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感危機邊緣
大抵到了六月,是廣州初始燥熱的時候,所有人的工作量愈發繁重,心情也個個都變得更加急躁。
臨下班前,林慕澄背對着辦公室門口立着,高大的身形伫立在沉默裏散發着讓人不敢靠近的氣息,鐘意在工位上遙遙望着,思忖着端了杯咖啡走進他辦公室。林慕澄聽見腳步聲徑直走了進來,也沒回頭看到底是誰,便一把将手裏的資料擲向桌子上,不耐煩地厲聲責道:“你們是每次都把我的話當成擺設嗎?跟你們說了多少次要敲門進來,怎麽,業務做不好聽力也有問題嗎?”
大概是林慕澄沒有怎麽控制力道,文件夾一下飛過來吓得鐘意手一松,咖啡連同杯碟齊齊墜到地上,濺落的熱咖啡灑在鐘意的腕子上,燙得一下子手腕就紅了起來。
林慕澄聽見瓷器打碎的聲音,皺着眉轉過身去看,就看見鐘意抖着手蹲在地上拾起地板上的碎瓷片,低着頭沉默不語,也看不見她的表情。林慕澄張了張嘴有些愣住,他一時間沒想出要和她說些什麽,只是心底暗暗懊悔自己剛剛因為最近的工作壓力胡亂發火。
鐘意忍着手腕上的燒疼,将還帶着餘溫的碎片撿到自己手裏,心頭莫名湧上一層委屈,低聲說着:“對不起,我…記住了。”說完便拿着碎片走出了辦公室,林慕澄眼見着兩個人之間形成了一絲誤會,心情更是浮現出更多的煩躁。
近期公司裏的好幾個案子都走得不太順利,總部那邊也派人來問過他,更是讓他倍感壓力——其實他并沒有想要再上一層樓或是怎樣,只是不想辜負一手提拔他的老師,所以工作上的壓力讓他愈來愈煩心罷了。
林慕澄手扶了扶額,抿着嘴走出辦公室,問着座位上還未離去的人鐘意去了哪,得到答案後也便擡了腳向着洗手間走去,原本他和鐘意的感情進展就不夠明朗,若是真的再添上幾分誤會,他可真的就覺得前路遙遙無期了。
鐘意用洗手間的水流沖着自己手上的傷,眼睛裏不自覺就滾下兩行眼淚來,她心裏委屈的是,一來她是好意去關心林慕澄,二來也确實是他從前說的她可以不用敲門。鐘意的腦海裏不斷翻滾着邵希挽曾經說的林慕澄喜歡她的話,眸子裏湧上幾分黯然和失落,大抵男人的喜歡都是這麽短暫的吧,也或許,根本就是她後面會錯了意罷了。她擡起手胡亂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又接着水洗了洗臉,才緩緩從洗手間裏走出來。
林慕澄一擡頭便看見的是鐘意紅着的眸子和被水浸濕的發絲,他剛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經意地瞟到她手腕上的燙傷,二話沒說便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回了他的辦公室。公司的人也寥寥只升了幾個加班的人,鐘意什麽也沒說,任由林慕澄帶着她坐到辦公室裏,看着他略帶着些急切的找了醫藥箱然後坐到她面前想要給她上藥。
鐘意有些抗拒地抽回手,低着音量黯然:“林總,不用麻煩了。”林慕澄見她還在生氣,一邊輕輕地捉過她的手來給她上着藥,一邊嘆着氣,滿載自責地和她解釋:“我剛才不知道是你,最近真的壓力挺大的,我不該胡亂發脾氣,是我不好,別生氣了。”
大抵是林慕澄略有些柔軟的聲音觸碰到鐘意心底難過的酸澀,激得她一下子眼眶就湧上了水霧,從她跟着林慕澄開始直到現在,這麽多年他從來都沒和自己發過脾氣,或許是她真的不懂事吧,才讓他這個時候還要為她的事情更加煩心。“是,還是那些案子的事嗎?”鐘意有些別扭地轉移着話題,林慕澄點了點頭,略有些嘆着氣和鐘意說:“有時間的話你和希挽提一下,看什麽時候聲遲那邊沒問題了,就趕緊回來吧。”
鐘意點點頭,看着林慕澄輕輕吹着她的傷擡頭問道:“還疼嗎?”她咬着嘴唇搖搖頭,繼而林慕澄嘴角又浮起一絲笑意:“那…還生氣嗎?”
聲遲制作。
“…嗯,我知道了,等這邊都走上正軌,”邵希挽整理着手裏的人事合同,抿了抿唇對電話那邊的鐘意說,“我就回去。”陸遲以剛巧路過邵希挽的辦公室,聽到她和鐘意的對話內容,他略帶着幾分猶疑踏進她的辦公室,敲了敲玻璃門。
邵希挽回頭看到陸遲以,交代了一句挂了電話,挑了挑眉放下手裏的資料:“找我?”陸遲以走進來倚在一旁的沙發上,眼角略帶了幾分笑意:“邵總現在這麽搶手嗎?”邵希挽微微笑着斜了陸遲以一眼,沒去理會他的玩笑話,将旁邊的一沓文件和手上的這些合在一起遞給陸遲以道:“這是目前公司新的人員編制結構,現在基本上已經完備了,公司的資金儲備,我看了一下也基本已經恢複到之前的基準線了,聲譽恢複也差不多了,再穩定一個月,我肯定就能功成身退了。”
陸遲以一頁頁地翻看着手裏的資料,聲音溫和地說道:“說實話,我确實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你走之前,這段時間的工資和住房交通補貼,我一并彙到你的賬戶。”邵希挽眼神裏流露出幾分調侃,言語間輕松地對他點着頭:“嗯,這次我就不客氣了,我知道公司現在的賬戶算得上綽綽有餘,不差我這點錢,我拿了我該得的酬勞,也能讓你更踏實一些。不過……”邵希挽的身子朝椅背上靠了靠,面色上也露出幾分笑意,“我這段時間最大的收獲就是,公關、人事、行政加上我的本行一手抓的充實感,雖說這些上學的時候都學過一些,但拿出來用還是第一次。本想着聲遲度過這次危機之後,好好給自己放一個月假的,但看永斯那邊的情況,我還是要回去賺錢了。”
陸遲以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你現在,應該是最搶手的時候吧,把一家公司轉危為安,加上之前在永斯的經歷和經驗,應該有很多獵頭在給你打電話吧。”邵希挽眯着眼看了看陸遲以,無奈地扶着額頭笑道:“确實,價碼開得也不錯,但永斯對我來說意義不一樣,算得上是有知遇之恩,如果你這兒沒出事的話,我的職業規劃是一路做到永斯大中華區CEO的,所以了解我的獵頭,打過一遍電話就不會再打了。”
陸遲以抿着唇點點頭,眼睛裏閃過幾分欣賞,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便趕上紀骁輕進來敲門,表情凝重且急躁地拿着他的手機趕過來遞給邵希挽:“老大,有個不太好的消息,你看。”
邵希挽正了正自己的神色,看着手機上的标題消息,眉頭微微蹙起:“翟思卿?”她繼而眯着眼回想了想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片段,然後擡眸問向紀骁輕:“這個翟思卿,是不是和我們還有幾個月的合約?”
紀骁輕點點頭,原本年輕陽光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嚴肅的神色:“這個翟思卿是之前我們公司簽下的藝人,原本就是一個不太出名的小演員,所以我們公司只簽了三年的合同,但她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接戲很随緣,她只接一些短期拍攝的角色,比如拍一兩個月的這種現代戲,耗時短價格低,所以她的角色都是很不起眼的配角,也是不溫不火的劇目,公司想捧她都沒辦法。之前葉總在的時候,就是一直随着她來的,只想着說把這三年的合約耗完就好了,自從咱們公司出事以來,應接不暇的工作一波接着一波,在專門處理藝人合約這段時間,我們也一直在和之前的違約藝人談,然後也在簽有潛力的新人,所以一直就沒有留意這個人。但這段時間随着一部有她參演的之前拍攝的新劇播出,雖然不是個說得上的角色,但她在裏面的人物設定還是比較吸引大家,由此就引發了一些新聞關注——原本如果是一些好新聞有上漲的趨勢的話,我們還是可以續約的,可她現在染上了這些負面的新聞,我們聲遲也是剛剛才轉危為安,這個時候這些新聞對我們來說實在是不太好。”
陸遲以面色沉了幾分,拿過他的手機看着這版新聞——清純小花事業上升期,竟與神秘男子深夜單獨買醉還共處一室?他微微劃了劃,看着點擊量和閱讀量一點點上漲,然後将手機遞給紀骁輕道:“你聯系她那邊的團隊,盡快了解真相并拟發聲明,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公司的藝人,我們有責任。”
紀骁輕點點頭,剛想出去卻又被邵希挽叫了回來:“等一下,這樣,你先去了解一下真相,然後盡快聯系她本人,就說我要和她見面談談,她目前還算不上是走流量的明星,也沒有多大的咖位,也沒有什麽粉絲效應,所以這個新聞目前還沒有上升到一定的熱門,如果這個時候這麽快回應的話,大家可能覺得我們是在蹭熱度,你先聯系她本人吧,我跟她談過之後再決定要怎麽發這個聲明,你覺得呢,遲以?”陸遲以思忖着點點頭:“也好,就這麽辦吧。”
紀骁輕聽過之後面露難色,有些遲疑地說道:“二位老大,她不在國內,她是一直住在英國的,這也就是為什麽她只接一些短期的戲,而且一直都火不起來,因為國內的媒體很少去到英國去拍這麽一個不起眼的人,我猜測這次也可能是記者在拍其他新聞的時候剛巧碰到了,我只能盡量約一下。”“英國?”邵希挽眼睛裏浮現出幾分訝異和疑惑,“沒關系,你先去問吧。”紀骁輕點頭默認,走出了辦公室。
陸遲以帶着幾分無奈和歉疚嘆了嘆氣,溫和的眉眼中多了幾分淡淡的愁色:“不好意思啊,媒體行業就是這樣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邵希挽唇畔勾起一抹淺笑,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瞎客氣什麽呢,這是我的工作,再說了,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把該有的問題都徹底解決掉。”
陸遲以嘴角微微浮現了一絲欣慰,眉頭間多了幾分與往常不同的調笑意味:“你要是感情上也這麽果斷幹脆,顧律也不至于天天看你看得這麽緊。”邵希挽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着擡起眸子看向他:“他最近在英國辦理一單比較大的案子,據說他的當事人還是一個世家公司,所以你沒有發現這幾天公司都格外清淨嗎?”
兩個人正閑談着,邵希挽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寥寥看見鐘意的名字便按了接通鍵:“又怎麽啦?”“救命啊希挽…”鐘意言語間帶了幾分委屈,“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今天晚上去見那個男生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麽沒選好地方,就一不留神碰到了我老大。”“相親?”邵希挽詫異着提高了聲音,“你做着人家女朋友你還相親啊?”
“沒有,”鐘意懊惱着否認道,有些着急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低下頭猶豫着小聲說,“我們…沒有在一起。”邵希挽更是呆愣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皺着眉疑惑:“什麽?不是吧,半年了你倆幹什麽呢?”鐘意想了想:“可是,他也沒有和我說過他喜歡我啊,再說了,他也沒說過我是他女朋友。”
聽着電話裏鐘意的句句好像都有她自己的道理,邵希挽拿着手機,張着口驚得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麽。陸遲以看着她這個樣子,忍不住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起來,用響指提醒着她抓緊回鐘意的話,邵希挽這才想起來電話那邊的鐘意是來找她幫忙的,于是趕忙從八卦的不可置信裏回過神來:“所以,林慕澄生氣了?”
鐘意“嗯”了一聲,電話裏滿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焦急和無奈,然後忽然像想起什麽問道:“你說,我不會要被解雇了吧?”邵希挽無語地閉上了眼睛,嘆氣反問着:“我以為,你在意的是林慕澄,搞了半天,你在意的原來是工作。”
“啊不是……”鐘意還沒說完,邵希挽便果斷地給了她答案:“如果你在意的是這份工作,那麽相信我,我覺得以我認識的林慕澄的人品,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解雇你。那,如果你在意的是他的感受,我建議你和他解釋清楚,最好,把你們兩個的關系也拎拎清楚。”
陸遲以一言不發地坐在原處看着邵希挽接鐘意的電話,眼睛裏也多添了幾分色彩,似乎從他認識邵希挽開始,她就是這樣一個情義深重的人,也把朋友的事看得比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只不過可能是他從來都沒看見那個追逐他腳步的小姑娘,才一直都忽略了這些。
“我發現,你說別人的時候,道理明确理智,條理清晰嚴謹,怎麽到自己身上怎麽總想不通啊。”陸遲以悠閑地靠着沙發,頗有些淡然地看着她道。邵希挽眼光裏的調侃中添了幾分不解:“哎,我發現你今天,很關心我的感情問題嘛,從前你可是對我的感情方面避之不及的。”陸遲以深邃的瞳孔裏折射出幾分複雜,帶着幾分玩笑的氣息,一不留神就順口而出:“誰讓你從前眼神不好看上我了。”
邵希挽愣了愣,繼而雲淡風輕地沏了一杯咖啡:“少來了,我可從來沒承認過。說吧,又是誰跟你打我的小報告了?鐘意吧。”
陸遲以看着邵希挽依舊按着他的量熟練地填着糖和奶,接過她手裏的杯子微微搖晃:“除了她,誰還這麽樂意給我講你的八卦啊,可能她覺得你比較聽我的話,想讓我勸勸你,別鑽牛角尖吧。話說回來,你們兩個這才在一起多久,半年多?熱戀期這麽快就過了啊,怎麽最近總是鬧別扭?”邵希挽最近談到顧熔白,眼裏總是劃着幾分黯然和失落,她淡淡地斂了笑意:“倒也沒有,本來之前我們兩個就已經在一起那麽多年了,我對他的熟悉和了解絲毫沒變,但他大概是慢慢覺得我和當初相比變化太大了吧,他是個想得很多也很敏感的人,也是一個遇到困難不願意去解決的人。我們之間遺留的問題太多,這就是我們現在之間的矛盾,我想解決,但他逃避,或許這些在曾經的戀愛裏,都能成為青澀懵懂的暧昧悸動,但成年人的愛情裏,這些事都不适合。”
陸遲以聞言,恢複了往日沉穩平和,起身理了理西裝,淡淡一笑道:“聽你說完,我發覺你确實想得很明白,沒有什麽需要我勸導的,這的确是顧律師的性格問題,如果一定要我給你什麽建議,我只能說,如果這些重重阻礙都太難解決的話,要麽直接忽略,過自己的日子,要麽,或許是不太合适。”
大抵是邵希挽沒想到陸遲以會說得這麽直接,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這般确實是不太合适,可或許是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個想和初戀走到最後的願望,又大概是她不甘給那些青春美好的記憶裏留下瑕疵和遺憾吧,讓她不知道心裏的天秤該傾向感情還是現實。
無論如何,她覺得,至少應該給他們兩個彼此的感情一次機會。
邵希挽回到家裏的時候,隐隐約約看到書房有些光亮,以為是顧熔白來找她了,于是便沖着裏面問了一句:“怎麽來也沒和我說一聲啊,今天下班這麽早嗎?”邵希挽正在玄關處換着拖鞋,只覺得空氣裏沉默了兩三秒之後,一道熟悉的男聲從她身後不遠處傳來:“我昨天夜班。”
她愣了一下,皺着眉回過頭去詫異地看着陳千遠,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哪來的我們家鑰匙?”陳千遠的手撐着門框,略有些淩亂的頭發越發勾勒出他的不羁潇灑:“姐姐,你這是密碼鎖,你的密碼還有我不知道的嗎?”邵希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問着他:“幹嘛啊,這麽一聲不響地來找我,追妻路上出問題了?”陳千遠靠在沙發上,随手抓起一個抱枕扔着玩:“可拉倒吧,你可別咒我了,我倆正在和平穩定地不斷前行着,我們可不跟你們似的。”
邵希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勾起一抹笑意看着他:“呦,這麽有把握啊,可我最近怎麽聽千米說的是,你們沒什麽進展啊?”陳千遠聞言眼睛動了動,眨了眨倔強地繼續說道:“那可能是,男人和女人對進展的理解不太一樣吧,再說我們該進展的都進展過了,我們現在應該算是…倒着來的吧。”
邵希挽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便帶上圍裙走向廚房,陳千遠見狀也挽了挽袖口起身跟進了廚房:“我說邵兒……”邵希挽一把把筷子插在剛從冰箱拿出來的涼米飯上,目光直直地看着陳千遠:“我說了多少遍了,你不要叫我邵兒了!你跟着他們叫不行嗎?你每次這樣叫我,我就覺得自己像一個口哨。”
“哎呀我這麽多年叫習慣了,”陳千遠從邵希挽手裏接過菜來熟練地清洗着,“我今天來,可是受人之托的。”邵希挽手裏的動作頓了頓,挑着眉看向他:“怎麽今天我走到哪都是顧熔白的說客啊?我又沒和他吵架也沒鬧別扭,你們一個兩個都來我這兒莫名其妙說一頓,無中生有了吧。”
陳千遠眼神裏多了幾分狡黠和調侃,但又頗為認真地和她說道:“這不是他看你最近不太開心嘛,我知道他媽媽過來的事兒你不高興,說實話,我和千米從小就不喜歡他媽,他媽就是那個脾氣你知道吧,誰都看不上,你沒必要和她置氣。”邵希挽輕哼了一聲,無所謂地聳聳肩,言語間多了幾分冷意:“我跟她置什麽氣,我犯得着嘛,再說她這次來剛開始也不知道我是誰,所以也沒說我什麽。”
“但畢竟這是你們之間的一道坎,”陳千遠一語中的,又加上了幾分嚴肅在話語間,“我還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但是我跟你說,感情這種事兒有時候不能這麽認真,我從前覺得大家在一起開心就好,只要兩個人相愛,一切都不是問題,但後來我才發現,愛的人還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值得珍惜的。邵兒,你們重逢不容易,這是世界上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緣分。”邵希挽放下手裏的東西,擡眸看向一旁的陳千遠,猶疑了幾分張口問他:“千遠,我想問你,如果明天傾曼站在你門口,你會怎麽做?”
陳千遠眼睛裏漸漸泛起一片陰翳,眼神迷離着定在一處,似乎在回憶着什麽,然後頗為平靜地笑笑:“我沒想過這個可能,但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我會很開心她還好好地活着。”“然後呢?”邵希挽緊跟着問,她知道陳千遠很清楚她在問的到底是什麽。“你放心,我既然選了千米,其他女人就和我沒有任何牽扯,即便是有一天傾曼真的回來了,我也只會祝福她。”陳千遠又恢複了往日的灑脫,一邊切着手下的菜一邊回應她的問題,“邵兒,有的人,錯過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了,上天給了你轉圜的機會,讓你有将遺憾彌補的時間,你就好好珍惜吧。”
陳千遠走了之後,邵希挽整整思考了一夜,說實話,其實他們兩個的感情遇到的問題,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可偏偏她是一個計劃性很強的人,她不喜歡做漫無目的又沒有結果的事情,所以才偏執地非要琢磨出個結果來,其實所有人說的都對,為什麽非要想未來的事呢?
世界上有太多你琢磨不透且不知道結果的事情,影響兩個人感情的因素瞬息萬變,只過好當下的日子,才算沒辜負時光。
周末晚上。
“你在幹什麽?”顧熔白倚靠在沙發塌上,略帶好奇和疑惑地探過頭去,看邵希挽在電腦上鼓搗些什麽。“我在查我之前住的那個地方的戶型啊,然後拟一份裝修計劃。”邵希挽挪了挪腿上的電腦,微微疲憊地拿了個抱枕來靠着。“裝修?那房子不是租的嗎?”顧熔白不解,他一向都知道永斯的合作關系裏有固定的房産供應商,但提供給邵希挽的那套可是實實在在租賃的房子。
“我知道,我是很喜歡那套房子的戶型,之前我也問過鐘意了,他們說這家房子的房主買來這間房子就是打算長期租賃使用的,所以如果想買的話,也是可以的。”邵希挽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手上的動作也絲毫沒有停下,一邊勾畫着簡圖一邊給顧熔白看:“你看啊,我是這樣想的,這間房子是兩室兩廳的結構,但我們實際上只需要一個卧室嘛,那另一間我想改個書房,放兩張桌子,這樣我們工作忙的時候也可以互不打擾,然後衣帽間其實我們是不太需要的,所以我那算把這間改一個客房,這樣如果我們誰的朋友來暫住一下也是比較方便的…”
顧熔白看着邵希挽滔滔不絕地向他比劃着未來對那間房子的構想,頗有深意地湊到她耳邊問她:“你在……籌劃我們的未來嗎?”邵希挽故意作出一副潇灑無畏的樣子,略微玩笑着道:“沒有啊,我只是在籌劃我以後的家而已,至于男主人是不是你,其實也不影響裝修啦,如果換一個人和我住的話,也是這樣裝修最合适的。你看,這就是我的獨到之處了,通用款!”
顧熔白聞言一把将邵希挽的胳膊拉過來,俯過身去将手臂撐在沙發背上,固定着她的臉對着自己,頗帶了幾分誘惑的氣息在她耳邊輕念:“通用?你還想換人?”邵希挽佯裝着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眸子,思考了一會說道:“那不好用的話,就換新的咯。”
顧熔白輕笑着點點頭,手指輕輕抹拭去她唇畔剛剛喝水殘留的一點水漬,然後眼神魅惑地靠近她的臉,舌尖輕勾了一下剛剛水漬停留的地方,直視着她的瞳孔:“那你不如,試試看?”邵希挽忍不住淺笑出聲,躲過臉去不去看他。
或許這樣輕松且不思及過多的當下,才是最适合他們的相處方式。可總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心底總是藏着幾分隐隐的不安,偶爾空閑的時候,便從她心底跑出來叫嚣着,只是一會兒,這些躁亂的不安便又偃旗息鼓,不知道又停靠在她身體裏哪個角落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