鑽不進去,老鼠還差不多。”
負責看守崗哨的兩個兄弟,卯起來讨論傳聲筒的用處,底下的武鑒鈞把氣吸足了,雙手扶住傳聲筒,開始大聲唱歌。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那個郎是顆花心大蘿蔔,哪比得上我真愛你?我的好姑娘呀,快回到我的懷呀!我會給你吃好穿暖,不教你餓着凍着,我的好姑娘呀……”
武鑒鈞可怕的歌聲,就這麽無預警地傳出來,吓壞附近的山禽野獸。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他的歌聲透過特大號傳聲筒,聲量瞬間放大百倍,威力直逼地震。
轟隆隆!
用木頭搭成的崗哨,被他的歌聲震到搖晃,可見他的力量多驚人。
“我的好姑娘呀,快回到我的懷呀!我會給你吃好穿暖,不教你餓着凍着,我的好姑娘呀……”他是用生命在唱歌,兄弟們則是用生命在守崗哨,一樣可歌可泣。
麒麟山莊內——
“發生地震了嗎?”司徒雲心隐約覺得地板在搖晃,轟隆隆的,怪吵人的。
“不曉得,我出去看看。”二總管在幫司徒雲心紮紙鳶,紮到一半外面突然變得很吵,于是只得停手。
他都還沒能出去一探究竟,就有下人沖進來,神色慌張的喊司徒雲心。
“怎麽回事兒?”幹嘛這麽緊張,不過就是場小地震,有什麽好怕的?
“有人、有人在外頭唱歌!”下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快說不出來。
“什麽?”
“有個男人在崗哨前唱歌,說是唱給您聽的!”呼呼!
“唱給我聽?”
下人點點頭。
“那個男人還帶了一支奇怪的東西,唱出來的歌聲可以放大好幾百倍,兄弟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
竟然有這種怪人,不出去見識見識可惜了。
“我去看看怎麽回事兒。”司徒雲心決定親自會見這個怪人,看他怎麽個怪法。
“我陪您去。”二總管不放心,非得跟着司徒雲心不可,司徒雲心也不阻止。
司徒雲心在下人的簇擁下來到崗哨,她還沒有真正走近崗哨,遠遠就聽見武鑒鈞難聽的歌聲。
“我的好姑娘呀,你為何愛別的郎呀!那個郎是顆花心大蘿蔔,哪比得上我真愛你?我的好姑娘呀,快回到我的懷呀!我會給你吃好穿暖,不教你餓着凍着,我的好姑娘呀……”
還是那首土裏土氣的山歌,他就不能變點兒別的花樣?
守崗哨的兄弟們顯然已經鞠躬盡瘁,只差沒有吐血而亡。
“小小姐!”兄弟們看到她像看到救星,只有她能讓武鑒鈞停止唱歌。
武鑒鈞中斷他的歌聲,看着司徒雲心朝他走來,感覺上像過了一輩子那麽漫長。
“雲心!”他放開傳聲筒朝她走去,卻意外在她身邊看見一個他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的人。
“鑒鈞?”司徒雲心不明白他為何才跨兩步,腳步突然停下,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他是武鑒鈞?”二總管的臉色也同樣慘白,身體倏然變得僵硬。
武鑒鈞和二總管相互凝視,時間在彼此的眼中穿梭,回到二十二年前。
爹,娘走了,你也要走了嗎?
鑒鈞乖,爹會回來的。
昔日武毅達的誓言言猶在耳,但他卻沒有做到,武鑒鈞等了又等,終于等到心灰意冷,開始相信他爹是有意遺棄他,但他還是沒放棄希望,甚至在十七歲那年還來麒麟山莊一帶找過他,直到多年後才真正死心。
武鑒鈞的雙拳握緊,怎麽都沒想到他的親生父親會在麒麟山莊。
“達叔你怎麽了?”怎麽定住不動?
武毅達同樣無法相信他能再見到親生兒子,他一直在等這一天,然而等到機會,他卻又跟個啞巴似地不知該說什麽,甚至動不了。
“二總管?”其它人也覺得武毅達的反應很奇怪,一直喊他。
看來他在麒麟山莊過得不錯,還當到二總管,可喜可賀。
武鑒鈞故意對武毅達視而不見,從他身邊走過。
“我來接你。”他平靜地對司徒雲心說出他的打算,但司徒雲心可不是傻瓜,她看得出他和達叔之間一定有什麽牽連,兩人的臉色才這麽難看。
“跟我來。”她決定問清楚,否則絕不跟他走。
武鑒鈞鐵青着一張臉随司徒雲心回到院落,武毅達則是低頭不發一語,神情十分沮喪。
司徒雲心才關上房門,武鑒鈞随即給她一個大擁抱,想死她了。司徒雲心感動地回抱他,柔聲撒嬌。
“幹嘛特地弄了一支特大號的傳聲筒,還嫌你的歌聲不夠難聽嗎?”當她聽見他的歌聲都哭了,沒想到那麽難聽的歌聲也能讓她感動。
“不多準備些花樣,我怕見不到你。”他說。
也是,麒麟山莊守衛森嚴,可不像武家堡那麽随便。
“你怎麽想到唱歌這個方法?”司徒雲心追問。
“奶奶告訴我,得要找到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秘密才能打動你的心,我想來想去,只有唱歌一途。”雖然他的歌聲很難聽,但為了他們兩人的未來,她的耳朵就多擔待些吧!
“這确實是只屬于我們的秘密。”他只為她唱歌,讓她好感動。
武鑒鈞放開她,單手支起她的下巴,低頭親吻她。司徒雲心閉上眼睛,閉着閉着想起——
“不行,你得先告訴我,你和達叔是什麽關系?”重逢固然可喜,但她可沒忘記事情的先後。
“沒有任何關系。”武鑒鈞放下手臂,聲音冷得像冰。
“沒有任何關系,你和達叔會是這個表情?”騙誰呀!“我從來沒見過達叔如此沮喪過,你和他一定有關系。”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武鑒鈞堅決否認。
“一定有。”她也很堅持。
“沒有。”到底要他說幾次?
“一定有。”
“沒有。”
“有。”
“沒有。”
“有。”
“他是我爹,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随着武鑒鈞的震天大吼,司徒雲心有短暫的呆滞,完全無法從他的話中回神。
“……達叔是你爹?”這簡直太不可思議,跟作夢一樣。
“我一眼就認出來。”武鑒鈞苦笑。“他除了皺紋變多、頭發變白以外,外在容貌并沒有太大改變。”
……是啊,為什麽她過去沒有注意到,武鑒鈞其實和二總管長得有些相像,一樣英挺,充滿男人味兒,以至于在以陰柔見長的麒麟山莊,和大夥兒格格不入。
“但他卻認不出我來,如果不是你喊我的名字,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是他的兒子。”這是令武鑒鈞最氣憤的地方,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得,還得靠旁人提點。
“其實你也別太苛責達叔。”司徒雲心為二總管說話。“達叔剛來麒麟山莊的時候,什麽事都不記得,看了将近二十年的大夫,最近才醫好病,他會認不出你也是人之常情。”
“你說什麽,他把過去的事都忘了?”這次換武鑒鈞愣住,幾乎說不出話。
“嗯。”司徒雲心點頭。“我聽大總管說,當年達叔被盜匪追殺,倒在麒麟山莊的門口,身受重傷差點救不回來。”司徒雲心解釋。“達叔後來命是保住了,但卻從此失去記憶,只記得自己的名字有個達字,大夥兒就叫他阿達,我們晚輩則稱他為達叔。”
他爹竟然失去記憶!
這個消息對武鑒鈞來說過于刺激,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鑒鈞,我知道你難受,但我相信達叔更不好過,請你跟達叔聊聊好嗎?有什麽誤會也好當面化解。”司徒雲心勸武鑒鈞,他一口回絕。
“我不需要——”
“別嘴硬,我知道你有多想你爹。”司徒雲心對他搖搖頭,要他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是呀,他若不想,十一年前就不會來找他爹,也不會與她相遇。
“好吧,我聽你的就是。”這回武鑒鈞沒再堅持,他也想親自聽聽他爹的說法,才能決定要不要原諒他。
“我好愛你!”她感動地投入他的懷抱,謝謝他聽她的話。
“這句話應該由我先說,你怎麽可以搶先?”武鑒鈞大聲抗議。
“誰先說都沒關系,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行。”司徒雲心笑着回道,武鑒鈞深有同感。
只要他們相愛,誰主動、誰被動都無所謂,因為他們都不會計較。
“現在,你可以吻新娘子了。”結果還是被司徒雲心搶走指揮權,武鑒鈞只能乖乖配合。
誰教她對他的愛,經過日日月月歲歲年年的流轉,依然不減呢?他當然得聽她的。
武鑒鈞和司徒雲心兩人,就在月老的見證下互許終身。
這次沒有受到誰的壓迫,完全是出于主動,出于他們對于彼此的愛。
三個月後,武鑒鈞用八人大轎把司徒雲心從麒麟山莊一路上迎進門,龐大的迎親隊伍引起路過民衆的圍觀。
大夥兒議論紛紛,到底是哪兩戶人家如此有錢,擺出這麽大陣仗,娶得風光、嫁得也風光,完全是天作之合。
随行的隊伍裏面,還包括了武毅達。
武鑒鈞在和武毅達長談以後,了解到當年他之所以離家,是不忍心放下年幼的他無親娘照顧,所以才外出尋他娘,不料在麒麟山莊附近遇見盜匪,被盜匪圍攻,他一個人無法對付十幾名盜匪,被砍成重傷生命垂危,若不是剛好倒在麒麟山莊門口,早就送命。
他爹還告訴他,因為盜匪的刀子砍中頭部,害他失憶,花了二十年的工夫才找回原來的記憶。但是他雖然恢複記憶,卻沒有勇氣回武家堡見他和奶奶。
這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他至今才能了解。
“你在想什麽?”司徒雲心坐在武鑒鈞的對面,看他一臉若有所思,便知道他有心事。
“想你有多漂亮。”武鑒鈞連忙說好聽話,司徒雲心完全不信。
“才怪,你一定在想達叔的事。”司徒雲心簡直就像他肚子裏的蝸蟲,他想什麽,她統統知道,一件也沒漏掉。
“我的确在想我爹。”他承認。“我一直怨恨他丢下我遠走他鄉,奶奶也沒弄清楚原因,誰知道他是去找我娘。”
怪只怪他留下的信沒寫清楚,以至于造成誤會。
“達叔也不好意思說吧!”她猜。“畢竟那個時候他還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拉不下臉說他是去找離家出走的妻子。”
“我明白。”因為他也同樣好勝。“我只是感慨,我們明明可以一起好好生活,為什麽還要無端分開二十多年。”
“鑒鈞。”她能了解他的心情,換作她也同樣感慨。“不過托了你的福,我倒是賺到了好幾百只紙鳶。”
“你還好意思說呢,那是我爹紮的。”他只為他紮過幾只紙鳶,卻為她紮過好幾百只,可惡。
“現在他也是我爹了。”她糾正他的話,就算拿也是理直氣壯。
“這倒是。”武鑒鈞笑了笑,總覺得他們冥冥中注定要在一起,連紙鳶都來作媒。
“我說過,一定幫你找到你爹,我可是實現諾言了。”司徒雲心相當自豪自己的好運,都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誰知道武鑒鈞尋尋覓覓的人,竟然就在她身邊。
“你厲害,娘子,我完全比不上你。”她的運氣好到令人嫉妒,他自嘆弗如。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謝我?”她閉上眼睛,想要什麽謝禮一目了然。
武鑒鈞只好把臉湊上去,就在他們四唇交接的時候,花轎突然搖晃了一下,把他們各自震回到位子上去。
“新郎官呢?”不是應該待在馬上,怎麽不見了?
“快找找,要掀轎簾了。”
花轎外頭一陣人仰馬翻,大概是武家堡到了,這會兒正在找新郎官。
“找你呢!”司徒雲心睜大眼睛指着外頭,擔心他出不去。
武鑒鈞也很頭痛,萬一被人發現他鑽進花轎,一定會被取笑——
“找到了,在轎子裏面。”而且還是由武老夫人親自尋找,真是丢臉到家。
“奶奶。”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尴尬的笑了。
“快出來,是時候該拜堂了。”武老夫人倒不介意,小兩口可恩愛着呢,有什麽不好?
“好,我也想趕快進洞房。”武鑒鈞大步跨出花轎,準備拜堂。
“你呀,真不害臊。”武老夫人取笑武鑒鈞,只見他爽朗的大笑,承認他就是迫不及待。
“放鞭炮喽!”
啪啪啪啪……
今兒個武家堡辦喜事,武家堡的大門敞開,歡迎各位鄉親大駕光臨。
【後記 煓梓】
哈啰,好久不見,失蹤的後記回來了,有沒有想念我啊?
其實我很懶得寫後記,為了新系列不得不從山洞裏爬出來,回到文明世界。
倒不是這個系列有多了不起,而是我第一次寫書中人物的後代,感覺有些親切,又有些奇怪。
同時我許久沒寫過古代的作品,重回古代,也是別有一番滋味,點滴在心頭。
麒麟山莊第二部,我以司徒雲心打頭陣,事實上她和武鑒鈞小時候相遇的那段故事,放在麒麟山莊第一部《相思袖》後面,當時就已經構想寫第二部,拖到今日才讓他們出土,實在十分抱歉,嗚……不要打我呀,我錯了。
接下來是申經綸的故事,那個空有一張和申夢時一樣俊美的臉孔,骨子裏卻和糟老頭沒兩樣的老古董,究竟會遇上什麽樣的女子呢?敬請期待。
好啦!閑話到此為止,我又要爬回山洞裏面當穴居人,咱們——
下次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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