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謂愛情都是在為了另一個人不斷奔赴
“咚咚咚”三聲清晰的敲門聲打破晨曦裏剛剛從睡夢中蘇醒的一片靜寂,邵希挽還穿着睡衣,一臉朦胧地叼着電動牙刷從洗漱間出來,閉着眼緩慢而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誰啊?”她口齒不清地嘟囔着打開門,對面卻是一張她意料之外的臉。
顧熔白也明顯是被另一面的邵希挽給吓得怔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副可愛松散的迷糊形象出現,緩過神後便被她的樣子逗笑,調侃地對她說道:“我來接你去VI公司協談……倒是不知道邵總早上起來,是這個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樣子。”
邵希挽的思緒還停留在睡夢中,呆呆地站在門口盯着顧熔白的臉看了半刻,才清醒過來,趕忙手忙腳亂地跑回洗漱間,迅速整理好妝容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卧室換好衣服。等她從卧室裏穿戴整齊地出來後,顧熔白已經坐在她家的沙發上在等她了。
雖然說之前解開了他們之間這麽多年的誤會,先不論顧熔白所說真假,可在邵希挽心裏,對他或是對阮卓旎的那些曾經滞留在心裏的情緒依舊沒辦法那麽快清除掉。更何況,即便他們因為曾經的誤會分手,可這并不代表誤會解開他們就還可以恢複情侶關系,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快十年,他們都不是當初分開時的樣子,她沒辦法那麽自然地把顧熔白劃分進身邊親近的人的領域範圍裏。
鐘意拍了拍邵希挽的肩膀,伴随着一聲無奈的嘆氣又和她交換了個眼神。那天晚上聽完邵希挽回來和她講完這些之後,便一直有個問題橫在鐘意心裏,她本不想去左右邵希挽情感上的問題,可到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想把這個問題讓邵希挽自己考慮明白:“希挽,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顧熔白說的全都是真的,那你們之間的感情從來沒有問題,你現在要重新回到他身邊嗎?如果你選擇他,那陸遲以呢?你能忘了嗎?”而她還沒有時間理清頭緒,顧熔白便一早不請自來,确實有點讓他頭疼。
“就我們兩個人嗎?”邵希挽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轉移掉話題,顧熔白見她有要出門的意思,也從沙發上起身說道:“聲遲這邊,還有他們的公關總監,葉梓頤。”話音剛落,鐘意便從一旁拽住了邵希挽的袖子,動作迅猛突然,讓邵希挽有些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
可鐘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眼神裏有些擔憂和遲疑,邵希挽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問道:“怎麽了?”鐘意仍然只是緊緊地攥住她的袖子,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掩飾般地眨眨眼,吞吞吐吐道:“呃…我是想說,你跟着顧律師的車去VI,把車留給我吧,我怕遲到了。”邵希挽大概是沒想到她只是為了說這個,心裏微懷着一些疑惑地點點頭,把車鑰匙從包裏拿出來遞給鐘意。
和VI的談判并不如預想中的順利,對方的設計師對自己的作品格外看重,堅持稱并不是賠償金的問題,而是需要聲遲公開發表道歉聲明。顧熔白自然是不可能同意對方的這條訴求,這不僅會讓聲遲公司在業界的聲名遭受不小的損失,更重要的是,若是道歉承認就相當于毀掉了阮卓旎作為設計師的整個職業生涯。
相較于顧熔白和當事人那邊的談判,似乎邵希挽和公司這邊談得更順利一些,企業方面還是更重視盈利,涉及到的一些具體細則還需要繼續商榷出賠償金額和合同,然後再由各自的公關總監出面澄清事件,但剩下這些都屬于顧熔白的工作範圍,也就是說,她的工作,只需要幫顧熔白的和解書上填好具體金額數字。可通過這一上午的接洽,邵希挽卻發現,這個聲遲公司所謂的公關總監葉梓頤,無論是業務能力還是專業素養,都讓她不能認同。不僅性格拘束內斂,看起來是個溫柔甜美的小女生,可是卻并不擅長交際言談,這些都不得不讓邵希挽對這個葉梓頤格外好奇,究竟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就可以年紀輕輕地坐上總監的位置?
“嗯,那剩下的我再去和當事人協調。”顧熔白和邵希挽交換了一下協談結果,心裏大概有了接下來的計劃,“一起吃飯吧。”邵希挽微微愣了一下,其實她心裏一直覺得和顧熔白單獨相處的時候都很不自然,尤其是這次她主理的還是阮卓旎的案子,即便他們兩個之間什麽都沒有,但邵希挽對她的成見也讓自己的心理極其不舒服。“呃……不如,和葉小姐一起吧,我們剛好可以再談談案子接下來的進展。”她正想着怎麽拒絕,正好瞥到旁邊的葉梓頤,便想着叫上她來緩解兩個人獨處的壓力。
“好啊,但是…我中午也約了我男朋友一起吃飯。”葉梓頤剛剛笑着應下,卻忽然間想起來自己還約了人。“沒關系,我們四個可以一起吃,交個朋友也好。”顧熔白搶在邵希挽之前應下,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獨處并不利于他和邵希挽的關系修複,不如借着他們這對情侶緩緩氣氛,說不準還會有意外收獲。“好,那我跟你們的車走吧,我直接告訴我男朋友去餐廳找我們。”葉梓頤笑得甜美,和她一對比,邵希挽總覺得自己好像成熟得像個三十多歲的職場女性,不由淡淡地也沖她客氣笑了一下。
“你好,我想找一下邵希挽。”一個推着粉紅色行李箱的女孩站在永斯公司的前臺接待處,笑着對接待的員工問道。“請問您有預約嗎?”前臺的實習員工很禮貌地回應她。“預約?”千米稍微愣住了一下,然後展露了一個熱情親切的笑容回她道,“小姐姐,我是她朋友,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還沒有告訴她。”“不好意思啊,見邵總是需要預約的。”話音未落,只見鐘意正巧朝這邊走過來,聽着有人要見邵希挽,便趕上前來看看是誰:“你好,你是……”
“你是鐘意吧,我在希挽那裏見過你照片的,我是千米!”千米興沖沖地上去就給了鐘意一個擁抱,鐘意這也想起來邵希挽有個關系很好的發小,看上去應該就是眼前這個少女心滿滿的女孩了。鐘意想了想也不适合讓千米留在辦公室等着希挽,畢竟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間才能回來,于是打算先把千米送回家裏,并且給林慕澄發消息打了聲招呼:“老大,有點事情,先溜一會兒,馬上回。”
林慕澄剛打算叫鐘意進來準備合同文書,沖外面喊了半天發現沒人應自己,給工位打電話也沒人接,正皺着眉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便聽見一聲提示音,看見鐘意發來的短信。得了,文件又要自己印,咖啡自己磨自己沖,材料自己整理,大概真是沒見過比自己更善待下屬的老板了,林慕澄極度無奈地搖頭,考慮着是不是要給鐘意扣掉些獎金了。
邵希挽她們三個人剛剛到了餐廳坐下沒一會兒,葉梓頤便沖着邵希挽身後招了招手,笑着道:“遲以,這裏。”邵希挽日常的标準笑意在聽見“遲以”兩個字的那刻,就僵在嘴角,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反應和表情。
對啊,這兩天被顧熔白打亂了頭緒,都差點忘記了,聲遲公司的董事長,是陸遲以。
怪不得眼前這個柔婉可人的女生即便沒有那麽強的業務能力也可以在重要的部門獨當一面,怪不得早上出門的時候,顧熔白提到葉梓頤時,鐘意看她的眼神怪異又猶疑,原來是這樣,因為她是陸遲以的女朋友,她是邵希挽心裏那個人的,身邊人。
“希挽?”陸遲以在顧熔白和邵希挽對面坐下,也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微微一愣,他記得她是在北京工作,怎麽會忽然回了廣州?“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和我說一聲?”邵希挽定定地看着那張沉浮在她記憶和夢境裏無數遍的臉,聽着那個沉穩而磁性的聲線飄進她的耳朵裏,仿佛是她夢裏出現過多次的重逢場景,卻不敢讓她相信。
她只機械地擡起唇畔的弧度,呆呆地回了一句:“師哥。”
陸遲以是她大學在一家公司實習時的組長,工作和生活上都多少帶了幾分照顧和幫助,可她只是把自己和他的關系彼此定位在朋友的情誼裏,把那些未曾說出口的感情和悸動都藏在自己心裏。
“梓頤,這是我的學妹,大學那會兒實習是跟着我的,自己人。”陸遲以把邵希挽引薦給葉梓頤,明明很溫情親切的話語,可落在邵希挽耳朵裏,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一道一道地在她的心上劃着細微的傷口,或許出血量不大,卻都是鑽心顫栗的疼痛。
邵希挽強迫自己調整好狀态,又拿出自己的招牌标準笑容,裝作一副親和大方的樣子,用調侃的語氣說笑着:“還說我呢,這有了嫂子都不知道知會我一聲,咱們兩個就彼此彼此吧。”許是這樣開朗灑脫的邵希挽是顧熔白與她重逢之後未曾見到過的樣子,剛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裏也是莫名一愣。
反而這個讓顧熔白不适應的形象卻是陸遲以最熟悉的邵希挽,從大學到後來,和他相處的那個邵希挽總是帶着笑意又灑脫活潑的,雖然偶爾敏感脆弱一些,但總是能讓他覺得輕松自在。
“嗯,到底是長大了,說話越來越一針見血。”陸遲以依舊是持着記憶裏謙和溫潤的笑意,看着邵希挽的目光裏也浮現出幾分欣慰的樣子。“不僅一針見血,還幫了你大忙了呢。邵小姐如今可是永斯公司的高級經濟顧問,阮設計師那個被起訴抄襲的案子,就是她幫我們分析出了能盡可能低的賠償金額。”
葉梓頤其實在很早以前就聽說過,陸遲以組裏有個經常圍在他身邊的小姑娘,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不是陸遲以的女朋友,只當了個八卦一笑而過,卻不曾想過是眼前這樣厲害的角色。她今早僅僅是通過邵希挽和對方企業寒暄的只言片語,就覺得邵希挽是迄今為止在她見過的同齡人裏最有能力的一個人,可能如果她要早些知道曾經那個小姑娘是邵希挽的話,說不定會留意留意當年他們的事情。
“只聽他們說找到的經濟顧問,在同業界算得上是高價位的,沒想到居然是你。”陸遲以其實也留意到,無論從外貌還是氣質來說,邵希挽都已經不再是那個常常纏着他問問題,每天和他說笑的那個小姑娘了,他能看見她身上有着一股精明淩厲的幹練氣場,和不同于過去的自信清冽,“不過說來慚愧,我也沒想到阮卓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畢竟從聲遲創立她就一直在公司工作,你也知道我向來顧念情分,不會在這個時候撇清關系,可這種行為确實已經觸及我的底線了。看在她這麽多年辛苦工作,責任賠償公司可以一起分擔,但以後聲遲也不會再用她了。”
邵希挽一向知道陸遲以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卻也清楚他顧念情義的為人,其實也正因為如此,邵希挽才真心去接這個案子,她是為了幫他脫離這個困境,即便她順手拉起的這個人是她讨厭的人,她也願意忍着。
“光顧着說我們了,這位是……”陸遲以這時候才注意到對面一直一言不發的顧熔白,許是男人之間的銳利感知,他似乎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在複雜中還帶着一絲敵意。“你好,陸先生,西禾律所,顧熔白。”顧熔白禮貌地沖他點點頭,眼神中的情緒有些晦暗不明,即便他已經快十年沒見過邵希挽,但他了解她的各種小動作和背後隐藏的情緒,直覺告訴他,邵希挽對陸遲以的感情,并不簡單。
“原來是顧律師,久仰。”陸遲以倒是聽說過顧熔白的名字,西禾律所在業內也算享有盛名,加上合作的企業多為大規模的國際化企業,所以律所其中好多的律師合夥人都是兼任一些企業的法律顧問。“不敢當,倒是很羨慕陸先生和葉小姐,看起來兩位感情不錯。”
顧熔白的話仿佛是在邵希挽的頭腦裏澆了一桶冰水,讓她瞬間清醒地意識到,眼前這個她心裏的男人,已經是別的女人的男人。
“顧律師和邵小姐,是不是也……”葉梓頤的話還沒說完,邵希挽便想搶着否認,卻沒想到倒是被顧熔白搶先了一步回答道:“我們還沒。”這句話表面上聽着像是否認,可落在不同的人耳朵裏,卻是不同的意思。邵希挽聽得出他這句話的問題,可卻又找不出挑這句話的理,只能不明不白地笑笑過去。
阮卓旎的案子并沒有想象當中那麽順利,VI公司雖然認可聲遲給予的價格賠償,但卻更加愛惜人才,最終還是走了訴訟程序。結果沒有意外,因為事實和證據都擺在面前,顧熔白甚至都沒有替阮卓旎辯駁的餘地,只能盡可能地減少這邊的損失,認了法院的判決和敗訴的結果。聲遲傳媒這邊也是由公關出面發表了道歉函并辭退了阮卓旎,大概是賠償和聲名弄得她太過狼藉,所以她決定去美國去找她的母親,順便再攻讀其他專業,從頭再來。
阮卓旎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她把邵希挽叫到了她的家裏。
邵希挽原本是不願意去的,畢竟她從來對這個人就沒有什麽好感,但阮卓旎在電話裏說,會把她想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她的時候,她遲疑了。
說實話,事情過了快十年了,他們所有人都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些少年少女的青澀模樣,也早已經不把感情當做生命裏唯一的重要部分,可她還是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這些年裏,她堕落過絕望過,又看見希望重新蛻變,她忘記顧熔白,愛上陸遲以,一直到現在。
她不是放不下過去青春歲月裏那段感情和那個人,她不是執意要對顧熔白這麽多年都念念不忘,或許是她不甘心那段最純粹的感情是這樣的結局,又或許是她始終想要聽他給她一個交代…衆多繁雜的因素交纏,她只是對那份情感剩了一份執念,一份有結果的執念罷了。
“你在哪?”開車去阮卓旎家裏的路上,邵希挽忽然接到顧熔白的來電。“阮卓旎說走之前有事情要告訴我,讓我去她家裏談談。”自從顧熔白把事情對她說開之後,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慢慢地也沒有之前那麽僵硬,開始不斷以朋友的模式相處,雖然還是有點兒不自然,但至少很多年前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對方最親密的人,所以邵希挽的态度也從決絕轉變成了緩和。
“你電話不要挂,我現在趕過去,直到你從她家裏出來之前,都不要挂電話。”顧熔白聽到她要去找阮卓旎,先是沉默了幾秒,複又變得極其嚴肅,仿佛阮卓旎會做什麽對邵希挽不利的事情。“不至于吧,她能對我做什麽嗎?”邵希挽自然明白他言外之意,只是她覺得阮卓旎這次找她的理由裏,善意大過于惡意。
“你也知道,她本來就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現在她什麽都沒了,難保不會情緒沖動失常,我怕她做什麽傷害你的事,等你察覺就來不及了。”顧熔白在這麽多年的法律從業經歷中,遇到過無數敗訴被告尋中間人麻煩的事情,律師被怨恨尋仇更是家常便飯,所以他這個時候不得不提防着阮卓旎,以免她什麽念頭一偏,傷害到邵希挽,更何況他們兩個人還有着多年以前的過節。
“好吧,我知道了。”雖然邵希挽覺得這樣的行為沒必要也不太好,但她也确實知道顧熔白所擔心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來自于當事人敗訴絕望後的激情沖動,為了安全着想,她還是想着以防萬一。
打開門的那一刻,邵希挽看見的是一屋子的空蕩和淩亂,還有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女人。在她的記憶裏,阮卓旎是一個無論什麽時候都把自己的形象放在第一位的人,可當下此情此景,不得不讓邵希挽覺得有些悲涼和凄切。
阮卓旎帶邵希挽來到陽臺上,動作舉止游離而無力,甚至連房門都微合着沒有關上。屋子裏沒開燈也沒什麽光亮,只有陽臺對面的LED廣告板上投出來的光亮映在阮卓旎淡藍色的毛衫上,她只抱着手臂站在那裏遠眺沉默,一言不發,神色恍惚,讓邵希挽不禁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沒合緊的房門,暗暗握緊了自己大衣口袋裏未挂斷的手機。
“這麽多年了,我愛了顧熔白十幾年了,一如既往,費盡心機和力氣,沒想到最後,還是你贏了。”阮卓旎并沒有看向邵希挽,只是盯着玻璃外湧動的車流霓虹,淡淡地說道。“我贏了?我聽不懂你這話從何說起。”邵希挽不理解她話裏的意思,她從來沒和阮卓旎去比過些什麽,又何談輸贏?
“從前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想了很多辦法,讓你故意看見吃醋生氣,讓你們之間的信任和熱情一點點耗盡,最後終于,我的那張照片讓你們分了手。其實你知道嗎,那條動态是只有你一個人可見的,我特意帶了定位,拍到了地鐵站和他的穿戴,我知道你一定會誤會的,果不其然。”說到這兒的時候,阮卓旎忽然笑了一聲,卻讓邵希挽更加覺得悲哀心痛。
果然如顧熔白說的一樣,原來這麽多年她對這段感情的執念和怨恨,都不過是被算計出來的虛假。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那個時候我們不過都才十幾歲,我真的值得你這麽費盡心思地算計我?”邵希挽的質問裏帶了幾分明顯的憤懑和顫抖,阮卓旎回過頭來盯着她看,一邊看着她一邊笑着說:“因為我覺得只要你不在了,熔白一定會選擇我,他知道我喜歡他,我覺得他一定是因為責任才沒有和你分開。可是我錯了,即便你離開了他,他對我也還是沒有絲毫改變,甚至随着年月增加反倒越來越疏離。可是我沒放棄,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可以走進他心裏,他去英國留學,我也跟着他去英國,他來廣州工作我就跟着他來廣州,可我從來沒想過他來廣州居然是為了你!這麽多年他居然還是沒有忘了你!邵希挽,你到底有什麽好?你根本沒有我那麽愛他!”
阮卓旎越說情緒越激動,眼角早就已經滲出晶瑩的淚痕,她用力抓着邵希挽的肩膀搖晃着質問她,情緒甚至幾近到癫狂。邵希挽和她拉扯着想掙脫她,卻沒想到阮卓旎的力氣這麽大,直直把她抵到了後面的牆上,她只覺得雙肩酸疼,骨頭也被堅硬的牆磕硌得生疼,她無法承受住阮卓旎的宣洩,因為她心裏也滿是怨恨、氣憤和絕望,她只得用盡力氣沖阮卓旎喊道:“因為我比你真實!”
阮卓旎猛然停下了動作,表情凝滞地緩緩擡起頭看向邵希挽的眼睛,邵希挽微喘着氣,一字一句地對她說道:“我告訴你為什麽,因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展露的都是一個真實的我,我不會欺騙他更不會算計他,我對他的感情裏除了愛什麽雜質都沒有,可你不是。”
阮卓旎抵着邵希挽的肩膀,兩個人都劇烈地呼吸着以平複剛剛的激動拉扯。良久,阮卓旎微微減了力氣,松開邵希挽的肩膀,垂着頭顫抖着啜泣,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用極為細微和低沉且說:“……對不起。”
邵希挽被她松開之後,礙于剛剛掙紮和被控制身體的酸軟和疼痛,無力地靠着牆滑到了地上,手上扶着肩膀剛才阮卓旎用力握着的地方,輕微地揉着。
“哐!”地一聲,一束強烈的白光從門口處射來,讓久久處于陰暗下的邵希挽不禁遮住了眼睛,聽着聲音似乎是有人急切的推開了門闖了進來。“阿挽,你沒事吧。”顧熔白手裏拿着手機,腳步飛快地朝着邵希挽跑過來,蹲下去看着坐在地上、臉色蒼白且疲累的邵希挽,神情焦急而擔憂。
邵希挽搖搖頭示意他沒什麽,顧熔白想着扶她起來,剛剛一碰到她的肩膀,就疼到邵希挽不由得“嘶”的一聲吸了一口涼氣,估計是肩膀已經淤青了。顧熔白一直通過電話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和動靜,他聽見她們兩個人這邊激烈的撕扯和動作,猜想估計是磕碰到了肩膀,便把手裏的電話挂斷放在口袋裏,攬着邵希挽的腰便一下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準備轉頭向外面走去。
“顧熔白,”在他往外走的過程中,阮卓旎忽然從他背後站了起來,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叫他的名字。顧熔白抱着邵希挽停住了腳步,卻遲遲沒有回頭去看她,她自嘲地笑了起來對他說道:“我輸了,不過我不是輸給她,我是輸給了你。我從學生時代開始就一心愛的人,我愛了十幾年的人。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不堪的,以至于你還要打着電話關心她的情況,怕我對她做什麽!最後一面了,你只在乎她有沒有事,可你來了我家裏,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和我說一個字!顧熔白,我是輸給了你,”阮卓旎忽而停頓了一下,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但我知道,你們不會再幸福了,我等着看。”
顧熔白的身形一震,卻還是背着身站在那裏,還是沒有回過頭去。即便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接受過阮卓旎,但她對他這些年的真心他也是清清楚楚,畢竟一個女孩的整個青春都用來愛了他,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好好保重,找個更值得的人去愛吧,不再見了。”說完,顧熔白抱着邵希挽,步伐決絕而堅定地離開了阮卓旎的家裏,阮卓旎看着顧熔白離去的背影,直到只剩下走廊裏常亮的熾白色燈光,她才徹底癱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流下了兩行清淚。
她終于什麽都沒有了,就連她愛了整個青春的男人,都再也不想見她了,他殘忍地否決了她十幾年的癡戀,甚至連一絲一毫美好的回憶都不曾給她留下。
她為了顧熔白,顧熔白為了邵希挽,邵希挽又為了陸遲以,留在這座城市裏的人,都是這麽可笑地用自以為值得的感情,奔赴,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