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料之外的久別重逢
整條街上盡是新植了繁茂蔥郁的法國梧桐,境處靜谧卻是臨近中央商務區的金融街的地界,雖說距離人流量大的娛樂商圈略有幾分繞路,但總體觀感确是這些因工作奔忙的職業人士最好的選擇。不過這樣的樓盤區域,在居住主體的要求上也并不算低——至少對于毫無根基、只一心想從頭開始打拼的那些年輕人來說,根本不是他們能負擔得起的。
邵希挽剛被鐘意從機場領來這兒的時候,尤其是看到鐘意幫她找到的那間房時,神色裏也是游離着幾分不解,她記得當她準備好要把工作重心放到南方且準備回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便已經托付鐘意幫她看着尋一個住處。
雖然她留學歸來在北京工作之後,近幾年對生活品質的要求略有提升,但她畢竟也不是一線城市的富足家庭出身,無論她現在的薪資水平多高,畢竟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沒有奢侈浪費的觀念,所以并不想在租金這方面浪費太多。并不是說以她的薪資難以支付這個地方的租金,只是這裏兩室兩廳的精裝才不過她一個人來住,屬實是既浪費空間又顯得空蕩孤單,二十六歲的年紀住這樣的房子,确實很奢侈。
鐘意看到邵希挽的眉頭微蹙時,便已經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所以輕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和她解釋道:“公司分的,對你來說,算是員工福利吧。”邵希挽略挑了挑眉:“公司?”
鐘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把她的行李箱推進裏間的主卧室裏面,眼角眉梢增了幾分欣喜,耐心地繼續和她陳述原委:“是這樣,你畢竟是從北京請調,這幾年能力如何整個永斯也算是略有一些耳聞,無論是按照公司章程還是從我們老大私人的意願來說,你都是順理成章要晉升的,那……‘籠絡’你這樣的人才……”說着鐘意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把車鑰匙,眼色示意着樓下,“我接你開的那輛,替你試試手,确實不錯。”
邵希挽接過鐘意遞過來的鑰匙,微嘆了嘆氣道:“沒必要吧,我進公司還不到五年,剛一調過來就又是房子又是豪車的,進了公司別人得怎麽傳啊?”鐘意聽見她這句話,臉上忽然展露出一彎喜悅的笑容,一拍邵希挽的肩膀道:“果然是我最了解你,所以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了!”邵希挽不動聲色地斜眸看了看鐘意,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還是和上學那會兒一樣的性格。
“确實,按道理你确實是該升職的,但考慮到第一,你還太年輕,即便是在國外留學就在那邊的公司實習工作,但說出去外界總歸會認為你的年紀和資歷與位置并不匹配;第二,就是目前我們分公司這邊正在人事變動的關口,如果你剛來就升職,我們老大怕對于一些一直跟着他的老同事都不好交代,所以職位沒變,房子的租金和車的使用權算是補償。”
邵希挽在請調之前已經對這邊分公司的情況多少有些了解,順着鐘意的思路捋了捋,确實這樣的做法才比較符合常理。但她細微觀察到鐘意的表情,總覺得鐘意還是有沒說完的話等着她繼續往下問,所以她點頭表示了解之後,便挑眉看着鐘意:“我覺得你還沒說完吧,不如一起全說了。”
鐘意被邵希挽識破之後,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道:“我……你也知道這麽久以來我一直是和爸媽住嘛,那問題是其實很多時候加班還是和朋友出去的話,和父母住都不太方便,但家裏人又覺得明明家裏有房還要出去住又不好,所以上個月也就是年尾結算年終獎的時候,我就跟我們老大想要個福利嘛,比較我這幾年來從咨詢顧問到總負責人助理做得也不錯嘛。但當時老大沒批,直到接到北京那邊發來你的調令之後,他就你的人事變動權衡再三,又查了你的資料問了我,發現我們之前是同學又是好朋友,所以和我說如果你同意的話就可以一起住,順便讓我來解釋這個事情,這才挑了一間大一點的房子。”
的确,如此既不算違反公司章程,也不至于讓自己在初入公司就變成衆矢之的,邵希挽內心有些暗暗佩服這位未來領導做法之周全,畢竟房租和用車如果沒人詢問的話只是私下裏對她的安慰,面上看上去并沒有多大影響,也不至于算高職空降,對當前的處境影響不大。
“那現在,我過去交接嗎?”邵希挽默認地接受了公司的福利,轉過頭去問鐘意。“不用,明天上班正式入職的時候會有助理來找你交接的,今天我們就布置布置家裏,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淩晨才下飛機,我從機場休息室接你出來的時候還能看見你的黑眼圈呢。我來幫你收拾,你先去卧室好好睡一會兒吧。”
說到這兒,邵希挽确實是覺得腰頸都有些酸痛,因為不想讓鐘意開夜車,所以她下飛機後只在休息室的沙發椅上睡了一覺,到清晨才給鐘意打電話叫過來。“好,那你自己弄吧,我也不跟你客氣了,實在是累得不行。”鐘意和邵希挽在大學的時候就是很好的姐妹,所以她對鐘意還是很信任放心的,走進卧室連外衣都沒脫便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鐘意看邵希挽疲累得不行,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替她合上卧室的房門,把邵希挽的東西都歸置好後,便驅車回家去拿自己的行李過來,路上又買了些菜蔬水果和平時邵希挽愛喝的紅酒咖啡添置好,鐘意是一個計劃性和執行力搭配得很好的女孩,這也是為什麽她可以從普通的投資顧問直接被提到總負責人秘書助理的原因,她一個人收拾置辦了好久,直到邵希挽迷蒙地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陰沉暗黑的夜幕籠罩。
她緩緩地從床上走下來,精神也開始不斷清醒過來,推開門正巧看見鐘意收拾到她的箱子裏有些合照的相框,鐘意也聞聲看向她,恰巧擺了擺手裏的那張照片:“正好醒了,剛想問你這個放在哪?”邵希挽略有一絲怔住,然後微微垂眸想了想說:“不擺了,放起來吧。”鐘意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走過去把那個相框折好放在櫃子裏,又把給邵希挽分類好的衣服、化妝品等等移進她的卧室裏擺好,等她都收拾好了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邵希挽還在盯着那張照片發呆,空氣裏一時間在沉默裏凝固住了。
“希挽,”鐘意走過去,“長情在一廂情願裏并不是好事,尤其已經這麽多年了,如果他心裏有你,你們不會到今天還是這個樣子。”這句話這些年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她說過了,可她還是沒辦法放下。“我知道,我就是想起來,好像好久沒看見他了。”邵希挽的聲音忽然低落了起來,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回應鐘意的話,還是在自言自語地說給自己聽。鐘意看着她這個樣子,只得無奈地嘆了嘆氣,她太過了解邵希挽,以至于她清楚死心于邵希挽來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感情這種事,從來都不是誰能勸得了誰的,只有自己說服自己忘記,才能真的放手。
第一天結束就這樣在沉寂漆黑的夜裏,邵希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緒也游離在這幾年的經歷和過往裏,無論是在這邊上大學還是遠赴海外留學,又或者畢業回到北京工作,她都不算得上是逃離了家庭的控制和幹預,大概只有這次她意念決絕地又回到這座熟悉且陌生的城市生活,才能稱為她開始自己的人生了吧。至少,她是在自己的意願下做出了選擇。
第二天一早,鐘意醒過來之後剛想去敲邵希挽卧室的門,便看見邵希挽已經妝容精致、穿戴整齊地坐在了餐廳裏。一襲純白色套裝搭着墨黑色的高領底襯,加上長發被掩在流蘇的耳飾之後,被勾勒精致的五官莫名迸發出一種淡然和清冽,一舉一動都顯露出一個職場精英應有的慵懶與冷傲。鐘意看見她的這刻便即刻呆立在了一旁,不知是沉浸在晨起尚未清醒的困倦裏還是被眼前的人有些吓到了。确實,幾年不見,邵希挽确實已經變化了不少,至少在對外的形象裏,她無法把眼前這個氣場凜冽的女人和昨晚為了感情失神疲累的那個人聯系在一起。
大概是感受到了自己身後側有隐約的呼吸聲傳來,邵希挽試探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微微側目,看到怔在一旁的鐘意笑道:“你站那兒幹嘛呢?還不趕緊洗漱過來吃飯,一會兒上班該遲到了。”聽到“遲到”兩個字的時候,鐘意一下子反應了過來,趕忙開始收拾起來,小跑着加速着草草地洗漱梳妝,手忙腳亂地塞了一口早飯,便跟着邵希挽往地下車庫跑去。
邵希挽開車開得還算順暢,雖然有些年頭沒有回來,但好在這座城市的交通路況沒怎麽變,還是和以前一樣,她對這兒的環境和建築都無比熟悉,甚至就像她的第二個家。鐘意坐在副駕駛一邊打開車鏡繼續補一補自己未化精致的妝容,一邊迅速閱讀着郵箱裏新收到的文件,看到有一些關于邵希挽的工作交接,便收了手中的化妝品開始仔細查看。“诶,我說,上班第一天你就要接案子了啊。”鐘意一邊看着細則一邊和邵希挽知會着。
“哦,你說那個廣告創意抄襲的那個案子,”邵希挽在腦海中過了過她這邊收到的消息,“我倒是沒仔細看具體那個案子的情況,就記得是他們公司的設計部主管設計的宣傳廣告被VI公司訴訟抄襲,然後他們的律師建議找經濟顧問梳理市場同類價值和拟賠償預算,大概就是看看如果這場官司輸了或者和解的話,哪個價位不至于讓他們賠的太慘。可能是也知道自己理虧吧,先做個預備計劃有個心理準備,我主要是看它也用不了兩三周的時間,不怎麽費精力,能讓我手裏既有的忙又能有時間好好把交接了解妥當,就在北京直接提前預定了接這個案子。”鐘意倒是沒怎麽聽邵希挽在說些什麽,只是直直地盯着郵件裏闡述的案件細則,表情愈發嚴肅凝重,一言不發。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邵希挽察覺到不對勁的凝固,微略地瞄了鐘意一眼,看到她的神色并不如常。“你知道…被VI告上法庭的,也就是我們的承接當事人,是哪家公司嗎?”鐘意的語氣中略有幾分猶疑,“是…聲遲公司。”邵希挽在記憶儲備裏搜索着這個公司,因為她近幾年一心都投在金融業上,對于國內娛樂制作行業的嗅覺更新還停留在她出國之前——那個時候這還是她唯一熱愛的行業。鐘意見她眼中飄浮着幾分迷茫,不由垂下眸子去輕聲提醒她:“聲遲公司的企業法人,是陸遲以。”
“嗞——”一聲急促的剎車聲從車底輪胎和地面的摩擦處傳來,僅僅一剎,随即便恢複了正常速度的行駛。鐘意想過邵希挽會有波動,但卻沒想到她現在竟然可以這麽快就恢複如常,并且表面上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異樣,仿佛剛剛那一剎的急剎車只是正常操作甚至是幻覺。“你這幾年,沒有關注他嗎?”鐘意确實是有幾分疑惑,上學的那個時候,邵希挽喜歡一個人能上心細微到了解到一個人的方方面面,昨晚她還對着他的照片發呆,可今天的表現卻不是她喜歡他應該有的表現。
“我知道他開了家公司,這些年發展得也很快,但我沒有刻意去留意這些,不是你們勸我說,越不關注他越能忘了他嗎?”邵希挽眼睛裏閃爍了幾分黯然,表情卻是如常般淡然平靜,所有人都希望她有新的開始,所以是她刻意去忽視他的動态,但她還是忍不住想知道他在哪他怎麽樣,雖然沒有斷了聯系,但卻很少有什麽聯系,偶爾逢年過節問候一下,也不會深談。“我發現你真的是挺能斷章取義的,”鐘意忽然玩味地笑話她起來,“你倒是越來越不關注他了,那你倒是也忘了他啊?”邵希挽微微一笑,并未答她,把車停在公司地下車庫,整理好要帶的東西和工作的箱子,向公司寫字樓的電梯間走去。
“這位是我老大,林總,這位是北京調過來的高級顧問邵希挽。”鐘意帶邵希挽來到總負責人的辦公室,給兩個人引薦介紹。“你好,我是永斯咨詢公司華南區的總負責人,林慕澄。”眼前的這個男人看上去年紀與自己相仿,西裝革履下暗藏着非常人的管理能力和精英手段,金絲框的眼鏡似乎把這個人的棱角藏匿得溫柔而斯文,禮貌微笑毫無差錯的舉止間難以掩飾住他的自信銳利的氣場。不愧是能讓鐘意甘心做助理的人,邵希挽暗自想着,若不是早就調查過她很難相信眼前的人是三十四歲,甚至無法通過外貌猜測他的年紀,看上去二十多歲的臉卻又是四十幾歲的沉穩周全,這個領導果然當之無愧。
“您好林總,邵希挽。”她依舊是持着職場标準化的客套微笑與林慕澄握手寒暄。“早就聽說邵小姐年輕有為,留在我們這兒的高級顧問一職雖說是屈才了,但剛剛人事調動才安定下來,邵小姐還是要等上一等。”林慕澄言談裏滴水不漏,邵希挽更是看得出他的周全思慮和缜密的邏輯。“你倆這麽客氣累不累?”鐘意從樓下給林慕澄買好他常吃的三明治和咖啡放在他辦公室一旁的茶幾上,剛進來就聽見兩個人程序化的客套,讓她有點不舒服。
“照你們這速度,你倆至少需要兩個小時客套,走,我先帶你去你的辦公室看看,那可是我們整個公司風景最好的一間辦公室,我讓老大分給你了……”說着,鐘意就拉着邵希挽往外走,也不顧林慕澄愣住的表情,就把她扯向她的辦公室,林慕澄無奈地搖搖頭,一邊起身過去享用自己的早餐,一邊嘆氣暗自後悔自己對鐘意太過于放縱。“你平時…都是這麽跟你們老大說話的啊?”邵希挽被鐘意拽來自己辦公室,回頭看了看林慕澄的反應,小聲在鐘意身側耳語着。“天天給他忙前忙後的,我都夠累的了,你別看我們老大一副儒雅謙遜的樣子,都是在你面前裝的,私底下毒舌又腹黑。”鐘意撇撇嘴,幫着邵希挽把東西從紙箱裏拿出來擺好。“但我看他對你還蠻遷就的。”邵希挽眼角含笑,多了幾分打趣調侃的意味看着她。“廢話,他不遷就我上哪找像我這樣的助理去,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他的做事風格。”鐘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滔滔不絕地跟邵希挽吐槽着她對林慕澄的抱怨,因為公司除了會議室的玻璃是磨砂的,其他辦公室的隔層和門都是玻璃透明的,所以邵希挽還是笑着提醒她小點聲說。
“熔白,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一個長卷發的女生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表情楚楚可憐又焦急不安。“打住,卓旎,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們這麽多年是交情,不是感情。”一道略帶清冽的男聲果斷地打斷了她的話,一邊擡眼看向她一邊糾正她言語中對他而言的不同點。“……”阮卓旎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停頓了兩秒便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好,就算是交情,我希望你能幫幫我。”“勝算不大。”顧熔白早就聽她把事情原委講了個遍,也分析過現在手頭上所有的證據和能拿到的證詞,其實他心裏很清楚是阮卓旎理虧,可無論站在朋友的角度上還是律師的專業性上,他不能拒絕她。
“可只要你接了,總是有幾分勝算的不是嗎?”阮卓旎心虛地垂下了頭,卻還是不死心地想從顧熔白的眼睛裏看到關心。“我建議你和解。”顧熔白的言語中似乎只有專業性的判斷和建議,絲毫看不出來他們之間有多年的情誼。“現在是他們死咬着我不放!”“如果調節的錢給夠了,結果就不一定了。”顧熔白依舊保持着冷靜抑制住她焦躁的情緒,這麽多年,阮卓旎面對他一向是束手無策,只得賭氣般地點點頭咬着牙道:“好,好,走啊,那現在就去咨詢公司問問,多少錢他們願意和解。”說着便拿起包就往辦公室外面沖,顧熔白在座位上靜靜地坐着不說話,良久,也拿上電腦和文件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中午做完工作交接,邵希挽本想在椅子上靠着眯一會兒,畢竟昨天剛剛奔波回來,她多少還是帶着幾分疲累。“邵總,”一個看上去應該是實習生的年輕男生敲了敲她辦公室的門,“聲遲那邊的人已經在會議室等您了。”“不是說下午兩點嗎?怎麽來得這麽早?”邵希挽微微挑眉,又查看了一下時間表。“好像是他們那邊又有些變故。”男生似乎也不太清楚,應該只是來跑了個腿。邵希挽點點頭示意知曉,略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上需要的文件朝會議室走過去。
剛推開門的那刻,映入她眼簾的卻是兩張她從未想過再見到的臉,甚至是再也不願意看見的,是她見到他們并肩而立甚至覺得刺目難堪的那兩個人。
顧熔白,阮卓旎。
邵希挽只覺得她人生裏所有的青澀回憶和愛恨糾葛一瞬間全都湧進了她腦子裏,紛繁喧雜,她面對着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的這一幕,好像時間又回到了她高中畢業的時候,她從手機裏看到的那張照片,仿佛也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17歲那年夏天,大概也是她人生裏最難忘的一個夏天,所有不願意承受的痛苦和消息接踵而來,仿佛預示着一切都将在這個盛夏的炎熱裏被冰封埋葬。那是她手機裏打開的一張對着玻璃拍照的倒影照片,就好像十幾年後的今天一樣,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一般。
可不同的是,當時的顧熔白是邵希挽的男朋友,是她從很早開始就一直喜歡的人。
當時礙于校規校紀,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情,偏偏顧熔白又是招女孩子喜歡的樣貌和性格,所以那個時候邵希挽總是因為無法借由他有女朋友來趕走他身邊圍着的那些女生而生氣吃醋,可她的男朋友如今就明目張膽地站在另一個喜歡他喜歡到全校皆知的女生旁邊——定位還是在另一個城市。
邵希挽還記得當時顧熔白只和她說是剛高考完自己一個人去隔壁城市散散心,原本她說她想陪着他去,但他卻說他當時只定了一間酒店的房間,而現在房間也已經訂滿,讓她住在別的地方他又不放心,顧熔白就勸慰她說不過一兩天就回來了,所以邵希挽也就沒仔細深究,任由他一個人去。
可當這張照片在阮卓旎的微博裏出現的時候,雖然只是兩個模糊的倒影,但女人的第六感本能地告訴她這不是巧合,一定有問題。她叫上陳千遠當下就買了最近的一班車票,一個多小時就趕到了顧熔白入住的酒店,她坐在一層的大堂吧,借助旁邊綠植掩藏着自己,其實她也不确定他什麽時候會出現,但她就是下意識覺得她一定會等到什麽。
果不其然,顧熔白從酒店電梯口出來的時候,阮卓旎就走在他身邊,言笑晏晏。那一瞬間,邵希挽心裏的那束光,徹徹底底堕入了無盡的深淵,被寒風凜冽地吹燼,再不複燃。那就是她青春時光裏,從懵懂到青澀到悸動,五年分分合合的初戀情愛最後的結局。不堪,絕望,可笑。大概是為了保留她僅剩的尊嚴,她并未将此事說穿,只是以一個冠冕堂皇的、大家以後各奔東西的借口提出了分手。顧熔白當時只覺得還是一如往常的鬧着脾氣,卻也未曾想到,這一次,邵希挽和他斷得幹幹淨淨,一丁點兒餘地都沒留。所有的聯系方式,所有能找到她的途徑,全都被她阻斷,仿佛這個人如煙霧般在他的世界裏消散得無影無形。
“阿挽?”時間轉回到如今,只看見顧熔白不可思議地皺眉疑惑着,似乎并未認出她的試探也似乎是堅定是她的肯定,他原本複雜的神色漸漸展露出寬慰的笑意,“我就知道,我們有一天一定會重逢。”“抱歉,顧先生。”邵希挽從回憶裏拽出了自己沉浸的思緒,恢複了往常淡然冷靜的姿态,微微展露了幾分詭異的弧度:“我并不覺得所有的久別後的相遇,都能稱作重逢,至少,我并不期待,甚至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