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動着翅膀向正面對着李星河的方向飛撲着。
不知疲倦地飛撲着。
已不知它究竟這樣飛撲了多久。
可它依舊還在不知疲倦地飛撲着,仿佛直欲沖破瓶子一般。
“不動明王,明王不動無人知,果真名不虛傳。”李星河悠悠說道,他的唇邊含着一片月色,“沈姑娘,你已跟了在下一路,不累嗎?”
微頓了頓,李星河感慨再道:“這一路,我用盡全部的心力想要找出你的位置所在,卻還是沒能成功,佩服佩服啊。”
令人難以置信的言語就這樣被李星河輕輕巧巧地說了出來,宛若尋常的問候,煦如春風。
四周仍是一片沉默,襯得李星河仿佛是個自言自語的傻子。
可李星河卻并不在意,緩緩開口,繼續自說自話:“這是迷葉蝶,此蝶向來成雙成對,雙蝶之間互有感應,百丈之內,便是刀山火海,雄蝶也會義無反顧地撲向雌蝶。”
說話間,李星河突然起手将禁锢蝴蝶的蓋子打開。
一朝得了自由,雄蝶沖出禁锢,一路向它盼尋已久的方向飛撲而去。
驀然風起。
輕風自前方拂來。
随着夜風同時而來的,還有刀。
比風還要更加輕柔的刀光。
比之月色還要明亮的刀氣。
Advertisement
黑暗中有人揚手起刀,一道銀線直入,如秋霜切玉,割開月色。
刀鋒銳利,月光太涼,三尺之前,蝶未近身,便已被刀氣斬落。
未盡的刀勁,破開空曠的平地,迎面直襲李星河。
李星河稍稍擡起右手,并指成劍,指尖一點寒芒,劃出的流光如雲線迤逦,劍氣逸出,極似山岚起遠山。
月光下有刀,清風中有劍,刀勁與劍氣交彙之處,月光柔和了夜風,一切歸于平緩。
黑暗中,有人擡步走出,來到月光之下。
是沈辭衣。
沈辭衣凝目看着李星河,一向淡漠的她,此時的眉眼間竟也有了薄薄的怒氣。
李星河見之不為所動,微微一笑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能将龜息大法練到這個地步,當世只此一人,李清河是真心地贊美沈辭衣,盡管這話聽上去實在很像挑釁。
沈辭衣在距離李星河兩丈遠的地方停下,凝目看着他,她的瞳孔很黑,也很亮,盯着人的時候,十分鋒利冷酷,卻又含着難以言說的迷離情緒。
沈辭衣問:“雌蝶……是什麽時候?”
59# 攤牌 你終究還是入了甕。
李星河看着沈辭衣,聞言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你身上是不是帶着我給你的那張地圖。”
雖是問句,可李星河卻是以肯定的語氣說出的。
沈辭衣怔了怔,似有所悟,雙目閃動間,擡手将懷中的簡易地圖拿了出來,但這無論怎麽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張紙。
李星河徐徐起身,為她解開心中疑惑:“畫出這張地圖的墨水裏,摻雜了從雌蝶翅膀上采下的鱗粉,這種粉末極細,一旦摻入墨中便再難察覺,唯有雄蝶能受其感應。”
原來如此,沈辭衣了然的同時,內心的疑問卻更深了。
與李星河接觸以來,沈辭衣自認掩藏的很好。
她從不小瞧自己的對手,所謂搏獅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對上李星河後,沈辭衣處處小心,步步謹慎,自己究竟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李星河仿佛能看到沈辭衣內心的想法一般,直接開口為她解除疑惑。
“你确實足夠謹慎,但你還是漏算了很多。”
圓月漸漸升高,即便站在林木蔥郁的半山腰上,也已經可以看見天空那輪明亮的圓弧。遠山則被鋪天蓋地的樹影所籠罩,站在山腰看去,平添了幾分蒼涼之感。
“是嗎?”疑問間,沈辭衣緩步前踏,邊走邊将手中的宣紙撕碎,對着地上雄性迷葉碟兩半的屍體撒下,“你究竟是如何看破我的身份的?”
李星河無視她的舉動笑了一笑。
“我會在那時來到申州,确實是因受人所托,但所托之人卻并非楊楚。”李星河眨了眨眼,漫聲道,“而是關峋。”
李星河的神态還是那麽的文質彬彬,皎潔的月光,襯得他氣質清華,可是他出口的話語,卻讓沈辭衣的內心陰雲橫生,片片烏雲,攜裹着暴雨雷霆将她團團圍住。
“所以你入局的初衷是西海棠的失蹤事件,而非江清和失蹤一事。”
“不錯,江景淵與西海棠的元宵棋會,江清和真正失蹤的時間,我早就一清二楚,我與楊楚,是那之後在攬星閣內偶然遇見的,從一開始我便已獲取了你以為我還不知道的消息。”李星河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沈辭衣的面色變化,侃侃說道,“你以為我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從我進入申州城起,你便一直在跟蹤我,想以此來控管我所得到的情報,只是可惜,此舉反而将你自己的嫌疑提早曝光了。”
“原來是算漏了這一點。”沈辭衣潤了潤嘴唇,出口的語氣中含着一絲淺淺的喟嘆,“從一開始你就懷疑我與西海棠失蹤一事有關,我故意暴露給你的皓星天華與不做防備的肆意跟蹤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綻。”
李星河:“不錯。”
沈辭衣沉吟了一會,仍有不解:“可僅憑這一點,并不能證明什麽,我也可能與西海棠失蹤一事完全無關,我給你透露的情報是可以成立的,你與扶搖山莊來往密切,天刀關府因對你有所防備,而刻意模糊時間節點,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也曾這麽想過。”李星河先是點點頭贊同,随即又搖了搖頭,聲色俱柔,“但你所暴露的遠不止這一點,最致命的那一點你還沒有發現嗎?”
沈辭衣微微眯起雙眼,沉吟一瞬,說道:“願聞其詳。”
李星河:“江景淵。”
沈辭衣聞言皺眉,随即篤定道:“不可能,江景淵所有的舉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江清和還在我手裏,他不可能暴露什麽,他也不敢。”
真是自信的女人,李星河一哂,問道:“事成之後,你可有去江景淵的居所看過?”
“當然。”沈辭衣并非魯莽之人,她當然會去檢查,她不可能會讓江景淵留下任何線索。
李星河聞言一嘆,似乎很失望:“我是說之後,幾個月之後。”
沈辭衣目含疑惑地看向李星河。
“江景淵的居所,滿布灰塵,從積灰程度可以看出,那屋子起碼有半年時間沒有住過人了,可你卻說江清和是三個月前失蹤的。”李星河擡目,一字一字地說,“這足可證明說謊的那個人,是你。”
“原來如此。”沈辭衣恍然,關于這點她确實沒有想過。
“暴露千石引,以羅剎教法王的身份,正式引我入局,這,是江景淵給你的建議吧。”
“是又如何?”
李星河沒有回答,而是道:“西海棠的失蹤之謎,我本只當是普通的江湖仇殺,是千石引的出現,讓我開始産生了戒心,我完全沒有被人跟蹤的感覺,卻總在與你偶遇,這一切都一再再的指向了你的身份極有可能就是當年的不動明王。可你若真是明王,再加上一個出身七巧閣的江景淵,要隐藏自己何其容易,何必次次都被我撞破,除非你是故意的。”
“那一日我邀請風靜如至後院品茗,那看似是一個為了證明你的身份而設下的局,但實際上要證明的,根本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是否會有意地将自己的身份故意暴露給我。”
“當日在後院,我所得到的情報僅僅只有你發間的一朵梅花花瓣而已,那根本不能算做證據,你只需說自己是經過時無意間沾到的即可,可你卻承認了,你的承認證實了我的猜想。”
随着李星河的話語,沈辭衣臉上的血色緩緩褪去,褪得幹幹淨淨,連嘴唇都泛起白來,她幾度張嘴想要出口反駁李星河的話,都以失敗告終。
被算計了。
“我就不該給他機會,當時我就該直接一刀殺了江景淵。”
沈辭衣微微仰起臉,悠悠一笑,她雖語氣溫柔,面色平和,可眼裏的血絲卻鮮紅得仿佛要燃燒起來一樣。
沈辭衣長得真的很美,美人變色,任誰看了都會心疼,便是李星河也不例外。
見人如此,李星河不由放緩了語速,他的聲音本就十分好聽,刻意放緩的語速更是讓出口的話語溫柔的不可思議。
“可你為何要将身份洩露給我呢?”
“那一夜我們攤牌之時,你的話太多了,無論是關峋口中的西海棠,還是傳聞中的不動明王,都不是多話之人,關峋更言,西海棠是個冷漠的人,她向來不屑,也從來不向他人傾吐自己的心事,所以他們無法分辨西海棠失蹤的真正原因,而你卻恰恰相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