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1 (5)

“ 阿寶,你不是一直要我給你個交代嗎?今天我就給你個交代。”我借着酒勁向她發威。

“你醉了,還是睡吧,明天再說。”阿寶怯怯地說。

“不,我就要今天說。”我斜靠在床上,眼睛挑釁地看着她。

“來日方長,現在太晚了,我先給你脫衣服。”她的溫暖的手開始在我的身上游走。

“你怎麽了,你不是一直苦苦追問我的想法嗎?怎麽我要說了,你卻不想聽?”

“啊,讓我的衣服和你的衣服天天睡在一起,讓我的鞋子和你的鞋子天天睡在一起,讓我的襪子和你的襪子天天睡在一起。”她就像沒有聽見我的話一樣,把我的衣服和她的衣服挂在一起,把我的鞋和她的鞋靠在一起,把我的襪子和她的襪子疊好放在洗衣機裏,做好這一切,她滿意地沖我笑了一下說:“然後讓我天天和你睡在一起。”

“啊,對了項冬我給你寫的信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很好呀,要是在《知音》和《家庭》上發表一下,肯定能釣到一大群鑽石王老五。”我開始調侃她。

“你有一點感動嗎?”

“我有很多點感動呢!可惜我不是鑽石王老五,我的意思是說我還不想結婚,因為因為……”我看着她沒說下去,我說不下去。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我早知道了”,然後她脫掉睡衣第一次主動向我發起了進攻……

那天的小東西不知為何那般瘋狂,我感覺我的整個身體都快燃燒起來……

還好,明天不用上班。

當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我看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算算時間我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了,我感覺頭像要爆炸般巨痛,口幹得快要不能呼吸,“小東西,小東西。”我連叫了兩聲,也沒人答應,我只好自己起身去倒水,這才發現每一個房間都被打掃得超幹淨,沒發現小東西卻發現桌子上有兩張紙,我心想,什麽時候學得這麽浪漫了,有事不說還學會留條了,我好奇地讀下去:

冬:

謝謝你收留了我這麽久,謝謝你一直以來不忍心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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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我不漂亮,性格倔犟,不會與人相處,雖然我是從山村裏走出來的,但由于從中學起一直住校,我甚至不會做飯和做家務,每次看你累了一天還得為我做飯,我的心都碎了。

我知道你喜歡嬌俏的女生,所以我一直在偷偷地努力,我換了發型,買了性感的內衣,學會了把“我”說成“人家”,甚至做了美甲,在我的每一個手指甲上都寫上了你的名字,我多想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呀,但你根本就沒發現我的變化,我發現,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即使我再學上一百年,也只能學個皮毛。

還記得我們的幾個發財夢嗎?看了《五月槐花香》,我們開始做倒騰古董發財的美夢,千裏迢迢從我們家拿回幾個銅錢,以為可以賣大錢,結果上網一查,我們的那幾個銅錢加在一起還不值五十塊錢,而我們回一趟老家來回的路費就是九百五十塊,我們整整賠了九百塊錢。在上網的時候,我們又發現“文革”時期的一些珍貴郵票很值錢,于是你慫恿我讓我在被借調去整理檔案時“拿”幾張回來,于是一向很聽話的我,冒着生命危險用發抖的雙手在兩封“文革”時期的信件上剪下兩張郵票,那天晚上為了慶祝計劃成功,我們興奮地在海鮮大排檔裏大吃了一頓,花了三百六十塊。當我們興致勃勃地上網查詢的時候,竟然發現我冒着生命危險拿來的那種郵票,一套八張才值四百八十元,我們的兩張還不值一百元!我們又賠了二百多元。後來,頻頻見諸報端的福利彩票大獎得主的一夜暴富的經歷,讓我們瘋狂迷上了彩票,我們倆省吃儉用地攢錢買彩票,結果我們花了好幾千塊錢,卻連個末等獎也沒中,雖然我們的幾個發財夢最終都破裂了,但我真的很懷念那段快活的時光,那段你百般呵護我的時光,那段我們都很單純的時光。

人們常說在單位裏有你沒你都行,那你就快下崗了,而在我們相處的日子裏,你為我做飯,給我洗衣服,給我家裏寄錢,我生病了你背着我上上下下找大夫,為我做了一切可做的事,而我除了一顆愛你的心再也沒什麽可以奉獻給你,你有我沒我都會過得很好,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早晚得下崗。

昨夜,當我看到你的眼神的時候,我就知道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三年來你的身體從不曾背叛我,但你的心早已不屬于我,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你知道嗎我多想就這樣沉沉地睡在你的懷裏,永不再醒來!

你知道嗎,昨夜當我瘋狂地迎合你的時候,已用盡了我一生的愛,以後再也沒有誰會得到我這樣熱烈的愛了,我的愛已經死了。

你知道嗎,當你沉沉睡去的時候,我千萬遍地吻着你的肌膚,我多想你能從睡夢中醒來,抱着我吻着我告訴我,小東西不要走陪着我好嗎?可是你睡得太沉了,連我深深的呼喚都聽不到。

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夢想不是有個大房子,不是有數不清的錢,而是為你生個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女兒,我連名字都起好了,就叫她項寶兒,你的姓加上我的名字中的一個字,好聽嗎項冬?我想将來你的女兒一定很漂亮,像你。

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寧願失去生命也不願失去最親愛的你,如果可以,我願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換你再愛我一次,哪怕下一秒鐘就讓我死去。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我自己,恨我的無能,我曾離幸福那麽近,我曾那麽受你的寵愛,是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是我自己的缺點越暴露越多失去了你的愛,親愛的,請相信,我從不曾對你有過一絲的怨恨。

天快亮了,我真的要走了,我不能等你娶我了,我也不能給你生個寶寶了,我只能給你深深的祝福,祝你永遠幸福!

不用擔心我,我身上有這個月的工資,不要找我,就讓我走得有些尊嚴吧。

對了,忘了告訴你,床墊子底下有一張四萬塊的存單,是我們這三年的積蓄,密碼是我們兩個的生日:851019。

愛你的小東西

看完整封信,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小東西,我的小東西她走了!

清醒了以後,我趕緊撥打她的電話,結果鈴聲在另一間房間響起,她把電話也留下了!

我又去了她的公司,公司裏的人告訴我她辭職了!

我衣衫不整地蹲在人潮擁擠的十字路口,像個瘋子一樣仰天大叫:“阿寶,你在哪兒?”

10讓我的襪子與你的襪子天天睡在一起

我茫然失措地走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不知過了多久,才找到家門,摸遍了身上的每一個角落,卻發現出門時走得太急忘記了帶鑰匙,我習慣性地拿起電話撥打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每次我忘記帶鑰匙都是給阿寶打個電話,然後她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從無論哪一個方向跑回家,及時營救我,而此時,另一個電話在我的左手響起,我恍然想起阿寶已經不在了。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一定是阿寶,我慌忙接電話:“阿寶,阿寶,你在哪兒?”

“你睡迷糊了吧,我是胡兵,我……”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把電話挂了,我在等我的阿寶的電話,除了她的電話,我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

一會兒,電話再次響起,我一接聽:“哎,我說項冬,我和張鵬……”又是胡兵,我再次挂斷,我得等阿寶。

幾秒鐘後,電話再次響起:“哎,我說你有病吧,你老挂什麽電話呀?”胡兵氣得聲調也高了。

“你幹什麽老打電話?”我的聲調更高。

“你今天吃槍藥了?還是怎麽的?我們哥兒幾個在卡薩布蘭卡呢,你過來喝一杯吧!今天沒外人,你把阿寶也帶上吧!”

又是阿寶,我沒說話,把電話挂了。

電話鈴又響了,我又挂掉。如此反複幾次,終于沒人再打攪我了。我靜靜地在等一個人。

半小時後,樓下響起了腳步聲,胡兵、張鵬、範為、童毅全來了。

“我說老兄,你怎麽了?不是跟阿寶吵架了吧!”

“讓阿寶把你趕出來了?”

“阿寶不會那麽兇的,一定是你忘了帶鑰匙吧!”

“你倒是說句話呀,你啞巴了?”

任憑他們發問,我蹲在門口一言不發。

“肯定是忘帶鑰匙了,來讓哥哥我把門給你打開吧,除了阿寶只有靠我了。”張鵬是一家外資防盜門廠的助理工程師,打開一個防盜門就像吃根冰棒那麽簡單,一會兒門開了,大家簇擁着進了房門。

“阿寶上哪去了?”胡兵覺得有些不對勁,語氣開始嚴肅起來。

我指指桌上的信示意他看。

“阿寶走了?”胡兵臉色變得鐵青。

“他們小兩口的事你摻和啥?”張鵬他們知道我和阿寶還有胡兵的事,都怕出事,所以都把他往外推。

“她走了。”我說。

“去哪了?”胡兵推開衆人走到我面前狠狠瞪着我。

“不知道,你管得着嗎?”我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一定是你在外面有女人了,她才會走!”胡兵嚷了起來。

“對,是我抛棄了她,我跟許多女人胡搞氣走了她,我對她本來就是始亂終棄……”

“砰”的一聲,我還沒說完話,臉上已經重重挨了一拳。

血順着我的鼻子和嘴角流下來,腥腥的,鹹鹹的。胡兵紅着眼睛站在那裏等待我的反擊,我沒有動,笑着對他們說:“太痛快了,來呀,還有誰想打我快動手呀!”

張鵬他們都默默的不吭聲,我們就這樣對峙着,良久,胡兵說了句:“還是兄弟的話,就幫我打聽阿寶的消息,我們走。”

一行四個人呼呼啦啦地走了。

那是上大三的時候,胡兵有一天神秘地對我說:“項冬,你看那個女孩太可愛了,長得太像孫燕姿了。”我順着他的手看去,看見了阿寶。

是胡兵先發現的阿寶,但最終是我追上的她,胡兵就成了阿寶的幹哥,每次我們三個一起出去遇到美女時,胡兵都舉着拳頭警告我:“你丫的,低下頭不許看,不許你對不起我妹妹!”

我知道他對大學時代一見鐘情的阿寶一直不能釋懷,這就是為什麽上班兩年的他可以說是閱盡人間春色,卻始終還是孤家寡人的緣故。

他一直耐心地期待着第二個阿寶的出現。而當他眼中完美的天使竟被我像棵稻草一樣丢掉的時候,我知道他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即使他把我打死,我也無話可說。

男人,比如像我這種男人,有的時候是很奇怪的,他渴望着看到女人的身體,而當女人為了心愛的人褪去所有的衣衫,含情脈脈,羞答答地等待他觀賞的時候,他卻早已失去了興趣,他似乎對那些衣衫半掩,若隐若現,似有還無的胴體更感興趣。這就是男人,得不到時,拼命追求,擁有時覺得索然無味,失去時又會悵然若失。

我有些時候,真的不明白自己,長久以來,我不是一直期待這樣一個結果嗎?為什麽當一切如我所願時,我竟如此的失魂落魄?是我不懂生活,還是生活不懂我?

阿寶走了三天了,我盡管傷心,卻不曾掉一滴眼淚,直到我打開我們的衣櫃,她的冬天的衣服都還在,我們的衣服沒有按她的和我的分別放起來,而是我的一件衣服與她的一件衣服作為一組挂在一起,所有的衣服都是按着一件男式和一件女式為一組的形式挂在那裏,我的洗好的襪子與她的襪子是一雙男式一雙女式疊放在一起;櫃子下我們的鞋也是男女搭配着存放的,連我們的手套,都被她擺成我的大手套裏套着她的小手套,就像冬天我握着她的小手……

我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就讓我的衣服天天與你的衣服睡在一起,就讓我的鞋子天天與你的鞋子睡在一起,就讓我的襪子與你的襪子睡在一起,就讓我天天與你睡在一起!”

那一刻,我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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