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開局(一)

藺維言的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唐佑鳴,照這樣發展下去,唐佑鳴再想出去無疑需要冒着極大的危險,他不得不考慮用武力強制唐佑鳴下城牆。

盧鴻達慌了一會兒終于恢複正常,急吼吼地下命令:“滾石!檑木!”

唐佑鳴眉峰越擰越緊,他仔細觀察過,一個普通鞑子士兵可以造成兩個守城士兵傷亡,這是一個很可怕數字。他擡頭看向藺維言,做口型道:“這麽打下去不行。”

藺維言苦笑,他也沒辦法接受這種傷亡,可是盧鴻達大權獨握,想撇開他不容易。

城牆上的士兵陷入苦戰,幾人一組與鞑靼士兵糾纏,不過城牆上空間不夠,很難施展開,經常有守軍不經意從城牆上摔落下去。這還是盧鴻達不敢完全無視藺維言幾人的話,沒有只讓新兵打頭陣的結果。

好在鹹豐城內守軍多,資源足,士兵缺多少補充多少,這才漸漸扳回局勢,沒能把所有鞑靼人趕下去,卻也沒讓更多的鞑靼士兵沖上城牆。

藺維言深吸一口氣,提醒說:“鞑靼的第二批飛梯要上來了。”

盧鴻達居然愣了一下:“飛梯……”

藺維言甚至有些佩服對方的指揮者,在吃了虧後,還敢用輕便的飛梯強攻,實在魄力十足。不過如果能攔下這輪強攻,他們也該直接撤退了。

正想着,聽到那邊唐佑鳴問:“攻城的是鞑靼的哪個部族?”

盧鴻達的副官見自家大人沒工夫吭聲,硬着頭皮道:“鞑靼十大部族之一的齊蔑斯部族,他們的首領叫黑寧古勒,是達穆爾可汗的安答。”

唐佑鳴喵他一眼:“別緊張,我沒怪你的意思。”

盧鴻達的副官幹笑一聲。雖然他說的都是實話,可他确實有用這支部隊本身強悍來為他們開脫的意思。

為了輕便迅速,飛梯比普通雲梯車防護少,只靠士兵悍不畏死的作戰風格強攻,而攻城的鞑靼最不缺的就是這一點,他們所有人都明白,打進鹹豐城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好!相比之下,守軍沒這麽高的覺悟,尤其新兵大多來源于大平朝內的流民,他們早就失去了家園,乃至于親人,他們參軍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想渾水摸魚活下來的人遠比奮勇殺敵的多。因此,鞑靼的攻擊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順利。

盧鴻達意識到了這一點,可他現在沒有其它解決辦法。藺維言旗下揚州軍的訓練中,給士兵鼓舞士氣——或者難聽一點說,洗腦——是重中之重,而盧鴻達的士兵連身體上的訓練都只是開了個頭,別的方面更不容樂觀。

唐佑鳴薄唇緊抿,看着盧鴻達的背影蠢蠢欲動——他真的很想一腳把這個蠢貨從城樓上踢下去。藺維言一步跨過來,無聲地扶住唐佑鳴的肩膀。唐佑鳴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冷靜下來,抱臂道:“盧将軍,您別愣着了,情況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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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鴻達抹了一把冷汗。

鞑靼的士兵名副其實的兇悍,沖上來的時候一個個面色猙獰,似乎想要将鹹豐城牆用手臂撕碎,用牙咬爛!盧鴻達盯着這些士兵殺得血紅的眼睛,幾乎覺得那些刀子都砍在自己身上,差點吓破了膽子。

他在朝中有後臺,雖然沒有藺維言的背景那麽硬,可得些消息,耍點小聰明綽綽有餘。他能做到如今的官位,至少有七八成的原因是鎮壓亂民有功,剩下二三層則靠他自己鑽營了。可是亂民怎麽跟訓練有素的鞑靼士兵相比?要不是唐佑鳴提醒了一句,他到現在都緩不過神來。

“讓後面的部隊給我做好準備,就是擠也把他們給我擠下去!”盧鴻達發狠道,“讓我的護衛隊上,只要攔住這次攻擊,他們肯定會退!”

他不再想着什麽建功立業,他只想保證這仗打完,他的腦袋還是他自己的!

盧鴻達的親衛戰鬥力很好,最重要的是他們會打仗,士兵之間的小配合打得非常不錯,兼之身法靈巧,立刻就将鞑靼的普通士兵壓制住了。讓這批人上,盧鴻也是達下了血本,放在平時,這支人數不多的小部隊只會做為底牌用,沒想到開戰第一天就不得不使用他們。

看到護衛裏不斷有士兵倒下,盧鴻達心疼得直打哆嗦。

看到這裏,黑寧古勒罵了一句,怒吼着命令:“撤!撤!”

強攻講究的是迅猛強悍,一鼓作氣拿下城牆,現在受阻嚴重,自然不宜繼續,不然士氣下降,傷亡将會大得驚人。這次攻城功虧一篑,遺憾歸遺憾,其實他的心情還不錯。對可汗誇口是一回事,誰也沒蠢到真的認為一天就能把鹹豐城攻下來。這一次能打到這個程度,已經證明他們距離攻進大平朝不遠了。

回到帥帳,達穆爾可汗好好地犒賞了黑寧古勒一番,連帶着一群小部族的首領都松了口氣。

相比之下,鹹豐城內的氣氛則有些可怕,因為盧鴻達被鞑靼吓破了膽子。

“我才是主将,你們要抗命嗎!”盧鴻達陰森森地說,“如果你們沒聽懂,我再重複一遍。即日起,每日一人輪番值守,沒我的命令,誰的士兵都不準出城。醜話說在前面,若是誰的士兵把城牆丢了,可別怪我用你的腦袋向陛下請罪!”

林翰茂急了:“守住城牆沒問題,不準出城是什麽意思?難道盧将軍覺得我們中有叛徒?”

唐佑鳴坐在盧鴻達對面,端着茶杯,低頭認真地數茶梗,并不插話。盧鴻達視線經過他,本想警告一番,卻沒能對上視線。不過盧鴻達并不十分在意,他想警告的是這幾個不止心裏打小算盤,連面上都不聽話的将軍:“林小将軍多慮了,我是說,不準任何人出城,無論是奇襲還是突擊,只要敢把城門打開……”

盧鴻達意味深長地截住了話頭,其餘幾人臉色齊齊一變,連彭笛都露出不贊同的神色。用兵貴在多謀,而盧鴻達身為一軍主将,居然要他們死守?如果把現如今還算不錯的形勢守成死的了,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彭笛委婉道:“俗話說兵不厭詐,如果我們一味固守城中,怕是要被對方算計。”

盧鴻達腦子中全是鞑子士兵的兇悍眼神,聽到彭笛這句話,陰狠起來:“再重複一遍,我才是主将!”

曹郜章氣了個倒仰,正要開口,唐佑鳴放下茶杯,緩緩道:“幾位将軍先出去吧,本王跟盧将軍聊聊。”

林翰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搶上一步:“敬王殿下!這件事牽扯到我大平朝數千萬百姓,您……”千萬不要做什麽背負千古惡名的傻事。

唐佑鳴沒有看他,直視盧鴻達,輕輕說:“出去。”

林翰茂堅持道:“不行。我要知道你的立場。”

唐佑鳴終于轉頭,表情介于輕松和不正經之間:“華盛,你先出去吧。”

聽到這個稱呼,林翰茂的臉在衆人的注視下有些泛紅,不敢置信地瞪了唐佑鳴一會兒,哼了一聲。

另外幾人跟着出去,帥帳裏只剩下唐佑鳴和盧鴻達兩個人。

“敬王殿下有什麽話想對本官說?”盧鴻達不陰不陽地問。

“盧将軍也看到了,林小将軍與本王雖然沒有太多交情,可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關鍵時刻還是可以說上兩句話的。”唐佑鳴閑适地靠坐在椅子上,緩緩道來,“藺将軍與本王共事過,點頭之交總是有的。”

盧鴻達心裏一動:“王爺的意思是……”

唐佑鳴笑笑:“聽說彭将軍與您關系不錯,宋直将軍則遠在他處……”

盧鴻達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鼓動着耳膜:“敬王是說,可以替我勸勸這幾位将軍?”

唐佑鳴有些神秘地笑了笑:“本王當然願意幫這個忙,只是本王也希望盧将軍能幫本王一個忙。”

盧鴻達心思急轉。林翰茂這幾個小将絕對不會對他言聽計從,偏偏這幾個人要麽後臺硬要麽得聖寵,若是唐佑鳴願意出面,不止他的命令可以貫徹下去,日後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他也可以拖唐佑鳴一起頂罪。

想到這裏,盧鴻達臉上笑意真摯:“王爺請說,只要是末将力所能及之事,末将甘願肝腦塗地!”

唐佑鳴擺手,用你懂我懂的語氣說:“這個詞太重了,本王當不得。本王的要求也簡單,陛下派本王監軍,因此本王一定要回到京城去,向陛下回禀。不過戰場上刀槍無眼,本王若真是有個好歹,也是有違聖命,想到這裏,本王心裏難免日夜擔心有悖于陛下的期待。故而,本王想向将軍請個特殊的命令,至于什麽命令麽……視情況而定。本王保證,不到危機時刻,絕不會請求将軍下達特殊命令。”

能把怕死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的僅此一家。

盧鴻達愣了一下,有些不想答應。哪怕唐佑鳴要求随時脫離戰場,他都可以一口答應,但“視情況而定”可做的文章太多了。只是想到外面那幾個棘手的人,他還是咬牙道:“末将答應王爺了。”

唐佑鳴滿意地笑笑:“既然這樣,本王就去找林小将軍與藺将軍談談。曹将軍麽,本王會探探他的口風。”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忽然想道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劇場……崩的不忍直視,大家當番外看好了,與原文沒有任何關系(喂

某日,王爺想出京城。

藺大人:不行。

王爺眯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喵。

藺大人懵逼:……?……去吧= =

王爺走了,頭發絲兒都在撒歡。

藺大人:李慶,你跟去看着,別讓他太出格。

李慶內心面條淚,誰願意做這破事兒啊,一會兒要被王爺瞪就算了,回來說不定還要被主子臭罵一頓。

晚上,李慶先回來,第一件事是默默跪下。

藺大人:他幹什麽去了。

李慶:……今日乞巧節,乞巧市上十分熱鬧,呃……很多小姐都在河邊祈福。

藺大人拂袖而去。

一個時辰後,唐佑鳴帶着唐松回來,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藺大人黑着臉把人捉進屋裏,一晚上沒再出現過。

第二天,唐松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樣東西放在藺維言書桌上,是一塊覆着薄土的木板,上面還有一座精巧小房子,房子裏面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物,估摸着是牛郎和織女,房子外面的薄土上有翠綠的小芽,看起來稚嫩得很。唐松抹了一把汗:主子說了,讓大人好好……呃……乞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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