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他們讨教禪道機緣。

皇帝靜靜看着他,諾大一個禦書房此刻只剩父子二人的呼吸在流轉。曲硯披着大氅站在那兒,面目沉靜,終于皇帝點點頭:朕準了。

曲硯躬身行禮退下,正要出門,皇帝在身後喚了他一聲:炎兒。

曲硯回過頭,皇帝的臉隐沒在半挂的綢簾之後,他像個平常人家的父親那樣說道:你萬事小心,父皇在京城等着你。

曲硯隔着那道簾子恭敬應到:是。

一遮幕一重天,他們兩人之間始終隔的太遠。

離了禦書房不遠,只見太子匆匆朝這邊走來,隔着老遠便招呼他:老九等一等。

曲硯初入京城時,家裏的兄弟姐妹都對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孩子冷淡避諱。從小到大,衆多皇子皇兄裏只有這個大他三歲的五哥會帶着他玩,會偷偷給他塞好吃的,會親親熱熱喊他“老九”,讓他在冷暖自知的諾大宮牆裏體會到一些兄弟情誼。曲硯的嘴角微微翹起來,等他走近了回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頗沒有正形的在他肩頭拍一掌:幾個月不見你就生分成這樣,叫我什麽?

曲硯笑了,換了稱謂:五哥,好久不見了。

太子這才滿意的笑起來,仔細端詳了他一下:是有幾個月不見了,聽聞父皇傳召你我才匆忙趕過來,等你出宮去我們兄弟又不知哪天能見面了。倒是又瘦了些,氣色也不大好。成日都忙些什麽呢?

忙軍務統籌、運糧草路線……曲硯在心裏說了兩句,面上半分不露:沒什麽,不過就抄抄佛經品品茶道。

太子不甚贊同的搖頭,倒也沒說他什麽,只向身後招招手,一個宮人捧着個食盒并一個提籃走到跟前。

太子指着食盒說:你不是愛吃青團嗎?本想清明送你應景,可惜沒碰上你。京城不興吃這個,我招了個南方廚子做的,你嘗嘗看。

又指着提籃說:這是我讓太醫院新制的鹿茸酒,每晚叫下人用棉布沾了它摩擦關節,可治你的骨痛。不是五哥說你,年紀不小了也要學着照顧自己。

邊說邊嘀咕起皇帝來:父皇也是,你這麽大了怎麽還不替你指婚?

曲硯連忙打斷他,只怕聽者有意:多謝五哥挂念,我一回府就試試藥酒。

太子只好拿手指點點他,對着曲硯他也不顧忌什麽,說起了出征的事:此次劉老将軍出征燕州,我心裏實在不忍,好在父皇讓那個朔風也一道跟去,但願他們一切平安,等他們回來我定要上奏父皇把兵部考核之事加緊。我就不信天下之大會提拔不出領兵将才。

走廊兩邊的燭火映着太子精光奕奕的眼睛,曲硯心中一動,問道:五哥不怕為将者萬一功高權重,不好制衡嗎?

将者無功如何立足?再說千軍易得一将難求,我朝文弱風氣太盛,四境鄰族不知虎視眈眈多久了。為君者恩懷天下輕重有分,若真是将才我巴不得越多越好。

太子負手而談,說着說着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從來不問政事,今兒怎麽想着說起這個了?

曲硯心底生起幾分莫名的欣慰,他笑着向太子一拱手:五哥寬厚明義,是天下之福。

是的,他的五哥将來會是個好皇帝。曲硯出了皇城,坐在車辇上吐口氣,撩起簾子看天外繁星。

若是太子繼位,外祖家的遭遇大概會避免了吧。

那廂邊秦沐趕去了玄機樓的京城分堂,托常年安插在西北一帶與北遼打交道的商人查了些消息。玄機樓向來效率極高,只過了兩天就傳了消息回京。秦沐看着簡報,心一點點往下沉,還沒來得及找曲硯,自己的心腹一個名喚小刀的門徒就匆匆來京城見他了。

一條僻靜街巷內,小刀着急的對秦沐說:少主你趕緊回去吧,掌門得知你私自來京城查案發了好大的火。

掌門再火也是鞭長莫及,等我眼下的事辦完自會去樓裏向他請罪。秦沐不以為然,他心裏時刻惦記着曲硯,看小刀還站在那兒,有些不耐煩:沒別的我先走了,你去分堂等我。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少主留步,掌門托我的事我還沒辦呢。

秦沐聞聲一驚,用口型問小刀:丹鳳堂主?

丹鳳乃是玄機樓刑堂堂主,折磨人的花樣能讓不懼生死的大漢哭爹喊娘。

小刀哭喪着臉點頭:少主你趕緊跟丹鳳堂主回去,不然……

一名紅衣女子飄然落到秦沐身後,她提着一柄皮鞭咯咯嬌笑:是呀少主,跟我回玄機樓頂多是服點化功散路上辛苦些,可你若是不回去,姐姐我可得就地用刑了。

秦沐緩緩轉過身來,朝她笑一笑。英俊潇灑的男子對自己溫柔微笑,真是賞心悅目。如果他沒挪動步子準備施展輕功就更好了。丹鳳心想到,笑意不減打了個呼哨,五個精悍男人紛紛從牆頭躍下,将秦沐包圍起來。

秦沐一看不由得苦笑。這五人是刑堂專門用來捉捕高手的一個陣型,名為七星陣。當年秦沐在武當山順手幫了一個道士的忙,那老道便傳了他武當七星陣為報。秦沐将這陣簡化為五人,威力不減,若被圍困絕無逃脫可能。

如今用到自己身上了。秦沐心念電轉,對丹鳳施禮道:我确實有要事不能跟堂主走,待我交待些事情,就請堂主就地用刑吧。

丹鳳和小刀一聽,臉色都變了,後者不顧尊卑拉住秦沐的衣服:少主使不得!聯珠鞭輕則斷筋傷骨,重則殘廢,萬一……

丹鳳也收斂了笑容,冷冷問道:掌門說你若不回去要挨二十下聯珠鞭,少主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秦沐淡淡應到,接着他轉身對小刀低聲囑咐到:你速去九王府把這個交給九王爺,然後留在他身邊幫他查探消息。記住,九王爺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務必護他周全!別告訴他我受刑,說我過幾日就去找他。

小刀接過他塞來的一封信函和一只麂皮包袱,還要說什麽,被秦沐一把推開了。看着主人眼中嚴厲急迫的神色,他咬咬牙提腳飛快的躍走。

等小刀離開,丹鳳妩媚的笑笑:我可一點沒為難那孩子,姐姐夠意思吧?少主可準備好了?

秦沐平靜地脫掉外衣,面朝牆壁站好。丹鳳眼神一冷,手裏的鞭子刷地揚起,一道勁風襲來,秦沐背上先是一麻,緊接着皮肉撕裂的痛楚沿着骨髓筋脈肆意橫行,血開始往下滴。

聯珠鞭,鞭上可沒有珍珠,只有一根根小而密的苗疆銀刺,丹鳳又灌注內力在其中,抽在肌膚上就是一道道帶血珠的绮麗痕跡,故名聯珠。開頭的十鞭秦沐還記得運功護住心脈,再往後,痛的神志都快渙散了,一口氣沒頂住,背上便結結實實挨了三四鞭,五髒六腑疼的顫抖。二十鞭甩完,秦沐撐着牆壁緩緩跪倒下來,背上的傷深可見骨,他滿頭冷汗喉間腥澀作嘔,想說話卻先吐出一大口血。

見他明明有話要說,丹鳳蹲下去。秦沐忍着痛,勉強擡起眼看她,輕輕說道:我已受了鞭刑,還求…還求丹鳳堂主,別,別帶我走……

丹鳳十分不解:少主與掌門向來兄友弟恭,這次為何非要忤逆他的意思?

秦沐扯起嘴角,眼裏露出一絲眷戀溫柔:我遇到一個,一個人,天涯海角,我都,都要追随他……

話音未落人便虛脫暈死過去了。丹鳳嘆口氣,她年長幾歲大約也能猜出秦沐的狀況,他這一頭撞進情字網,別說二十鞭,二百鞭也會挨完然後用最後一口氣去見他說的那個人。丹鳳搖搖頭,趕緊讓那五名大漢小心擡着秦沐快快前往分堂療傷。

九王府一如往常的安靜,小刀急急趕來,看這肅穆靜寂的樣子也不敢亂闖,只好蹲在石獅子旁抓耳撓腮。

等到夜幕初降時,小刀總算看到一輛車辇和數名随從來到門前,他顧不得許多,沖過去問到:在下是秦沐公子的侍從,敢問是九王爺的車駕嗎?

一個褐衣青年跳下來擋在他眼前,問:有何事?

紫檀,讓他過來。車內一個男子聲音傳來。紫檀側身讓過,一雙眼緊緊盯着他。

小刀走到車前單膝跪下,把信和麂皮袋捧高低頭說:這是我家少主讓我轉交給王爺的,他有些事要辦,一時走不開,過幾日就來向王爺請安。

一只白皙的手從車簾內伸出來,接過東西,車裏響起紙張的聲音,良久車簾再度掀開,露出一張俊逸的臉龐。

曲硯沉聲問道:你家少主出了什麽事?

小刀照秦沐的吩咐回答:少主無事,只是玄機樓的一點小事需要……

本王再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曲硯打斷他,聲音不高卻有種無形的威嚴。小刀差點腿軟全跪下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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