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1 (4)

這時我的電話響了,是胡兵。

“幹嗎呢兄弟?”顯然胡兵的興致很高。

“沒事,我還能幹什麽。”心想我又沒錢,除了在家憋着還能幹什麽,想腐敗也沒那資本呀。

“我們在夜未央呢,快來。”一聽那厮就沒在好地方,電話裏亂哄哄的。

“好,我現在就去。”一聽到這個名字我立刻跳起來,渾身熱血沸騰,腦海裏馬上浮現出一個個********的姑娘。

“不是你,是你們,帶上阿寶。”那厮習慣性地又加上一句。

“為什麽?”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我的心裏還是閃過一絲不快,心想出去玩就是為嘗嘗鮮換換口味,他卻讓我自帶“幹糧”。

“叫你帶你就帶,哪兒那麽多為什麽?”那厮口氣又臭又硬,就像茅坑裏的石頭。

“那張鵬他們的女朋友呢?”我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我希望他說沒來,那樣我就理所當然地可以拒絕他的無理要求了。

“除了童毅的,都在。”

“哦。”我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8.不歡而散

等我和阿寶到夜未央的時候,張鵬、範為、童毅他們已經喝掉半打小哈啤了,張鵬的女友菲和範為的女友琳琳一人拿一小瓶啤酒正優雅地小口抿着,看見我和阿寶來了,立刻上來噓寒問暖,好像我們已經是老相識,其實這不過是第二次見面,胡兵問阿寶喝什麽,我看到阿寶手足無措的樣子,每次一到這個時候我就大為光火,因為沒見過世面的阿寶實在是不知道喝點什麽,總是給我丢臉,我拂掉阿寶拉着我的手,把頭扭向一邊,索性不看她,聽見胡兵給阿寶要了一杯珍珠奶茶。

夜未央的生意格外好,還不到九點已經人滿為患了,其實也不只他一家生意好,這條街上每一個酒吧的夜晚都被寂寞的人塞滿了。

昏暗的燈光,刺耳的音樂,空氣中的雌雄荷爾蒙暧昧地糾纏着,飄來蕩去撩撥着人們的神經,酒吧裏年輕的女孩們衣着時尚前衛,本着衣不驚人死不休的敬業精神,瘋狂地挑戰着這個城市的犯罪紀錄。

看得出來菲和琳琳是經過精心打扮的,菲穿着一條黑色緊身高領針織裙,一雙長靴,黑色絲襪下一雙雪白大腿若隐若現,一條別致的裝飾鏈與裙子搭配得恰到好處;琳琳長長的褐色卷發垂在胸前,短夾克八分褲加上短靴,玲珑剔透的好身材惹人遐想,即使在這樣一個美女如雲的地方,她們倆也還是吸引了大批的眼球,我看到幾個鬼佬頻頻向這邊張望,哈喇子都快流成瀑布了,我心想他媽的外國人真沒出息。再看看小東西,襯衫牛仔褲素面朝天清湯挂面頭,我就奇怪了,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阿寶也是挺會打扮的,每次約會都讓我看得是耳熱心跳不能自已,怎麽才同居這麽幾年就變得這麽麻木不仁不修邊幅了?難道她真的以為她已經是人家的老婆了?就算已經是人家的老婆了,也不該走黃臉婆路線吧!我想起男人們嘴裏流行的一句話,沒進過舞廳就不知道老婆有多老,沒來過酒吧就不知道媳婦有多土,我的心不由得增添了幾分悲壯的感覺,仿佛自己這一輩子就這麽毀了,于是粗暴地拿掉她再次挎在我胳膊上的手,阿寶尴尬地把手縮了回去。

Advertisement

“阿寶,什麽時候結婚?哥幾個等着喝喜酒呢。”胡兵樂呵呵地說。

阿寶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這個,這個,快了,我……”

“過幾年再說吧,條件還不成熟。” 該死的胡兵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沒等阿寶結結巴巴說完,我就把話搶過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一仰脖一瓶小哈啤倒進肚裏,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什麽話?再過幾年阿寶都三十了,結,趕緊結,要不再過幾年你小子變心了怎麽辦?”胡兵指着我的鼻子說。

“我變心了關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瞪了胡兵一眼。

“他們不結咱們結,菲,咱啥時結婚?”張鵬賤兮兮地摟着菲嬉笑着說。

“結婚?結你個大頭鬼,等你預備好寶馬和房子再說吧!”菲用手指頭戳着張鵬的額頭說。

墜入愛河的人的舉止看起來都這麽惡心,但是他們自己卻渾然不覺。一如當初的我和阿寶,當初的我為了贏得阿寶的歡心,也是這樣指東指西起誓發願地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提及結婚,甚至連婚後的生活子女的教育老人的贍養事無巨細地都羅列出來,而阿寶總是這樣半矜持半嬌嗔半真半假地将我拒絕,她希望用更多次的拒絕來證明我的真心和決心。

而當時間一點點流逝,女人越來越渴望穩定渴望婚姻的時候,男人那點耐性早已經用完了,每次聽到女人提及婚姻,男人都會在心裏暗罵:媽的,魚都上鈎了,我還浪費魚餌幹啥!

但胡兵今天找我仿佛就是為了跟我吵架,也許同窗四載的他對我太了解了,也許他早就看出了我對阿寶的心猿意馬,他強烈地表達着他的不滿:“你以為你是誰?瞧你那德行,不結婚別占着好人地方,等着娶阿寶的人有的是。”

“是嗎,太好了,我的接班人在哪裏?在哪裏?我拱手相讓!”我用手搭個涼棚假意到處看。

我看到胡兵的臉都氣綠了,而阿寶慢慢擡起頭呆呆地望着我,就像看着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嘿,快看範XX!”範為誇張地驚叫起來,其實多半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順着範為胖胖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黑色卷發的妩媚姑娘,眉眼竟真的與範XX有些相似。

“看什麽看,你沒看過美女呀。”

“就是,大驚小怪!”

“沒出息。”

大家一起調侃範為,範為舉了舉拳頭敢怒不敢言。

不知是屋裏熱還是心裏有事,我看到燭光下阿寶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是不是有點熱?我去給你點個冰點吧!你想吃什麽?”胡兵的聲音低了八度,就像跟自己的女兒說話。

“哦,不用了,不熱。”阿寶有些局促不安。

雖然阿寶這樣說了,但胡兵還是給在場的幾位女士拿了幾個諸如紅粉佳人之類的聖代。

張鵬像個孩子似的在跟菲搶着吃,琳琳一口一口在喂範為,範為誇張地吧唧着嘴,連說了三個好吃,阿寶看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盛有冰點的高腳杯推到我的面前:“項冬,你吃。”

我沒說話,把杯子又推了回去,阿寶以為我是跟她謙讓一下,就再次推了回來,我有些生氣,心想,這大庭廣衆之下你讓個屁?你以為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會像範為一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吧唧吧唧”吃冰淇淋嗎?于是說了一聲“你自己吃吧”又推了回去,可是那個不解風情的阿寶試圖把杯子第三次推過來,我大喊一聲:“你自己吃!”可能是聲音太大了,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連相鄰的幾桌也都好奇地轉過頭來看着我們,阿寶顯然是吓了一跳,她沒想到我會當着這麽多人吼她,臉一下子就白了,咬着嘴唇默默拿回杯子,低下頭艱難地吃着冰淇淋,一口,又一口。

“你怎麽回事?你喝多了嗎?”胡兵瞪着眼睛壓低聲音說。

“音樂太吵,我怕她聽不到。”我竭力隐藏着自己的不耐煩。

“嗯,是有點吵。”

“對對——”

張鵬和童毅打着圓場。

這時一陣熟悉的旋律響起,酒吧裏一陣悸動,一個女歌手坐在了酒吧中心的高腳椅上:

“從來我就不曾後悔,初見那時美麗的相約,曾經以為我會是你浪漫的愛情故事唯一不變的永遠,是我自己願意承受這樣的輸贏結果依然無怨無悔,期待你的出現,天色已黃昏……

“等待一扇不開啓的門,善變的眼神,緊閉的雙唇,何必再去苦苦追問苦苦相求?……”

昏暗的燈光下,在女歌手聲情并茂的演唱中,我看到胡兵鐵青的臉,童毅随着節奏蠢蠢欲動,張鵬摟着菲的肩膀,琳琳抱着範為的腰,我看到阿寶清澈的眼裏閃出一些亮亮的東西,怕大家看見她轉過頭悄悄地擦掉了。

整個聚會不歡而散,胡兵鐵青着臉到最後連招呼也沒跟我打。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阿寶默默地給我打了洗腳水,擠好牙膏,拿出新洗的睡衣,鋪好床換上新床單,這些是在最初交往時我為她做的事,不知何時成了她每日的功課,也許就是在她第一次跟我談起結婚的時候吧。

躺在床上,阿寶似乎忘了剛才我對她的傷害,習慣性地向我靠近,也許她想用身體的親密來證明我還是屬于她的,我向外挪了挪身子,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她又靠近,我又撤離,她猶豫了一下終于沒再靠近了,我猜她應該知道當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碰也不碰一個女人的時候,意味着什麽。

女人是經不起等待的,她們最好的年華就那麽幾年,初相識時再驕傲的姑娘經過幾年的交往,也會變得恨嫁起來,她們知道留不住青春,但是留住那個見證了自己青春年華的男人也是好的。愛情的選擇權在女人,女人可以選擇愛不愛這個男人,選擇愛哪個男人,但是選擇了以後,随着時間的流逝,這時候決定權就掌握在男人的手裏了,是結婚還是分手,那就是男人的事了,于是女人由最初的将軍變成了奴隸,而男人則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有些女人在看不到希望時,會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但大部分女人,特別是那些時間拖得越久付出越多的都會選擇繼續掙紮,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紛紛上演,你方唱罷我登場。

我不知道以阿寶的冰雪聰明怎麽會不明白我的去意已決,也許,也許她是想要賴上我吧,我惡毒地想,這樣想着就越覺得她像個燙手的山芋,巴不得早點扔掉她。

半夜的時候仿佛聽到一陣陣異常壓抑的聲音,時斷時續,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我跳下床打開燈,看見阿寶在衛生間裏吐得翻天覆地。

在酒吧也沒吃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不曉得她怎麽就會吃壞了肚子,我猜是那盤冰點惹的禍。

“吃點氟哌酸嗎?”我問。

阿寶搖搖頭,淩亂的頭發下一張蒼白的臉。

9.愛情不要走

今天是星期五,還是琳達的生日,老板照例為琳達訂了一個大蛋糕,并且在快下班的時候宣布今晚在悅來酒店為琳達慶生,話還沒說完,底下一片歡呼聲。

這就是香港人的精明之處,人情味十足,既團結了隊伍,又穩定了軍心,一舉兩得。

慶生會上琳達特別高興,也打扮得楚楚動人,上穿紅色的小洋裝,下穿黑色花苞裙,腳上一雙及膝的黑色長靴,看起來既優雅又高貴,真是看得我們這些男子漢心裏直癢癢。在我們公司裏,琳達是最會打扮的,也是最吸引我們男士眼球的姑娘。

不知是太感動了,還是姑娘大了心事太多,琳達在酒會的開場白中幾次哽咽:“謝謝老板,謝謝大家為我慶祝生日,我離開家鄉四年了,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和關心,給我家的溫暖,讓我從來沒有漂泊的感覺,我是個有口無心的人,不會說話,如果我的任性曾經傷害了誰,請原諒我,這杯酒我敬大家。”

公司裏的年輕人除了于暢、大頭和韓浩是本城的土著,其餘人等都是外地人,每個人聽到“漂泊”這兩個字都感慨頗深,是啊,我們每個人懷揣着夢想,離別父母和親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這裏沒有我們的親人,沒有我們熟悉的鄉音,沒有屬于我們的房子,在這偌大的城市裏,我們除了我們的理想和青春,甚至不曾擁有任何東西。

在這樣一個似夢似幻的夜晚,我們除了盡情揮灑我們的青春,就只剩下了喝酒,喝酒,喝酒……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穿着睡衣的阿寶還沒睡,我知道她在等我,而我在琳達的生日宴上的縱情狂飲和心不在焉也全是因為她。

“你回來了,快洗洗睡吧!”阿寶殷勤地扶着酒氣熏天的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