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不自量力!”
林子彥不慌不亂,自崖邊緩緩靠近,說道:“憑他們自然不能,但我的故事還沒有說完,師兄不想聽了嗎?”
李星河:“我又為何要随你起舞?”
林子彥眨了眨眼:“當然是因為墨無書啊。”
夜寂靜,寒聲碎。
林子彥微擡了擡手,緊圍着李星河的火把稍稍向外退了一些,同時林子彥跨步走進包圍圈內。
光暈一圈一圈擴散,李星河眯眼去看站在對面的林子彥,對方也在看他。
林子彥似是好脾氣地笑着。
但因這火光,林子彥臉上的笑容落進李星河的眼中,竟透出滿臉的陰寒怨恨。
“師兄方才所言不錯,玄門秘法确實是這天地間最陰邪的存在,可師兄切莫忘了,創出這一陰邪武功的人,可是你心中最光明正大的師尊啊。”
一縷劍氣淩空直射而出,削落林子彥耳畔的一束發絲。
“林子彥你小心點說話,師尊創下這麽武功的初衷是為了救你的命!”李星河平日說話極為溫和,便是處于弱勢也能不卑不亢,娓娓而來,可現下卻是言若冰霜,顯然心中已是恨極。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子彥聞言笑了,大笑,諷笑,譏笑,“李星河啊李星河,你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得我不忍欺負你,你最敬愛的師尊,他根本就不是你心裏所想的那種人。”
不等李星河出口辯駁,止住笑聲的林子彥以極荒唐的語氣再道:“為了救我的命?”
一問出口,林子彥自答道:“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當年為什麽會虛弱到連房門都跨不出去?就是因為天玄那個老匹夫的毒打,他逼我修煉邪術!”
李星河想也沒想地出言否認:“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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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彥突然放緩聲調道:“你忘了嗎三師兄,那年元宵,你與大師兄無意間發現我身上的傷口,然後你跑去質問了師尊。”
李星河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出聲道:“師尊說,你因修煉秘術,時常迷失心智,所以需要通過鞭打來喚回心智。”
“是啊,然後你跟師尊大吵了一架,你說男兒生于天地間,當有磊落情懷,只要有這一身豪情,那便是活過,沒有必要為了性命而活得如此狼狽,如此生不如死。”說到這林子彥笑了一下,“你這人看似溫和,實則冷漠,唯有對自己上心之人才會如此,我很高興,你能為了我而失态憤怒。”
李星河:“當時是你勸住了我。”
“是,因為我不想死,沒了最後的價值,天玄老人會殺了我的。從頭到尾,他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的死活,他會授我這門心法,不過是拿我當小白鼠,助他找出不足之處,以完善這門陰邪武功罷了。”
“我将玄門秘術用在那些人身上,并告訴他們此法可以長生不老,你以為這是為什麽?”
對于玄門秘術這門心法,在當年,李星河就出言表示過自己的不認同,那次之後,他因此跟師尊争辯過很多次。
随着林子彥的話語,李星河的腦海清晰的浮現當年師尊在提及這門心法時所表現出的不自然。
瞬間,李星河臉上血色盡褪,到最後更是宛如白紙一般,一點紅絲也不見。
見人這般模樣,林子彥的心中,隐隐間竟有一種痛快的感覺。
他冷冷道:“當然是因為這個秘術本來就是為了長生而創的啊。”
話畢,林子彥又笑了。
笑得聲嘶力竭,笑得肝腸寸斷,笑聲猶如血海深仇,魑魅魍魉,猶如兀鷹,徘徊盤旋在宮殿上,令人望之,心膽俱裂。
夜長風淅,四下死寂無聲,月光清寒,照得四周,如霜覆白石,冰冷無溫。
而更襯得林子彥笑聲中的荒涼。
笑聲蒼涼,與眼中的空洞交織。
李星河驚訝于林子彥眼中的神态。
那雙空漠沉靜,宛若殘夢驚起的眼眸。
那雙絕望蒼涼,宛若一匹重傷後的狼對月長嘯的眼眸。
“七師弟。”李星河不由出聲喚道。
林子彥聞言一怔,似是被他的呼喚驚動,姿式不變,目光不由自主緩緩移動,慢慢落入李星河的眼底。
浮雲聚散,風雨如晦,凄落與悲喜,心痛與不解,俱在其間。
一瞬之間,林子彥神清智醒。
那些往事,不過是場做了五年的浮生大夢罷了。
“你以為天玄那個老匹夫為什麽會收我為徒?心疼我?可憐我?”林子彥自問自答,“都不是,他所看上的,不過是我這副病軀,我生來帶病是他最好的掩護,當年他以為我治病為由,要走了多少武林人士,你可還記得?”
這些都是光明正大之事,李星河自是知曉:“那些都是惡徒。”
“是啊,你說的對,那些人都是惡徒。”林子彥又笑了,一笑即收,“所以天玄将他們刨心挖肺,抽幹他們的血液,以最殘忍的方法折磨他們都成了名正言順,殘殺同類,不僅沒有被世人讨伐,反而還得了世人的稱贊,江湖中人甚至視之為楷模。”
李星河張了張嘴:“這不可能,師尊當時說了,他只是要那些人試藥罷了,他這麽做是為了……”
“是為了治好我的病。”林子彥接下李星河的話,繼續道,“當年他在武林同盟會上,當着所有人的面,請求各大門派掌門,如果有罪大惡極者務必都交給他處置,他說他想治好我的病,但他也沒有把握,所以他需要有人為他試藥。”一頓,林子彥贊嘆道,“多精妙的一招啊,僅此一着,便有源源不斷的小白鼠往他的實驗室裏去,他不僅不用背負草菅人命的罵名,還得了好師傅的名聲。”
李星河搖頭:“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三師兄你是沒有見過,師傅将藥給那些人灌下,然後再讓我以秘術心法灌入他們的體內,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苦苦掙紮。”林子彥眨了眨眼,用最溫柔的聲音繼續道,“還有一些人,明明還沒有斷氣卻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肚腑被刀劃開,心髒被活生生地取出來,只為了觀察藥性對心髒的影響情況。”
李星河聞言幾欲作嘔,他已不想再聽,師尊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可就在這時,林子彥又說話了,他出口的聲音一反常态的清淡溫和。
“那些人的作用根本就不是試藥,而是煉藥,玄門秘術也根本不是一門武功。”
“你所熟悉的內功心法只是秘術的其中一部分而已。”
“以至剛至陽之人的全身血液為引,秘術搭配秘藥,便可成就長生不老之态。”頓了頓,林子彥突然又發出低低的笑聲,問道,“師兄可還記得自己的出生時日?”
李星河不解望去。
林子彥迎着李星河的目光,故意用溫和的語氣揚聲講着話,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實體化了般,欲将李星河死死纏繞起來,層層疊疊,勒得他幾近窒息。
“你就是那個至剛至陽之人啊,你以為天玄老人為什麽會收你為徒,你以為他為什麽從小就護着你,因為你便是他長生計劃裏,最終那個被推上高位的祭品。”
“而墨無書,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一點,才會下手殺了你最敬愛的師尊。”
“可你卻不知圖報,反而聯合他人,害得他葬生火海,屍骨無存。”
64# 長生 當然,他也算漏了我。
風呼呼,吹動廟前唯一的那一株松木沙沙直響。
李星河怔怔立在原地,仿佛一頭失伴的孤狼,渾身上下,無不透出一股隐在巨浪狂濤下的無措。
在李星河的腦海裏,有一個念頭正止不住地往外冒,但無奈思維和邏輯突然罷工,以至一時無法串聯。
林子彥靜靜看着李星河,他的眼睛深邃又漆黑,氤氲着流光。那眼神,像是在可憐李星河,又像是在嘲笑對方。
李星河張了張嘴,可同時,他又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講不出任何話語,置于身側的兩只手也跟着輕輕地發抖起來,就連雙腳也感到了涼意。
時間在靜默中緩慢流逝。
空氣中,突然飄起一股淡淡的清香,悄然透過李星河的鼻息潛入其心肺之間。
氣氛極度緊張,可李星河卻控制不住地分神,去回想他與墨無書初遇時的場景。
那是一個下雨天。
天玄老人雖已收他為徒,但因有要事在身,便将他交給了大弟子墨無書。
彼時他的師兄撐着傘,站在堤岸上迎接他,青衣素冠,就連所執的傘面也是透靜的艾綠色。
與從在垃圾堆裏撿吃的的自己完全不同。
可對方完全不介意自己渾身的髒亂,墨無書上前牽住自己,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了無名谷。
畫面一轉,又變成了墨無書教他斷文識字的場景。
無名谷,落英缤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