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是與往常同樣,一路走走停停,四處觀賞。

他需要一點調整情緒的時間。

這段時日的經歷,不論是扶搖山莊的變故,還是與蘇慕華的重逢,對李星河的影響都不可謂不大。

多年來寄情山水,看雲起潮落,聽風雨濤聲,李星河也曾認為自己早已将過往抛卻。

事過境遷。

可一旦被勾起記憶的頭,往事便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

那些曾在無名谷相互陪伴的日子,那段瑤城七子縱橫江湖的歲月……

太久遠的記憶浮上海面。

便是李星河,一時之間也不免有些恍然了。

少時所結起的緣,輾轉了數十年載的光陰,卻仍舊還是解不開這恩與怨的纏結。

墨無書。

這三個字,難道真得會成為自己這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心魔?

一路向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一日清晨,李星河起床時,看見窗外一片瑩白,似是落了雪,可細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雪,而是鋪天蓋地的霜。

秋分已過,越是靠近北地越加很冷。

待李星河抵達申州,已是半月後的黃昏。

Advertisement

天邊霞光盡數消逝,一輪皓月的清輝盈盈灑落。

暮色冥,星月升。

月光朗照下的申州城清晰可見。

夜,本該無比黑暗。

可申州的夜不同。

它不僅不暗,還很亮,燈火通明。

就連天空都仿佛有火燒的雲彩在滾動,這是人間驟然沉入地府才能造就的血腥天空。

這本就是一座罪惡與財富并存的城市。

踩着這樣的夜色進城的李星河,很應景地被打劫了。

李星河左右看了看圍着自己的幾個壯碩劫匪,深深地嘆了口氣。

“識相的就快把身上的荷包和重要物品都交出來,不然的話……哼哼哼。”劫匪中的一人,約莫着是頭頭,揮舞着手中的大刀,威脅道。

李星河擡手從懷中摸出荷包至眼前看了會兒,又收了回去,客氣地拒絕道:“抱歉啊兄臺,在下身上并無貴重物品,而這荷包我随身多年,很是喜歡,所以恕難從命。”

見人拿出錢包,那劫匪還當對方果然識趣,內心一喜的同時也不覺有點得瑟,自己的眼光一向毒辣,守在城門,不好招惹的就放對方進去,像這種好拿捏的,就攔下打劫,從沒出過差錯。

可實在沒料到,眼下這人竟會如此動作,頓時被氣得不行,怒道:“誰要你這破荷包,老子要的是裏面的銀子!”

李星河一聽,果斷再次拒絕:“那更不行了,這可是在下的盤纏,給了你們,我就要露宿街頭餓肚子了。”

那匪首被噎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不由勃然大怒:“老子管你餓不餓肚子,識相的就快把錢交出來,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匪首邊說邊揮着刀,帶着一衆屬下一齊逼近李星河。

李星河不慌不亂,仍是一副很好脾氣的樣子,勸誡道:“別生氣啊兄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動手動腳,有辱斯文。”

匪首冷冷一笑:“斯文?就讓我的大刀告訴你什麽叫斯文!”

“一群大漢欺負一個文弱書生,真是不要臉。”

驟然,有一女子的聲音傳來,清冷透骨,覆蓋着冰霜般的肅殺之意。

衆人尋聲望去,只見一女子從城外緩步走來,月光在其身後,故而并看不清她的面龐,只見其身形細長,背後卻背負着一把極不相稱的粗狂長刀。

那女子踩着月光步步走來。

近了。

更近了。

月色投下的光暈散去,可衆人還是看不清她的長相。

其面上的嵌珠面具,掩去小半張臉。

氣氛急速下降,一衆賊匪見狀,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領頭的人嘴上仍舊叫嚣道:“你……你你,你不要多管閑事!”

那女子聞言眼神一掃,濃重的殺意驟然彌漫空中。

這女的不好惹。匪首見狀,心下警鈴大作:“不過是個娘們!別以為背了把刀,我們就會怕你。”

回應他的,是一聲冷哼。

不待言,身以動。

女子慢慢擡起右手。

潔白如玉的手,握住身後通體全黑的長刀,将刀提至身前。

這只又白又好看的手,在巨大長刀的襯托下,顯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柔弱感。

可就是這一只修長又柔弱的手,所發出的一個橫掃,竟驚沙萬裏,裹挾着破殺千軍之勢。

強橫無比的刀風旋起,掃的面前劫匪七零八落,盡數倒地。

“滾。”

一聲冷叱,一衆劫匪甚至都沒有看清她是怎麽舞刀的,只覺得那股森冷可怖的氣息将他們都籠罩進無邊的恐懼裏,紛紛抱頭竄逃,連滾帶爬,頃刻便消失無蹤。

女子見狀,當即收好長刀,冷冷瞥了李星河一眼,便擡步離開。

李星河一直在觀察她,雖只露了半邊臉,但細細一觀,也還是能看清這女子的相貌,秀雅如畫,如碧水出清蓮,聖潔無比。

“多謝姑娘相救。”斟酌一秒,李星河踏步跟上。

“是我多事了。”女子自顧走路,目不斜視。

若說一開始她沒有注意到李星河是否會武,但方才自己的那一擊,已用了八分力道,可對方卻絲毫不受影響,一步未退,可見對方不僅會武,而且還是個高手。

對方根本無需自己相救。

李星河彬彬有禮說道:“姑娘路見不平,無論如何在下都欠姑娘一個人情。”

“既是路見不平,那又何須言謝?”

“姑娘俠心,不求回報,李星河深感欽佩,那不知姑娘能否告知芳名,在下也好銘記在心,時時感懷。”女子聞言停步側頭,看向李星河。

李星河微笑回視,是溫潤如春風的笑。

不過幾步的路程,二人已從城門走至城內,面前是一個分岔口。

月光并着周圍燈火,燦爛的如同晚霞餘晖,李星河目不轉睛地盯着女子的臉,一半隐在面具裏,一半浸在光暈中,過分白皙的膚色,幾乎像要羽化在暖光之下,如夢似幻。

沈辭衣淡淡道:“随手而已,不必了。”

“诶,姑娘此言差矣。”不知為何,李星河一反常态,熱情洋溢道,“相逢即是緣,而機緣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佛法不能度,許多人成日将其挂在嘴邊卻不知抓住珍惜,對此行徑,在下深感惋惜,故而從不輕易放棄任何一次上天給予的機會,還望姑娘成全。”

沈辭衣冷冷地盯着李星河,月影連同燈影,撒在李星河的眉眼之間,在如此光線的映照下,李星河整個人都被鍍上一層暖光,他的外表雖看着持重,可眼下微微笑起的時候卻有種狡黠的孩子氣。

良久,沈辭衣收回視線道:“沈辭衣。”

李星河抱拳附身:“在下李星河,有緣望能再見沈姑娘。”

沈辭衣輕輕嗯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沈辭衣,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

李星河饒有興致地注目着對方離去的背影。

亦或者說,是注視着對方背上的那把刀。

通體全黑,長達七尺的大刀。

——皓星天華。

是九年前,在江南武林行俠仗義的刀界驚鴻沈白月的佩刀。

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她又是沈白月的什麽人?

在李星河的記憶中,沈白月只在江南出現了一年。

他行蹤飄忽、行俠仗義。

可自風辰逸正式一統南方後,沈白月便消失了,只留下這樣一頁令人贊嘆的驚鴻傳奇。

沈白月的失蹤會是巧合嗎?

沈辭衣的突然出現,又僅是偶然嗎?

哈……

帶着這樣的疑問,李星河轉身向另一條路走去。

42# 客棧 悅來客棧。

悅來客棧。

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一家很普通的客棧。

內裏的擺設也很簡單,方桌長椅,四周零星地坐了幾個人。

非要說這間客棧有什麽不同之處的話……

除了櫃臺處有一個由黑布所包裹着的巨大物件外,那大概就是這家悅來客棧的老板和店小二要比別家客棧的老板、店小二更不會做生意一點。

從李星河進店至今已過了将近半刻鐘的時間,可依舊沒人過來招呼他,就任由他這麽不尴不尬地坐在空無一物的桌子旁。

店堂處,坐有一個服裝華麗,修飾整潔的中年人。

看他所在的位置,應當是這家客棧的老板。

李星河左右四顧看了會兒,起身上前,溫和道:“店家,在下想要住店。”

那人聞言,頭都沒擡一下,惡聲惡氣道:“你住店就去住,跟我說幹什麽?”

李星河奇了怪了:“我要住店,不跟店家說,難道還自己去随便找間房子住下不成?”

那人笑了:“你說對了,就是自己随便去找間房住下。”

李星河莫名:“那若房內有人……?”

聽聞此言,掌櫃的終于擡起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