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嘉五年,燕國九皇子許輕凡入北朔為質。

——《五代史●北朔卷》

車隊是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入的昭郡,那時人煙稀少,除了一些要早起準備的商家小販,便不會有多少人在意。

在許輕凡掀開氈簾,衆人皆是眼前一亮。

他身着一領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薰貂,繡文兩肩前後正龍各一,襞積行龍六,間以五色雲之朝服,粉雕玉啄的小臉儀容端肅,烨然若神人。

這是燕國皇室特有的皇子服。

面對這樣的許輕凡,司徒裴突然發現,滿心滿口的言語,竟無一句能說出口。

在許輕凡跟随着宮裏的公公離去的時候,司徒裴還是艱難地擠出一句。

“你…好自為之。”

許輕凡的腳步滞了滞。

“多謝。”

他的聲音很小,散在了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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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霁手持銀剪,輕挑着将暗的燈燭。

身居後宮,他只着一身黃色盤領官袖袍常服,前後兩肩各有金織盤龍紋飾,燭光輝映,将他俊逸的臉龐染上幾分神秘莫測。

“阿裴,今日朝會上對那燕國質子可是衆說紛纭。你與那燕國的九皇子處了旬餘月,倒是與朕說說,他可有何出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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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身側的司徒裴心中一動。

他與慕容霁自小相識,除卻身份地位,說是親如兄弟也不為過。

這次讓他前往燕國,自然不僅只是護送一位質子那麽簡單。

“不過一八歲小童,無甚出奇之處。”司徒裴淡淡說道。

與面上的淡然不同,他的雙手緊握。

這怕是我最後一次助你罷。

慕容霁掃他一眼,卻是笑了,“你說的話,我自是信的。朕有些疲了,退下吧。”

司徒裴拱手謝恩。

離開的時候,他只覺冷汗布滿了額頭。

慕容霁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自從慕容霁發動宮變,一連誅殺數位兄長,用鮮血覆蓋了整個皇城,登上那至尊之位後,他就再也看不懂他。

曾經的年少輕狂,神采飛揚,如同流水般逝去,再也不留一點痕跡。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看懂他。

在司徒裴離去後,慕容霁手上微動,銀剪便将燭芯齊齊剪斷,燈火驟熄。

“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皇子麽?”

慕容霁笑了。

他決定去看一看那位燕國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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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凡被安置在栖霞殿,一個離冷宮最近,最是清冷不過的地方。

也變相地說明了北朔對這位質子的漠視。

慕容霁屏退侍從,帶着少有的閑适心态走在因為罕有人際而長出青草的小路上,月色如水,頗有些曲徑通幽的意味。

“誰謂原廣?一車杭之。誰謂燕遠?跂予望之。

誰謂原廣?曾不容騎。誰謂燕遠?曾不崇朝。”(1)

清亮的聲音裏帶着淺淡的哀愁,反反複複,猶如孩子的辯白,帶着濃厚的童稚氣息。

慕容霁似有所覺,循聲望去。

一個小小孩童,靠着殿前的古樹,輕聲吟唱。

月光透過樹縫斑駁地落在他的臉上,溫柔地親吻着他。

一只雪貂從樹叢間鑽了出來,“嗚嗚”地向他跑去。

他眉眼微彎,俯身擁住了它,青澀而幹淨。

溫柔了整個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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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淚別母?

遠至北朔?

初遇國君?

得君獨寵(未完成)

國破家亡(未完成)

賜死身亡(未完成)】

許輕凡在慕容霁看不見的地方,“啪”地拍死了一只蚊子。

作者有話要說:

(1):改編自《詩經·衛風·河廣》

誰說原野寬又廣?

一只葦筏可渡航。

誰說燕國路遙遠?

蹄起腳尖可眺望。

誰說原野寬又廣?

一駕馬車容不下。

誰說燕國路遙遠?

一個上午可走到。

由作者進行改寫,更适合故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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