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的內容被作者君給弄沒了,已哭暈在廁所

。其一,哥哥沒聽張先生的話,搶了這位萬娘子回來……”

說到這裏,有好幾個漢子都低下了頭,當時他們也都同意範奎搶人的。整個黑風寨只有張祿希望買一個窮人家的閨女。在這群漢子看來,反正是強盜,搶個壓寨夫人不是更合适些?把這責任都推到大哥身上,委實不大合适。但是一想到他們這次的目的,便都不開口說話。

“其二,哥哥沒本事,不能讓這位萬娘子成為咱們寨子裏的人。”範奎嘆了口氣,心裏也有些悲涼,他端起酒灌了一大口,繼續又道,“若是弟兄們信得過哥哥,就讓她在咱們寨子裏多留兩天,她肯定能成為你們大嫂。要是兄弟們信不過,這位萬娘子也确實不願意跟着哥哥,哥哥就帶她下山,離開黑風寨,離開太平山……”

範奎是黑風寨裏創建者之一。他本是太平鎮人士,當年遇到災荒,無法謀生,才帶着幾個好兄弟上到太平山上占山為王。可以說,黑風寨是他的家,寨裏的弟兄都是他的家人。他不願意舍棄他們,可是他也不能看着萬娘子死去。

這是範奎思考了很久,才忍痛做的決定。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弟兄們對萬氏一事這般上心。他們怎麽就不明白呢?萬氏對他而言很重要,但是弟兄們對他而言也同樣重要啊。

有很多人看向張祿,希望他能給個意見;張祿這次睜眼了,可惜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毛臉老五忽然明白過來,繼續在人群裏說道:“大哥這話說的倒好聽,我們自然信大哥不會出賣我們,可是這萬娘子我們可就不知道了。弟兄們可都記着呢,她剛來咱們寨裏時,可是說了很多次要去官府告我們呢……”

萬臨春瞬間臉色蒼白,在剛聽到範奎的話時,她在竊喜之餘是極為感激的。如果可以離開太平山黑風寨,誰願意留在一個賊窩裏呢?她心情激蕩,強按住跳動的心髒,眼裏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但是毛臉老五的話讓她的心瞬間跌入谷底。她承認她剛來黑風寨時,的确想過要官府将這些人統統抓進大牢裏去。

可是,若是讓她在可以離開這裏和将這些人繩之以法中做一個選擇的話;無疑她會選擇前者。哪怕是清白名聲不再,她也可以找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一個人靜靜地生活;而不是和強盜們生活在一起,随時都提醒着自己她是被搶來的。

萬臨春嗫嚅:“我,我不會報官的,只要我能離開這裏,我絕對不會報官。要不,你們放我離開,你們大哥還和你們一起,你們也不用兄弟分離……”

毛臉老五輕蔑一笑,笑得異常誇張,他指着萬臨春對範奎道:“大哥,你看,這個女人,你都為了她,想要抛下兄弟們了,她都想着自己離開,一點都不為你考慮……”

範奎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原本以為萬氏這是對他的體貼之舉,還有些小小的感動;可是毛臉老五這麽一說,他才覺得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樣。但他還是說道:“小五,你放心,萬娘子她是好人,她不會害我們……”

毛臉老五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話一般,哈哈大笑:“大哥,你糊塗啦?她是好人,可我們是強盜,是土匪!好人會跟我們一路嗎?哪個好人不是想把我們弟兄送到大牢裏去吃牢飯?”

萬臨春低聲辯解:“我沒有……”可是她的聲音很快被別人的附和聲給壓了下去。

在黑風寨這些天,寨子裏諸人對她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她剛來那幾天,包括那個毛臉老五在內,都是對她一口一個大嫂的叫着,異常恭敬。雖然她不想當他們的大嫂,可是她承認那個時候她比現在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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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臉老五瞥了一眼還在閉目養神的張祿,繼續說道:“大哥,您看着辦吧?當初兄弟上山的時候,為了證明兄弟是真心留下,可也是下山劫了一票的。這萬娘子……嘿嘿,兄弟就不能保證了……”

範奎臉色發黑,喝道:“小五!萬娘子是個婦道人家,如何能下山劫上一票?放她走,你們又不肯;留下來又百般刁難。你們究竟要怎樣?”

他也有了怒意,平日裏毛臉老五性子随和愛開玩笑,從來不曾這樣咄咄相逼。

毛臉老五撓撓頭,有些局促,他看了張祿一眼。

範奎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也看向張祿:“張先生,都亂成這樣了,您給拿個主意呗。”

張祿這才緩緩說道:“小五說的有道理,兄弟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進了黑風寨就不能出去,這是規矩;但是留在黑風寨的必須是寨子裏的人,這也是規矩。萬娘子是個婦人,無法下山劫貨,但是也不是沒法子證明她甘願留下,永不背叛。這個就要看大哥和萬娘子是否同意了?”

萬臨春聯系到毛臉老五先前說的話,明白過來,張先生是想讓她嫁給範奎。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有着絲絲冷意。他也希望她嫁給範奎呢。她閉上了眼睛,眼淚順着腮邊流下。她也不知道自己難過什麽,可是就是覺得心寒,她真的以為他待她也是與別人不一樣的。

黑風寨裏大多都是粗人,而且一向待她和善。今天這麽反常,她初時還不明白原委,現在卻一下子恍然大悟:原來是張先生的主意。她苦笑,也是,除了他,誰會想出這麽一個有用的法子呢?只是,他真的希望她嫁給範奎嗎?

範奎雖然性子直些,但他不是傻子,他愣了一愣,很快便懂了張祿的意思。他自然是願意娶萬臨春的;不願意的話,幹嗎要搶回來費心讨好?可是萬娘子同意嗎?

萬臨春低頭默默垂淚,看上去并不大情願呢。

範奎心裏一緊,對萬臨春附耳說了一句話。

萬臨春見他靠近,本欲一把推開他,但是當她聽清範奎的話時,呆愣住了。她眉目圓睜,一臉的不敢置信:怎麽會?他說他願意與她做假夫妻?只要她不同意,絕對不會強迫她。

眼淚汩汩流下,萬臨春心裏酸酸的澀澀的,她一時之間腦海裏轉過許多念頭。

她想到她和唐進的洞房花燭,想到唐進婚後不到半月便外出做生意,想到自己獨自一人在家操持家務,侍奉婆婆,想到這漫長的十年和丈夫的寥寥幾次會面……不知為何,她又想到和張祿的首次見面,想到她曾經對他的推心置腹,想到他的疏離和冷淡……最後卻都化成了範奎在她耳邊低聲說的那句話。

萬臨春承認,範奎是她所認識的對她最好的男人。她想,那就嫁吧,她都想活下去了,那麽嫁給誰又有什麽區別呢?女人嘛,圖的不就是對自己好些嗎?

張祿此時面上雖然鎮定,可心裏也在焦灼不安。若這萬氏深受三從四德貞潔名譽的荼毒,寧可死都不願嫁給大哥,那就麻煩了。

還好,萬臨春終是點了點頭:“好,我願意。我願意嫁給你們大哥,做壓寨夫人。生是黑風寨的人,死是黑風寨的鬼。”

範奎大喜過望,哪怕她有可能只是敷衍,只是無奈之舉,可這話也夠他開心老半天了。她說她願意嫁給他呢。他就說嘛,只要他對她好,她肯定會感動的。

大廳裏有一剎那的安靜,緊接着是一片歡騰。

毛臉老五得意洋洋,臉色通紅。他很想說幾句他是大功臣之類的話,然而人聲鼎沸,他的聲音很快被淹沒了。

大家夥紛紛湧上去給範奎道喜,也有人想去誇贊一下張先生。

而這個時候的張祿卻早已離開喧嚣的人群,獨自一人站在大廳外面,看着天際悠悠飄過的白雲,默默沉思。

風吹動他的長衫,獵獵作響。他的身子在風中微微前傾,像是随時要乘風歸去。他嘆了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遁走。

☆、陰差陽錯得奇緣【六】

不管過程如何,範奎和萬臨春腳上的紅線這次可是拴結實了。

十一對張祿極為感激,對着顧清風誇耀了張祿很多次:“你瞧人家張祿,這次要不是他,你也沒這麽容易就牽好是吧?他雖然是土匪出身,可是到底是讀過書的,氣度不凡,說話也好聽,和那些粗魯的漢子一點都不一樣,輕輕柔柔的……”

顧清風有些郁悶,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她誇獎讀書人氣度不凡說話輕輕柔柔;在他的印象裏,她誇過蘇慎言,誇過寧韞,如今又誇起了張祿。他念頭微轉,她很喜歡讀書人?

這個結論讓他有點不自在,他也是讀過很多書的蛇。他好歹活了八百多歲,他看過的書絕對比那幾個凡人加起來還要多。她怎麽不誇他氣度不凡呢?難道他還不如凡人?

十一沒注意到顧清風,繼續說道:“可惜了,可惜這個張祿腳上注定是沒有紅線的……”

顧清風聽她一口一個張祿,忍不住開口說道:“怎麽?難不成他還為了萬臨春終身不娶了?”

“沒有啊,他不成親不是因為萬臨春。在原本的命譜裏面,黑風寨的人不做土匪改做地主之後,只有他一個人離開大家四處游歷去了。他好像一直都沒有成親的打算。”十一翻了翻命譜,接着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為什麽他們的紅線都系好了,小時空還沒有要消失的跡象?”

顧清風也不大明白,只好自己猜測:“總不會是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成親吧?”

十一搖搖頭,也不大清楚。在原本的命譜裏,萬臨春答應留下來時,和範奎也沒有夫妻之實。他們本來就是先假後真的,這一點陰差陽錯歪打正着了,倒是更符合原本的命譜了。

他們兩個都沒想明白原因,只能繼續待在黑風寨靜觀其變。

黑風寨張燈結彩要大辦喜事,張祿親自指揮弟兄們把黑風寨布置一新。還有幾個漢子偷偷摸摸的下山到太平鎮上置辦成親用的物品。大家卯足了勁兒,要辦個體面的婚禮。

黑風寨上上下下熱熱鬧鬧,都在期待着幾天以後的婚禮,唯獨萬臨春悵然若失。她看到衆人忙碌,有時心裏會有隐隐的期待,有時又恨自己當日不該貿然答應。

——她是一個很優柔寡斷的人,心事重,哪怕是做了決定,也一直憂心忡忡。

十一終于明白為什麽小時空還沒消失了,因為那個被她遺忘的缑越。

缑越在太平鎮上想找到那個隔空點穴制住他的高人,可是走遍整個小鎮,他都沒見到那所謂的高人。

閑來無事,他就在太平鎮上住下了,每天在街上溜達,見證人生百态,體會平凡人的幸福。但是,他等的那個高人從始至終都沒出現。

時間長了,缑越開始懷疑那天是自己的錯覺了。他自認為在江湖已屬一流高手,能輕而易舉将他打敗的委實不多。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兒,既然沒有所謂的高人,他何必還在這個小鎮上逗留呢?

缑越騎着那匹老馬繼續往東。他并無明确目的,只是一心東去。他想,就這麽一路向東,總會到達世界的盡頭的。

等他從太平山腳下經過時,遇到了攔路搶劫的人。

缑越在太平鎮聽說過太平山黑風寨,據說寨子裏的強盜盜亦有道,一不搶僧侶,二不搶婦孺,奪財不傷命,也算是知道點規矩。

的确有人勸缑越繞過太平山走,因為黑風寨裏的人專搶外來客商。缑越謝過他們的好意,卻還是從太平山腳下走。他對這群有規矩的強盜有些好奇,想去見識一二。

——當然,在原本的命譜裏,他從太平山腳下經過時,沒有遇到黑風寨的人。他從太平鎮路過時,也無人告訴他這附近有強盜。

缑越喜歡蜷縮着身子側躺在馬背上,靠自己的力量支撐着身體。他不會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那匹馬上,這匹瘦馬對他而言,與其說是坐騎,不如說是同伴。他自踏入江湖以來,便是這匹老馬陪伴着他,一路同行。

事情便是出在這匹馬上。

黑風寨的人突然跳出來時,是在缑越的意料之中的。他早早地便察覺到了周圍埋伏的有人,而且從他們的呼吸聲中,他能判斷出來,這些人功夫粗淺,不足為懼。

可是缑越沒想到的是,其中有個漢子跳下來時,手裏的刀落在馬頭上,不偏不倚,砍下了老馬的半邊頭顱。老馬哀鳴一聲,前腿跪在地上,缑越被颠了下來。

溫熱的鮮血濺在缑越身上,缑越呆愣愣的,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也曾想過,有一天他這個同伴會老去,但沒想過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在他眼前。他恨自己方才的大意,他也恨落刀的漢子。他目光森冷,掃過彎腰撿刀的漢子,眼中不帶一絲生氣。

落刀的漢子腿很短,人稱短腿李子,他站着僅僅只到缑越的胸口處。他一擡頭,便對上缑越吃人的目光。他心下惴惴,小腿發抖,顫聲說道:“你,你要做什麽?”

他本來是要說場面話來吓唬人的,然而他覺得他好像被這個白衣人給吓到了。

缑越盯着他手裏的刀,冷冷地道:“一命換一命!”

短腿李子打了個哈哈:“哼,不就是一匹病馬,還一命換一命?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他的場面話沒有說完,因為有一只沾滿馬血的手正扼着他的咽喉。他被缑越給鎖喉提了起來,腳不離地。他翻着白眼,雙腳亂踢。他想,他是要死了。

短腿李子自然不會就這樣死去,他是跟他幾個好兄弟一起來剪徑的。別人見他有難,揮刀就朝缑越砍去。

也不見缑越身形晃動,但那刀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都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衆人眼見刀刀落空,不免心生恐懼,知道是遇到了高人。

這次出來的人當中有毛臉老五,他也算是機靈的,看着不對,立馬跪在地上求饒:“大俠,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傷了您的愛馬,可這也是無心之失不是嗎?小的向您道歉,您饒了小的兄弟一命。”

他一面說話,一面磕頭,腦袋在地上磕得砰砰直響。其他幾個看這架勢,也跟着跪在他身後求饒。狹窄的小路上很快充滿了哀求聲。

十一和顧清風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十一看到這樣的場景,正要出手卻被顧清風攔住了。

短腿李子命不該絕,不管是牽錯前還是牽錯後,他都是個很長壽的人。十一對于顧清風的阻攔分外不解,頓足道:“再不出手他會沒命的!”

顧清風卻搖頭:“缑越不會殺他的,至少現在不會。”

果然,一陣涼風吹過,缑越猛然清醒過來,松開了扼着短腿李子脖頸的手。

短腿李子摔在地上,兩眼發白,氣喘籲籲。

毛臉老五連忙沖了上去,幫掐人中,揉胸口,握腿,采取一系列急救措施。待确定短腿李子性命無礙後,又忙對着缑越磕頭,嘴裏稱謝連連。

缑越不去理會他,他蹲下.身來,幫老馬合上眼睛。他無視馬頭的血污,溫柔地撫着馬頭,眼中滿是憐意。

十一這才看到這邊的血腥場面。

顧清風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捂住了她的眼睛,低聲說道:“別看。”他固執地認為女人是柔弱的,是不能見到血腥的。

十一卻拿開了他的手:“無礙。”她看着顧清風,憂心忡忡:“我終于明白為什麽這裏的事情還沒結束了。”

顧清風也知道,剛才看缑越的眼睛,那是想要殺人的眼神,這件事情不會善了。

短腿李子醒了過來,偷偷看了缑越一眼。前一刻,他以為他已經到了地獄;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只看了缑越一眼,就像是再一次聽到了地獄的呼喚。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短腿李子肯定不會帶刀下山。可這世上沒有如果,他恨不能把自己縮得小一些,讓缑越看不到他。

但是事與願違,缑越目光如炬,瞥見了瑟瑟發抖的他,大步走了過來。

毛臉老五将身子擋在短腿李子身前,他告訴自己要幫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能讓兄弟一人獨自面對。可是他也害怕啊,當缑越走近時,他抱着腦袋哀嚎了一聲,滾到了一旁。

十一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她解了隐身術,牽着顧清風從樹上跳了下來。

缑越大驚,他可沒想到樹上還藏的有人。更讓他意外的是樹上藏着的人竟然是他剛到太平鎮時遇到的少年男女。他記得清楚,那個女孩子身穿綠衣,講起話來滔滔不絕。他倒是不知道他們功夫也不錯呢。

十一笑嘻嘻的,對着缑越拱拱手,笑道:“我們又見面了呢。”

缑越看看短腿李子,再看看對面的少年男女,皺着眉頭:“你們也是黑風寨的?”

十一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們就是仰慕您的威名,特意在這兒等您的。”

缑越看看死去的愛馬,再瞄了一眼十一方才藏身的樹,眉頭皺得更緊了:“原來是你!”

十一莫名其妙:“對啊,是我,不是,你說什麽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個小故事裏,紅線男女的存在感好弱啊,而且性格也都不讨喜。還是別人出彩些。

☆、陰差陽錯得奇緣【七】

十一不明白,顧清風卻猜了個大概,無非就是缑越以為老馬之死是他們動的手腳。

他可不願意背這個黑鍋,索性挑明:“我們是剛來的,就是你掐那個小短腿脖子的時候。”

十一斜眼看了一眼短腿李子的腿,再回憶了一下蛇是沒有腿的這個常識,悄聲說道:“你連腿都沒有,還好意思說人家小短腿?”

別人聽不到,只看到她嘴動;但顧清風卻聽得清清楚楚,他臉色一黑,伸手抓住十一的手腕,在以前常咬的地方摩.挲,跟她咬耳朵道:“你給我等着。”

十一撇嘴,她才不怕呢,他都不知道說過幾次這樣的話了,她不還是好好的?等他什麽時候能打過她再說吧。

他們在這邊竊竊私語,缑越卻一句也聽不清楚,他咳了一聲:“既然此事與你們無關,也請你們不要插手。”

十一眼睛睜得大大的:“你要殺了他給你的馬報仇嗎?”

短腿李子眼中寫滿了恐懼,他有心想逃離這裏,回到寨子裏去,又怕被缑越阻攔,更沒好果子吃。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真後悔今天出任務。

缑越不去看短腿李子,很和善地對十一說道:“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我的馬兒不能白白地就死了。”

十一點點頭:“你說的對,馬的确不能白白喪命。”她皺皺鼻子,很是為難的樣子:“那怎麽辦?把這匹馬再救回來嗎?”

她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暗暗搖頭:“這馬就算是救回來也活不了幾天啦。”

缑越冷笑:“腦袋都被砍下來了,怎麽還救的活?”

十一的關注點不在馬腦袋上:“那你打算要他們怎麽賠你,也賠給你一匹瘦瘦的老馬嗎?”

如果不是她那過于嚴肅正經的表情,缑越會以為她是在諷刺他大驚小怪斤斤計較,可是她看上去非常誠懇,完全發自肺腑。他也不好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但意氣難平,便将袖子一甩,轉過身去。

十一上前一步,繼續問道:“說嘛,說嘛,你打算讓他們怎麽賠你?”

缑越被她問的煩了,沖口說道:“我說了,一命換一命。”

短腿李子啊的叫了一聲,他不過是錯手殺了一匹馬,就要他的命嗎?

毛臉老五也憤憤不平:“這位大俠好沒道理,我們弟兄也道過歉了,非要這麽咄咄逼人嗎?”

“就是。”黑風寨的人紛紛嚷道,雖說對方實力強大,但己方人多還是在自家地盤上,也不能太沒士氣了。

——他們已然忘記了方才大家一起動手還不能沾到對方半片衣角的事實。或許他們的額頭上還在隐隐作痛,但是輸人不輸陣,毛臉老五都想叫人回去搬救兵了。

十一偏着腦袋,搬着手指頭:“這可不劃算,你的馬沒幾天好活了,可這個短腿李子還要活上好久呢。雖然人早死晚死都一樣,可這也不大公平不是?”

顧清風将她拉到了一邊,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缑越錯愕,他以為她說的不公平是人命比馬命貴重,原來卻是生命長短不同。這姑娘的想法還真是奇怪。不對,他竟然被她給繞進去了。

顧清風站在十一前面,對缑越抱拳:“一命換一命給自然是不合常理的,不然,讓他們黑風寨賠你一匹千裏良駒?”

短腿李子小聲嘀咕:“咱們寨子裏哪有什麽千裏良駒?兀那小子,說什麽胡話?”

毛臉老五卻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聲道:“悄聲些。不會說話就不要開口。”怕短腿李子多想,他又小聲解釋道:“這兩個娃娃,像是來幫咱們的。不知道是何時結下的善緣?”

缑越對千裏良駒不感興趣,他也知道要人為馬償命太過霸道,但是即便是那個短腿鬼真的死了,他的馬兒也活轉不過來了。那個小姑娘說的對,他也清楚自己的馬是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不然,它不會躲不開那把掉下來的刀。

但人就是這樣,你知道是一回事,要你去承認它,去面對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缑越不願意承認他的馬是真的快要死了。

——事實上,他的馬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只是很不幸,短腿李子撞上了。

缑越揚眉:“我不要千裏良駒,我可以送他們去見官,或者平了黑風寨。想來官府也樂意的很。”

短腿李子聞言,抓起刀就想跟他拼命,被毛臉老五給攔腰抱住了。

“你放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就殺了他一匹馬嗎?他想怎樣?有本事殺了老子啊?”短腿李子也怒了,“剛才不是要掐死老子嗎?你來啊!”

毛臉老五抱住他的腰,喝道:“李子,你說什麽胡話!就算是他告了官府,弟兄們也不至于送命,可要是一命換一命,你就死定了!”

他又對缑越賠笑:“大俠,我知道您說笑呢。咱們都算是江湖人,出門在外也不方便,若不是為了一口飯吃,誰去做着攔路搶劫的勾當?我們黑風寨的弟兄立過誓,不濫殺人命,這次殺了您的馬,你也知道這是失手。弟兄們道個歉,将這馬葬了,再給您買個腳力也就是了……您大人大量,何必跟我們這些小蝦米計較?”

缑越平日裏并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可是,人在某些特殊時候,會做出一些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事情來。他當即冷笑道:“葬了?哪有這般容易?總得黑風寨上下為我這馬披麻戴孝,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陸道場才是,怎麽可以随便就葬了?”

讓人為畜生披麻戴孝,這的确是太過分了。黑風寨的人都變了臉色,義憤填膺,寧可一死,也不願受此侮辱。

事實上,等缑越心情平複以後,他也會覺得這個要求太過分太不合理。但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也想不到別的許多。

毛臉老五憤憤不平,卻還記得這邊兩個娃娃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便看向十一和顧清風,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支持。

可惜,他們注定要失望了,饒是凡間萬事通,也不明白這中間的玄機。十一和顧清風都不是人類,也意識不到人類的高貴之處。

十一知道人死以後,是要做水陸道場的,原來馬也一樣啊。缑越的馬是被短腿李子給誤殺的,缑越又窮的很,黑風寨請人做道場,也算合情合理。她看不出這中間有何不對。

顧清風修煉的是正宗的道家心法,十一很早就曉得。她甚至還舉起顧清風的手,興沖沖地說道:“他會做水陸道場!他就會!”她好意跟短腿李子說道:“這下,你們可以省很多錢了,他不收你們錢的。快應下吧!”

——這裏可是十一想錯了,她以為水陸道場裏有個道字,而顧清風學的又是道家心法,便下意識地以為他是會做水陸道場。可惜水陸道場是佛家所學,盡管顧清風在妖怪中是出類拔萃的,他也不會佛家的水陸道場。

顧清風一把将十一拉到身後,低聲道:“你別多話。我又不是和尚,如何會這水陸道場?”

十一呆了一呆:“哦,原來你不會啊。”

顧清風哭笑不得。

經十一這麽一打岔,現場的尴尬氣氛竟莫名其妙的緩和了一些。

毛臉老五上前說道:“這位大俠,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如何?水陸道場,我們請高僧來做,我們也可以賠你良駒送你前去,但這披麻戴孝,可否免去?弟兄們也是在道上混的,也講究個面子。為了一個畜生披麻戴孝,也真的說不過去。如果大俠真的要難為我們兄弟,不妨一試。拼了我整個黑風寨,也要與你一戰到底!”

黑風寨的弟兄們大都是混不下去了才去的太平山,逼急了還有一死,怕什麽?

失手砍死老馬的是短腿李子,可是這個毛臉老五卻總是站在他身前,或許這就是兄弟情義吧?

缑越看看明明小腿在抖個不停卻還強裝鎮定的毛臉老五,心裏有些觸動,有這樣的兄弟,真好。

毛臉老五一動不動,保持着原有的姿勢,看着缑越,他握刀的手裏滿是汗水,黏黏的,濕濕的。

缑越嘆了口氣:“我這馬不是一般的畜生,它陪了我很多年。罷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與你們計較了。”

毛臉老五疑心自己聽錯了,滿臉的不敢置信;直到別的弟兄嗷地一聲叫了出來,他才明白過來,驚喜交加。毛臉老五使勁兒拉着短腿李子,大聲說道:“李子,聽到沒有,他說不與咱們計較了。咱們沒事了!”

短腿李子也興奮得直點頭。

十一看看顧清風,低聲道:“好像就是這麽個變故,應該結束以後,我們就要離開了吧?”

顧清風察覺不到小時空的消失,也無法回答她的話。他有點遺憾,他們到底是不一樣的。

缑越抽出自己的長劍,直接在地上挖坑想在此處就将老馬安葬。

毛臉老五連忙上前幫忙,黑風寨的人紛紛動手,很快将老馬葬好了。

缑越在老馬墓前站了很久,轉身離開的時候,看了短腿李子一眼,低聲說道:“你有一群好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很快完結,如果實在不喜歡,就直接跳過看下一個吧

☆、陰差陽錯得奇緣【完】

短腿李子愣住了,他正要說句什麽,缑越卻一晃眼間走遠了。

黑風寨的人這才相信這件事是就此完結了,歡呼起來。今天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也無心剪徑了,收拾了家夥就要回去。

毛臉老五看了看正在那邊低聲談話的少年男女,邀請道:“我們寨上要辦喜事了,要不要喝杯喜酒去?”

短腿李子忙拉了他胳膊,低聲道:“你忘了咱們的規矩了?”

毛臉老五沒理會他,仍然笑着看向他們。

短腿李子的聲音雖小,十一和顧清風卻聽得清楚,黑風寨的規矩他們隐隐約約知道一些。

十一笑笑:“好說好說,我們就不過去了。”她想了一想,又道:“祝你們的那對新婚夫婦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也不等黑風寨的人再說什麽,她就拉着顧清風跑遠了,身後隐隐傳來毛臉老五的笑聲:“也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毛臉老五笑哈哈,和兄弟們一起上山去了。十一和顧清風卻在風中淩亂了。

十一猛地松開了拉着顧清風的手,誰跟他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她才不會老呢!不對,重點不在這兒。她側頭看着顧清風,見他滿臉通紅,甚是局促,她偷偷笑了,原來他也很緊張啊。

顧清風別過臉去,他能清楚地聽到他如鼓的心跳。在剛聽到毛臉老五的話時,他倒真的希望他們可以和人間的那些凡人一樣,可以白頭到老。

十一瞥見顧清風正在出身,便碰了碰他胳膊,低聲道:“你在想什麽呢?”

顧清風一驚,看見眼前她放大的臉,小聲咕哝了一句:“不知道我們腳上有沒有紅線。”

他的本意是想知道他和十一有沒有被紅線連在一起,但是她卻想到了別處。十一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空空如也,哪裏有什麽紅線?至于顧清風,很不幸,他也只有在被她牽錯以後腳上生過紅線。

十一很遺憾地告訴顧清風:“我們腳上沒有紅線,你要是真想要,等我回去以後,偷偷給你拴一根。你喜歡哪個我就給你拴哪個。反正我糾錯的也不少了,再牽錯一根應該沒什麽大礙。”

顧清風看着她,她說得非常誠懇,不似作僞。他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說了一句:“我才不稀罕,走吧。”

他大步向前走去,心裏有點委屈,她竟然說這樣話!

他委屈,十一卻是摸不着頭腦,她是從來不曾想過也可以給自己牽紅線的。她也覺得蠻委屈,都說了他想要什麽給他牽什麽了還不開心。總不能再讓時光倒回去把孫繡衣還給他啊。再說了,孫繡衣也是牽錯的。

雖然十一悶悶不樂,但是之前每次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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