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細小偏差
舒晚把想法落在了十日後舒戚的壽辰上。
原書中,舒戚壽辰這日,大半個武林都來慶賀,場面好不熱鬧,甚至開始叫小輩們比武助興,歡宴一直到了很晚才結束。
而易沉瀾自然是不被允許參與的,誰也不知道他被關在哪個冷清的角落。
這一天的防守必然都集中在盛大的宴會上,水牢這種偏僻的地方守衛松散,再者這日人多而雜,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
舒晚将自己的計劃與易沉瀾說了,他沉默了很久,終于看向舒晚說道:“晚晚,你不要為我做這些事。你待我這樣好,我……我配不上。”
“你怎麽就配不上?”舒晚急聲反駁道,“你這麽好,你配的上世間所有的、最好的東西。”
“真的麽?”易沉瀾低低反問道,他注視着舒晚清澈的雙眼,鳳目染上了一種模糊的光彩,“你決定了、真的要這樣做,不會後悔嗎?”
舒晚隐隐感覺易沉瀾似乎把這件事看的太重了,也許是他太沒安全感了,她立刻承諾:“我當然決定好了,阿瀾師兄,你不要有負擔,我願意的。”
易沉瀾看了舒晚很久,終于他嘆息了一聲,“到時候,師父會很難辦的。”
“他不是好人。”舒晚忽然說。
易沉瀾有些訝然地看了舒晚一眼,彎了彎眉眼柔聲道:“怎麽忽然這樣說?晚晚不是……很崇拜師父麽?”
舒戚是什麽人他心中有數,但每次見舒晚都傻乎乎地說她爹是君子,是大俠,他心中無奈她傻氣的同時,也默默地守護了她的天真。
不曾想打碎一切的人是舒戚。
易沉瀾神色有些陰沉,他微垂下臉,不讓舒晚看見。
舒晚沒注意到易沉瀾的表情,她低聲道:“總之他不好,我知道的。阿瀾師兄,你不要擔心別的,我爹壽辰那日我來找你,你跟我走就是。”
她看着易沉瀾漂亮的眼睛,認真地重複了一遍:“你跟我走麽?”
Advertisement
易沉瀾動了動嘴唇,終于,他低低地說了一句此時舒晚還聽不太懂的承諾。
“我只跟你走。”
……
舒戚的壽辰很快就到了,不過他看起來不像往日裏那樣,一直帶着雲淡風輕的笑意,神情中總有一絲凝重,想來是他還沒有抓住史天磊的緣故。
自從舒戚回來後,舒晚忍住了心中的擔憂,再也沒有去看易沉瀾,甚至沒有提過他。舒戚試探過幾次,舒晚都表示不願提他,看女兒似乎開始向他希望的方向轉變心性,舒戚這才放心的不再管她。
“舒兄,這是小舒晚?哎呦,已經長這麽大了,當年還是一個小娃娃呢!”
舒戚在廳內招呼賓客,見到來人立刻上前笑着拱手道:“紀兄賞光前來,真是讓小弟這破塵山蓬荜生輝,快請進!晚晚,這是你紀清合紀伯伯,你小時候最喜歡和他玩了,記不記得?”
小時候和他玩不記得了,但是他和舒戚是一對僞君子兄弟,彼此深谙對方皮囊下那顆醜陋的心,這她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舒晚低着頭撇撇嘴,裝作乖乖地叫人:“紀伯伯好。”
“好好好,好孩子,”紀清合連連贊揚,“舒兄真是好福氣,有這般優秀的女兒。哎?怎麽不見阿揚那孩子?再過幾年,兩個孩子也該成親了吧?當時江大哥可是點了我當證婚人的,舒兄沒忘吧?”
“我哪裏敢忘?紀兄快請上座,這次來了定要多住幾日,我們好好敘敘舊……”
舒戚一連招呼了好幾個好友,眼見着人越來越多,舒戚漸漸也沒工夫管自己了,舒晚連忙扯了扯舒戚的袖子,微蹙了眉說:“爹爹,我想回屋休息一下,晚上宴會我不過來了,行嗎?”
“是不是累了?”舒戚摸了摸舒晚的頭,“你的傷病初愈,今天也站了大半天了,回去休息一會,晚點爹爹派人給你送飯。”
……
舒晚一路避開了各處暗哨,直奔水牢而去,然而這次嚴冬雲不在,只有葛青一人。
一個人更好下手,舒晚直直走過去,擡手就要把葛青敲暈,對方卻立刻抱頭求饒:“別打別打!一夥的!一夥的!”
舒晚狐疑地停了手,“什麽意思?”
“舒師妹,你是不是想救易沉瀾?我也想啊。”
葛青一臉輕松的笑,“你那日那麽緊張易沉瀾,也就嚴師兄這呆子看不出來。今日是個好機會,我猜你會來,所以特意把他支走了。怎麽樣,是不是很有誠意?”
“什麽誠意?你為什麽想救易沉瀾?你到底是什麽人?”
葛青正色道:“我真的沒騙你。我父母是易衡的舊部,說起來易沉瀾也算是我的少主,不過他們兩個死後我機緣巧合的被師父撿走了,名字也改了,雖然不再是雪夜山的人,但我家受過易衡的恩惠,順水推舟幫一把他的兒子,還個因果罷了。”
舒晚還是不敢信任他:“要你這麽說,怎麽不早幫他?阿瀾師兄在這被糟蹋這麽多年,我也沒見你出來報恩啊?”
“我有什麽能力幫他?說了這次幫忙也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葛青聳聳肩,“再說我已經成為正派弟子了,與易沉瀾不一樣。他被人作踐,我若是管了,不把自己也拉下水了?”
聽起來這人人品不怎麽樣的感覺,舒晚皺眉懷疑:“你可信嗎?你不會出賣我們吧?”
葛青嘆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你必須信我。等嚴冬雲回來,我可以幫你穩住他,制造易沉瀾還在裏面的假象,不過這事遲早會被發現,到時我會出賣你。”
“我會說你為救情郎脅迫了我,我打不過你,自然叫你得手了。為了保命,我會把鍋都甩到你身上,可能你的名節和婚約就……所以你要不再考慮考慮?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舒晚目瞪口呆,一時結巴:“那你、你不會換個別的說法?”
“大姐,你讓我怎麽說?你堂堂終山派的大小姐,趁你爹壽辰這一日人多,偷偷把易沉瀾放走了,我總要找個令人信服點的理由吧。”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舒晚,“再說,我覺得我說的挺對啊,你要不是對易沉瀾有意思,幹嘛做這些事?你……你不喜歡他啊?”
舒晚呆萌地睜大了眼睛:“我是喜歡他……哎也不是,一定要你說的那種喜歡才能做這些事嗎?阿瀾師兄是好人,他什麽都沒做錯卻被這樣對待,再這樣被欺負下去命都要沒了,我想保護他,幫助他逃走,不是情郎我就不可以這樣做?你、你腦子裏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當然了,還有一點,就是易沉瀾會這樣慘,都是因為她的設定。曾經的紙片人變成了活生生的人,還那般的光風霁月,舒晚一直都覺得自己是虧欠他、愧對他的。
“哦,哦。”葛青點點頭,“那你不跟他一起走啊?”
“我當然不跟他一起走,我用什麽理由跟他走?阿瀾師兄會願意帶上我嗎?拜托葛師兄,你說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測好不好!”
“好吧好吧,不過說好了,我還是會說這個理由,到時候場面你自己收拾。”葛青不放心地又提醒了一句。
舒晚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開門。”
葛青頗為遺憾地看了舒晚一眼,一邊給她開水牢的大門一邊嘀嘀咕咕:“不喜歡你還對他這麽好……”
“你嘟囔什麽呢?”
葛青悄悄翻了翻白眼,指指裏面,“大小姐,您快進去吧,我啥也沒說。”
……
“舒兄,怎麽不見晚晚了?”紀清合掃視了一圈,問道。
“晚晚前陣子受了些傷,”舒戚解釋道,“我叫她先回去休息了,才剛好,還是注意些別勞累了才是。”
紀清合點點頭,嘆了口氣,“晚晚這丫頭受傷之事我也聽了些,只恨那吃裏扒外的魔頭之子……說起來,怎麽不見這易沉瀾?”
舒戚喝了口茶,不以為意道:“今日大喜,叫他來幹什麽。”
“舒兄這些年果然越發宅心仁厚了,”紀清合一笑,臉上都有了些紋路,“可不就是人多熱鬧,才更要易沉瀾過來一起,有了一個出氣的玩具,這宴會不免多了許多樂趣。”
舒戚開懷地笑了幾聲,忽然嘆道:“這個孩子是越長越好,身姿氣度,甚至容貌都無一不完美……對,完美。完美的想讓人毀了他,看他爛掉壞掉。唉……只可惜這好孩子投錯了胎,只能永遠被人折盡了傲骨,踐踏到泥裏。”
紀清合懶散地接了一句:“是啊,若論投胎,誰有江揚那小子會投胎呢?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受盡追捧,一出生就帶着贊譽和期待。那小子,可真是個好命的。”
舒戚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竟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紀清合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舒兄笑什麽呢?”
“哈哈哈……沒什麽,沒什麽……只是覺得你的話很有道理罷了。”舒戚擦擦眼角,大方地提議道,“這宴會上确實少了些助興的節目。既然紀兄這麽有興致,那便把易沉瀾請過來,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