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感情的問題
在簡約風格色調的甜點廳裏,空氣裏綴着絲滑香甜的烘焙香氣和咖啡的醇香,千米勾好提拉米蘇的最後一點顏色的點綴,端着甜點盤和配好糖奶的焦糖拿鐵走到角落靠窗的座位那裏,唇畔依舊是開朗可愛的笑意:“怎麽,今天不去談生意,來我這裏躲清閑了?”
邵希挽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和店裏的狀況,眉眼也增了幾分暖意:“我看你這裏生意還不錯啊,環境也挺安靜的,租金不便宜吧,千遠是用心了的,差不多就行了,你們總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說起陳千遠,千米不自然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眼神裏添上幾分猶疑和羞澀:“我也知道你說的這些,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轉不過來這個關系,平時相處沒什麽感覺,一說到感情…我好像就不會說話了一樣……”千米越說聲音越低,兩頰也漸漸染上幾分紅潤,說着說着她似乎忽然想起什麽一般,擡頭話題一轉,“诶,不對呀,明明過來是來拷問你的,又讓你給我繞進去了,你和老顧最近怎麽回事啊?吵架啦?”
邵希挽淡淡笑着垂了垂睫,抿唇沉默了片刻:“他媽來了。”千米聽見這句話之後,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喔,那我明白了。可是你們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倆要是一直走下去,早晚要結婚嫁去他們家啊,那你和他媽的矛盾根本也沒法避免吧。”
邵希挽的手緩緩地攪動着咖啡,淡然地聳聳肩道:“所以我說讓我們兩個都冷靜冷靜,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見吧,加上我們最近也都太忙了,可能,他也不知道怎麽辦吧。”千米用勺子一邊切了一點蛋糕品着,一遍仔細思索着道:“這麽多年了,我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我躲在辦公室後門邊上,聽見他媽媽用那麽難聽的話說你,當時要不是千遠攔着我,我早就闖進去反駁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來的這些優越感,不過是發現了你們兩個發的幾條短信而已,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說你,當時你也是傻,還都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這下她更嚣張了。希挽,我跟你說,我認識老顧這麽多年,真的也很不喜歡他媽媽。”邵希挽無奈地搖搖頭:“也不怪他,他也沒辦法,只不過可能這樣下去,我們兩個真的會出問題吧。”
千米手裏的動作一頓,遲疑着微微蹙眉,猶豫不決地問道:“你真的,最後要和老顧結婚嗎?我不是對你們的感情有疑問,我只是覺得,這麽多年過去了,考慮到現實因素,你們都不再是彼此最合适的選擇。”邵希挽睫毛微微一顫,頗有深意地看向千米,嘴角似乎帶了幾分不知名的苦澀:“連你都看得出來,我又怎麽可能感受不到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沒有打算這個年紀就結婚,至少也要在等兩年,工作事業穩定了,再考慮這些。”
千米點點頭應和着,剛想收了邵希挽喝完的咖啡杯,正巧趕上她接了一個意向合作公司那邊的電話,匆匆地應下離開,不由讓千米看着邵希挽的背影,莫名有些感嘆。
在他們所有人裏,邵希挽無疑是最努力的那一個,雖然她的家庭條件算得上中上等,可她依舊很努力地朝自己想過的日子去奔赴,即使家裏和她的想法永遠背道而馳。而千米和陳千遠,也并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富二代,相對于邵希挽和顧熔白來說,即便他們兩個的家庭是後組合家庭,那也是他們當中家庭最幸福的人,至少他們擁有足夠的自主選擇權,無論是學習工作還是感情。
而這邊将邵希挽叫走的,是一家聲遲即将意向長期合作的公司,也是費了很周轉關系聯系才約到對方的時間,因為聲遲的預算實在是有限,所以價格也是邵希挽去談了很久,卻依舊沒有談妥,故而想要借着一個飯局的機會,拉近一下兩家公司的距離,繼而促成這次合作。
陸遲以原本想着和邵希挽敲定一下新聘任的這些高管的勞務合同,走到她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屋子裏空蕩着沒有她的蹤影。“骁輕,”他探出頭去環顧着,看到一旁剛從茶水間出來的邵希挽的助理紀骁輕,詢問着道,“你們老大去哪了?”
紀骁輕在葉梓頤在的時候就是公關助理的職位,原本在邵希挽剛來的時候還并不是很服氣,一個比他大不了兩歲的女生,不僅替了葉梓頤的位置,還一下晉升到執行副總,可後來看着她這般任勞任怨的在聲遲最艱難的時候帶着他們打拼,也确實是能力出衆過人,便死心塌地地跟着邵希挽工作學習,他稱這種行為為“信服”和“追随”。
“陸總,四點多的時候我們老大說有事情出去了一趟,後來來了電話說要和初傑公司那邊的劉總還有袁總去談合作的事情,要我給她掃描相關文件發過去,晚上還安排了一個飯局和初傑應酬。”紀骁輕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按亮了屏幕,看了下時間,“這個時間,應該還沒開始吃飯吧。”
陸遲以點了點頭,手指輕點着放在她桌子上的文件,剛欲轉身離開,卻又似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轉念問道:“她又一個人去的?”紀骁輕颔首默認,他之前在聚餐的時候和邵希挽喝過酒,知曉她的酒量還算不錯,加上這幾個月的合作她一直也不放心別人談,所有應酬都是親力親為,所以也沒覺得陸遲以的問題有什麽奇怪。
原本陸遲以之前也是沒怎麽在乎過這碼事的,雖說剛開始的時候都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去應酬,可在到了飯局之後卻發現他的談判功底和酒量都不及她,後面就都是她一個人去交涉了。但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麽回事,腦子裏忽地浮現出大學時期的她,曾經和他說過她之前有過很嚴重的胃病來着,但後來也算得上痊愈了。
其他的不說,年輕人的胃病很難完全痊愈,這個常識他還是有的,邵希挽進這個圈子還不過寥寥幾個月,對人脈也不算太熟識,但他畢竟在這個行業打拼了這麽久,初傑劉總的酒量他還是略有耳聞的,陸遲以莫名心下隐約多了幾分不放心,向紀骁輕要了應酬的地址,想着下班之後正好過去看看。
而這邊的邵希挽在酒桌上倒是多了幾分愁容,她的酒量确實還不錯,但也只是針對于啤酒紅酒和雞尾酒而言,通常簽約桌上為了慶祝合作,基本都是選擇香槟或者紅酒兩種,可今日初傑的劉總和袁總都是同她一樣的北方人,對着桌子上的五瓶白酒,她确實有些心有餘悸。
趁着飲了少許幾杯還未上頭,她趕着勸了兩位簽好了合同收起來放好,還拍了照備份到紀骁輕那裏一份,但又緊接着一杯杯的辛辣燒心下肚,邵希挽确實有些撐不太住,去洗手間吐了兩次,着實已經上了微醉的意味,眼前飄忽着幾分迷離,胃裏更是翻滾着一陣陣的難受。
陸遲以試探着推開包間門的時候,初傑的兩位老總已經醉得勾肩睡趴在桌上,他和酒店的服務員交代好開兩個房間将他們安頓下來,便開始用視線在房間裏搜尋着邵希挽的身影,卻只看到她的包,并無其他所獲。
陸遲以正疑惑着,便看見邵希挽搖搖晃晃地從洗手間的方向走過來,他趕緊拿好房間裏邵希挽的東西迎上前去,接住邵希挽無力的身體,看着她這一副不太清醒的微醺樣子,雙頰已經斜飛上兩抹緋紅,忙皺着眉焦急地問道:“怎麽喝成這樣了?”邵希挽眯着眼看向陸遲以,撐着略有幾分剩餘的清醒,從他手裏拿着的她的包裏掏出一份文件,笑着暈乎乎地遞給他道:“…沒事兒,合同簽了。”
陸遲以看着倚在他臂彎裏邵希挽,醉酒後露出的笑容竟讓他覺得有些刺眼,心下的情緒複雜難言,責怪、愧疚和心疼一瞬間湧上心頭,不知道怎麽表達出來,只能皺着眉頭似是自言自語着道:“我真的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來應酬的,對不起,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我竟然都沒考慮到你的安全,”他攬着已然醉着的邵希挽朝外面走出去,低聲在她耳邊默然輕念,“走,我送你回家。”他扶着邵希挽上車,替她把安全帶系好,徑直朝着她住的地方緩緩駛去。
看着窩在副駕駛的邵希挽微微皺着眉頭帶着醉意睡去,左手還下意識地蓋着自己的胃,陸遲以心裏說不上來的不舒服和自責,大概是邵希挽給他的感覺太過于獨立能幹,以至于他都忘記了她不過是一個二十六七的女生,容貌姿色明媚綽約,更是職場上男人都會動心的對象,這種晚上和其他男人的酒局,他竟也忽略了種種不安全因素放心她一個人來應對,還是為了他的公司和他的合同…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沒有忽然想到她的胃可能會受不了,如果自己沒有開車過來找她,那後面她真的徹底喝醉之後,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他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到底是怎麽忽略了她對自己的盡心盡力和自己的那份心安理得,直到今天看到這一幕他才恍然會覺得心下一顫——邵希挽總是和他說他幫了她那麽多,可他今天才覺得,是他欠她很多
“遲以…”一旁在副駕駛按着胃的邵希挽微微迷離地稍睜了一下眼睛,輕聲喚着他想說些什麽,陸遲以聽見她的聲音,急忙轉過頭去看她問道:“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邵希挽搖搖頭,略帶無力地低聲說着:“你不用自責,我沒事。”
或許是因為她一語戳中他心中所想,陸遲以緊蹙着眉頭回應她:“怎麽沒事?你看看你都醉成什麽樣子了,我真的不該讓你一個人出來應酬,都怪我大意了。”邵希挽依舊閉着眼睛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一副困倦微醺的樣子,言語間卻聽得出幾分清醒:“我這不是也沒事嘛,你放心,我酒量很好的,而且我醒酒也很快,你看我現在都醒了一些了,現在正是聲遲的關鍵時刻,人家公司要看的就是我們的誠意。”陸遲以知曉她都是為了工作,只得無奈地嘆嘆氣道:“以後都不許自己來了,如果我沒時間也叫骁輕陪着你一起。”
邵希挽聞言彎了彎嘴角,繼而又側了側身陷入了半夢半醒中。
顧熔白一直在邵希挽家樓下等着她回來,從和顧萊攤牌的那一刻一直到送她登機,他都能領略到顧萊對邵希挽的偏見和不滿以及态度的堅決。其實他多多少少有聽說過當年的事情,因為也涉及到雙方的家長,又是被邵希挽一個人攬下了所有不對之處,所以他只遲遲地淪為一個局外人。
他也仔細地思量過關于他們的未來,他知道兩個人如果最後真的要在一起是一件多難的事情,可他更深切地體會到的是,她不在自己身邊甚至杳無音訊的那種感覺,難過,遺憾,孤寥——那是他更不願意再體會一遍的。
顧熔白修長的影子被路燈昏黃打在地面,他坐下在單元口對面的長椅上,擡腕看了看手表的時間,眉頭微微皺緊,他知道邵希挽是什麽時間下班,也清楚她大概是幾點左右到家,她的生活一直以來也都比較規律,通常這個時間應該是已經回來了的。
顧熔白心底隐約有些擔心,時不時從長椅上站起來遠眺,正巧望見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向這邊行進着,他微眯了眯眼睛翻轉着記憶,才陡然記起這是陸遲以的車。他沒有移動自己的步伐,或許是一時間沒來得及反應,或許也是想看看車上到底有沒有邵希挽,想看看他們兩個是不是,會有什麽其他……
但緊接着映入顧熔白眼簾的,是邵希挽推開車門步子不穩地走出來,搖搖晃晃地險些跌倒在地上,他并未多想便本能地直直沖着邵希挽的方向疾步過去,正趕上陸遲以從駕駛座下來先他一步扶起了她。陸遲以攬着她的肩膀,眉宇間的擔憂絲毫未褪下半分:“說什麽自己酒醒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話音未落,他便看見一旁奔過來的顧熔白立在他面前,神色間的擔心裏還夾雜着幾分複雜。顧熔白二話沒說,利落地把邵希挽從陸遲以的臂彎裏攬過來,眼神中的敵意也增了幾分更甚:“陸總,這麽晚了還送我們阿挽回家啊。”陸遲以知曉顧熔白可能是有些誤會,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覺得顧熔白的情緒裏,有幾分是因為覺得自己留不住邵希挽而占有欲更強烈,他禮貌地笑着沉聲應他:“顧律客氣了,今晚希挽是在應酬時喝得多了些,我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就送她回來了。”
顧熔白感受着懷中人不甚清醒的眼神和動作,想想也大概清楚了她的狀況,他彎腰将邵希挽橫抱了起來,眼神裏充斥着一些疏離,又浮着幾分笑意道:“勞陸總費心了,下次叫我直接去接她就好了,我們先回家了,陸總慢走。”說着便抱着半夢半醒的邵希挽轉身離開,陸遲以站在原地略有幾分無奈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笑笑,然後垂眸搖了搖頭,驅車離去。
顧熔白将邵希挽放在卧室床上,然後一直怔怔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略有些醒了酒,迷離惺忪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模模糊糊看見顧熔白的影子,嘴上随口念叨着:“你怎麽在這兒啊?”顧熔白順着坐過去,在暗色裏注視着她的臉,沉聲道:“我不在這兒,那應該是誰在這兒,陸遲以嗎?”
邵希挽皺着眉頭,複又睜了睜眼睛,略疲憊地支起身子:“你說什麽呢?”顧熔白見她眼中的醉意逐漸褪去,垂了垂眸,黯然了幾分:“沒什麽。”邵希挽其實目前頭腦并不是很清醒,但她也知曉顧熔白來找她應該是有事要說的,索性直起腰來倚靠在床頭,靜靜地等他開口。
顧熔白默默地盯着邵希挽的眼睛看,借着窗外皎白的月色,用目光仔細地勾畫着她的五官,眼神裏溢出幾分深意和回味來,淡笑着輕念:“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你總和我說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我當時覺得是你任性矯情,後來我們因為不信任吵架、誤會、錯過,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把我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一點點找回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家裏的原因單方面慣性地多疑,到今天我才發現,我才體會到你的那種感覺究竟是怎樣,我覺得我留不住你,我覺得你不夠愛我,我甚至也開始有一瞬間不信任你懷疑你…阿挽,我們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邵希挽沉默,她不是絲毫感覺不到他們之間的問題,遠遠不止一個陸遲以,這些隐患仿佛陳年累積的舊疤痕,一到陰雨天就隐隐作痛。
“你懷疑什麽,想問什麽,你不如現在一次性問好,我不會騙你,哪怕是善意的謊言,就讓我家庭破裂,這輩子都得不到幸福……”邵希挽神色淡淡地靠着他,顧熔白知道她家庭是怎樣一個情況,所以更清楚這個誓對她來說的重要性,于是他在她沒說完時便即刻捂上她的嘴,眼睛裏流轉了幾分傷感:“你,要和我分開嗎?”
邵希挽修長的手指撫上額頭,微微皺着眉不解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些問題,如果不溝通不解決,遲早還是個隐患,所以不妨說出來說清楚,我們之間如果重新建立最開始的信任是件很難的事情,但我們要一點點努力不是嗎?”
顧熔白反身去客廳裏倒了一杯溫水遞給邵希挽,就着未開燈的黑暗裏掩飾着自己的情緒,試探着問道:“你…真的不愛他了嗎?我聽千米說過,你這些年一直很在意他,而且是怎麽都忘不了…我,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你不需要我了。”
提到陸遲以,邵希挽的動作微微僵了僵,眸子裏的醉意一點點消逝,換上一份深遠,淡淡地答他:“你知道我剛遇到陸遲以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嗎?整個人消沉低落,自卑內向,精神敏感,每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周七天的時間我有五天都是在哭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哭,就是很難過,後來我去看了心理醫生,才知道那個時候我得了抑郁症,那個時候我們分開才兩個月,而這種狀态在我身上持續了一年。”
顧熔白瞳孔裏閃爍了幾分震驚,無論是他之前熟識的她,還是在回來之後見到的她,在他心裏一直都是一個外向開朗的人,即便心裏有再多的難過也不至于走到抑郁這樣嚴重的境地,他眼中波瀾更甚,蹙着眉頭靜靜地看着她。
“其實後來我想了想,除了你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離家這麽遠,也沒有認識的朋友,心裏原本就薄弱的安全感一再降低的原因,直到後來我遇到師哥。開始我認識他的時候,其實并沒有什麽交集,只是一個為人很友善的學長在我淋雨的時候借了我一把傘。我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況不好,所以我一直在想各種辦法擺脫。後來一次機緣巧合的機會,我們幾個同學分到一個媒體公司做實習財務助理,但你也知道,那個時候學的東西,都局限在課本上的理論知識,也沒有接觸實操課,財務就時常責罵我們。後來機緣巧合,他看到之後或許是可憐我,就申請把我掉去了制片組,我的組長就是陸遲以。”邵希挽抿了一口水,神色卻依舊淡然。
“我記得那個時候公司裏的人大抵是覺得我又膽小又沒用,事情又做不好,你知道我是個很要強的人,可那個時候我仿佛掉入了一個惡性循環裏,越被說越自卑越難過,我的存在就仿佛就沒有什麽作用,甚至覺得我的整個世界裏就是一片滿目的黑暗狼藉。可這個時候,他給予了我幫助,一點點教我該怎麽做。其實我喜歡他,更多的不過是走出困境之後的感恩和仰慕而已,我很清楚,他不過是因為一直以來的善意無意間解救了我這個牢籠裏的人,你也知道我是一個記別人對我的好記得很清楚的人,或許就是這樣,我才一下子執念了這麽多年,更何況我的生活裏也沒有其他和我有牽扯的男人出現過,所以我才一直放不下,直到又遇到你。”
邵希挽擡眸去看他:“你知道我的,如果一味的喜歡付出得不到回報,我是一定會放棄的,可我這些年來一直沒能放下他,可能就是因為我覺得我在還他的恩,所以對他再如何付出,在我心裏都是在抵謝他當年救我于水火,因為我回頭想想,如果我現在還是我當初的那個樣子,一無所有不思進取,我可能清醒過來之後根本接受不了那樣的自己,我們也根本不會再有重逢的機會。”
顧熔白心裏滿溢的心疼和自責,默默地探過去撫上邵希挽的手背,一點點握緊,邵希挽看向那只手,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笑了一下:“其實我一直以來都跟自己說,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你,我一定往死了損你一番,如果你真的想再追我,我一定也不會答應。”說着,她默默低下頭沉下音量,“可我只是見了你幾面,合作一個案子,明明我的部分一周就能結,生生拖了一個月,可這段時間裏,我就再沒主動想起過陸遲以。熔白,我和你說實話,一直對一個人好但得不到回應是真的很累的一件事,我堅持了這麽久,可等到再遇到你之後,再去看之前的自己,才發現我不過把這份執着當作了習慣,或許我從來不曾了解他私下是個怎樣的人,我喜歡的都只是那個我以為我喜歡的他而已。”
她嘴角忽然溢出一絲苦笑和酸澀,揚起頭來略有傷感地看向他眼睛裏的深邃:“熔白,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之間現在存在的問題,根本不是感情的問題。我知道你愛我,我也很确定,我很愛你。”
顧熔白輕撫上邵希挽柔軟散落的發絲,微微将她擁過來,使她的額頭抵住自己的下巴,感受着她額間有些冰涼的肌膚溫度,複雜的情緒裏似乎倚着幾分笑意:“我只要你愛我,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邵希挽其實心裏很清楚,他們面臨的問題到底有多少,她真的不想因為兩個人既缺少信任又乏陳溝通再錯過遺憾一次,大家都不再是學生時代,不是什麽都不顧及的高中生戀愛,有些問題真的是早晚要解決的。她微微推開顧熔白的胸膛,鄭重了幾分和他說道:“熔白,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我們兩個人的不信任是歷史遺留問題,你媽和我媽那裏更是一個難以跨過的檻兒,更重要的是,我已經不再是年少時期那個嬌縱任性的明媚少女了,我不是不需要你,是很多事情我已經有能力可以自己做到了,我們都在變得更好,不是嗎?”
顧熔白眸色黯然了幾分,眼裏翻滾着幾分不确定的掙紮和複雜,他擡眼望了望紗簾遮不住的漸漸泛白的晨露天色,攬了攬邵希挽略顯單薄的肩,答非所問地道:“都淩晨了,快睡吧,喝了這麽多酒,明天起來大概頭還會痛,醒了之後我幫你熬了粥再去上班。”
邵希挽無奈地看着他嘆了嘆氣,她知道顧熔白一直以來都有這些問題,他不太習慣正面回答他不知道怎麽說的答案,所以他經常選擇逃避和不去回應,包括他一直以來不知道如何拒絕他身邊喜歡他的女生,也都是這個原因作祟。“你總是這樣,一說到這些你就含糊過去。”她一邊說着一邊準備躺下睡覺,卻看着顧熔白從床上坐起來,複又坐到她的床頭,她眉間怔愣着帶了幾分不解:“你不躺一會兒嗎?”
顧熔白倚靠着床背搖搖頭,手指扣着去挽上她的手,目光柔了幾分:“我就這樣睡吧,看着你睡。”
邵希挽枕在顧熔白的腿上,借着點點光線看着顧熔白修長的手指,輕聲念着道:“我從前就想過這個場景,在屬于我們兩個自己的家裏,我握着你的手,躺在你腿上,什麽都不用想。”她慢慢閉上眼睛,被疲憊的困意和酒精纏繞着進了夢境,顧熔白一邊輕柔地幫邵希挽理着碎發,一邊默默地自言自語:“阿挽,我真的不想再放開你的手了,我怕一松手,你就又不見了。”
我真的好希望有一天,我們真的有屬于自己的家,過上屬于我們兩個人自己的日子。
我也希望,我能真真正正地給你一個屬于你自己的家,你一直以來最想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