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2 (5)

“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無賴只能用無賴治,你等着。”胡兵噔噔下樓了。

我坐在胡兵的客廳裏喝着胡兵的茶看着胡兵的電視等着胡兵來“治”我,左等右等,等了一天也沒動靜,我想也許他不過是随便說說而已,晚上快九點了,我和阿寶吃過飯正在收拾房間,剛把我倆住的兩個陽面房間收拾幹淨,正要收拾那個陰面的小一點的房間,傳來“砰砰”的敲門聲,我心想,剛搬進來也沒什麽認識人,不知道這麽晚了誰會來,一打開門,我鼻子差點沒氣歪了,是胡兵,他來了,他不但來了,他還提着行李,看見我,他沒說話一把推開我,自己擠進來,跟阿寶打過招呼,就找到我的房間,把我的行李從房間裏像扔狗皮似的給扔了出來,把自己的行李搬進去,我算明白了,他說的治無賴的方法就是——自己也搬進來。

“你幹嗎呢你?有你這麽對待客人的嗎?”我一邊撿着自己的東西一邊對他怒目而視。

“你是誰的客人?我沒請你。”胡兵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也不能随便扔別人的東西吧!寶娟你都看見了,我是文明人,你看看他是怎麽對待我的,你就知道他的為人了。”我委屈地說。

“這是我的房子,你愛住不住。”胡兵不耐煩地說。

一聽這話,我立刻矮半截,乖乖地把我的東西拿到那間還未來得及打掃的小房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話我懂,而今天我這就叫做“住人家腿短”。

胡兵的到來徹底打亂了我的“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計劃。

7.巅峰對決

如果說以前我和胡兵在學校的較量還只是暗暗較勁的話,那麽現在當我們和阿寶住在了同一個屋檐下的時候,我們的較量變得公開化、白熱化,我們比身高,比收入,比誰對阿寶更好,等等。

前兩項我都不占優勢,胡兵一米八三,我一米八二,差那麽一點點;比收入,我也不行,胡兵上學的學費生活費追阿寶的經費都是自己平時打工賺的,雖然他的家庭條件非常好,但自從大二起,他就再沒花過家裏一分錢,而且每逢過年過節和家裏人的生日他都會給他們包紅包,而我到現在還沒賺過一文錢,以前知道這些事的時候我的感覺是羨慕,是敬佩,而現在,我的感覺是自卑,是慚愧。于是我打算利用這個暑假盡可能地多打幾份工,好改善一下自己在阿寶心目中的形象,即使收入不能追上胡兵,但也不會輸得太多。

因為還沒畢業,所以我們這些大學生只能打短工,短工好找,但是收入不高,而且一般工作條件比較差,很多工作都是需要放棄尊嚴抛頭露面的,我白天的工作是在一家大型商場裏聲嘶力竭地為國內某知名牌的家用電腦做暑期宣傳,晚上六點到十點我在一家酒吧做調音師,說是調音師,其實跟打雜的差不多,之所以選這個工作是因為這間酒吧離阿寶晚上的家教家比較近,我可以下了班以後順便接阿寶回家,這點胡兵比不了,每天的這個時間正是他跟別人合夥開的冷飲店最忙的時間,所以他想來也來不了,只能獨自生悶氣。

阿寶晚上的這個家教是個馬上升高三的學生,學習任務非常重,所以學習時間說是晚上七點到九點,但阿寶經常是給他上到快十點才下課,有時還要更晚。

每天早下課的時候,阿寶就會站在酒吧外面等我,而老板生哥總是熱情地讓她進來等,再給她叫點喝的,當然是免費的,時間長了,我和阿寶都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在一次生哥的駐唱歌手因故沒來,而生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在我的鼓動下阿寶被動救場,連唱了三首歌,使得原本冷清的氣氛變得異常火暴,也是這三首歌,使得生哥立刻對阿寶刮目相看驚為天人,對阿寶說:“你做哪門子家教呀,那能賺多少錢呀?不如來我這唱歌,收入肯定是你現在的兩倍不止。”而阿寶卻笑着搖搖頭,從此以後,生哥每天的話題,由督促我好好幹活變成督促我勸阿寶改行。

每天下班的我騎車帶上下課的阿寶飛過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我帶她到小吃一條街去吃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各地小吃,笑她被辣得直掉眼淚的怪模樣;帶她逛夜市,死皮賴臉地給她買任何一件她看得上看不上的小玩意;帶她去看午夜電影在她被吓得大呼小叫的時候趁機捉住她的手;帶她去胡兵隔壁的小店吃一杯最好的冰淇淋,然後在胡兵能殺死人的目光裏拉着她的手揚長而去……每天我都把自行車騎得像飛機那麽快,阿寶吓得抓住我的衣服,我就順勢抓住她的手,讓她抱着我的腰,每天的這個時候是我最開心的時候,白天的煩惱夜晚的疲憊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我真希望路是沒有盡頭的,這樣我就可以騎車帶着我心愛的姑娘永遠在路上!

8.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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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是阿寶的最後一節課。

九點了,阿寶沒來。

快十點了,阿寶還沒來。

我不停地向酒吧的門口張望,沒看到阿寶,我決定到阿寶上課的地方等她。

剛走到那個小區的門口,就看見阿寶正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寶娟,今天的課怎麽這麽晚?工資拿到了嗎?”

“沒有,他說朋友,朋友……”

阿寶跑到我的面前,哆哆嗦嗦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半天,好半天我才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今天張建和他媽媽提前一天去張家界旅游了,就張建的爸爸在家,阿寶說那就少要一節課的學費吧,張建的爸爸說不用,這最後一節課,讓阿寶幫他翻譯一下網上的資料,他看不懂,于是阿寶就認認真真坐在電腦旁幫他看資料,誰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坐在阿寶旁邊絮絮叨叨了半天,最後竟然拉着阿寶的手提出要和阿寶交個朋友,還說只要阿寶每個月陪他幾天,一個月給阿寶五千塊錢!

“你怎麽說的?”我強壓怒火。

“我怕他強迫我,就說我考慮一下,明天給他答複,然後就跑了。”

“聰明,那你的工資呢?”我已經快壓不住了,但還得強裝鎮定。

“沒來得及拿。”阿寶臉都白了,看來吓得不輕。

“走——”我拉上阿寶。

“幹什麽?”

“我幫你要工資去!”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再看見他!”一聽又要回那個地方阿寶又開始哆嗦了。

我沒說話,我怕我一張嘴能噴出火來,我拉着阿寶幾步就蹿上了樓,阿寶去敲門,門開了,一個腦袋伸出來,看見阿寶小眼睛一下就亮了:“你想通了,太好了,來……”

還沒等他說完,我就蹿了過去,那小子一看來了陌生人馬上要關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兩手撐着門,沖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腳,“砰”的一聲,他倒退好幾步,一下子撞到多寶格上,然後就是一陣誇張的“哎喲”聲。

我拉着阿寶進了屋,随手關上門。

“你,你們想幹什麽?我要報警!”那個中年男人威脅道。

“報警吧,我們要拿回我們的工資。”我一邊咔吧咔吧地摁着手指頭,一邊朝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走去。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他立刻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一疊鈔票,遞給我。

“這是多少?”我揪着他的領子問。

“兩千,比工資還多四百呢。”

我遞給阿寶,阿寶數了一下,點了一下頭。

“剛才是個誤會,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麽當真了?像我這種人怎麽可能幹那種事呢,呵呵。”

“開玩笑?你騙人!”阿寶的聲音抖得厲害。

“看來你很喜歡開玩笑?”

“對對對。”

“砰”的一聲,他的臉上重重挨了一拳,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倒在地上“嗷”的一聲叫了出來,嘴裏掉出兩個東西。

“啊,你,你打掉了我兩顆牙!”

“跟你開個玩笑別認真,那不是我最好的成績,我最好的成績是六顆,你占便宜了。”

臨走之前,我從阿寶手裏抽出那多出的四張鈔票,扔在他身上:“這個給你,拿去裝牙吧!”關門之前,我又對他說,“別忘了裝兩個烤瓷的!”

我緊緊拉着驚魂未定的阿寶穿過一條條街道,在這陌生的城市,在這深夜的街頭,在璀璨的星空下,我對她發下愛的誓言:“你以後永遠也不要再做家教了,我會努力賺錢養你一輩子!”

星光下,阿寶的眼睛熠熠生輝,她擦掉眼淚使勁地點點頭。

我永遠記得那句話,我永遠記得那一天。

在暑假結束的前一個星期,曾經調侃我的暄暄,阿寶寝室的老四打電話說想阿寶了,跑到我們這裏湊了幾天熱鬧,後來阿寶告訴我暄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實是喜歡胡兵已經好久了,面對多情的暄暄,胡兵又變得不開竅起來。

回學校前一天,我和阿寶告訴胡兵我們戀愛了,胡兵傷心地在樓頂上抽了一夜的煙,暄暄就陪着他流了一夜的眼淚,天亮了以後,暄暄就成了胡兵的女友,我知道,他是太愛一見鐘情的阿寶了,既然不能跟阿寶在一起,那麽就跟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心理補償。

但暄暄和胡兵還是沒能走下去,分手是暄暄提出來的,她說,胡兵的心裏根本就裝不下她,給她買的吃的都是阿寶喜歡吃的,給她買的衣服都是阿寶的尺寸,連偶爾的親吻,都是蜻蜓點水,人家連牽手都不願意,更不要說更親密的舉動了。常言道,“捆綁不成夫妻”,暄暄傷心透了,還沒畢業就去英國了,連畢業證都沒拿。

其實哈爾濱姑娘暄暄很漂亮,高高的個頭,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肌膚,長長的黑色卷發,美得就像一個混血公主,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絕對的第一眼美女,公平地說,其實暄暄是比阿寶更具備美女的素質的,但胡兵,那個傻帽胡兵的眼裏卻只有阿寶。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一旦你心裏有了意中人,即使後來的人比前面那個人強百倍,你也看不到感受不到了,那種先入為主的愛戀會把人變成一個睜眼瞎,而胡兵對阿寶的愛,已經超過迷戀達到迷信的狀态,胡兵是阿寶忠實的信徒和粉絲。

回學校以後,我和阿寶像大多數學生戀人那樣,一起打飯,一起去圖書館看書,看周末電影,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纏綿,卻沒像大多數大學生戀人那樣畢業就分手,畢業後我們沒有回到各自的故鄉而是留在了這個上大學的城市。

還記得我們同居的第一年,那年的冬天很冷,我們租住的房間沒什麽取暖設備,每天晚上我們都是早早上床像個刺猬似的蜷縮成一團,早上上班快遲到了也不願起床,終于有一天早上我發現我的腳竟然伸直了,而且腳底很暖,掀開被子一看,才發現阿寶橫躺在我的腳下,我的兩只腳被她緊緊地摟在懷裏,那一刻,我的眼睛濕潤了……

她曾那麽的聽我的話,我不讓她做家教,她就再沒教過一個學生;我說不喜歡吃芹菜,她就真的一次也沒買過;我說我喜歡長頭發,她就認真地為我留頭發;我說XXX牌的新款手機看了真讓人心癢癢,她發了工資就給我買了,然後她用我的舊的;她不會做飯,每次做菜時,她都是像投鉛球那樣,把菜、肉統統扔進油鍋裏,然後在我下班的時候,特興奮地用被油燙出各種泡的手端上來問我味道怎麽樣;她太在乎我的感受,太聽我的話了,當我告訴她我對她沒有感覺了,她傷着心悄悄地離開了……

阿寶走了,她的被我忽略的種種好,像決堤的海水,連同羞愧懊惱悔恨一股腦地奔向我,将自私的我淹沒。

一夜輾轉反側,清晨我沉沉睡去,夢中看見阿寶穿着那條好看的白裙子從我面前走來,我大聲地叫她:“阿寶,阿寶,阿寶……”

我叫得太大聲了,以至于從夢中驚醒,看着空曠的四壁,我悲哀地意識到,阿寶,我曾那麽深愛的一個姑娘已經帶着我給的滿身的傷痕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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