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的話很多,情緒也一度崩潰。”
輕輕一嘆,李星河繼續道:“這又是為什麽呢?是我的猜測錯誤,你根本不是西海棠,但你偏偏又承認了自己就是沈白月。”
“我讓風靜如查過冥殿的情報網,西海棠出現在關府的時間正是沈白月在江南武林消失的那一年。”
“太巧了,過多的巧合必有人為幹預,如此在串聯從頭,便只有一個解釋。”
“你是為了說服我,說服我相信你已放棄權力欲望,說服我幫你去救人。”
“可你根本不在乎江清和的生死啊,若否你也不會說謊騙我,那你苦心積慮,千方百計拉我入局的目的又會是什麽呢?”
事已至此,憤慨無意,想清楚這一點,沈辭衣心下翻騰的怒意,漸漸平和了下來。
聞言,她甚至很配合地接話問道:“是什麽呢?”
“當然是因為我啊,從一開始,你的目标就是我,雖然我還不知是何理由,但從假的江清和出現在扶搖山莊外開始,你的目标便一直是我。”李星河為沈辭衣快速平複的心緒而感贊嘆,不愧是明王,難怪她能将龜息大法練至臻境,“當然這些都只是我的推斷,雖合情合理,卻缺少了最重要的佐證。”
沈辭衣恍然:“原來如此,所以你順勢接受了我的請求,并留了這張地圖給我,自己則帶着迷葉蝶上路。”
李星河點頭:“不錯。”
沈辭衣依舊疑惑:“可蝶在瓶中,你何以如此自信?就不怕推測錯誤,放出雄蝶當場打臉。”
李星河搖了搖頭:“不會的。”
“哦?”
“從申州到臨沂的這一路,太平靜了,平靜的仿佛早有人将這一路的障礙鏟除,只為能讓我順利到達此地。”李星河笑了笑,“如此再串聯前後,沈姑娘以為還會錯嗎?”
“哈,據聞瑤城七子中的三公子星河,擅控時,主攻心,傳聞果然不假,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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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必謙虛,如此布置,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親生骨肉為餌,不動明王也同樣一如傳聞,毒辣似蛇蠍。”
“我當然不謙虛,這一局我還沒有輸。”沈辭衣神色淡淡,眼裏卻閃過一點亮光,“你的分析确實不假,但眼下有一個最大的問題,你還沒有解決。”
李星河不解道:“是什麽問題?”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你深入虎穴,如今你要如何脫身?”
随着沈辭衣的話語落下。
琅琊殿前的幾處廊柱上,火把亮起,映得這一帶恍如白晝。
沈辭衣侃侃而談道:“雖然過程漏洞百出,但我的目的還是達到了,你終究還是入了甕,如今你又要如何脫出升天?”
李星河笑了笑:“原來是這個問題,這一點我并不擔心。”
沈辭衣眉心微蹙:“哦?”
李星河好整以暇:“若只是想要殺我,你們可以有更直接的辦法,如此迂回地引我來此,無非是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沈辭衣不屑:“是又如何,你還有的選擇嗎?”
李星河仰頭,看頭頂星河浩瀚,夜風極盡溫柔,揉着雪的清新,帶着霧的濕涼,撲在臉上,沁人心脾。
真是美好的夜晚,與這對峙的氣氛格格不入,李星河覺得很可惜。
他不願辜負時光。
“比起這個,我更想與你探讨另一個問題。”收回視線,不願辜負美好夜色的李星河硬是在山雨欲來裏,竊取了幾縷空閑。
沈辭衣也不着急,挑了挑眉,道:“還有時間,你說吧,我不急。”
李星河眨了眨眼,問道:“閣下以為,關缺此人如何?”
沈辭衣思付一會:“雖威嚴霸氣,但生性多疑,絕非明主。”
“不錯,多疑謹慎,稍微了解過關缺的人都知他的秉性,這樣的人最是難以取信。”李星河撫掌凝目,帶着滿眼滿臉的好奇朝沈辭衣看了過去,“沈姑娘并非關氏血脈卻能取信關缺,還成了天刀關府的二當家,不知是何緣由?”
沈辭衣平淡無波的臉上起了細微的變化,她不易察覺地皺起眉來。
眼前這人的洞察力,實在太可怕了。
但幸好,此人已入甕中。
60# 七子 打蛇打七寸,林子彥從不做多餘的事情。
月,持續攀升,如水銀輝,毫不吝惜地披灑在對立而站的二人身上。
吹拂的風帶動松葉,寂寞地掠過天空,夭折在大地之上。
那飄落也好似彌漫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寂寥韻味。
李星河注目落葉,輕嘆一聲,繼續道:“你告訴關缺,說你是墨無書的傳人,以此來取信關缺。”
“哈。”沈辭衣輕輕嘲弄了聲,“關峋還真是什麽都告訴你了。”
李星河轉過目光,凝視着沈辭衣,半晌,搖了搖頭,道:“一開始,關峋什麽也沒有告訴我。”
沈辭衣有一瞬驚訝,随即道:“這不可能,從你進入申州開始,你便一直在我的掌控之內,若非事先告知,你們根本沒有互通情報的機會。”
李星河:“太過自信,是你這次暴露的最主要原因。”
聽聞此言,沈辭衣的臉色驀然變得難看起來,她逆光站着,收起面上所有的巧笑嫣然,一雙秋水瞳裏含着鋒銳的冷光,說道:“那你們究竟是如何串通的。”
“申州城內的悅來客棧,無論服務還是食物,都是極差的一家客棧,但這家客棧,卻有一個其他所有客棧都沒有的優勢,自由,入住這家客棧的房客擁有絕對的自由,只要當事人沒有提出意見,任何人都可随意進出他的房間。”微微笑了笑,李星河緩緩再道,“關于這點……沈姑娘應該很清楚才是,畢竟你也曾去過我的房間啊。”
沈辭衣的面色更差了,陰着張臉,死死地盯着李星河。
李星河沒有理會沈辭衣的失态,篤定道:“墨無書根本沒有傳人,你騙了關缺。”
“那只是你認為的而已,瑤城七子各自為政,你又了解他多少?”
沈辭衣淡淡道,她出口的聲音裏,似是隐含着無以言說的蘊意。
那蘊意聽在李星河的耳中,瞬間便化成這天下最沉重的巨錘,淩空砸下。
李星河被這柄巨錘迎面擊中,當即被砸的血肉模糊,嘴唇不可察覺地抖了抖。
你又了解他多少?
李星河緩緩閉上眼,在心裏重複這個問題,語氣枯澀至極。
他們師兄弟間的過去早已煙消雲散,即便偶有想起也恍若隔世一般,并不真切,最後那唯一一點清晰到刻進骨血的片段,卻是自己最不願意想起的。
但李星河永遠記得。
師尊死的那個大寒雪夜,當他撞開府門沖過回廊時,淡定從容盡失的李星河沒有見到安好的天玄老人。
薄涼的雪地裏躺着的是一具渾身冰冷、毫無溫度的屍體。
還有站在一旁,渾身浴血的墨無書。
李星河神游似地走過去,緩緩蹲下來,僵硬又慌亂地伸出手,試圖推醒天玄老人,然而指尖所觸及的卻是一陣徹骨寒冰,那寒氣順着他的血脈一路流淌至心肺,太冷了,以至李星河至今也忘不了那宛若淩遲般的寒意。
思緒每每觸及這點,李星河的胸腔便會充斥起血液奔流的聲音,與胸口處傳來的鈍痛交相輝映,那些镌刻在骨子裏的自責悔恨,瞬間化為最鋒利的刀,一片一片淩遲着他的心髒。
墨無書,單單這三個字,李星河便一生難以釋懷。
他恨他。
這個人,他最崇拜的師兄親手殺了他最尊敬的師傅。
“墨無書若真有你這樣一個幫手,那他當年根本不可能會失敗,所以你不會是墨無書的傳人。”李星河壓下心中雜念,适時睜開雙眼,淡漠地看着沈辭衣,“在當年對抗羅剎教的那一役中,關缺曾被圍重傷,是墨無書救了他的性命,此後關缺便對墨無書推崇之極,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微頓了頓,李星河再道:“也就我們師兄弟七人而已,所以你背後的人是誰,不言而喻,就是那個人,助你取信的關缺吧。”
聽前半句時,沈辭衣的面色尚算平常,可當李星河的後半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變了,徹底變了,淡漠的眼波突然幻作千百把鋒利的小刀,朝李星河直射而去,恨不得将其萬仞穿心。
可李星河卻已不再看她。
忽視、漠視、無視,仿佛眼前佳人,完全不值得他為之側目。
李星河起步前跨,緩緩走至空地的中心位置。
有風拂過,衣袂飄動間,似乎有一絲淡雅的清香散漾而出,仿如晚間木葉的味道,隽永而又清靈。
李星河的視線落在琅琊殿的大門處,似笑非笑地牽動嘴角:“好久不見了七師弟,你不打算現身一會嗎?”
然,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