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用場,又把查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訴給秦沐。

秦沐越聽越心驚,待他說完追問一句:此人姓什麽?可是姓曲?

博然堂主點頭:是。

如一道凄厲的閃電劃破黑幕,白天在青樓曲硯身上見到的翠玉觀音又在眼前出現。明明是春夜,此刻秦沐卻覺得不寒而栗。

春雨如絲,詩雲“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江南的風情像極了溫軟女子,連雨都下得纏纏綿綿。

這雨夜裏,曲硯撐着傘慢慢走在青石街頭,紫檀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右手執傘左手裏還捧着一個碗。

行了一路,看不出曲硯到底要去哪裏,紫檀忍不住開口勸到:公子,您先喝藥吧,不然涼了就沒藥性了。

曲硯不理他,又穿過一條巷口,在一扇窄小木門前停下。

他伸出手,紫檀暗喜連忙将那只青瓷碗遞到他手掌上,曲硯看也不看仰頭喝幹。

喝完藥,曲硯立在門前手舉起又放下,躊躇許久末了還是轉身欲退。

屋內傳來幾聲悶響,紫檀即刻貼近将曲硯護在身後,警覺的盯着木門。

不一會兒,一個黑影從院內掠上牆頭,曲硯拍了下紫檀,這名侍衛便如大鳥一般追上去同那人纏鬥,想要迫他下來。

黑衣人與他過了二三十招後,忽然落下地站在離曲硯不遠處,紫檀緊随其後,腳一沾地立刻擋在主人面前擺出護衛姿态。

黑衣人輕輕嗤笑一聲,擡手拉下蒙面巾,黑亮如星的眼眸看着曲硯。

這麽晚了曲兄還沒睡覺?秦沐笑吟吟的打招呼。

曲硯還是擎着那把紙傘,寬衣大袖下露出一截修長的腕骨,白皙的顏色在夜裏格外分明。

他微笑說:睡不着,想着出來轉轉興許能碰到嘉林。你看,果然碰上了。

秦沐側頭看了看那扇窄小的木門,搖搖頭:你我有緣吶!我還當曲兄是來走親訪友的,若是為了這裏面的人,曲兄大可以回去洗洗睡了。

曲硯握傘柄的手緊了緊,語調依舊不疾不徐:此話怎講?

秦沐靠近一步,眉梢鬓角被細雨濡濕,泛着墨光。他耳語般在曲硯身旁說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位大姐打聽一點舊事,她白天要給主人家漿洗衣裳,答應了我晚上再談,結果等我到她家時她已經氣絕身亡了。

說完便緊緊盯着他。曲硯瞳孔一縮,微微眨動的眼睫下閃過激烈的情緒,卻在擡眼間消失殆盡。

他搖搖頭:我并不認識你說的這位大姐。不過這兩天倒是想找你小聚來着,家中有事要辦,明日我就要回京了,日後你若是到了京城,可去蘭麝茶莊找我。

秦沐一愣心裏居然有點悵然若失,随即反應過來,笑道:怎麽不早說?小弟也好置席為兄送行啊。

事出突然,我也是剛接到消息。曲硯凝眸看了看秦沐半濕的衣服,把手裏的傘遞了過來:一會兒還有大雨,你拿着,別淋出病來。

說完轉身離去,紫檀連忙跟上,将自己那把傘盡數罩在曲硯頭上。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秦沐的聲音。

辛農鎮黃氏舊案是你托玄機樓查的吧,曲硯。

這還是他第一次直呼其名。曲硯回過頭透過綿綿雨絲望去,秦沐一身黑衣立在月白色的傘下,挺拔鋒利的像把劍。

過了一會兒,曲硯低不可聞的嘆息道:那個案子,你別再查了。若是得空便來京城找我吧,我等着你。

秦沐聽完他說的話沒再出聲,看着主仆二人走遠。青竹傘柄上還殘留了一點曲硯掌心的溫度,秦沐覺得自己好笑,他接過深閨女子抛來的荷包,也喝過美貌小倌親口喂的黃酒,現在不過一個文弱男子,一把傘,竟然會讓他心神不定。

雨漸漸落大,串串珍珠般噼啪掉落在屋檐街巷間。秦沐愕然擡頭觀看,有大雨,曲硯還真說對了。

京城,含光殿,龍椅上靠着九五至尊的皇帝。他拿着奏折仔細看着,下面臣子跪的跪站的站,都在悄悄的流冷汗。

許久,皇帝開了金口:燕州刺史六百裏加急上報北遼蠢蠢欲動,有犯邊跡象,等這些天奏折上到朝堂已不知是什麽情形了。倘若真是犯邊,尚将軍一人不足以抵擋北遼騎兵,兵部再推薦個得力幹将去燕州和尚将軍一道應敵。

誰都不敢吭聲。先帝在位時十二員武将鎮守四方功績卓越,但都因些說不明白的理由落馬釋權,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如今就剩下年逾古稀的劉将軍和老實沉默的尚将軍了,從哪兒變人出來?

不說也不行,天子震怒大家都要遭殃。兵部尚書邁出一步謹慎回道:陛下,對付北遼劉将軍頗有經驗,況且寶刀未老……

皇帝冷笑:劉将軍上個月上奏本告老還鄉,這個月朕又要把他請到北遼疆場?叫你們兵部提拔将才,這麽些年你們一個人都沒給朕推薦來,饷銀倒是漲了又漲!

兵部尚書連同幾個兵部職員連忙撲通跪下,磕頭請罪。

看着玉階下跪着着的幾個貨色,皇帝有些厭惡,也不叫他們平身,手指點着禦案,說道:這趟少不得辛苦劉将軍,等回來重賞他吧。朔風何在?

話音未落,龍座背後的屏風邊轉出一個人來,跨到龍椅前單膝下跪,拱手行了個軍禮。

衆臣一聽名號心下嘩然。八年前這個朔風還是無名之輩,在一場平定南蠻叛亂的戰鬥中突然聲名鵲起。據說當時劉将軍追擊佯逃的南蠻軍帶走了主力,而朔風坐鎮大帳硬是憑着五千人擋住了南蠻土王近一萬人的突襲,并扭轉戰局,為此皇帝親自賜號朔風将軍。

不過這場大戰後朔風竟然沒有踏上朝廷,将軍一詞更像是個稱號而非官銜。後來有幾次邊境告急,似乎都是這個朔風去收拾局面,回京後領了賞照樣不知道躲哪個犄角旮旯裏修養,連模樣都沒幾個人看清過。衆臣這會兒忍不住好奇,都想看看這個于軍帳中揮斥方遒的将軍到底是個什麽樣。

可惜他全身披着輕甲,紅纓頭盔下一張護面遮住大半臉頰,只剩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半垂着等皇帝禦旨。

朔風将軍,朕命你一個月後與劉将軍一道出征北遼,不管他們有沒有犯邊,務必傷其元氣。皇帝喝口茶,漠然說到:打得痛了,才長記性。

是,陛下。輕甲将軍的聲音從面罩後傳來,是年輕而溫文的味道。

玄機樓掌門秦淮是秦沐的親大哥,年長他整七歲。兩人父母早逝,秦淮和弟弟一道被上任玄機樓掌門挑進來做了關門弟子。長兄如父,秦淮對這個弟弟既有父威又有兄慈,秦沐也對這個大哥敬重無比。

可今天他頭一次有忤逆大哥的沖動。

因為秦淮立在寬大的書案邊對他吩咐道:黃氏一案撤了,訂金全數退還。

秦沐原本站在書案後面,聽到這話跨步上前,口氣有些急:我正查到關鍵處,大哥為何要撤案?

秦淮淡淡掃他一眼:有你這麽跟掌門說話的?

秦沐察覺自己失敬又退回去,聲音裏還是不甘:掌門,玄機樓在江湖上揚名百年,從未有中途放棄的先例,此案撤掉豈不是砸我們的招牌!

秦淮冷哼,擡手丢過來一樣東西。秦沐一手抓過攤開,掌心裏躺了一枚赤色流蘇,頂上編了個如意結,再往上是一道斷口,應該是從什麽配飾上被削下來的。

秦沐越看越眼熟,那日在花街柳巷追趕他的大漢衣袍下閃露的赤色終于浮現出來。

秦淮自己給自己倒杯茶,指點到:玄機樓聲譽固然重要,但有些範圍,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沒發覺最近一直有人跟蹤你嗎?那個花園巷的浣衣女又是誰殺的?

我知道,這枚流蘇的主人也是殺浣衣女的那批人。秦沐收緊掌心,微微皺眉:這些人武功頗高,為什麽不直接向我下手?

那是他們主子還不想和玄機樓撕破臉皮。秦淮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聽過中殿衛這個名字嗎?

秦沐細細思索一會兒,漸漸驚愕起來:是皇帝專司暗探的……?!

就是他們。皇帝陛下還是親王時便養着一支親衛隊,登基後改為中殿衛,只聽從皇帝陛下一人之令,赤金令一出任何人都不得違逆。被他們盯上,你覺得你還能查下去嗎?秦淮合上茶碗往桌上一磕,幾點茶水濺出來,氲了一絲茶香。

是濃郁醇厚的大紅袍,不是那人身上清冽甘香的龍井味道。秦沐有一刻閃神,耳邊傳來兄長的吩咐:……我以掌門身份命令你,即刻停查黃氏舊案。

秦沐張了張嘴要說什麽,一擡頭迎上秦淮嚴肅的目光,最後還是躬身行禮默應了。

從掌門書房一出來,秦沐立馬沒了先前的老實模樣,他快步走到鴿房,用特制筆墨寫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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