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聲硝煙
天色漸白,剛展露一點霧蒙蒙的亮光,邵希挽就被一陣連着的手機振動聲吵醒,她閉着眼睛摸索着枕頭旁邊的手機,睜開一只眼睛看了看來電顯示之後,攜卷着濃濃睡意和困倦按了接聽鍵:“紀骁輕,你最好有要緊的事情說,否則我敲爆你的頭。”
“老大老大,出事了,一早上的頭條全是說你和陸總的,還有人拍到了你們抱着的照片,寫的可真了。”紀骁輕的聲音裏夾帶着無法掩飾的焦急和沖動,一邊手足無措地整理着自己的領帶打算趕緊去公司,一邊用頭夾着手機給邵希挽報信。
“什麽?這剛幾點啊?”邵希挽一下子睡意全無,登時從床上坐起來疑惑,臉上還挂着幾分不可置信。她按着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早晨不到七點,這個時間段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引人注目的新聞被爆出來?“老大,是真的,新聞上都說你和陸總有同居關系,然後還說正因為這個他才分了股份給你。”紀骁輕把最要緊的謠言告訴了邵希挽,心下急得根本想不出什麽萬無一失的對策。
邵希挽心煩意亂地把他的電話挂掉,端坐在床上清了清腦子裏的不清醒,仔細一想就知道是翟傾曼搞的鬼。先解約再造勢,接下來再作為前藝人發聲,如此缜密有序的步驟,絕對不可能是她一個人做得到的。她複又把電話打給紀骁輕,語氣鎮定且嚴肅地說道:“我沒有說發聲明之前,任何人都不要回應。還有,我之前讓你查的事情,繼續查,我一會兒會去一趟公司,在這之前,一定把所有應該調查的查清楚。”
邵希挽強壓下心頭的薄怒和焦躁,從床上起身,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洗漱梳妝,努力維持着手裏動作的鎮定自若,将今天的眉尾又勾勒得上挑了些,看起來頗有氣勢。
陸遲以似乎是在睡夢裏聽到邵希挽無意間發出的微小聲音,迷蒙着睡眼從房間走到衛生間門口,倚靠在門檻上懶散地問道:“剛幾點啊?你幹嘛去?”邵希挽略帶歉意地看着他道:“啊,吵到你了吧,我公司有點急事,我得趕緊過去。”
陸遲以微微皺眉,擡着惺忪的眸子看了看時鐘:“今天不是周六嗎?再說了這剛七點多,你們公司開門了嗎?”邵希挽的眼神裏帶了幾分躲閃:“哦,這不說了嘛,是急事,你再睡會兒吧,記得一會兒起來去上班,我先走了。”聲遲從來都不是休班制,所以邵希挽也知道陸遲以早晚都會知道這件事,索性就先趕個早弄清楚,以免局勢被動。
邵希挽下了樓便直直驅車去了顧熔白的公寓,算上路上的時間,到樓下時正好是顧熔白即将出門上班的時間,邵希挽擡腕看了看自己的表,果然還不到兩分鐘,便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從單元口出現。顧熔白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Panamera的時候微微一怔,接着心底還升起幾分欣喜,邵希挽降下車窗,忍下心頭那份觸動,面色冰冷地看着他說道:“上車,我有話和你說。”顧熔白眼神裏閃過幾分莫名的情愫,修長的手猶疑地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卻依然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邵希挽的車速開得很快,開門見山地問着旁邊的人道:“你有沒有和翟傾曼說過我以前喜歡過陸遲以的事?”顧熔白愣了愣,大概是覺得她這話問得太過無厘頭,一時不知道讓他該從何答起,良久,他篤定地開口道:“我沒有和她說過,怎麽了?”這個答案似乎與邵希挽預想的并不太相同,她眉頭微蹙,接着追問道:“提也沒有提過他嗎?”
顧熔白思索了一下,一邊回憶着一邊說道:“我和她從來不交流私人的事,工作,情感以及周邊的朋友圈子我都不會和她談,每次我去英國的時候,大概就是問問最近如何這樣的寒暄客套,或者…會一起去給姑姑家裏買些什麽添置的家用,順便跟她買些東西,就僅這些罷了。”邵希挽的眸色暗了暗:“其實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了,不用和我解釋得這麽清楚,我對你們之間的事,不感興趣。”
顧熔白的眼神裏閃過幾分黯然,言語間似乎帶了一股自言自語般的自嘲,低聲看着邵希挽的眼睛道:“我們真的就不能做朋友嗎?”邵希挽一腳剎車踩到底,停在寫字樓樓下,呼吸還帶着幾分急剎車帶來的急促和微喘,靜靜地在座位上緩和着。
顧熔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剎車颠得不輕,緩過神後剛想着去看看邵希挽如何,卻發現她俯下身子抵着方向盤,閉着眼低聲默念道:“我今天身上經歷的一切痛苦都是因為你,我真的不想再一次掉進那個深淵裏了。顧熔白,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在走進去西禾律所之前,我明白地告訴你我可能要利用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馬上掉頭離開。”
顧熔白唇畔淡淡浮上一抹苦澀,垂着眸子輕笑着答她:“我願意。我從前一直覺得,這三個字應該出現在我們兩個的婚禮上,原本我以為沒機會再對你說些三個字了。”邵希挽鼻尖一酸,眼眶裏漸漸泛起一抹溫熱,她咬着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低着頭伏在方向盤上強忍着想要落淚的沖動。
顧熔白太過了解她,大抵也猜得出此刻邵希挽的心境如何,他的手試探着輕撫上她的肩,咬咬牙道:“別對我心軟,阿挽,你說得對,我不能再傷害你了,我應該希望你過得好的。”
邵希挽還是沒忍住,眨落一滴淚水滴在方向盤上,然後匆匆地下了車,徑直奔着抵達西禾律所的電梯走過去。顧熔白和她一起進了律所,原本想問問她今天這般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卻發現邵希挽根本沒在他的辦公室駐足,而是直直奔了他們律所主任的辦公室去了。
他眼裏閃過幾分探究和疑惑,他知道邵希挽和他們主任向來沒有什麽交集,更談不上交情了,怎麽會直接去找了他?顧熔白雖然好奇,但隐約也總覺得今天的邵希挽藏着些什麽事情,他遲疑着坐在自己的電腦前等着電腦開機,腦海裏還沒理出什麽思緒,便被屏幕上自動彈出的新聞标題吸引住了眼球——聲遲創始人同居女友曝光?割讓公司股份為讨新歡一笑。
顧熔白皺眉,下意識聯想到今天邵希挽來找他問的那些話,點進去一看,果然一篇緋聞通稿,帶了幾張陸遲以抱着邵希挽回家的照片,還帶着幾張兩個人回同一住所的照片,通篇行文都意在坐實陸遲以被他和邵希挽的戀情沖昏了頭腦,随即可能會影響聲遲的發展之類的,他仔細看了看訪問量,或許是因為還都是早高峰的時間,訪問量算不上太高,但每刷新一次的漲幅卻都是數以萬計。
顧熔白還未來得及思忖些什麽,便接到桌上座機的一記來自主任辦公室的電話,把他叫到主任的辦公室。
“顧律師,”主任端着幾分欣慰的笑意,熱情地叫着顧熔白說道,“這是邵總,你們應該不用我過多介紹了,邵總有意将聲遲公司的近半年的法務包給我們律所,并聘任你為公司的法律顧問,你覺得怎麽樣?”顧熔白微微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邵希挽,淡淡笑了笑回道:“聽她的,我都可以。”主任臉上換上了幾分暧昧的笑意,眼光在兩個人之間流轉着:“這熱戀的情侶就是不一樣,言聽計從的。”
邵希挽面色僵了僵,坐在一旁勾起一抹得體的笑,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裝:“主任誤會了,早一個月前我就和顧律師分手了,我這單,完全是出于信任顧律師的業務能力。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永斯的法務合同也是半年一簽的,現下也快到期了吧,能不能把握住客戶,還要看貴所的實力了。”主任臉上原本滞留了幾分尴尬之意,但見二人似乎并沒有什麽嫌隙,便也就寥寥地把話題轉了出去:“喔,原來是這樣,聽說邵總這次回來跨升了華南區的副總,真是年輕有為,恭喜了。”
邵希挽微微勾了勾嘴角,繼而擡眸看了看顧熔白道:“那麻煩顧律師,備好合同,下午跑一趟聲遲吧,有些細則還需要和你讨論。”顧熔白點點頭,跟着邵希挽走出了辦公室,低聲說着:“我送你。”邵希挽略看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應該是有話對自己說,便也沒拒絕,任由他把自己送到了電梯口。
“你和陸遲以在一起了?”顧熔白眼底湧動着幾分複雜的情緒,凝着的眉頭間滑着幾分鄭重。邵希挽想到這件事情就覺得一陣煩躁,因為他們之間的糾纏和感情無緣無故地拖累了陸遲以,她面色間帶了幾分不耐,扭過頭去說道:“和你無關。”
“我給不了你幸福,難道你覺得他就可以嗎?他心裏從來就沒有過你。”顧熔白的神色裏帶了幾分詫異和難過,邵希挽漸漸攥緊了自己的手,努力和顧熔白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維持着清醒和理智對他道:“顧熔白,你想要什麽啊?我們都知道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那我和誰在一起又和你有什麽關系呢?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不是陸遲以又怎麽樣呢?如果我們的感情沒有問題,我身邊也根本不會出現其他的人,我不想因為我們這些糟心的事連累到其他人,你別讓我覺得自己再虧欠他了可以嗎?我已經給人家添了很多麻煩了,你下午來公司,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怎麽回事。”
顧熔白沉默着看着邵希挽離開,垂着眸子靠在走廊冰涼的牆壁上冥想着,嘴角浮上一抹苦澀的笑。是啊,他還想要什麽呢?明知道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他又何必再去幹涉她的生活呢?只要她過得順心,自己便也應該安心知足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從十幾歲到快三十,他們都應該學着彼此放下了。
緊接着邵希挽跑去千米的甜品店拿了之前拜托她媽媽幫忙調查的優盤資料,公關新聞求時效性,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要盡快弄清對方的邏輯意圖,從而找到攻破點。
當她風風火火又回到聲遲的時候,她看見陸遲以和紀骁輕都是皺着眉,一臉凝重地圍在她原先的那間辦公室裏,包括周圍臉上蓋不住焦急的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經跟随着她一起在聲遲并肩奮鬥的公關團隊。大抵是在這一瞬間,邵希挽的眸底湧上深深地歉疚,因為自己的感情問題,竟讓這麽多人和她一起承擔後果。
“都出去吧,”邵希挽悄無聲息地走過來,默默地在人群中說道,“這一早上,辛苦大家了。”衆人紛紛擡起頭來看向她,都頻頻點頭從辦公室裏走出去,只留下了紀骁輕和陸遲以兩個人。紀骁輕把查到的資料遞給邵希挽,看了看邵希挽不算太好看的臉色,也識相地退了出去。
陸遲以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地靜靜看着邵希挽的眼睛,仿佛游離着幾分似有似無的笑,邵希挽心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背,走過去低聲對他念道:“對不起啊,連累你了。”陸遲以挑挑眉,淺笑着把紀骁輕的椅子拉開,示意邵希挽過來坐:“有什麽可對不起的?當初是我讓你住在我這裏的,股權也是我要拿給你的。”
邵希挽心事重重地坐下,把手裏的資料擱在一旁,拿出包裏的優盤回他道:“可如果沒有我的事,誰會拿這些做文章呢?”陸遲以聽完,嘴角略微展了展,端坐在她對面,看着她認真道:“沒有如果,希挽,你以為沒有你們的事,那些人就會安安靜靜地看着聲遲如日中天嗎?這件事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你那麽聰明,這些應該不用我來提醒你,翟傾曼就是利用了你重情這個弱點,才想以區區一個娛樂新聞蒙蔽你的清醒。”
陸遲以的話仿佛瞬間點破了邵希挽心頭籠罩着的那層濃霧,她擡眸看向他,試探着用眼神傳遞給陸遲以她的疑慮,陸遲以的星眸裏微含笑意地确定了她的念頭,示意她繼續看紀骁輕的調查和優盤裏的資料。
邵希挽細細凝着注意力反複看了幾遍所有的資料,紀骁輕調查到的除了之前邵希挽吩咐他讓他查的那些關于翟思卿的資料底細之外,還有這則新聞的來源出處,都是與VI傳媒關系交好的報社媒體,而那些關于他們的照片,卻是拍攝于她從心理醫生那裏出來那天,陸遲以見她睡着将她抱進家裏的照片,還有一些他們下班回家在門口偶爾碰到的照片,全都是一些能刻意造成誤解的角度和時間段,即便是偷拍也不可能這麽總是這麽巧,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後故意設計,并且跟蹤計劃了陸遲以一段時間。
而千米的母親那邊查詢到的消息,是翟思卿最開始簽經紀公司的時候,原本投的簡歷是給VI傳媒的,并且那時候聲遲還并未在業界有什麽地位,而僅僅是在聲遲大樓下偶遇葉梓頤的一個契機,讓葉梓頤碰巧撞到了她的簡歷,才簽她到了自己的公司,畢竟那個時候的聲遲還在起步期,非常需要人脈資源和藝人儲備。
可如今看來,翟傾曼從一開始就是被VI派到聲遲的人,從顧熔白留學回國,留在廣州工作,阮卓旎便跟着一起回了廣州,進了聲遲的設計部,而翟傾曼也是這個時候回國簽約,卻仍然定居于英國,只偶爾接拍一些工作。怪不得當初她就覺得翟思卿有問題,哪有簽了公司的藝人,不想着如何發展得更好,反而躲避媒體曝光率居住在國外?當初聲遲的管理模式也是存在些漏洞,對待藝人的管理極為分化,像翟思卿這類沒有名氣的人,公司基本就屬于散養狀态,不聞不問,才導致這個隐患到如今才被發覺。
這樣一來,邵希挽就盡數想通了這一切,甚至是當初阮卓旎那句詭異的說她和顧熔白不會再幸福,她在這一刻都想得通透了。阮卓旎早就知道翟傾曼的存在,卻一直因為顧熔白的原因隐忍着,而翟傾曼也從開始到解約,所有的動作行為都是在受戚澤指使,VI的目标是陸遲以,她的目标是邵希挽,巧就巧在兩個目标碰在一起,成為了他們絕佳的攻擊機會。
看來她下意識地反應沒錯,他們就是想通過這則新聞逼聲遲做出回應,再根據回應炒作熱度,然後動用粉絲經濟攻擊聲遲。尤其是在邵希挽看見紀骁輕給她的資料裏有一條“最近有參演為女二號的電視劇上映”的時候,便更篤定了這個想法,這個時候,如果他們否定戀情,網友會攻擊他們虛僞,畢竟照片算得上是實證;若是承認,則會更落入他們的圈套,說陸遲以的愛美人不愛事業,說不準再節外生枝,造出些其他的謠言渲染,令聲遲的名聲一落千丈。
邵希挽心裏大概率上有了對策,先是吩咐了公關部不作回應,畢竟他們不像藝人那麽大的流量,這種新聞挂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自動被網友遺忘,等到訪問流漸漸下來的時候,就會逼得他們不得不進行下一步動作,只有看清他們的招數,這邊才好招招拆解。
陸遲以就靜靜地倚靠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頗為悠閑地看着邵希挽做出的對策,眼角眉梢都帶着幾分說不清的笑意。
“笑什麽笑啊你,我在這兒急得要死,你在這兒看好戲是吧,好像這不是你的公司一樣。”邵希挽叉着腰站在陸遲以辦公室門口,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皺着眉看向他 ,陸遲以看着她微怒的樣子,不禁掩面笑了起來,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笑着看着她道:“我不是不擔心,我是相信你。你看,你已經看得很明白了,而且應對得信手拈來,我也沒什麽需要操心的嘛。”
邵希挽眼睛裏閃爍着幾分不解和疑惑:“不是,這可是緋聞啊,這有損你的聲譽和社會影響力,多多少少,對你以後談戀愛也有影響啊。”陸遲以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溫和地勾起一抹淺笑:“聲名什麽的于我來說都是身外之物,再說我又沒有女朋友,不影響,我不在乎。”
邵希挽扭過頭去看着辦公區那片如火如荼的氛圍,又轉過來看看陸遲以那張頗為平靜淡然的臉,臉上還挂了幾分掩飾不住的笑意,她不由持着一副怔愣的神情,無語地上下打量了陸遲以一番,搖了搖頭道:“瘋了,我看你是不是,精神有點什麽問題了。”說着便搖着頭想要走出這間辦公室,走到門口複又回頭看了看陸遲以,陸遲以挑着眉探究地看着她,結果卻看見她只是一臉嫌棄地看着他說道:“居然還真的有人信我們是一對?唉,趕緊解決完吧,我甚至覺得我的擇偶标準都被拉低了。”
“哎,你這丫頭!”陸遲以作勢要扔過去一個文件夾去砸她,卻也只是擡起來又放了下來,繼而無奈地笑了笑。
“所以你說你要利用我,就是對付翟傾曼?”顧熔白聽完邵希挽和他說完事情原委,眸底竟還升騰出幾分欣喜。“對啊,不過你現在反悔的話可有點晚了,我合同可是都簽了。”邵希挽用簽字筆敲打着桌面上的合同,擡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顧熔白微微一笑,收起桌上的合同道:“沒問題,我肯定會盡我所能,維護我的當事人,也就是你邵總的利益。但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要走法律層面的話,目前沒有列為物證的資料。”
“我知道,”邵希挽看着窗外的風景,鋒利的眼睛裏滲出一絲冷笑,“所以我在等,等他們迫不及待地進行下一步。”
顧熔白托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坦言道:“其實你想要證據,完全不用等到他們下一次出手。”“我明白你的意思,”邵希挽清楚顧熔白的言外之意,無外乎就是約談錄音等等,可這些設計一旦被對方察覺,她就徹底失去了現下掌握到的主動權,“但她這麽用盡了心思手腕設計我,一點也沒顧及昔日的情誼,那就別怪我冷漠無情了。”陸遲以站在會議室門外聽見這句話時,欲打開門的手微微頓了頓,心底劃過一絲欣慰和了然,繼而輕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邵希挽微瞥了一眼陸遲以,并未理會他,而是繼續問着顧熔白道:“我只是想問,如果我真的到時候要和翟傾曼在法庭見,你真的能一點都不徇私地……”“阿挽,”顧熔白打斷她的話,鄭重地複又和她講了一遍這句話,“我再說一次,我對她的态度向來是因為你對她的态度,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剩下多少信任,但我也清楚你從來都知道,我對你是真是假。”
邵希挽愣了愣,眸色漸漸暗了幾分,別過頭去不去看他,輕咳了咳轉而問向陸遲以道:“你有什麽,需要交代律師的嗎?”
陸遲以看了看邵希挽,又将目光投向顧熔白,隐隐約約感受到兩個男人眼神裏莫名的磁場流轉,繼而溫和地看着邵希挽答道:“沒有了,晚上想吃什麽?”邵希挽愣了愣,眨着眼似乎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一般:“啊?”“啊什麽啊?問你晚上回家吃什麽?”陸遲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頗為無辜地看着她。
“……都行吧。”邵希挽微微眯了眯眼,莫名覺得這間屋子裏的氛圍略顯凝固,稍稍帶了幾分尴尬。“那就還是白粥吧。”“不要吧。”邵希挽下意識脫口而出地反駁着,随即又覺出一絲的不對勁,悄聲瞥了瞥顧熔白的神色。果然,顧熔白面色上帶了幾分不悅,靜靜地坐在一旁看着,仿佛自己變成了那個局外人一般,被隔絕在了邵希挽的生活之外。
“那今天晚上你來做吧,但還是要記得,不許做刺激性太大的菜。”陸遲以旁若無人一般,直接和邵希挽唠起了家常,邵希挽一邊潦草地應着,一邊給陸遲以使着眼色,陸遲以看了看她,又幅度偏大地擡眸看了看顧熔白,略微提高了聲調,卻依舊持着謙遜有禮的笑意道:“喔,不好意思,都忘了顧律師還在這兒了。那顧律師,如果沒有什麽事兒的話……這樁案子就多拜托您了,您放心,等解決了以後,代理費這邊我們聲遲不會虧待您的。”顧熔白不難聽出來陸遲以的這番看似客氣的話,實則是一道逐客令,他也不願留在這兒繼續給自己心口添堵,便也一一颔首道別,離開了聲遲。
“你故意的。”顧熔白走後,邵希挽眼裏換上了幾分秋後算賬的意味,語氣并非是疑問,而是完完全全的篤定,卻帶了幾分不解。“我當然是故意的,”陸遲以擡起自己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唇畔緩緩揚起一抹微笑,言語裏卻滿是鄭重,“既然決定好了,就別再動搖自己的決定,也別讓他動搖,這才是對你們都好。”
邵希挽微微一怔,是啊,她和顧熔白已經徹底結束了,她越在乎他的感受,反而會讓兩個人都越難放下,或許這樣,讓顧熔白一點點從她的生活裏消失匿跡,可能對兩個人的傷害都小一些,也會讓各自都能更快地回歸正軌吧。
她清楚地知道,她愛過的那個幹淨燦爛的白衣少年,再不複來了。