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5 (2)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一任淚水傾瀉,恨不得立即死掉來補償這個至情至真、對我的愛比山高,比水深的女子。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的聲音微微顫抖着。

“我們不合适了,我不再單純,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麽,就算給我點尊嚴,別讓我把話說得太明白,好嗎?”小東西用雙手擦幹眼淚,把我的手推開。

“可是我真的愛你,我再也沒法愛上別人了。”我不死心。

“就那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把我忘記吧!”

“我想娶你。”

“太晚了,要是你在一年前說這話,我準得激動地哭,可現在對我沒有任何意義,留着對別的姑娘說吧!”

“可是我對你的傷害太深了,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吧!”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對我最好的補償就是把我忘了,好好對待下一個姑娘,別讓她受我這樣的苦。”

“我不許你這樣糟蹋自己,我不許你堕落,你得跟我走。”

“曾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如果你要,我連命都可以給你,但現在我是我自己的,你再也無權管我,以前我唯你的命是從,我一切聽你的,是因為我愛你,現在我不愛了,你的話就什麽也不是,我喜歡這裏的頹廢、醉生夢死、夜夜笙歌,以及人與人之間那種赤裸裸的金錢關系,沒有什麽情啊愛啊這些虛幻的鬼東西,在這裏大家各取所需,不存在誰堕落的問題,都在堕落。”

小東西說完,就向後走去。

“你到哪去?”

“我去化妝,一會兒還要唱首歌。”小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獨自品嘗這杯生活的苦酒。

十幾分鐘後,舞臺上響起一首動感的快歌節奏,我看到小東西匆匆走了上去。曾經齊耳的短發上戴着紫色的假發,曾經清純的小臉上塗着厚厚脂粉,曾經穿着運動鞋的腳穿上了細細的高跟鞋,曾經一看到陌生人就會低垂的眼簾,如今顧盼生輝,飛波流轉……

“愛的是非對錯已太多,來到眉飛色舞的場合,混合他的沖動她的寂寞不計較後果,理由一百萬個有太多,快說破說破以後最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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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再一次遮住了我的雙眼,難道真的是你為我傷心一輩子,我為你蹉跎一生?難道我一時的錯誤要用我們一生的幸福做代價?難道彼此深愛的我們真的要失之交臂?

我不甘心。

3.每個女人最初都是天使

勁爆的音樂裏臺下的客人們瘋狂地打着口哨,我看到小東西向客人們做出飛吻的動作,一個醉酒的家夥站都站不穩了,竟然歪歪斜斜地走到小東西身旁一邊狂扭屁股一邊跟她合唱,我慢慢走上去,站在小東西對面狠狠望着她。

音樂停了,人們都站起來,一個個伸長脖子等着看一場好戲,我拖着小東西下了臺,但沒走幾步就無路可走了,因為在我們的正前方有倆小子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一個黑瘦的小個子臉上長滿大大小小的粉刺,另一個胖子脖子上戴着一根手指粗細的金項鏈,看上去極像一只戴着項圈的沙皮狗。我認出這是上次我和張鵬來找小東西時,跟張鵬動手後來被我用凳子劈倒的兩個人,估計他們也早已認出了我,我看到他們眼裏殺氣騰騰,心想他媽的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此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姐,你朋友?”瘦子指着我問小東西。

“不認識。”小東西掙脫我的手。

“不,她是我女朋友。”我糾正道。

“先生,你可真夠單純的,這裏的每一個客人都是我的男朋友,出來玩就要玩得起,幹嗎那麽認真?”小東西的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

這時人們發出一陣笑聲夾雜着幾聲口哨聲,好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和不自量力。

“先生,我看你是誠心來搗亂的,你長了幾個膽子?”戴金項圈的胖子惡狠狠地用一根手指使勁戳我的肩膀,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撥開他的髒手,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拉着小東西還要走,這時胖子突然飛起一腳踹向我的心窩,好在我早有防備躲過這一腳,并且迅速予以反擊揮拳向他面門砸去。胖子雖然看起來身材微胖但卻很靈活,肩膀輕輕一晃躲過這一拳,随即向我發起了進攻,站在一旁的瘦子擺出一副要咬人的架勢跳過來也要參加戰鬥,但是被胖子制止了。不知道他是沒瞧得起我,還是沒瞧得起瘦子。

作為職業打手,他的身手很矯健,拳腳出得又快又準,招招狠毒招招致命,我知道他是為報上次那一板凳之仇,我暗暗慶幸好在不是胖子和瘦子一起對付我,就這分神的一瞬間我胸前挨了胖子重重一腳,把我踹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圍觀的人群裏有幾個小姑娘給胖子叫好鼓掌,胖子揚揚得意向人群飛快地掃了一眼,也許他是想看看有沒有他的相好吧,我是怎麽長大的?我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他的一舉一動怎能躲過我的火眼金睛?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胖子的金鏈子向懷裏一帶,胖子肥厚的身體失去重心,向我倒來,我一拳砸在胖子的臉上,胖子的金鏈子斷了,“哎喲”一聲向後仰去。

倒黴的家夥摔下去的時候頭撞在了旋轉樓梯的臺階上,立刻血流如注。瘦子大驚失色,現場一下子就亂了,我回頭伸手去拉小東西,小東西兩只手緊緊抱着桌子不肯走,只見瘦子大吼一聲,圍在人群裏看熱鬧的幾個與瘦子一樣發育不良的小馬仔這才如夢初醒,一人抄起一根明晃晃的鋼管撲上來。我來不及擦臉上的汗,抄起腳下的凳子掄圓了左右開弓,凳子掄出去打倒一個,再回來又帶倒一個,使勁一拍砸倒倆,我仿佛又找回了我久違的校園霸王的感覺,我還沒來得及得意,就看見黑壓壓二十多人圍上來,我左手拎着凳子腿右手檢起一根鋼管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眼看着一場惡鬥就要上演,突然小東西疾步走過來,狠狠甩了我一記耳光:“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全場一下子鴉雀無聲,我被打蒙了,張着嘴望着小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一個卡了殼的VCD,我的腦海裏不斷重播同一個片段,那個曾經視我勝過生命的女人罵我“滾”,還打了我一耳光,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睜大眼睛努力地看,卻仍然看不清小東西的表情,那二十多原本兇神惡煞的打手也愣了一下,随即一擁而上,不費一槍一彈把我捉住,分工明确地把我拖到郁金香的門口,七手八腳地把我擡起來抛出去,我像一個鉛球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我不是鉛球,我被摔得幾乎變了形,好半天胳膊和腿才有知覺,我抹掉臉上的汗水或是淚水,用了十分鐘才從地上爬起來,抱着一息尚存殺敵不止的信念,我踉踉跄跄地走上臺階,滿腦子裏都是阿寶那冷冷的眼神,進了郁金香的門,剛看到阿寶,還沒來得及走過去,腿上就挨了重重兩棍,倒下那一刻我看到胖子和瘦子站在門口一人手裏拿着一根臺球杆揚揚得意地笑着。我知道因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阿寶身上了,所以遭到了暗算。不一會兒,我的周圍站了一圈人,剛才被我打倒的幾個小子紛紛上來踹了我幾腳,我想站起來,腿軟軟的根本就站不起來,然後我眼睜睜地看着阿寶的臉越變越模糊,再次像條死狗似的被拖出郁金香。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再次歪歪斜斜地出現在郁金香門口,那幾個踹我的小子站在門口睜大眼睛驚奇地朝裏喊:“哎,快來看,那小子又回來了!”

“真牛!”

“真經打!”

“啧啧”的贊嘆聲不絕于耳,我像個凱旋的英雄似的享受着他們投來的敬佩的目光,這次沒人動手,我猜也許他們是怕出人命吧。我找了一圈沒找到阿寶,這時剛才跟我動手的胖子腦袋纏着白布走過來,用眼神和手勢做出讓我跟他走的姿勢,我猜也許他是想告訴我阿寶在哪兒。

果真,穿過長長的過道,在路的盡頭的一個大房間裏我看到了靠牆站立的小東西,一個被沙皮稱做勇哥的中年人正用手敲着面前紫檀色的老板桌,看得出來,他就是老板了。

我看看小東西剛要說話,他就做出一個“STOP”的姿勢。

“我不管你們以前的事情,我只知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即使你今天把她帶走,明天她照樣得自己走回來。”

停了一會兒,他又接着說:“今年她從我這預支了一年的出場費,一共是十二萬塊錢,所以她需要在我們這裏工作一年,現在是……”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日歷,接着說,“現在是十二月六日,還有八個月。”說完,又開始敲桌子。

“你騙人,我不信!”我跳起來。

“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有合同。”中年人說着抛出幾頁紙。

我看了一眼小東西,小東西靠着牆眼睛盯着地面,我知道是真的了。

“如果我提前還上你的錢呢?”

中年人搖搖頭。

“如果我多出錢呢?”

中年人搖搖頭。

“您開個價吧,多少都成,我……”

“我說過了,我不要錢!”

“要怎樣你才放她走呢?你開條件吧!“

那個商人沉思了一會兒,看看我又看看小東西,以一種異常低沉的聲音說道:“除非她自己想走。”

我眼前一亮,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迫切地看着小東西,但小東西說出的一句話讓我差點昏死過去,她說:“我不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會遵守合同。”

我憤怒地抓着小東西的肩膀,大聲地質問她:“你,你說你借那麽多錢幹什麽?你說呀!”

小東西甩掉我的手轉過身漠然地從身上摸出一支煙,熟練地點燃,吐出一個煙圈,對我說:“我吸毒,不可以嗎?”

我哆哆嗦嗦地站在她的面前,一把打掉她手裏的煙,“你瞧你現在樣子,像、像一個魔鬼!”我痛心疾首地說。

小東西慢慢俯下身撿起香煙,又放在嘴邊,我再次打掉,她再次撿起。最後她眼圈紅了,一字一頓地說:“每一個女人,最初都是天使。”

她哈哈笑着眼裏流下兩滴淚,歪歪斜斜地轉身離開了。“咔咔”的高跟鞋聲不斷地敲打着我的心房。

4.一杯苦酒

我頹然地坐在郁金香的門外,淩晨一點,當城市裏所有的正常人都沉沉入睡的時候,小東西疲憊不堪地走出郁金香,她和幾個姐妹剛要打車,被我攔住了,小東西沒說話,揮揮手,那幾個女孩子就先離開了。

時值十二月,小東西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一條超短裙和一雙黑皮靴,肩上随意搭着一條看不清圖案的黑色披肩,手裏握着一個黑色的小包,在渾身上下黑色的包裹下,小東西的臉顯得更加蒼白和瘦削。

我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要鎮定要鎮定,但是看到她還未開口先熟練地點燃一支煙,我的雙眼還是忍不住模糊了。

“說吧,有什麽想知道的,今天我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心,我希望你明白,我願意用今天一天的時間換取以後永遠的安寧,希望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東西後,永遠不要再來找我麻煩,像我們這種地方的女孩子更愛面子。”她把“我們這種地方”幾個字加了重音,聽起來格外刺耳。

看我不說話,小東西看了我一眼催促着:“有什麽想說的快說,我晚上的時間很寶貴。”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顫抖着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一愣,随即把包夾在腋下,用兩根手指頭捏着我的外套又遞回來:“我不冷,你留着吧,人們都說有愛的女人不怕冷,他們說錯了,其實夜店的女人才最禁凍。”說完仰頭哈哈笑了起來,在寂靜的夜空格外刺耳。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我扔掉她手裏的半截香煙:“你為什麽要到這兒來?如果你想讓我傷心讓我內疚讓我後悔,你可以嫁給胡兵,嫁給張鵬,嫁給範為,嫁給任何一個好男人,天底下好男人有的是,你何苦這樣作踐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讓人很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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