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許輕凡靠在雕花窗沿邊上,看雨絲從瓦縫低落,連成細密的網。

他伸出手去夠,雨滴落在掌心的感覺很奇妙,冰涼的,帶來些許癢意。

處理完政事便匆匆趕來過來的慕容霁見狀,沒好氣地把他的手抓了回來,用絲帕細細擦幹。

也許是沾了水的緣故,許輕凡手的溫度遠比常人來得低,慕容霁将他的手緊緊合住,扯着他坐到了蓋着厚厚氈毯的美人榻上。

靠着窗戶久了,額角垂下的一絡發絲被雨水浸得微濕,黏附在許輕凡的面頰,蜿蜒的墨黑與白皙盈潔的皮膚交相輝映,無端生出了幾分妖嬈。

慕容霁強自将心頭湧出的旖旎念頭壓下,很是自然地拾起那縷發絲,将它別到了許輕凡耳後。

許輕凡有點不自在地歪歪腦袋,看樣子是對慕容霁過于親密的舉止并不适應,可是終歸還是沒有說些什麽。

慕容霁心中自得。

他早知這人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面上像是冷硬的模樣,其實心頭卻比誰都要軟。雖然因為兒時的經歷對于善意的對待有些無措,但只要你對他好些,他便會不自覺地對你放下戒備。

這麽久的柔情手段沒有白使。

慕容霁洋洋得意地想。

“昨天還在發熱,今天就敢貿貿然下床去吹冷風,你還顧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了?”他帶着愠怒問道。

然後不經意看到桌上擺着的,幾乎沒有動過多少的碧梗米粥和清淡滋補的幾樣小菜,心裏的火苗愈燒愈旺。

“連飯也不好好吃,是想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

許輕凡揪着身上蓋着的雪絨羊毛被,拳頭攥得緊緊地,悶聲悶氣地說道,“這幾日,我的感覺很不好…”他頓了頓,秀逸的面龐上是掩不去的憂愁,“總覺得,有什麽要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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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霁目光微閃,想起來數月前出發,由司徒裴帶領的北朔軍。

“你想得太多了,即便有什麽,孤也會護着你的。”

慕容霁信誓旦旦地說。

似是被慕容霁的話驚到了,許輕凡帶着羞赦将臉埋進了被裏。

他在黑暗中冷笑。

自古以來,帝王的承諾又有多少能夠得到兌現?

燕國·國都·皇城·後宮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不外如是。

燕國的現任君王在這短短的數月像是蒼老了幾十歲,形容枯槁,面容憔悴。

他看向周圍亂作一團的皇子皇女,妻妾妃嫔,和所剩無幾,忠心耿耿的侍衛們,幹澀渾濁的眼睛滲出大滴的眼淚。

“動手吧。”

這句話像是耗盡了他最後的精力。

在諸多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侍衛們向他們舉起了屠刀。

血光橫飛,慘叫和哭罵響徹雲霄。

“燕國的皇室,絕不會在亡國後茍延殘喘,做那籠中之鳥。”

侍衛們将這些往日高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族屠殺幹淨後,将沾滿鮮血的利刃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重重一抹。

這是如今他們為國家唯一所能做的。

頃刻之間,殿內便只剩下這個昔日的帝王站立着。

“大燕國祚綿延四百餘年,竟毀于我孤一人之手,孤愧對許氏列祖列宗。”

他手上擎着一根火信,扔在了早就備好的桐油上。

熊熊大火瞬息燃起。

一個孤獨的王者在火中擊節而贊。

“罷了,罷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吾願足矣。”

文淵二十二年,燕王于苒相殿縱火***,以子女嫔妃為奠,無一幸存。燕國敗亡。

—————《五代史·燕國卷》

千裏之外,正于茶室中焚香烹茶的許輕凡心神一亂,手上顫抖,掌中的骨瓷茶盞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揮淚別母

遠至北朔

初遇國君

得君獨寵

國破家亡

賜死身亡(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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