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節
捧着盞油燈與鋒利的匕首走進來。
林子彥垂首深深地看了李星河一眼:“不要怪我啊,三師兄,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頓了頓,林子彥對那人道:“動手吧。”
那人點點頭,拿起泛着寒芒的匕首伸向李星河,沿着手腕動脈輕輕劃下。
林子彥也對那人伸出了右手。
66# 落幕 情誼這種東西,向來詭異莫測。
就在刀鋒抵上林子彥的手腕時。
通道內突來兩人,一前一後,匆匆闖入,神色驚惶。
“主上,不好了,外面突然來了大批人馬,将琅琊殿團團圍住。”
“不好了主上,有黑衣人潛入殿內,我們的人已無聲無息地死了大半。”
“什麽!”林子彥猛地收回右手上前,“明王回來了沒有?”
其中一人搖頭:“尚未。”
林子彥皺眉沉思須臾:“給他止血,你們三個留在這裏,務必看住他,我出去看看。”
“是。”
究竟是何人包圍了此處?
天刀關府?還是扶搖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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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兩者都在自己的監視之中,若有大批人馬調動的跡象,自己不可能毫無知覺。
難道是江景淵?
也不可能,江景淵那邊沈辭衣已前去處理。
江景淵雖與申州三樓有莫大聯系,但三樓各自的掌櫃皆有自己的利害權衡,江景淵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将人馬點齊。
待他點齊人馬,自己早已功成,離開此地。
林子彥邊走邊想,卻始終理不出頭緒。
從這個計劃進行開始,林子彥便預先設想了所有的變動,亦做好了相應的防護。
李星河會看透計劃從中作梗,更是在林子彥的預料之內。
但眼下局勢,仍舊脫出了林子彥的計算。
到底是算漏了哪裏?
凝神思索間,林子彥的思路似乎越來越清晰,又似乎越來越混亂,孤身走在通道裏,不知何處的風不斷吹來,隐約間有刺骨涼意不斷漫起。
可當林子彥走出密道,跨過大堂,看到前院裏負手而立的人時,他便明白了一切。
林子彥有一瞬恍惚,自己與他,與眼前這人,其實并沒有太深的交集,雖然他們是同門師兄弟。
此時已是後半夜,微寒濕潤的空氣中夾雜着木葉的清香,月亮隐去,房檐下燈亮如豆,林子彥雙目微紅,死死盯着前方那人。
察覺身後動靜,那人悠然轉身。
微微上挑的眼睛上,是一對濃淡纖宜的眉,一抹不薄不厚的唇,烏發白衣,秀麗俊美,端得是雌雄難辨。
看到林子彥,那人笑了,露出整整齊齊的牙齒,他的牙既白又小巧,仿佛珍珠米粒似得,笑起來顯得格外漂亮。
他說:“好久不見了,七師弟。”
林子彥雖是思緒澎湃,但思路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此前所迷惘的一切,逐漸貫穿融彙,一一捊順。
原來如此啊。
“怎麽,沒想到我會來嗎?”蘇慕華嘴角向上挑了挑,笑得分外漂亮。
林子彥臉色鐵青,他自負聰明,以為自己設下了天衣無縫的圈套,只等李星河入局,卻不想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确實好久不見了,二師兄。”林子彥輕聲接道,然一開口,他便發現自己的喉嚨極為幹澀,幹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蘇慕華聞言,也愣了一下。
靜默一瞬,蘇慕華緩緩地露出一個極致溫柔的笑容來:“你看起來并不想見我。”
林子彥默然不語。
“是你。”
良久,林子彥才再開口出聲,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宛如在夜風裏飄搖的殘葉,聽着有些模糊不清。
“不錯,是我,一直是我。”蘇慕華也笑了笑,笑意悠然,“瑤城三子現身扶搖山莊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
林子彥聞言驚詫:“關于秘術,你都知道?”
“我是事後查探才得知的真相。”頓了頓,蘇慕華喟嘆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秘密,存在過的事情,必然留有痕跡,只要順着那點痕跡總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就像潰于蟻穴的千裏長堤。”
“可大師兄已将一切掩埋。”
“不照樣留了這麽一個地方為你所用?”
林子彥凝目看向遠天,烏雲密布,早前天幕上的無數星辰,已盡數被雲層遮去,輕風吹來,深深淺淺的樹影婆娑起舞,沉默半晌,林子彥如無力一般悄聲道:“這不可能,墨無書的銷毀,再加上我的事後收尋,斷不可能還有蛛絲馬跡留下,你究竟是從何處得知的真相。”
低低一聲嘆息,蘇慕華緩緩道:“無名谷內,師尊的琴室裏有一個暗隔,裏面記載了有關于長生秘術的最初始信息,雖然比之此地所留的不過鳳毛一角,但結合大師兄死前的一切措舉,足可推斷。”
說完,蘇慕華又是一聲輕嘆,嘆息聲中充滿了惆悵之意:“其實當年大師兄的态度就是最大的破綻,當局者迷,三師弟關心則亂,無法察覺異樣,但我,從始至終都是個旁觀者,所以我看的很清楚,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清楚。”
“哈哈哈哈。”林子彥突然笑了,笑的諷刺,再出口的話語更是尖酸刻薄到了極致:“算漏了這個地方,算漏了我,又算漏了你,墨無書他枉稱天縱英才。”
“無知!”蘇慕華聞言,猛地斷喝道,“你以為你是他算漏的,你以為你真的能瞞過他?”
“難道不是?”林子彥冷冷反問,語調平常,眉目間卻似刀鋒碎骨,兇獸出籠,他額上那一道被李星河的劍氣所激出的紅痕還未退去,襯着那雙戾氣橫生的眼睛,宛若修羅厲鬼一般。
“他确實算漏了我與此地,卻不包括你,你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你是他的小師弟,他希望你能活下去,即使你活不了多久。”
“笑話,你以為我會信?墨無書的眼裏只有李星河,他們才是師兄弟,我根本就什麽也不是!”話雖如此,可林子彥的內心,在聞言之際,已不受控制地失了方寸。
這世間,真的有人,曾在意過我的生死嗎?內心最隐蔽處,小心翼翼藏起來的那一點點可憐的希冀再次偷偷冒了出來,像是幹涸已久的荒地上,悄悄支起的嫩芽,脆弱卻又顯眼,讓人無法忽視。
蘇慕華見狀冷笑,人躍出,指并起,輕飄飄的一掌,倏忽而去。
蘇慕華的輕功是何等之快,心神俱亂的林子彥根本無力可避,轟然一掌正中丹田,一股陰柔內力透膚而入,林子彥的五髒六腑登時全被震碎。
林子彥生生扛下這一掌,一口血頓時噴出,可他全不在乎,他的眼裏,燃着火,踱着光,幾乎能夠鎖魂束骨,林子彥死死地盯着蘇慕華,一字一句道:“你果然在騙我。”
蘇慕華收掌負背:“當年那個給你機會,留你性命,期盼你好好活下去的人,已經死了,那個人叫墨無書,不叫蘇慕華,真相我已告知于你,信不信在你,我沒有義務為了別人做過的事情而向你證明什麽。”
師兄啊師兄,你怎麽竟做這種無聊的事情,蘇慕華心下冷嘲,情誼這種東西,向來最是詭異莫測,堅強又脆弱,單看人怎麽想,而眼前人早已偏激成狂,多言無益。
“墨無書如何我不知道,但在我蘇慕華的心裏,這世間确實只有一個師兄一個師弟。”
視線漸趨模糊,腳步似已踏在回溯的途中,翻攪着不願回首的記憶,無數喜怒哀樂或是其他,穿花錯影一片繁雜,天旋地轉中那些因修禁術而遭受的疼痛,趁虛而入,心魂的摧殘,皮肉的抽打,林子彥忍不住痛苦地嗚咽出聲,他幾乎是站不住地半跪了下去。
記憶中無數景象掠過,驀然,一枝梅花突然出現眼前。
寒冬臘月,花開之時,自己因身體之故,只能待在房中,每到這時,墨無書都會為自己捎來一束鮮花,插在屋內牆角的瓶上。
大師兄你真的……曾經想過要救我嗎?
分不清是真是幻,亦或是內心深處的渴望,一個念頭稍縱即逝,記憶中,那人似乎有對自己笑過。
手臂擡起,指間劍氣縱橫,伴随輕輕一掃,蘇慕華一擊劃上了林子彥的咽喉。
血霧噴薄而出。
林子彥瞪大雙目,眼瞳漸漸被血紅盈滿,那些過往,點點滴滴彙聚腦海,終成一道仰然倒下的悲涼弧線。
林子彥跄然倒地。
“主上!”凄厲的女聲驟然劃破夜空。
殿外一重傷女子,渾身浴血,跌跌撞撞跑入,趴在林子彥身上死命地搖晃着他。
“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麽辦?我要藥,我要藥,給我藥!”那女子邊說,邊去摸索林子彥的屍體,竟還真讓她在林子彥的身上摸到了一個盒子。
那女子抖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