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戰(四)
唐佑鳴上戰場,肯定不能跟藺維言他們一起躲在安全又視野好的地方,看到他的士兵越多,他越能起到作用,不過現在還不到他上場的時候。看到藺維言認真指揮,唐佑鳴便四處掃視。
戰鬥剛開始卻已經極為慘烈。
投石車向來用于攻城,鞑子沒想到藺維言會用這麽用,吃了個狠虧,卻也激起了他們的血氣。鞑靼的戰車也開始調動,已經組裝好的投石車向前運作,雲梯車也開始調試,士兵們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打算用血肉之軀沖破石塊的防線。
藺維言遠遠看到,揮手讓自己這邊的投石車停止運動,小聲吩咐:“準備好塞門車。”
黑寧古勒騎在馬上,發現鹹豐城的投石車停了,怒吼道:“我們的投石車停下!快趁這個機會沖過去!”
鞑靼不比大平朝土地廣袤,技術也不如大平朝先進。事關投石車這種攻城殺器,大平朝自然保護得小心謹慎,哪怕鞑靼偷學了一些,也不如大平朝的射程遠,落點精準。何況他們本身就缺少木材和石頭這些資源,能用人命堆,自然不希望浪費。
藺維言見鞑靼的陣型擺開沖向城牆,下令道:“讓他們沖上來。一旦他們的兵車露頭,給我集中了砸,尤其是雲梯車,砸毀一個算二十個人頭的軍功。”
操縱雲梯車的士兵聽到有軍功拿,歡呼起來,小心翼翼地調整投石車,等着對方的雲梯車進入射程。藺維言擅長指揮各類戰車,軍隊裏自然挖掘了那麽一批有特殊技巧的士兵,雲梯車不是小東西,對于這些士兵來說,砸毀幾架不算難事。
唐佑鳴贊賞地一笑。只要鞑靼的士兵沖上來,他們的投石車自然投鼠忌器,以免砸到自己人,大平朝的士兵卻沒有這個顧忌,完全壓制對方的投石車根本不是問題。
藺維言下完命令,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守城戰能玩出的花樣還是太少,除了遠程戰車,其餘東西根本派不上用場,能打擊一下對方的氣焰,延緩對方沖上城牆已經是極限了。
唐佑鳴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笑眯眯地安撫他:“本王倒是覺得此戰還有讓藺将軍發揮的機會。”
唐佑鳴不出聲,藺維言都把他冒險上城牆的事忘了,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兼之有了空閑,表情一冷。唐佑鳴少見別人對自己冷臉,覺得有趣極了,仔細打量藺維言的臉。藺維言不想搭理他,可又不想讓他繼續在這裏呆着,擰眉道:“請王爺下城牆。”
唐佑鳴彎着眼睛笑,拒絕得非常痛快:“不。”
藺維言不知道唐佑鳴這麽油鹽不進,頓了一下,而後扯着唐佑鳴走出角樓,盧鴻達在一邊看傻了。
唐佑鳴象征性地掙了兩下,不是非常嚴肅地說了兩句授受不親,腳下卻很給藺維言面子地跟着走出去了。盧鴻達在後面呆呆地看着,半天才醒過神來,瞅着倆人的背影琢磨了好一會兒。
“我說藺将軍,你就這麽盼着我死?”走出角樓沒兩步,唐佑鳴就不肯繼續配合了,将胳膊抽出來,看着繁忙的馬面處,弓兵和投石兵正在緊張地準備戰鬥,“藏角樓裏說不定還能多活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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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一定要出現在城樓上?”藺維言無視他的玩笑話,“如果你能用除了家國大義以外的理由說服我。”
唐佑鳴站沒站樣,坐沒坐相,身上沒骨頭似的,必須靠着點什麽才舒服。這會兒穿着不怕髒的盔甲,他幹脆靠在城牆上,笑着說:“當時黃郡尉為公為民,你說我應該喜歡那樣的官員,不該對他态度惡劣,非得問個子醜寅卯來,這會兒又不讓我說家國大義了,你也太難伺候了。”
藺維言揮手打斷了唐佑鳴的話,盯着唐佑鳴的眼睛:“你明白我是什麽意思。”見唐佑鳴移開視線,頓時明白唐佑鳴打算糊弄過去的藺維言又補了一句,“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可以配合你。”
唐佑鳴願意跟士兵在一起當然是好事,不過這只能算錦上添花,唐佑鳴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他完全沒必要冒這麽大的險。若他只是堅持這麽一次,藺維言随他去,大不了情況危急的時候把人打暈帶下去,怕就怕唐佑鳴有什麽目的,區區一次露面滿足不了他。身經百戰的将軍也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何況第一次上戰場的唐佑鳴,藺維言總不能看着他多次身處險境。
倆人面對面站着,都覺得對方難纏,以前一起對付別人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覺得棘手。唐佑鳴眯起眼睛,盯着藺維言看了一會兒,移開視線:“問這麽多對你沒有好處。”
藺維言不為所動:“如果您執意待在這裏,那就不要怪卑職用別的手段帶您下去了。”
唐佑鳴不以為意地笑了:“你膽子不小啊。”
二人僵持了一會兒,藺維言率先退步:“末将只是不希望王爺有危險,沒有其它意思。”
唐佑鳴給藺維言面子,順着這個不算臺階的臺階下了,似笑非笑的樣子:“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本王告訴你也無妨,本王有意贏得軍心,藺将軍怎麽看?”
君若舟,民若水。軍心民心,哪裏是別人可以輕易染指的。
藺維言眉峰微動:“這個時候王爺還有心思拿末将開玩笑,看來對此戰結果成竹在胸。”
說完不再管唐佑鳴,率先走回塔樓,唐佑鳴聳了下肩,跟了進去。二人俱是面無異色,只有藺維言自己知道,他的手心裏全是冷汗。
看藺維言進來,盧鴻達對他使了個眼色,沒等表情恢複正常,唐佑鳴也走了進來,盧鴻達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幹笑道:“藺将軍與王爺說什麽了?這麽久,鞑靼都沖上來了。”
唐佑鳴攤手:“藺将軍說服了本王,只要鹹豐城守軍不露頹勢,本王不會走出塔樓冒險。”
盧鴻達知道現在盼望唐佑鳴下城牆不可能,雖然有些失望,可也滿足了,故作豪爽地大笑:“原來二位做了這樣的約定,這樣看來,今天怕是沒有王爺的用武之地了。”
唐佑鳴笑而不語,看向不遠處的馬面。
因為要控制投石車,馬面上有一部分士兵是藺維言的嫡系,其餘的則是盧鴻達的弓箭兵。藺維言的士兵正在抓緊最後的機會摧毀鞑子的雲梯車,而鞑子也在這個時候展現了悍勇無比的特點,硬是頂着弓箭石塊,将剩下的雲梯車推到了牆下。
鞑子的投石車射程太短,被鹹豐城的完全壓制,沒派上什麽用場,黑寧古勒也不蠢,當機立斷,把所有的投石車都藏了起來。也就是說在鞑子沖到城牆下之前,他們只能靠自己的血肉之軀硬抗,沒有任何來自背後的助益和支持。縱然這樣,齊蔑斯部族的士兵依然将戰線推到了城下。
好在藺維言的士兵藝高人膽大,幾乎用垂直上抛石塊的角度發動投石車,又砸毀了幾架雲梯車。
藺維言對李慶道:“投石車停止攻擊。”而後對盧鴻達抱拳,“之後就看将軍您的了。”
盧鴻達早已摩拳擦掌,聽了藺維言的話,紅光滿面道:“藺将軍放心!”
唐佑鳴暗自搖了下頭,盧鴻達士兵的素質太差了。不說別的,馬面上的弓箭兵居然已經因為士兵身體無法堅持長時間的拉弦換過兩波了,這與常年彎弓的鞑靼人相比自然不是一個水準,可就算與唐佑鳴府上普通的護院對比,也相差甚遠。唐佑鳴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士兵根本沒受過适當的訓練。更別提藺維言指揮的投石車一直在支援他們,而他們依舊讓鞑靼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沖到城下……
唐佑鳴與藺維言莫名其妙地對上了視線,二人眼中都有不屑與憂慮,随後同時移開了視線,幾乎想嘆氣。盧鴻達完全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甚至都沒意識到鞑子的士兵與他剿滅的幾十萬亂民完全不同,興奮地等待雙方開始接觸。
如他所願,在藺維言的士兵撤下來後,雙方迅速進入了短兵相接的攻防戰階段——血和慘叫一瞬間充斥了城牆上所有人的感官。
盧鴻達的士兵缺乏經驗,徒勞地對鞑靼有着厚實護盾的雲梯車攻擊,而身體素質極佳的鞑靼士兵則迅速地沖上城牆,用彎刀或者長鏈錘殺出一小片空地,迅速地向同伴靠近,試圖将彼此占領的位置連起來。
雙方一個照面而已,盧鴻達的士兵差一點直接潰敗!
盧鴻達倒抽一口涼氣,什麽形象都顧不上,聲嘶力竭地吼道:“給我上!給我上!把他們趕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五考試,然後還有幾個代碼要寫,最近一周還做了N個程序演示……我覺得我腦子都糊上了,估計下次更新就得15號或者18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